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有一位老師,上課總是揣著一塊懷表,并非用于看時間而是用以提醒自己“不要拖堂”。當學生交作業進行吵架戲的表演時,她會突然插話說道“停!你們倆的眉毛擰得都能夠絞毛巾了,可是腳趾頭卻在鞋里偷偷地樂著”。這位活成“人體測謊儀”的老太太便是張昕。她名片上能夠印的頭銜并不多,隨便拉出一個學生來都足夠書寫半本中國影視史,比如周里京、唐國強、宋春麗等,但是她自己卻反倒愛稱自己是“給明星們縫第一顆扣子的人”
我感覺張昕的教師基因似乎自革命年代便已存在。1938 年其前往延安就讀陜北公學,之后在魯藝出演《帶槍的人》,臺上舉槍臺下拿粉筆,轉折得如同換場布景般自然。有材料記載1954 年電影學院邀請蘇聯專家卡桑斯基開班時,選中張昕擔任助教,只因她能將斯坦尼體系講解得像“白菜豆腐”那樣讓人易于理解。她帶領學生去觀察生活,讓買菜之人記住攤主搓鈔票的手指頭,讓等車之人留意乘客蹭鞋底的節奏。當年魯藝刻鋼板的精細勁頭,全然轉化為教學里的顯微鏡了。
待發配去看話劇團大門的那個特殊時刻,她的教室可不只局限于四堵墻之內。她趁著收門票的間隙,給溜進院的知青講解戲劇。后來成名的某演員回憶稱,張昕偷偷塞給他一本邊角全是老鼠牙印的《演員自我修養》,那是她從牛棚雜物堆里扒拉出來的。在教宋春麗演《苦難的心》時最為絕妙,她突然問道:“你丈夫要是現在推門進來,你先護病歷本還是先捂涼掉的粥?”這“生活邏輯匕首”,將表演的花架子都捅破了
張昕自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劇本。丈夫陳荒煤擔任文化部副部長的時候,她還騎著自行車擠乘公交去上課;陳荒煤被調往重慶“掛起來”之后,她從事著看大門并且幫廚的工作,反而琢磨出食堂大媽罵街的韻律感。如此看來她教授戲曲的途徑,將時代的起伏當作如同排練廳一般。怪不得唐國強出演《高山下的花環》之際,她能夠一下子就指出“英雄哭墳并非嚎喪,乃是為整座山而哭”
她有一場戲特別像導演,仿佛在安排自己的人生。女兒畢業沒有工作,她咬牙提前退休讓女兒頂崗,轉臉跟鄰居笑著說這下不用愁教案了。而學生記得她半夜偷偷修改《雷雨》角色分析,鉛筆字疊著淚漬。這樣一個人臨終前病房成了臨時課堂,探病的學生挨個被“抽查”人物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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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教學史料(1954-1984)》
《陳荒煤與新中國電影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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