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國強,你別躲了,我知道你在家!"
堂哥周國良站在院門口,手里攥著一沓皺巴巴的百元鈔票。
我愣在原地。
這人,三年前借走我三萬塊錢后,見面就繞道走。昨天在村口碰上,他還假裝沒看見我。
怎么今晚追到家門口來了?
更離譜的是,他身后還站著四個人,全是欠我錢的親戚。
我卡里躺著1230萬,卻對全村人說自己欠債兩百多萬。
沒想到,就這一句話,讓他們連夜排隊上門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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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24年3月,我把上海那套房子賣了。
浦東的老小區,92平,掛牌價1400萬,最后成交1380萬。還完尾款貸款,給兒子轉了100萬,卡里整整躺著1230萬。
這是我周國強這輩子最有錢的時刻。
也是我最孤獨的時刻。
房子過戶那天,我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看著墻上那塊淡黃色的印子——那是老伴生前掛全家福的位置。她走了兩年,兒子定居加拿大,我一個人守著這套房子,越住越覺得冷。
中介小姑娘問我:"周叔,您賣了房住哪兒?。?
"回老家。"
她愣了一下:"蘇北那邊?"
我點點頭。
她沒再說什么,但我看出她眼里的不理解。一千多萬,在上海郊區能再買一套?;剞r村?圖什么?
我沒解釋。
五十五歲的人了,活到這個份上,有些事不需要解釋。
三十年前,我從村里出來的時候,借了大伯家200塊錢路費。那時候村里人都說,周國強這人老實是老實,就是沒出息,去上海能干啥?
我就是憋著這口氣,在上海干了三十年。
工地小工、裝修學徒、包工頭、小老板……一步一步,總算在上海扎下了根。
2008年,房價還沒瘋漲的時候,我咬牙買了套老破小,48平,首付掏空了所有積蓄。后來漲了,置換到浦東,又漲了。
有人說我運氣好。
運氣?我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晚上十一點收工,手上的繭子磨掉一層又長一層。老伴跟我吃了二十多年苦,到頭來沒享幾天福,就查出了病。
治病花了八十多萬,人還是沒留住。
她走之前拉著我的手說:"國強,兒子有出息,不用你操心了。你也該歇歇了,想回老家就回去吧,咱們那個老房子,我夢里還老是夢見。"
我當時沒吭聲,心里卻已經做了決定。
賣房,回村。
老宅荒了二十多年,我提前打電話讓堂侄幫忙找人翻修。沒敢聲張,只說簡單收拾一下,能住人就行。
堂侄在電話里問:"叔,你要回來?。?
"嗯,養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說:"那敢情好,村里老人都念叨你呢。"
念叨?我苦笑了一下。
三十年了,我回去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念叨什么?念叨我在上海賺了多少錢吧。
02
回村那天,我特意挑了個陰天。
開的是新買的別克商務車,深灰色,不算太扎眼。本來想買輛便宜點的代步車,但兒子說農村路不好走,底盤高點安全。我想想也是,就聽了他的。
車子剛拐進村口,就被幾個老人盯上了。
"哎,那不是……老周家的國強?"
"就是他!我認得這張臉,跟他爹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乖乖,這車得多少錢?"
我降下車窗,跟幾個老人打招呼。都是小時候的鄰居,滿臉皺紋,牙齒稀疏,但眼睛還是亮的。
那種亮,讓我心里有點發毛。
"國強啊,回來啦?"
"回來了,嬸兒。"
"聽說你在上海發大財了?"
"哪有,混口飯吃。"
"別謙虛,你這車少說五十萬吧?"
我沒接話,笑了笑,開車往老宅去了。
后視鏡里,幾個老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知道,消息很快會傳遍整個村子。
農村就是這樣,誰家娶媳婦、誰家死了人、誰家孩子考上大學、誰家在外面賺了錢……用不了半天,全村都知道。
果然,當天下午就有人上門了。
第一個來的是堂嫂,堂哥周國良的老婆。
這個堂哥比我大三歲,小時候沒少欺負我。長大后倒是客氣了,但那種客氣里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2005年,他蓋房子缺錢,找我借了三萬。我那會兒剛在上海站穩腳,手頭也不寬裕,但想著是親戚,咬咬牙借了。
說好一年還,結果呢?一年拖兩年,兩年拖五年,后來干脆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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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村那幾次,他見了我就打哈哈:"國強啊,哥這兩年手頭緊,再寬限寬限啊。"
我能說什么?說你趕緊還錢?那成什么人了?
后來我也就不指望了。
三萬塊錢,買個教訓。
沒想到,他不來,他老婆來了。
"國強啊,回來啦?"堂嫂一進門就開始打量我的房子,眼睛滴溜溜轉,"裝修得不錯啊,花了不少錢吧?"
"沒多少,簡單弄弄。"
"你這是打算長住了?"
"嗯。"
堂嫂坐下來,也不客氣,自己倒了杯水,東拉西扯聊了半天。我知道她沒安好心,但也不好趕人,就耐著性子聽。
終于,她繞到了正題。
"國強啊,嫂子跟你說個事兒。"
來了。
"你侄子今年要結婚,女方家要求裝修婚房,你也知道現在裝修多貴,我們實在拿不出來……"
"嫂子是想借錢?"
