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1992年的深圳,臘月的寒風里都裹著股子躁動的熱乎氣。羅湖口岸的霓虹徹夜不滅,表行的玻璃柜臺映著來往行人的臉,游戲廳里的搖桿聲、喊叫聲能飄出半條街。加代站在“誠信表行”的二樓窗前,手里捏著杯熱茶,看著樓下出租車排起的長龍,眉頭微微蹙著。還有半個月就過年,表行要盤賬,游戲廳要安撫商戶,跟分局的關系也得走動,一天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
“代哥,茶續上了?!苯侄酥鴤€搪瓷缸子走進來,身上還帶著股子游戲廳的煙味。他是加代最得力的副手,心思細,手腳快,表行和游戲廳的日常多虧他盯著。
加代接過茶,抿了一口:“遠剛那邊怎么樣?游戲廳沒出啥亂子吧?”
“放心吧,遠剛守著呢,誰敢在咱地盤上鬧事。倒是喬巴那仨,又不知道野哪兒去了。”江林笑著搖頭,“早上我去游戲廳,就看見常鵬和白小龍抱著搖桿打拳皇,喬巴蹲在旁邊叼著煙出主意,喊得比他倆還響。”
加代也樂了:“讓他們鬧去吧,小龍剛從北京過來,喬巴和常鵬陪著他逛逛也好。咱這羅湖,還沒人敢動咱的人?!?/p>
這話真不是吹牛。在羅湖地面上,“加代”這倆字就是塊金字招牌。早年從北京過來闖江湖,憑著一把武士刀和一群過命兄弟,硬生生在魚龍混雜的深圳站穩了腳跟。表行、游戲廳開得紅火,道上的人給面子,官家的人也給幾分薄面,算是真正的“話事人”。
這會兒,喬巴正蹲在游戲廳門口的臺階上,對著常鵬和白小龍擠眉弄眼。常鵬剛打贏一局,把搖桿一摔:“巴哥,別賣關子了,有啥好地方趕緊說!這游戲玩得我手都酸了。”
白小龍也湊過來,他穿著件軍綠色外套,眼神里帶著股北京小爺的桀驁:“就是,再沒啥新鮮的,我就回表行幫代哥算賬去了?!?/p>
喬巴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鹽田區新開了個豪庭酒店,聽說裝修得比羅湖飯店還氣派,最關鍵的是——地下有個賭場,澳門過來的路子,玩法比咱這兒野多了!”
常鵬眼睛一亮:“真的?帶不帶勁啊?”
“那必須的!”喬巴拍著胸脯,“我聽道上的兄弟說,里邊啥玩法都有,二十一點、俄羅斯輪盤,還有押大小的骰子,簡單粗暴。咱仨去耍兩把,贏點過年錢,不比在這兒打游戲強?”
白小龍挑了挑眉:“代哥知道了不罵咱?”
“代哥忙著應酬呢,江林哥也守著店,誰能知道?”喬巴站起身,“我開我那藍鳥車,四十來分鐘就到。放心,出了事我兜著!”
常鵬和白小龍本就閑得發慌,被喬巴這么一攛掇,當場就拍板了。二十分鐘后,喬巴的藍鳥車就駛離了羅湖,往鹽田方向開去。車窗外的風景漸漸從密集的商鋪變成了寬敞的馬路,白小龍叼著煙,看著路邊越來越多的小轎車,感慨道:“深圳這地方是真繁華,比北京都熱鬧。”
喬巴一邊開車一邊得意:“那可不,咱代哥在這兒混得風生水起,以后你就知道了。”
半個多小時后,豪庭酒店出現在眼前。米黃色的外墻貼著大理石,門口立著兩尊石獅子,旋轉門旁站著穿黑西裝的保安,一眼望去就透著股子奢華。喬巴把車停在門口,保安立馬小跑過來開門:“先生,請問是住宿還是用餐?”
