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離婚那天,我親手撕碎了產檢報告,告訴陸景明孩子已經打掉了。
他紅著眼眶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時,我肚子里正懷著我們的雙胞胎兒子。
8年來,我守著這個秘密,一個人帶著沈晨和沈曦在出租屋里掙扎求生。
白天是公司里拼命三郎的設計師,晚上是陪兒子練琴到深夜的單親媽媽。
但我從沒后悔過——至少孩子們不用活在債務的陰影下。
直到今天,在市音樂學院的小提琴比賽現場。
聚光燈下,我的兒子們正在演奏。
而那個本該消失在我們生命里的男人,陸景明,以特邀嘉賓的身份走上了主席臺。
他西裝革履,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鎖定了我,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
“我決定贊助音樂學院一億元,建設新的演奏廳。”
他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全場,“而這座演奏廳,將以我失散8年的雙胞胎兒子——沈晨和沈曦的名字命名?!?/p>
全場嘩然。
我手中的節目單飄落在地,耳邊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01
市音樂學院演奏廳內,璀璨的燈光將舞臺照得如同白晝。
七歲半的雙胞胎兄弟沈晨和沈曦并肩坐在舞臺中央的琴凳上,小小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他們正在演奏一首四手聯彈的鋼琴曲,旋律時而輕快時而深沉。
臺下觀眾席中,我緊緊攥著手里的礦泉水瓶,掌心滲出的汗水幾乎讓瓶子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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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孩子們參加過的規模最大的比賽。過去八年里,我省吃儉用,拼命工作,就是為了能讓他們有機會站在這樣的舞臺上展現自己的才華。
演奏接近尾聲時,會場后方那扇厚重的木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行人步履沉穩地走進來,他們都穿著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即便隔著很遠也能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場。主持人激動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了整個演奏廳:“讓我們熱烈歡迎本次比賽的特邀嘉賓,跨國集團首席執行官陸景明先生!”
全場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其中還夾雜著壓抑的驚嘆。
我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手里的礦泉水瓶“砰”地掉在地上,順著傾斜的地板咕嚕嚕滾向前排座椅下方。
整整八年了。八年來未曾謀面的前夫,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明明不應該知道孩子的存在才對?。‘斈觌x婚的時候,我親口告訴過他孩子已經打掉了!
陸景明穩步走上主席臺,目光從容地掃視全場,最后精準地落在了我所在的位置。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一個弧度,那笑容里藏著太多我讀不懂的意味。
我的呼吸幾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坐在旁邊的家長側過頭來看我,壓低了聲音關切地問道:“沈晨媽媽,你還好嗎?臉色怎么這么蒼白?”我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了,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02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將我帶回到二零一六年深秋的那個夜晚。那是我永遠無法忘卻的一夜。
客廳里傳來瓷器被狠狠砸碎的刺耳聲響,青花瓷花瓶的碎片四處飛濺,散落在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狼藉。
我躲在臥室門后,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仿佛寒風中簌簌作響的枯葉。那時我腹中的孩子剛剛滿三個月,每次聽到外面傳來的激烈動靜,我都感覺小腹一陣陣地發緊,那種隱隱的墜痛感讓人心慌。
“陸景明!今天不拿出六十萬現金,我們兄弟幾個就不走了!”門外傳來粗啞的吼叫聲,帶著濃重的威脅意味。
“王哥,再寬限我一周時間,我一定想辦法湊齊……”陸景明的聲音里透著明顯的哀求,那是我從未聽過的軟弱語調。
“一周?你上個月也是這么說的!當我們是傻子嗎!”