"你看,還是你痛快。"堂嫂笑了,"不多借,五萬塊錢,等你侄子結了婚,上了班,慢慢還你。"
五萬。
我看著她,沒吭聲。
心里算了筆賬:她老公還欠我三萬沒還,現在又來借五萬,加起來八萬。照這個還法,我這輩子是別想見著錢了。
"嫂子,我剛回來,手頭也緊……"
"你還緊?"堂嫂臉一沉,"你那房子賣了一千多萬吧?村里都傳遍了。國強,你可不能發達了就忘本啊,咱們可是親戚!"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
這才半天,我賣房的事就傳開了。不知道是誰打聽的,連價錢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嫂子,我那房子是賣了,但上海的事你不了解……"
"我不了解?"堂嫂打斷我,"一千多萬啊,借五萬塊錢都不肯?周國強,你可真行!"
她說完,起身就走。
走到門口,撂下一句話:"你等著,這事兒沒完!"
我坐在屋里,半天沒動。
三十年了,有些東西一點沒變。
03
堂嫂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三天,我家門檻都快被踩斷了。
第二天上午,表姨父錢德順來了。這人2010年查出胃病,找我借了兩萬塊錢做手術。手術很成功,人好好的活到現在。錢呢?提都不提。
他一進門就開始訴苦,說兒子買房缺首付,想找我"支援"十萬。
我說手頭緊。
他臉就拉下來了:"國強,你這話說出來自己信嗎?你那房子賣多少錢,全村都知道。"
我不說話。
他又說:"再說了,我就你這一個外甥,我不找你找誰?"
我心想,我借你的那兩萬,你怎么不還?你找我的時候,咋不想想你還欠我錢呢?
但這話我沒說出口。
說出來又能怎樣?撕破臉?以后還在一個村里住,抬頭不見低頭見。
我只說:"容我想想。"
他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扔下一句:"想好了給我回話,別太久。"
當天下午,遠房叔叔周明也來了。
2015年,他兒子上大學,學費不夠,找我借了一萬五。我二話沒說就轉了。后來我有次回村,提了一嘴,他輕描淡寫說了句:"你又不缺這點錢。"
我當時就被噎住了。
這次他來,開口就是"投資"。說村里有人承包魚塘,收益不錯,問我有沒有興趣入股。
"入多少?"
"看你,十萬二十萬都行。"
我說我對養魚不懂。
他說不用懂,就是投錢,年底分紅。
我說再考慮考慮。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國強,你這人怎么變得這么小氣?以前不是這樣啊。"
以前?以前我沒錢,你們也不找我。
第三天,表弟媳婦劉芳來了。
這人2018年借了我八千塊,說給孩子交補習費。后來我問表弟,表弟說他們離婚了,賬是劉芳借的,跟他沒關系。我找劉芳要,劉芳說錢是夫妻共同借的,憑什么讓她一個人還?
反正兩頭推,八千塊錢打了水漂。
劉芳這次來,是想讓我幫她兒子找工作。說孩子大學畢業兩年了,工作一直不穩定,想讓我托關系介紹到上海。
"我在上海沒什么關系了。"
"你騙誰呢?"劉芳撇撇嘴,"你在上海干了三十年,能沒關系?"
"真沒有,我就是個包工頭,認識的都是農民工。"
劉芳顯然不信,說了一堆好話,又暗示了一堆狠話,意思是我要是不幫忙,以后別怪她翻臉。
我笑了笑,沒說話。
翻臉?你還欠我八千塊錢呢,有臉翻嗎?
當然,這話我也沒說出口。
最后來的是二嬸。
二嬸是我爸的弟媳婦,輩分高,說話硬氣。2003年,她兒子——也就是我堂弟——結婚,找我借了五千塊錢。那會兒五千塊不是小數目,我剛在上海立足,自己都緊巴巴的,但想著是長輩開口,咬牙借了。
后來我問她要,她說:"你爸當年欠我們家糧食,就抵了。"
我爸欠你們家糧食?
我爸都死了十幾年了,這賬你跟誰對?
但我能說什么?跟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吵?傳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這次二嬸來,張口就說:"國強啊,你回來養老,二嬸高興。但你也別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靠祖宗保佑。村里祠堂要翻修,你怎么也得出個幾萬塊意思意思吧?"
幾萬塊"意思意思"。
我真是服了。
三天時間,七八撥人上門。借錢的、拉投資的、找關系的、要贊助的……沒一個是單純來看我的。
我那1230萬,在他們眼里,好像是一塊肥肉,人人都想上來咬一口。
而那些欠我錢的人呢?