“去地下。”喬巴遞過去五十塊錢小費,保安眼睛一亮,立馬指引道:“三位這邊請,換籌碼的地方在右手邊。”
三人順著樓梯走到地下,剛拐過彎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足足有幾百平米的大廳里,擺滿了各式賭桌,人聲鼎沸,骰子聲、籌碼碰撞聲混在一起,比廟會還熱鬧。穿旗袍的服務員端著托盤穿梭其間,不時有人贏了錢興奮地大喊,也有人輸了錢臉色鐵青。
“真夠氣派的!”常鵬咂舌道。
喬巴領著兩人走到換籌碼的柜臺,窗口里的姑娘抬了抬眼皮:“請問換多少?”
白小龍掏出兩萬塊現金:“全換了。”常鵬也掏出兩萬多,喬巴湊了三萬,三人一共換了七萬多的籌碼。那姑娘見他們穿得普通,也沒多搭理,把籌碼推出來就招呼下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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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逛了一圈,發現大多玩法都看不懂。最后停在押大小的骰子桌前,喬巴說道:“這個簡單,猜三個骰子加起來的點數大還是小,咱就玩這個?!?/p>
桌子旁已經圍了十幾個人,莊家拿著骰盅搖得嘩嘩響,喊了聲“買定離手”,白小龍直接把兩萬籌碼推到“大”上:“我押大!”
常鵬也跟著押了兩萬大,喬巴猶豫了一下,押了一萬小。莊家打開骰盅,三個骰子加起來是十七點,大!白小龍和常鵬瞬間贏了兩倍,籌碼一下就變成了四萬多。
“爽!”白小龍拍了下手,勁頭更足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三人的運氣出奇地好。白小龍敢打敢拼,每次都押大注,籌碼很快就漲到了二十多萬;常鵬穩扎穩打,也贏了五六萬;只有喬巴時輸時贏,最后還倒賠了兩萬多。
“不玩了不玩了,贏夠了!”白小龍把籌碼一收,“再玩下去該輸回去了。”
喬巴和常鵬也覺得差不多了,三人拿著籌碼去換現金。白小龍把二十多萬揣進懷里,還大方地分給喬巴和常鵬各五萬:“拿著,跟著我玩不能讓你們吃虧。”
喬巴和常鵬也不推辭,笑著接了過來。就在三人準備離開時,迎面走來幾個穿黑西裝的人,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瘦高個,戴個眼鏡,一臉陰相,正是賭場的經理李勇。
李勇攔住三人,皮笑肉不笑地說:“三位先生,等一下?!?/p>
喬巴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怎么了?”
“看三位面生得很,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李勇打量著三人,“我們賭場有規矩,生客第一次贏這么多,得去里邊配合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作弊?!?/p>
“作弊?”白小龍眼睛一瞪,“你他媽說誰作弊呢?老子憑運氣贏的錢,憑啥給你檢查?”
“先生,說話客氣點?!崩钣律砗蟮膸讉€保鏢往前一步,氣勢洶洶,“配合檢查就沒事,要是不配合,恐怕你們走不了?!?/p>
常鵬也火了,攥著拳頭就要上前,被喬巴攔住了。喬巴知道這兒是鹽田,不是羅湖,不能硬來,陪著笑說:“兄弟,我們就是來玩兩把,沒作弊,配合檢查也行,別耽誤太久?!?/p>
李勇哼了一聲,領著三人進了旁邊的小房間。喬巴主動把衣服脫了,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異常。常鵬也配合檢查了,輪到白小龍時,他只脫了外套,李勇使了個眼色,兩個保鏢就要上前搜身。
“別動!”白小龍眼神一冷,“老子自己來,要是搜不出東西,你們給我道歉?!?/p>
保鏢搜了半天,確實沒發現作弊的東西。李勇臉色難看,揮了揮手:“走吧?!?/p>