緊接著便是一陣沉悶的擊打聲和肉體碰撞的悶響,陸景明壓抑的痛哼斷斷續續傳進臥室。我捂住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眼淚卻已經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這已經是那個月里第六次債主上門了。陸景明第三次創業徹底失敗,這次欠下的債務總額高達兩百四十萬。那些追債的人一個比一個兇狠,有兩次甚至明目張膽地帶著砍刀上門,刀刃反射的寒光讓我做了好幾晚噩夢。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門縫向外窺視。
五個身材壯碩的男人將陸景明團團圍在中間,為首的那個王哥狠狠一腳踹在他腰側。陸景明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嘴角滲出一縷鮮紅的血絲。
“別打了!”我終于忍不住沖了出去。
王哥看到我,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被兇狠取代:“喲,老板娘出來了?正好,勸勸你家男人,這錢到底打算什么時候還?”
“還,我們一定還!”我張開雙臂擋在陸景明身前,聲音雖然發顫卻努力保持堅定。
“具體什么時候?”王哥往前逼近一步,濃重的煙草味撲面而來。
“再給我們一個月時間……”我咬著牙說出這個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期限。
“放屁!”王哥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一個月?我看你們夫妻倆是想找機會跑路吧!”
我被推得踉蹌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尖銳的門框棱角上。劇烈的疼痛從腰部瞬間蔓延到小腹,那一瞬間,我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沈晴!”陸景明掙扎著爬起來撲到我身邊,伸手想要扶住我。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腿之間傳來溫熱的濕意。低頭看去,淺灰色的家居褲上已經暈開了一片刺目的暗紅色。
“血……”我顫抖著吐出這個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王哥愣了一下,視線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懷孕了?”
陸景明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就往門外沖,對著堵在門口的人吼道:“讓開!我老婆出血了!出了事你們誰也跑不了!”
那天深夜的急診室冷得像冰窖,慘白的燈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格外憔悴。
醫生做完詳細檢查后神色凝重。他將陸景明叫到一邊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后走過來對我說:“初步診斷是先兆流產,胎盤有部分剝離跡象,必須馬上辦理住院進行保胎治療?!?/p>
“醫生,孩子……能保住嗎?”陸景明緊緊抓住醫生的白大褂袖子,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現在還不能給出確切結論,接下來這幾天是關鍵期。”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地補充道,“孕婦的情緒必須保持穩定,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否則情況可能會惡化?!?/p>
我躺在冷硬的病床上,眼睛直直盯著天花板上那盞晃眼的日光燈。眼淚無聲地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鬢邊的頭發。
陸景明坐在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聲音沙啞得厲害:“沈晴,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本事,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我默默地將手抽了回來,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一個字也不想說。
住院三天,各種檢查費和藥費加起來花了將近九千塊。這是我偷偷藏在衣柜夾層里的私房錢,是我們這個小家庭最后的積蓄。
出院那天傍晚,我們剛踏進家門,那幫債主又來了。這次他們沒有再砸東西,而是直接開始動手搬家具。
電視機、雙開門冰箱、滾筒洗衣機、微波爐,凡是能搬得動、值點錢的電器,全都被他們一一抬出了門。
“陸景明,這些破爛玩意兒勉強抵個三萬五,還剩下兩百三十六萬五?!蓖醺缯驹趲缀醣话峥盏目蛷d中央,冷笑著掐滅手里的煙頭,“下周一我們再來,到時候要是再見不到錢,可就不是搬東西這么簡單了?!?/p>
我坐在唯一幸存的舊沙發上,看著陸景明蹲在墻角悶頭抽煙?;璋档墓饩€下,煙霧繚繞著他的側臉,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背影此刻顯得格外落魄凄涼。
沉默許久后,我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我們離婚吧?!?/p>
陸景明夾著煙的手指猛地一抖,煙灰簌簌落在水泥地上。他愕然轉過頭,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沈晴,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離婚?!蔽乙蛔忠活D地重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著表面的冷靜。
“不行!”他霍地站起身,煙頭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沈晴,我知道這段時間讓你受盡了委屈,但是你再給我最后一次機會……”
“陸景明,你已經說過三次‘最后一次機會’了?!蔽掖驍嗨?,聲音里透著疲憊,“第一次創業失敗,你說再給你一次機會。第二次失敗,你又說再給你一次機會?,F在第三次,你還要我給你機會?我們的人生不是可以無限重來的游戲?!?/p>
“可是沈晴,你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孩子……”他的聲音開始發顫。
“什么孩子?我不要了?!蔽艺f出這句話時,感覺自己的心也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陸景明整個人僵在原地,像被一道驚雷劈中,臉上血色盡褪。
第二天清晨,我們坐在民政局門口的鐵制長椅上等待叫號。
深秋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下來,照在身上本該是暖的,我卻覺得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
陸景明拿著那份離婚協議反復看了好幾遍,手指一直在微微發抖。
“沈晴,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這是他今天第六次問出同樣的問題。
“沒有。”我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那孩子呢?”他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孩子已經沒了?!?/p>
陸景明的臉瞬間慘白如紙:“你說什么?”
