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我叫陳立文,在城里折騰了十幾年,最后決定把公司和房子都賣了。
我揣著五百萬回了老家巖石村。
我累了,不想再跟人斗心眼,只想守著老宅后面的那片山。
我想種種茶,養養魚,圖個清靜。
可清靜這東西,在農村比錢還難得。
回村第一頓飯,是在大伯王勝利家吃的。
滿滿一桌子人,三姑六婆,叔伯兄弟,一張張笑臉熱情得像是要溢出蜜來。
酒過三巡,話頭就繞到了我身上。
“立文啊,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在城里發了大財,可不能忘了咱們這些窮親戚啊!”
三姨夾了一筷子油亮的紅燒肉到我碗里,眼神卻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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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酒杯,深深地嘆了口氣,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愁苦。
“別提了,三姨。”
“生意賠了,公司都倒了,房子也賣了抵債。”
“這次回來,是真的一分錢沒有,窮途末路了。”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夾菜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大伯王勝利一口酒嗆在喉嚨里,咳了半天,臉漲得通紅。
他五年前從我爸手里借了十萬塊,至今分文未還。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立文啊……你,你別想不開。”
“實在不行,大伯給你在鎮上工地找個搬磚的活兒,一天兩百,餓不死!”
王勝利那句“餓不死”,像一根細小的冰針,精準地扎進了我心里最不設防的地方。
我看著他那張寫滿了“真誠”和“同情”的臉,心一點點地涼了下去。
那十萬塊錢,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筆巨款,但對我爸,那是當年準備給我爺爺看病的救命錢。
我爸當時沒好意思催,只說等我出息了,這錢就算我借給大伯的。
出息了,然后呢?換來一句“餓不死”的同情?
我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喝著杯里的悶酒,那酒又苦又澀。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像一潭死水。
親戚們臉上的熱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疏遠。
他們的眼神里夾雜著同情、慶幸,還有一絲我看得懂的鄙夷。
仿佛我從一個可能帶來好處的“陳總”,瞬間變回了那個光著屁股在村里跑的“二娃子”。
甚至還不如,至少“二娃子”不用背一身債。
那頓飯,我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
我只記得自己一直在笑,一直在點頭,一直在說“沒事,挺好的”。
離開大伯家,走在村里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晚風吹在臉上,帶著山里特有的草木清香。
可我心里,卻堵得像塞了一團濕棉花,又沉又悶。
我住進了村尾那棟早已破敗的老宅。
這是爺爺留下的房子,多年沒人住,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塵封的霉味撲面而來。
我不在乎,相比起人心里的荒草,這些有形的雜草,清理起來要容易得多。
我從井里打了桶水,把屋里屋外沖洗了一遍,一直忙到半夜。
躺在吱呀作響的舊木板床上,我反而覺得心里踏實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徹底成了村里的“反面教材”和“頭號新聞”。
“聽說了嗎?陳家那小子,在城里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地回來了!”
村口的大榕樹下,幾個婦女一邊擇菜一邊竊竊私語。
“可不是嘛,看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空殼子,欠了一屁股債。”
“還是咱們腳踏實地好,你看他大伯王勝利,多實在,還說要給他找活干呢!”
這些風言風語,像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嗡嗡作響,甩都甩不掉。
我懶得理會,一頭扎進了自己的計劃里。
我真正的目的,是在老宅后面的那片荒山坡上,建一個生態農莊。
那片山地,是我家幾十年的承包地,面積不小,有山有水,風景也好。
只是因為離村子遠,又都是坡地,所以一直荒著。
我拿出從城里帶回來的專業測繪工具,卷尺、標桿、水平儀,一整天都泡在那片山上。
我需要精確地測量每一塊土地的坡度、朝向,規劃好茶園、果林和魚塘的位置。
我甚至還從山腳下的溪流里取了水樣和山上的土樣,準備寄到城里去化驗。
我的這些行為,在村民們眼中,無疑是“破產后受刺激,徹底魔怔了”的鐵證。
他們三三兩兩地站在遠處,對著我指指點點,眼神里充滿了憐憫和不解。
連我童年的玩伴趙永強,開著他的小貨車從山下經過,都停了下來。
他搖下車窗,沖我喊:“立文,別看了,那山里挖不出金子來!”
“實在不行,來我建材店幫忙扛水泥吧,管飯!”
