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門被推開的那一刻,祝紫龍整個人僵住了。
閔芝梅端著果盤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他內兜露出的手帕邊角上。
那方繡著梅花的手帕,她認得。
祝紫龍的視線死死盯著她胸前別在軍裝口袋上的東西。
那支舊鋼筆。
筆身上有道淺痕,是他用了三年磨出來的。
果盤在閔芝梅手里微微晃動,蘋果差點滾下來。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
"你怎么……"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01
1975 年冬天,西南邊境的戰事剛剛平息。
祝紫龍所在的連隊,在一次伏擊戰中全殲敵軍一個排,
他作為尖刀班班長,帶著七個戰士沖在最前面,身上掛了三處彩,但沒退半步。
表彰大會在軍區禮堂舉行。
主席臺上掛著紅色橫幅,下面坐滿了官兵。
祝紫龍穿著新軍裝,胸前戴著剛授的特等功勛章,站在第一排。
軍長閔建剛親自給他戴上勛章。
軍長五十出頭,方臉濃眉,眼神銳利。
他盯著祝紫龍胸前的勛章看了幾秒,目光又往下移,落在祝紫龍口袋上。
祝紫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鋼筆。
鋼筆很舊,筆身磨得發亮,靠近筆夾的地方有道淺痕。
閔建剛的眼神頓了一下,又抬起頭看祝紫龍的臉。
"小伙子不錯。"
他拍了拍祝紫龍的肩膀。
"好好干。"
"是!"
祝紫龍立正敬禮。
會后,祝紫龍回到宿舍,把勛章小心翼翼地放進鐵皮箱里。
箱子里還有幾樣東西:一封家書,一張全家福,還有一方繡著梅花的手帕。
手帕是去年撿到的。
那時候他休假回老家,路過一條河,看見有人落水。
他跳下去把人救上來,那是個姑娘,穿著軍裝,昏迷了。
他做了人工呼吸,姑娘醒了,咳出好多水。
姑娘醒來后,看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就被趕來的人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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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很急,祝紫龍想問她的名字,她已經坐上車走了。
地上留下一方手帕,繡著梅花,針腳很細。
祝紫龍撿起來,想著以后有機會還給她。
他還丟了一支鋼筆。
那是他入伍時班長送的,用了三年,筆身磨出了道痕。
救人的時候,鋼筆從口袋里掉了,等他想起來,已經找不到了。
祝紫龍坐在床上,拿出那方手帕,對著燈光看。
手帕有些舊了,但梅花還是很清晰,花瓣一片片,葉子一片片,繡得很用心。
"班長,想什么呢?"
戰友老周推門進來。
"沒想什么。"
祝紫龍把手帕收起來。
"今天軍長夸你了。"
老周坐在他對面。
"軍長可不輕易夸人。"
"就說了句不錯。"
"那也是夸了。"
老周笑了。
"你小子有福氣。"
祝紫龍搖搖頭,沒說話。
他家在農村,父母都是農民,兄弟姐妹五個,他排老三。
家里窮,他十八歲那年報名參軍,就是想改變命運。
現在立了功,但他心里清楚,自己還是個農村兵。
那些干部子弟,那些大城市來的兵,他比不了。
"別多想。"
老周拍拍他的肩膀。
"立了功就是英雄,誰也看不起你。"
祝紫龍笑了笑,沒再說話。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起救人的事。
那個姑娘的臉,他記得很清楚。
瓜子臉,大眼睛,皮膚很白,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她醒來的時候,看著他,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別的什么。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只有那方手帕,讓他覺得,那個姑娘是真實存在的。
02
半個月后,政治部主任突然找祝紫龍談話。
主任姓李,四十多歲,戴著眼鏡,說話和氣。
他讓祝紫龍坐下,給他倒了杯水。
"小祝,找你來,是有件事。"
"主任您說。"
祝紫龍坐得筆直。
"軍長想托你說媒。"
"說媒?"
祝紫龍愣住了。
"對,給軍長的女兒。"
李主任笑了。
"軍長看你是個好小伙子,人品好,又立了功,想把女兒介紹給你。"
祝紫龍的腦子嗡的一聲。
"主任,這……"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
祝紫龍不知道該說什么。
軍長的女兒?他一個農村兵,怎么配得上?