“我說,孩子已經打掉了?!蔽揖幙椫e言,語氣卻平靜得可怕。
“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都不告訴我?”他猛地站起身,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調。
“就在你被債主打的那天晚上?!蔽乙崎_視線,望向遠處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醫院說先兆流產保不住了,與其等它自己流掉受罪,不如讓醫生直接處理干凈?!?/p>
“沈晴!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共同的孩子??!”陸景明的聲音在劇烈顫抖,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淚水在里面打轉。
“不,那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而我選擇了不要?!蔽液菹滦膭e過臉,不去看他崩潰的表情,“你連兩百多萬的債都還不上,還想要孩子?你拿什么來養?讓孩子跟著你一起被追債嗎?”
陸景明緩緩蹲下身,雙手死死抱住頭。他的肩膀在劇烈地抖動,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聲。我知道他在哭,但我知道此刻絕不能心軟。
離婚協議上,我堅持寫下了這樣的條款:雙方婚后無子女,離婚后各自獨立生活,互不干涉,永不聯系。
陸景明最終還是顫抖著簽下了名字。他握著筆的手抖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寫得歪歪扭扭,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走出民政局大門時,正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我加快腳步往前走,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沈晴!”身后傳來他嘶啞的喊聲。
我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沈晴,你等著!我一定會成功的!等我東山再起,我一定回來找你!你等我!”
我的腳步有那么一瞬間的停頓,但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去。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用手背胡亂地抹了把臉,將咸澀的液體全都擦在手背上。
對不起,陸景明。但我真的不能讓無辜的孩子跟著我們受苦,更不能讓他們生活在隨時可能被暴力威脅的陰影里。
03
離婚當天深夜,我收拾了兩個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一個箱子里塞滿了四季衣物和日常用品,另一個箱子則裝著所有重要證件和少量貴重物品。那本鮮紅色的離婚證,被我深深地壓在了箱底最隱蔽的夾層里。
凌晨兩點半的綠皮火車,從省城緩緩開往我老家所在的那座三線城市?;疖囌竞蜍囀依锶藷熛∩?,昏黃的燈光將人影拉得老長。我拖著兩個沉甸甸的箱子艱難地挪動著腳步,小腹還在隱隱作痛。
回到老家的那個清晨,父親開著舊捷達來接站。看到我獨自拖著行李箱,他愣住了:“晴晴,你怎么突然回來了?景明呢?”
“爸,我離婚了?!蔽抑苯亓水數卣f,聲音因為疲憊而沙啞。
父親手里的香煙差點掉在地上:“什么?!你說什么?”
“我離婚了,從今往后就一個人過了?!蔽抑貜土艘槐?,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那孩子呢?你不是懷孕三個多月了嗎?”父親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輕輕摸了摸肚子,唇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還在肚子里,我打算自己生下來,自己養大。”
父親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什么也沒再說,只是默默接過我手里的行李箱。
家里,母親正在廚房準備早餐??吹轿彝崎T進來,她手里的鍋鏟“哐當”一聲掉在了瓷磚地上。
我把離婚的前因后果簡單說了一遍。母親聽完,眼圈立刻就紅了:“傻孩子,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個人帶孩子有多艱難,你知道嗎?”