我沖他比了個中指,繼續埋頭干我的活。
他不懂,這片山,在我眼里,比金子還貴重。
這是我的根,也是我的退路。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久,直到我把農莊建起來,用事實堵住所有人的嘴。
然而,就在我回村的第二天深夜,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陣急促而用力的敲門聲,把我在夢中驚醒。
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像是要拆房子。
“誰啊?”我警惕地抄起門邊的一根木棍,大聲問道。
農村的夜晚很黑,老宅又偏,我不能不防。
外面沒有回答,只有更加用力的敲門聲,一下比一下重。
我從門縫里往外看,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焦躁地在門口踱步。
是大伯王勝利。
這么晚了,他來干什么?我心里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我打開門栓,拉開一道縫,只夠一個人側身進來。
王勝利像條泥鰍一樣,一下子就擠了進來,身上還帶著一股酒氣。
他滿頭大汗,眼神躲閃,不敢看我,手里還緊緊抱著一個用舊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立文……”他喘著粗氣,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被別人聽見。
“這是……這是大伯欠你的錢,十萬,一分不少,你……你點點。”
說著,他把那個沉甸甸的布包硬塞進了我懷里,那布包還帶著他的體溫。
我徹底懵了,感覺懷里的不是錢,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大伯,你這是……”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別問了!”王勝利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了搖。
“立文啊,以前是伯伯不對,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這錢你收好,我先走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拉開門,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那背影,倉皇得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趕。
我低頭,捏了捏懷里那個布包,里面是厚厚一沓鈔票的觸感,真實得不像是夢。
我站在冰冷的月光下,目瞪口呆。
昨天,他還假惺惺地要介紹我去搬磚,言語間滿是優越感。
今天,這個賴了五年賬,我爸提一次他就哭窮一次的老賴,竟然連夜把錢還了回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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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把那個布包拿到屋里,在昏黃的燈泡下打開。
一沓沓扎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泥土的芬芳。
我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十萬。
我坐在床邊,看著這堆錢,大腦一片混亂,完全無法將它們和王勝利聯系在一起。
王勝利的經濟狀況,我再清楚不過。
他平日里游手好閑,靠著在鎮上打零工和四處借錢過日子,是村里有名的“困難戶”。
這十萬塊,對他來說,不吃不喝也要攢好幾年。
他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湊齊這么多錢?
而且,他那副驚弓之鳥的樣子,到底是在怕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感覺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里。
這一夜,我幾乎沒怎么睡,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王勝利那張驚恐的臉。
天剛蒙蒙亮,一陣嘈雜的聲音就把我吵醒了。
我推開窗戶往外一看,頓時驚得睡意全無。
老宅那破敗的院門外,竟然排起了長隊。
三姨、四叔、堂哥……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全都擠在門口,交頭接耳,神色焦急。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過去幾年里,以各種名義從我家里借過錢的親戚。
看到我開窗,他們像是見了救星一樣,紛紛朝我揮手,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立文,快開門啊!”
“立文,我是你三姨!給你帶了剛下的雞蛋!”
我懷著滿腹的疑慮,打開了院門。
他們像潮水一樣涌了進來,把我團團圍住,熱情得讓我有些窒息。
“立文,這是三姨借你家那三萬塊,你數數。”
三姨第一個擠到我面前,把一個印著化肥廣告的塑料袋塞給我。
“還有我!立文,這是我那五萬!利息我也給你算上了!”
四叔也急吼吼地遞過來一個厚厚的信封,差點戳到我臉上。
“哥,我那兩萬也還你!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別跟我計較!”
堂哥漲紅著臉,把一卷用橡皮筋捆著的錢塞進我手里。
不到十分鐘,我手上就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錢袋子、信封和塑料包。
少的幾千,多的幾萬,全都是他們當年欠下的陳年舊賬。
我徹底傻眼了,感覺自己像個突然中了大獎的幸運兒,但又覺得這獎品燙手得很。
這陣仗,比天上掉餡餅還離奇。
“大家這是怎么了?”我看著他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立文啊,你這孩子,有好事怎么也不跟家里人說一聲?”
三姨拉著我的手,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親熱得好像我是她親兒子。
“什么好事?”我更加迷惑了。
“你還裝!”四叔一拍大腿,嗓門大得震耳朵,“你大伯都跟我們說了!”
“你這次回來,是辦大事的!”
大伯王勝利?他又說了什么?我的心猛地一跳。
親戚們七嘴八舌,每個人都想從我嘴里套出點什么,眼神里閃爍著貪婪和渴望的光芒。
“立文,你老實跟姨說,你在那山上轉悠,是不是發現了啥寶貝?”
“對啊對啊,我聽人說那山底下有金礦,是不是真的?”