堂哥周國良,三萬。
表姨父錢德順,兩萬。
遠房叔叔周明,一萬五。
表弟媳婦劉芳,八千。
二嬸,五千。
加起來將近十萬塊錢。
沒一個提還錢的事,反倒一個比一個理直氣壯來找我要錢。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反復響著老伴生前說的那句話:"國強,你這一輩子,就是太老實。"
老實?我苦笑。
老實有什么用?老實就是活該被人欺負,活該借出去的錢收不回來,活該有錢了還得被人當冤大頭。
那一夜,我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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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村口小賣部。
農村的小賣部,是全村的信息中心。誰家有點什么事,在那兒坐半個小時,全村都能知道。
我買了包煙,在門口的條凳上坐下,跟幾個老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國強啊,聽說你在上海買了好幾套房?"
"哪有。"我嘆了口氣,"就一套,還賣了。"
"賣了?賣多少錢?"
"一千三百多萬。"
幾個老頭倒吸一口涼氣:"乖乖,這么多?"
我沒接話,把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旁邊有人問:"國強,那你現在可發了啊,這么多錢,夠花幾輩子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壓低聲音說:"幾輩子?還債都不夠。"
"還債?"幾個人都愣了,"你還欠債呢?"
我裝作不想說的樣子,但又好像憋不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別提了,這兩年生意不好做。我前幾年投了個工程項目,虧得血本無歸。后來又跟人合伙搞了個建材生意,結果合伙人卷款跑了……"
我說得聲情并茂,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房子賣了一千三百多萬,還貸款、還債、給兒子一部分……你們猜還剩多少?"
幾個老頭眼睛都直了:"剩多少?"
我伸出兩根手指,又擺了擺手:"不是二十萬,是還倒欠兩百多萬。"
"啥?"
"這話我也就跟你們說說,別往外傳啊。"我壓低聲音,"我這次回村,說白了就是躲債的。在上海待不下去了,有人追著要賬,我只能先回來避避風頭。"
幾個老頭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
"國強,你這……真的假的?"
"我騙你們干啥?"我把煙頭摁滅,站起來,"不說了,回去了。你們可別往外說啊,我這臉還要不要了?"
說完,我慢慢往回走。
身后,幾個老頭已經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知道,要不了半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全村。
"別往外說"這四個字,在農村就是"趕緊幫我傳出去"的意思。
這個道理,我懂。
果然,當天下午,風向就變了。
原本還有人想上門找我借錢的,聽說我"欠債兩百多萬",立馬偃旗息鼓。
村口再遇見那些人,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原來是熱切、巴結,現在變成了同情,甚至還帶著一絲慶幸——慶幸沒把錢借給我這個"破產戶"。
堂嫂再也沒來找我借那五萬塊。
表姨父錢德順那"十萬支援"也不提了。
遠房叔叔周明的"魚塘投資"?更是沒了下文。
我樂得清靜,每天在村里轉轉,去田埂上走走,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只是每到晚上,看著手機銀行里那串數字,我心里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1230萬。
我這輩子最大的一筆錢。
可我在自己的家鄉,在自己的親戚面前,卻得裝成一個窮光蛋。
不裝?不裝的話,這些錢遲早要被他們一口一口吃干凈。
老伴要是活著,不知道會怎么說我。
大概會罵我吧:"周國強,你怎么混成這樣了?在外面風風光光三十年,回來還得裝孫子?"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只能苦笑。
那天晚上,我早早洗了澡,準備睡覺。
九點多,院門突然被人拍響了。
"國強!國強你在家不?"
這聲音……是堂哥周國良?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來干什么?
我打開院門,堂哥周國良站在門口,手里攥著一沓皺巴巴的百元鈔票。
"國強,那個……2005年借你的錢,我一直記著呢。"
他搓了搓手,臉上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表情,好像是尷尬,又好像是討好。
"這幾年手頭確實緊,一直沒顧上。今天剛好湊了三萬,先還給你。"
我愣住了。
三年前跟他要錢,他躲著不見。
昨天在村口碰上,他假裝沒看見我。
怎么今晚主動找上門還錢了?
"哥,你這是……"
"應該的,應該的。"他把錢往我手里塞,"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接過那沓錢,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三萬塊,一分不少。
堂哥走后,我坐在堂屋里,盯著那疊鈔票發呆。十九年了,這錢我以為這輩子都要不回來了。
可就因為我說了句"欠債兩百多萬",他連夜把錢送上門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把錢鎖進抽屜,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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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躺下,院門又被拍響了。
"國強!國強!"
是表姨父錢德順的聲音。
我披上衣服出去開門,借著月光,看見他滿頭大汗,手里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姨父?這么晚了……"
"兩萬!"他喘著氣,把塑料袋往我手里塞,"當年借你的,都在這兒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后又傳來腳步聲。
遠房叔叔周明騎著電動車,從村道那頭沖過來,車燈在夜色里晃得刺眼。
"國強!等等!我那一萬五……"
我徹底愣住了。
這才不到兩個小時,怎么一個接一個地來還錢?
那一夜,我家的院門就沒關上過。
第二天早上五點,天剛蒙蒙亮,我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推開房門,我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院子里,站著四個人。
表弟媳婦劉芳,眼眶通紅,手里攥著一沓錢,指節都捏白了。
二嬸,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舉著幾張鈔票。
還有兩個我沒想到會出現的人。
他們身后的地上,放著一樣東西。
我看清那東西的瞬間,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半截。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