“媽,我不能讓孩子跟著陸景明受苦?!蔽椅站o母親的手,語氣異常堅定。
父親擺擺手打斷了母親的話:“行了,孩子都已經離婚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先讓晴晴好好養身體,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才是最要緊的。”
在老家休養了一周左右,我就開始著手找工作。不能坐吃山空,我必須盡快賺錢養活自己和肚子里日益長大的寶寶。
在本地招聘網站上一口氣投了二十多份簡歷,最后終于有一家小型廣告公司愿意給我機會,崗位是文案策劃,試用期月薪三千二百元。
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我在母親的陪同下去市婦幼保健院做例行產檢。
醫生拿著剛出來的B超單子,突然露出了笑容:“恭喜你啊,是雙胞胎。”
我整個人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醫生,您說什么?”
“雙胞胎,兩個寶寶?!贬t生用筆尖指著B超圖像上兩個清晰的陰影區域。
我接過那張薄薄的B超單,雙手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雙胞胎?竟然是兩個?
走出醫院大門,我在公交站臺的長椅上坐了很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里的檢查單。養一個孩子已經足夠艱難了,兩個該怎么辦?我一個人真的有能力同時撫養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嗎?
回到家,母親看到B超單上的結果,也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
那天夜里,我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最后索性坐起身來,打開手機瀏覽器,在搜索框里輸入了“雙胞胎送養條件”幾個字。
頁面瞬間跳出來大量相關信息。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很久很久,內心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最終,我還是退出了瀏覽器,將手機扔到一邊,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不,我絕不能放棄他們。他們是我的孩子,是我血脈相連的骨肉,再難我也要自己撫養他們長大。
04
二零一七年三月八日,凌晨兩點一刻,我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腹痛從睡夢中驚醒。
“媽!”我喊了一聲,聲音因為疼痛而變了調。
母親聞聲立刻沖進房間。當機立斷地判斷這是要生了,趕緊叫醒父親送我去醫院。
急診室里,值班醫生迅速為我做了檢查:“宮口已經開了三指了,馬上送產房準備分娩?!?/p>
“醫生,我女兒這種情況能順產嗎?”父親在一旁焦急地詢問。
“雙胞胎順產確實存在一定風險,但產婦目前的各項身體指標都還可以,我們可以先嘗試順產?!贬t生冷靜地解釋,“如果生產過程中出現任何異常,我們會立即轉為剖宮產,確保母子平安。”
產房厚重的大門在我面前緩緩關閉的那一刻,我透過門縫看到母親正紅著眼眶偷偷抹眼淚。
疼。這輩子從來沒經歷過這么劇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宮縮如同洶涌的海浪,仿佛要將我的身體從內部生生撕裂開來。
“用力!再用力一點!已經看到頭了!”助產士在我耳邊大聲鼓勵著。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終于聽到了一聲嘹亮清脆的嬰兒啼哭。
“生了!是個男孩!五斤三兩!”護士熟練地抱起那個渾身沾滿血污的小生命,迅速進行清理。
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第二波更強烈的陣痛便接踵而至。
又是近四十分鐘的痛苦煎熬。
“出來了!第二個也是男孩!四斤九兩!”