“我聽說,有城里的大老板要來咱們村投資?是不是跟你有關?”
他們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離譜,想象力豐富得可以去寫小說了。
我終于明白,王勝利昨晚的反常,和今天這詭異的“還錢潮”,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而且這件事,肯定和我在山上的舉動有關。
我含糊地應付著他們,說自己只是隨便看看,心里卻在飛快地盤算。
打發走這群熱情的“財神爺”,我關上院門,看著屋里桌子上堆成小山的一堆現金。
這些錢加起來,足有三十多萬。
我本想裝窮躲清靜,結果卻意外地把所有欠款都“逼”了回來。
這背后,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點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中,一個名字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趙永強。
昨天,只有他看到我在山上用專業的工具測繪。
村里消息傳得最快的,也是他那個大嘴巴。
會不會是他,誤解了我的行為,然后在村里添油加醋地說了些什么?
很有可能。
我決定去找他對質,把事情問個清楚。
03
我把錢鎖進一個舊鐵皮箱里,藏在床下,然后鎖好門,朝著村東頭的趙永強家走去。
巖石村不大,東頭到西頭,也就十來分鐘的路。
趙永強家的院子,是村里最氣派的。
兩層小樓,外墻貼著白色的瓷磚,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院子里停著一輛半新的小貨車,那是他的生財工具。
他靠著這幾年鄉下蓋房熱,在村里開了個建材店,賺了不少錢,是村里的“能人”。
我到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和幾個村民打牌吹牛,好不愜意。
“……我跟你們說,這次可不是小打小鬧!”
趙永強的聲音洪亮,唾沫橫飛,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幾十個億的投資!到時候咱們村家家戶戶都住別墅,開小車!要變鳳凰了!”
“永強,你這消息靠譜嗎?別是瞎說的吧?”一個村民叼著煙,將信將疑地問道。
“那還有假?”趙永強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我親眼看到陳立文拿著那種高科技的玩意兒在山上測來測去!”
“人家在城里是什么人物?上市公司的老總!能干沒把握的事?”
聽到這里,我腳下一頓。
我什么時候成上市公司的老總了?這謠言傳得也太離譜了。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院子。
看到我,趙永強的聲音戛然而止。
牌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他看著我,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甚至還帶著幾分挑釁。
“喲,稀客啊!這不是我們的大老板陳總嗎?怎么有空到我這小地方來了?”
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故意把“陳總”兩個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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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徑直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的眼睛。
“村里的謠言,是不是你傳出去的?”我開門見山地問。
趙永強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梗著脖子反駁:“什么謠言?我說的都是實話!”
“陳立文,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我嘴快,你是不是就想一個人把這天大的好處給獨吞了?”
他的話,讓我又好氣又好笑,感覺像在跟一個胡攪蠻纏的孩子說話。
“我獨吞什么好處?”
“我就是想回來建個農莊,自己種種地,養養魚。你們說的什么幾十億投資,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耐著性子,一字一句地解釋。
“還裝!”趙永強“啪”地一聲把手里的牌摔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來。
他比我高半個頭,體格也壯實,常年搬運建材練出了一身腱子肉。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和嫉妒。
“陳立文,咱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
“你會放著城里的榮華富貴不要,跑回這窮山溝里來種地?你騙鬼呢!”
周圍的村民也紛紛附和,顯然他們更相信趙永強的說辭。
“就是,立文,你就別瞞著大家了。大家都是看著你長大的。”
“有財路一起走嘛,都是鄉里鄉親的,你吃肉,也讓我們跟著喝口湯啊。”
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里,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所有人都認定我掌握著一個驚天的秘密,我的任何解釋,在他們看來,都成了欲蓋彌彰的掩飾。
這種有口難言的感覺,比虧了幾百萬還難受。
“趙永強,我最后問你一遍,你到底從哪聽來的這些鬼話?”
我盯著他的眼睛,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不想再跟他廢話。
趙永強被我逼得有些急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冷笑一聲,轉身走進屋里,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再出來時,他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鬼話?陳立文,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么!”
他把那份文件,像甩一張廢紙一樣,狠狠地甩在了我面前的石桌上。
那動作充滿了不屑和炫耀。
“還想吃獨食?告訴你,沒門!”
“要不是我哥們在市里有點路子,搞到這份東西,全村人都得被你蒙在鼓里!”
他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千層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份文件上,好奇,而又貪婪。
我心里一沉,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伸出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僅僅是看了一眼封面,我的瞳孔就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