"你別多想。"
李主任看出他的顧慮。
"軍長不是那種看重門第的人。他就是覺得你不錯,想把女兒托付給你。"
"可是……"
"你先別急著拒絕。"
李主任打斷他。
"你見見人再說。軍長女兒叫閔芝梅,在軍區醫院當護士,人很好,你們見見面,合適就處處,不合適也沒關系。"
祝紫龍握緊了水杯。
"主任,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就說愿不愿意見面。"
"我……我愿意。"
祝紫龍硬著頭皮答應了。
走出主任辦公室,祝紫龍的腦子還是暈的。
軍長要把女兒嫁給他?
這事兒怎么聽都不真實。
回到宿舍,老周正在疊被子。
"班長,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沒事。"
祝紫龍坐在床上。
"老周,我問你個事兒。"
"你說。"
"你知道軍長的女兒嗎?"
"閔芝梅?"
老周停下手里的活兒。
"知道啊,軍區醫院的護士。怎么了?"
"她是什么樣的人?"
"聽說人挺好的。"
老周想了想。
"去年洪水的時候,她還救過三個村民呢。"
祝紫龍的心跳快了一拍。
"洪水?"
"對,去年夏天那場大洪水,你忘了?"
老周坐到他旁邊。
"閔芝梅那時候正好在下鄉巡診,遇到洪水,她跳下去救人,差點自己也沒命。"
祝紫龍的手抓緊了床單。
去年夏天,洪水,救人。
那個他救的姑娘,該不會就是……
不,不可能。
世界沒那么小。
"你問這個干嘛?"
老周看著他。
"沒事,就是聽說了,隨便問問。"
祝紫龍站起來,走到窗邊。
窗外是操場,幾個新兵在跑步。
他盯著那些人,腦子里卻全是那個姑娘的臉。
如果真的是她,那他該怎么辦?
軍長的女兒,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巧合?
他掏出那方手帕,放在手心里。手帕上的梅花,在陽光下顯得特別清晰。
"班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老周走過來。
"沒什么。"
祝紫龍把手帕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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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舊手帕。"
"哪兒來的?"
"撿的。"
祝紫龍不想多說。
老周看了他一眼,沒再問。
那天晚上,祝紫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想起李主任說的話,想起老周說的話,又想起那個姑娘醒來時的眼神。
如果真的是她,他應該高興才對。
但他又怕。
怕高攀,怕配不上,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第二天,李主任又找他,讓他定個日子去軍長家。
"軍長說了,這個周末吧,你休假正好。"
"是。"
祝紫龍答應了。
出發前,他翻出那方梅花手帕,疊好塞進內兜。
他想著,如果不是她,他就把手帕帶回去。
如果是她,他就把手帕還給她。
03
周末那天,祝紫龍換上干凈的軍裝,把皮鞋擦得锃亮。
他對著鏡子看了好幾遍,確認沒什么不妥,才出門。
軍長家在軍區大院里,一棟三層小樓。
祝紫龍站在樓下,深吸了一口氣。
他看見一輛自行車斜靠在墻邊,車筐里放著個布包。
布包是藍色的,上面繡著一朵梅花。
祝紫龍愣住了。
那朵梅花,和他手帕上的梅花,圖案一模一樣。
他蹲下來,伸手想摸那個布包。
"你在干什么?"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
祝紫龍猛地站起來,轉過身。
一個穿軍裝的姑娘站在他面前,手里拎著個籃子。
姑娘二十出頭,瓜子臉,大眼睛,皮膚很白,和他記憶里的那個人,有些像。
"我……"
祝紫龍的話卡在喉嚨里。
"你是來找我爸的吧?"
姑娘笑了。
"我是閔芝梅。"
祝紫龍的心臟猛地一跳。
是她。
真的是她。
"你好,我是祝紫龍。"
他伸出手。
閔芝梅也伸出手,兩人握了握。
她的手很軟,有些涼。
"走吧,我爸在家等你呢。"
閔芝梅推起自行車,往樓里走。
祝紫龍跟在她后面,盯著她的背影。
那個背影,他見過。
去年河邊,她被人扶走的時候,就是這個背影。
上樓的時候,祝紫龍的手不自覺地摸向內兜。
手帕還在,被他疊得整整齊齊。
"你怎么不說話?"
閔芝梅回頭看他。
"緊張嗎?"