兩個孩子的啼哭聲此起彼伏,在產房里交織成一首充滿生命力的交響曲。
我精疲力竭地躺在產床上,渾身被汗水浸透。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上那盞柔和的無影燈,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我的孩子,我的兒子們,你們終于平安來到這個世界了。
產房外,護士拿著新生兒信息登記表找到焦急等待的父母。
“產婦家屬,請過來填寫一下新生兒基本信息。”
母親接過筆,開始逐一填寫表格上的空白欄目。
“孩子的父親姓名是什么?”護士按照流程詢問道。
母親握筆的手頓住了,她抬頭看向產房方向,然后對我輕輕搖了搖頭。我躺在產床上,也對她搖了搖頭。
“就只寫母親一個人的信息吧?!蹦赣H語氣平靜地對護士說。
護士愣了一下,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表格:“可是父親這一欄……”
“空著就好。”母親的聲音雖然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護士看了看虛弱的我,又看了看神色決然的母親,最終什么也沒再多問,只是在父親信息那一欄里畫上了一條筆直的橫線。
兩個孩子的出生證明上,母親一欄端端正正地寫著“沈晴”,而父親那一欄,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我給兩個孩子取了名字。哥哥叫沈晨,弟弟叫沈曦。晨與曦,都代表著清晨的陽光,我希望他們能像初升的太陽一樣,充滿希望與活力。
坐月子的那一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煎熬、最疲憊的時期。兩個孩子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輪流哭鬧,輪流要吃奶。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里最多只能斷斷續續睡上三四個小時,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晴晴,要不咱們還是請個月嫂吧?”母親看著我的樣子心疼得直掉眼淚。
“媽,月嫂太貴了,咱們這地方稍微有點經驗的都要一萬多一個月?!蔽冶е摁[不止的沈曦輕輕搖晃,“我自己能照顧過來的,您別擔心?!?/p>
孩子滿月那天,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回省城重新開始。
“晴晴,你瘋了嗎?”母親聽到這個決定時,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剛滿月的嬰兒,回省城去怎么生活?”
“媽,老家的工作機會太少了,工資也太低。”我抱著襁褓中的沈晨,語氣異常堅定,“省城畢竟是大城市,就業機會多,發展空間也大,我能找到薪水更高的工作,這樣才能給孩子們更好的生活條件?!?/p>
父親沉默地抽完一支煙,長長地嘆了口氣:“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想好了,不后悔。”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父親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到我手里:“這是我跟你媽這些年攢下的六萬塊錢,本來是想留著養老的。你先拿去用,在省城安頓下來,別心疼錢,孩子的健康最重要?!?/p>
我看著手里那張沉甸甸的銀行卡,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05
帶著兩個剛滿月的嬰兒,拖著兩個塞得滿滿當當的大行李箱,我再一次踏上了返回省城的列車。
我在城市邊緣一個老舊的居民區里租了一套五十平米的小兩居,月租金兩千一百元。房東是個五十歲出頭的大姐,姓劉,看到我一個人抱著兩個孩子,還拖著那么多行李,猶豫了好半天才把房子租給我。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開始了瘋狂投遞簡歷的日子。省城的就業機會確實比老家多得多,但像我這樣帶著兩個嬰兒的單身母親,幾乎沒有哪家公司愿意接收。
第十八次面試,是一家規模中等的廣告設計公司,招聘的崗位是平面設計師。設計總監姓趙,是位三十五六歲的女性,留著利落的短發,整個人看起來精明干練。
“這些設計作品挺有想法的,創意和執行力都不錯?!壁w總監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著我,“不過我得坦白說,你的個人情況確實有些特殊……”
“趙總,請您給我一個月的試用期。”我打斷她的話,語氣近乎懇求,“如果一個月后您覺得我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或者我的家庭情況影響了工作表現,您可以隨時辭退我。而且在試用期間,我愿意只拿百分之八十的薪水?!?/p>
趙總監明顯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作品集,身體微微前傾:“你確定要這樣做?”
“我非常確定?!蔽疑钗豢跉?,迎上她的目光。
趙總監沉默地注視了我幾秒鐘,最終點了點頭:“好吧,月薪八千,試用期一個月。但我必須提前說清楚,我們這行加班是常態,你真的能協調好家庭和工作嗎?”