三人走出房間,喬巴催著趕緊走。剛上了車,白小龍就罵道:“這孫子就是看我們贏錢了不爽,下次再碰到他,看我不收拾他?!?/p>
喬巴一邊開車一邊說:“別惹事,這兒不是咱們的地盤。趕緊回羅湖,今晚我請你們喝酒?!?/p>
他不知道,就在他們開車離開后,李勇站在酒店門口,看著藍鳥車的車牌號,陰惻惻地說:“跟上他們,看看他們住哪兒。”兩個保鏢開著無牌桑塔納,悄悄跟了上去。
藍鳥車剛駛上回羅湖的馬路,白小龍就從后視鏡里看到了那兩輛桑塔納:“巴哥,后面有人跟我們?!?/p>
喬巴心里一緊,加快了車速:“別慌,找個偏僻的地方收拾他們?!?/p>
往前開了幾公里,路邊有個廢棄的工地。喬巴一打方向盤,把車拐了進去,然后對常鵬和白小龍說:“后備箱有鋼管,拿上?!?/p>
三人拎著鋼管下車,桑塔納也跟著開了進來,下來八個保鏢,手里都拿著棒球棒。領頭的正是剛才搜身的那個保鏢,囂張地說:“把贏的錢交出來,不然今天讓你們躺著出去?!?/p>
“就憑你們?”白小龍嗤笑一聲,率先沖了上去。他練過散打,身手靈活,一鋼管砸在一個保鏢的肩膀上,疼得對方慘叫一聲。常鵬也不含糊,鋼管舞得虎虎生風,轉眼就放倒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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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巴雖然不如兩人能打,但也敢下手,專挑對方的腿打。八個保鏢沒撐過五分鐘,就被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爬不起來。領頭的保鏢捂著肚子求饒:“大哥,我們錯了,錢我們不要了,放我們走吧?!?/p>
“滾!”白小龍一腳踹過去,“再敢跟著我們,打斷你們的腿!”
八個保鏢連滾帶爬地開車跑了。喬巴擦了擦汗:“趕緊走,別被人看見了?!比松宪?,一路沒敢停,直接開回了羅湖。
這事三人誰也沒跟加代說,喬巴覺得是小事,沒必要讓加代操心;常鵬和白小龍則覺得贏了錢又教訓了人,挺痛快,也沒當回事。接下來的幾天,三人依舊天天喝酒打牌,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第四天下午,喬巴接到一個電話,是向西村開歌舞廳的老板王哥打來的。王哥是新來的,想跟喬巴搞好關系,約他晚上在“富貴樓”酒店吃飯談合作。喬巴覺得是個機會,特意換了身西裝,帶著四個保鏢,開著藍鳥車就去了。
富貴樓酒店就在向西村村口,喬巴把車停在門口,跟著服務員進了包間。王哥早已等候多時,見喬巴來了,趕緊起身迎接:“巴哥,久仰大名,今天能請動你,真是我的榮幸。”
喬巴擺了擺手,大搖大擺地坐下:“王哥客氣了,在向西村這塊,有啥事盡管找我,咱上邊還有代哥,沒人敢給你添麻煩?!?/p>
王哥連忙敬酒:“那我就多謝巴哥了,以后還得靠你多照顧?!?/p>
兩人推杯換盞,聊得正歡時,酒店老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巴哥,不好了,你那車讓人給砸了!”
喬巴一愣:“你說啥?誰砸我車?”
“就在門口,三十多個人拿著鋼管,把你那藍鳥車砸得稀巴爛!”
喬巴怒火中燒,拔腿就往外跑。剛出酒店門,就看見一群人正圍著他的車猛砸,玻璃碎片滿地都是,車棚被踩出一個大坑,車門也被踹得變形了。領頭的正是李勇,他手里拿著鋼管,看見喬巴,冷笑道:“喬巴,終于找到你了?!?/p>
“是你!”喬巴認出了他,“你敢砸我的車?知道這是哪兒嗎?這是羅湖向西村,是加代的地盤!”
“加代?我沒聽過。”李勇嗤笑一聲,“上次讓你贏了錢還打了我的人,今天我就是來報仇的。兄弟們,給我砍他!”
三十多個人拿著鋼管、砍刀就沖了上來。喬巴帶來的四個保鏢雖然也敢打,但架不住對方人多,沒一會兒就被打倒了。喬巴轉身就跑,李勇帶人在后面追,邊追邊喊:“砍死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