"有一點。"
"沒事,我爸人挺好的。"
閔芝梅笑了。
"別怕。"
到了三樓,閔芝梅敲了敲門。
"爸,人來了。"
門開了,閔建剛站在門口。
他換了便裝,穿著件舊毛衣,看起來沒那么嚴肅了。
"小祝來了,快進來。"
"軍長好。"
祝紫龍立正敬禮。
"別這么拘謹。"
閔建剛笑了。
"進來坐。"
祝紫龍走進去,打量著房間。
房間不大,布置得很簡單。墻上掛著幾幅字畫,書架上擺滿了書。
沙發很舊,茶幾上放著幾個茶杯。
"坐吧。"
閔建剛指了指沙發。
祝紫龍坐下,手放在膝蓋上,背挺得很直。
"別緊張。"
閔建剛給他倒了杯茶。
"今天就是隨便聊聊。"
"是。"
祝紫龍接過茶杯。
"你立了特等功,很了不起。"
"這是應該的。"
"年輕人有擔當。"
閔建剛點點頭。
"你家是哪兒的?"
"四川,農村。"
"家里幾口人?"
"父母,還有四個兄弟姐妹。"
"不容易。"
閔建剛嘆了口氣。
"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
祝紫龍低下頭,沒說話。
"芝梅去給你拿水果。"
閔建剛朝廚房喊了一聲。
祝紫龍的手不自覺地摸向內兜。
手帕還在,他能感覺到那塊布的質地。
閔建剛瞥見他的動作,眼神頓了頓。
"你口袋里裝的是什么?"
"沒什么。"
祝紫龍連忙把手放下。
"一塊手帕。"
"手帕?"
閔建剛的眼神變了。
"什么樣的手帕?"
"就是……一塊舊手帕。"
祝紫龍不知道該怎么說。
窗外傳來腳步聲,祝紫龍站起來,手心竟出了汗。
門被推開,閔芝梅端著果盤走進來。
04
祝紫龍的目光落在閔芝梅身上。
她換了身衣服,還是軍裝,但更合身。
頭發扎成馬尾,露出白皙的脖子。她端著果盤,走得很穩。
她抬眼看見祝紫龍,突然停下腳步。
目光落在他內兜露出的手帕邊角上。
那方手帕,她認得。
而祝紫龍也盯著她胸前別在軍裝口袋上的東西。
那支舊鋼筆。
筆身有道淺痕,是他用了三年磨出來的。
兩人同時僵住。
果盤在閔芝梅手里微微晃動,蘋果差點滾下來。
"芝梅?"
閔建剛站起來。
"怎么了?"
閔芝梅回過神,把果盤放在茶幾上。
她的手在抖,蘋果滾了一個,被她按住了。
"沒事。"
她的聲音有些顫。
祝紫龍的手伸進內兜,摸到那方手帕。
他的心跳得很快,快到他覺得胸口要炸開了。
"你們倆……"
閔建剛看看女兒,又看看祝紫龍。
"認識?"
"不認識。"
閔芝梅搖頭。
"認識。"
祝紫龍點頭。
兩人說完,同時看向對方。
"到底認識還是不認識?"
閔建剛皺起眉頭。
"我……"
閔芝梅咬了咬嘴唇。
"去年,有人救過我。"
"去年?"
閔建剛想起來了。
"你說的是洪水那次?"
"對。"
閔芝梅點頭。
"我掉進河里,有個兵把我救上來。"
她看向祝紫龍。
"是你嗎?"
"是我。"
祝紫龍站起來。
"我路過那條河,看見你掉下去了。"
閔芝梅的眼眶紅了。
"是你。"
她的聲音在發抖。
"我一直想找你,但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想找你。"
祝紫龍掏出那方手帕。
"你掉了這個。"
閔芝梅看著那方手帕,眼淚流了下來。
"是我的。"
她也掏出那支鋼筆。
"這是你的。"
祝紫龍接過鋼筆,手都在抖。
鋼筆還是老樣子,筆身磨得發亮,那道淺痕還在。
"我找了你一年。"
閔芝梅哭了。
"我跟我爸說過,說救我的兵哥丟了支鋼筆,我想還給他。"
"我也找了你一年。"
祝紫龍的眼眶也紅了。
"我想把手帕還給你。"
閔建剛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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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
他走到兩人中間。
"我就說嘛,表彰大會上我看到你口袋里的鋼筆,覺得眼熟。"
"軍長,您認出來了?"
祝紫龍愣住了。
"對。"
閔建剛點頭。
"芝梅回來后,天天念叨那支鋼筆。我看過好多次,記得很清楚。"
"所以您才……"
"對,我才托人說媒。"
閔建剛拍拍祝紫龍的肩膀。
"我就想著,能救我女兒的人,肯定差不了。"
祝紫龍的眼淚掉了下來。
"軍長,我……"
"別叫軍長了。"
閔建剛笑了。
"叫爸。"
祝紫龍愣住了,看向閔芝梅。
閔芝梅也在看他,眼里全是淚,但臉上帶著笑。
"叫啊。"
閔建剛催促道。
"爸。"
祝紫龍叫了一聲。
"哎。"
閔建剛用力點頭。
"好,好。"
閔芝梅走到祝紫龍身邊,握住他的手。
"我找了你一年。"
"我也是。"
祝紫龍握緊她的手。
"我每天都在想,那個姑娘現在怎么樣了。"
"我也每天都在想,那個兵哥哥在哪兒。"
兩人看著對方,笑了。
閔建剛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眼眶也紅了。
"好了,都坐下。"
他擦了擦眼睛。
"咱們好好聊聊。"
三人坐在沙發上,祝紫龍和閔芝梅坐在一起,手牽著手。
"說說你們倆的事吧。"
閔建剛給他們倒茶。
"去年到底怎么回事?"
05
閔芝梅先開口了。
"去年夏天,我跟著醫療隊下鄉巡診。"
她看著手里的鋼筆。
"那天我一個人去河邊洗手,突然腳下一滑,掉進河里了。"
"我不會游泳,在水里拼命掙扎。"
她的聲音在發抖。
"我以為我要死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跳下來了。"
她看向祝紫龍。
"是你。"
"對。"
祝紫龍點頭。
"我正好路過,看見你掉下去了。"
"你把我救上來,給我做人工呼吸。"
閔芝梅的臉紅了。
"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你在我面前。"
"我想謝謝你,但你什么都沒說,就被人帶走了。"
"那時候醫療隊的人來了。"
祝紫龍說。
"他們把你扶上車,走得很急。我想問你的名字,你已經走了。"
"我也想問你的名字。"
閔芝梅握緊他的手。
"但我太虛弱了,說不出話。"
"后來我在地上撿到這支鋼筆。"
她舉起鋼筆。
"我想,這一定是你的。"
"對,是我的。"
祝紫龍接過鋼筆。
"這是我入伍時班長送的,用了三年。"
"我一直帶著它。"
閔芝梅說。
"我想著,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你,就把它還給你。"
"我也撿到你的手帕。"
祝紫龍掏出那方手帕。
"我也想著,有一天要還給你。"
兩人看著彼此手里的東西,都笑了。
"你們倆真是有緣。"
閔建剛感嘆道。
"一年了,各自帶著對方的東西,卻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是啊。"
閔芝梅點頭。
"我每天都在想,那個救我的人在哪兒。"
"我也每天都在想。"
祝紫龍說。
"我想著,如果再見到你,我一定要問清楚你的名字。"
"現在你知道了。"
閔芝梅笑了。
"我叫閔芝梅。"
"我叫祝紫龍。"
"我知道了。"
兩人又笑了。
閔建剛看著他們,心里很欣慰。
"小祝,你現在還有顧慮嗎?"
"沒有了。"
祝紫龍搖頭。
"我本來還擔心,擔心配不上芝梅。"
"配得上。"
閔建剛說。
"你是個好小伙子,又立了功。我女兒嫁給你,我放心。"
"爸,您放心吧。"
祝紫龍站起來。
"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我相信你。"
閔建剛也站起來。
"能救我女兒的人,肯定不會虧待她。"
閔芝梅也站起來,走到祝紫龍身邊。
"我也相信你。"
祝紫龍看著她,心里滿是溫暖。
"芝梅,我……"
"你不用說。"
閔芝梅打斷他。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你知道?"
"你想說,你會一輩子對我好。"
閔芝梅笑了。
"對嗎?"
"對。"
祝紫龍點頭。
"我會的。"
"那就夠了。"
閔芝梅握住他的手。
"我等了你一年,終于等到了。"
祝紫龍的眼眶又紅了。
"我也等了你一年。"
"那以后不用等了。"
"對,不用等了。"
兩人看著對方,笑得很開心。
閔建剛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也笑了。
"好了,你們倆聊吧。"
他走到門口。
"我去給你們做飯。"
"爸,我來吧。"
閔芝梅要跟過去。
"不用。"
閔建剛擺擺手。
"你陪小祝說說話。"
他走了出去,關上門。
客廳里只剩下祝紫龍和閔芝梅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