“我能!謝謝趙總!太感謝您了!”我激動得差點當場哭出來。
然而新的難題接踵而至:孩子該怎么辦?我總不能帶著兩個嬰兒去上班,必須得找人白天幫忙照看。
在租住小區門口的家政服務中心,我找了個看起來挺樸實的保姆,姓王,四十五歲左右,自稱有帶雙胞胎的經驗。兩個孩子一個月四千五,包中午一頓飯,不包住。
我在心里飛快地計算:八千的工資,扣除四千五保姆費,兩千一房租,剩下的一千四要買奶粉、尿不濕、日常用品……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上班第一天,我早上五點半就爬起來了。先給兩個孩子喂奶、換尿布,然后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王姐七點準時上門,我把孩子交給她,反復叮囑注意事項后才抓起背包沖出門。
公司離住處很遠,需要換乘兩趟地鐵。當我氣喘吁吁地沖進辦公室時,墻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八點三十五。
“沈晴,以后盡量早點到公司。”趙總監看了看手表,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力。
從那天起,我開始了每天凌晨五點半起床,晚上七點多才能到家的生活節奏。晚上哄睡兩個孩子經常要折騰到十一點左右。等她們終于睡著后,我還要強打精神洗衣服、收拾屋子、準備第二天的東西。真正能躺到床上的時候,往往已經是凌晨一點以后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將近三個月,我終于撐不下去了。銀行卡里的余額越來越少,保姆費成了最大的開支。我仔細算了一筆賬,如果繼續請王姐,以現在的花銷速度,最多只能再支撐兩個月。
“王姐,真的很抱歉……”我艱難地開口,“我可能要辭退您了,實在是經濟上負擔不起了?!?/p>
小區附近確實有一家日托所,專門接收零到三歲的嬰幼兒。一個孩子一個月的托育費是一千二,兩個孩子就是兩千四。雖然比請保姆便宜了不少,但日托所下午六點半就準時關門。如果我加班或者路上遇到堵車,根本不可能準時趕去接孩子。
從那以后,我成了公司里最準時下班的人。每天下午五點五十分,我就開始悄悄收拾東西。六點整,準時沖出辦公室,一路小跑沖向地鐵站。
有一次因為項目收尾必須加班到六點半,我眼看著趕不上地鐵,咬牙花了六十塊錢打車。坐在出租車上,看著計價器上不斷跳動的數字,我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疼。
回到家已經快七點了,日托所老師的臉色非常難看。
“沈女士,您這是第四次晚到了。”老師的聲音冷冰冰的,“我們園所有明確規定,一個月內累計晚到超過三次,就不再接收孩子了。請您明天開始另找地方吧?!?/p>
我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拉住老師的衣袖:“老師,對不起,今天真的是特殊情況……”
老師不為所動,只是將兩個哭得滿臉通紅的孩子交到我懷里,然后轉身關上了日托所的鐵門。
抱著兩個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曦還在不停地哭,小臉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而憋得發紫。
“曦曦乖,不哭了,媽媽回來了,媽媽在這里?!蔽逸p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溫柔地安撫著。
可他依舊哭得撕心裂肺,那哭聲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那一刻,我真想蹲在路邊放聲大哭一場。
06
日子就這樣在無盡的忙碌和精打細算中一天天過去,艱難,但勉強還能維持下去。
直到那個悶熱的下午,我在公司開會時突然毫無征兆地暈倒了。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急診室的觀察床上了。
“沈小姐,您這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加上長期過度勞累導致的虛脫。”醫生拿著化驗單,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您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再這樣下去會出大問題的。”
“醫生,我真的必須去接孩子……”我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五點半了。
醫生愣了一下:“您有孩子?”
“雙胞胎兒子,才七個多月?!蔽业吐暬卮?。
醫生沉默了片刻,最后嘆了口氣:“我先給您開點營養液輸上,至少要觀察兩個小時。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再這樣拼命了?!?/p>
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我一路狂奔向日托所,到達時已經七點二十了。日托所的燈還亮著,但大門緊閉。
“沈女士,您這是第五次晚到了?!崩蠋煹恼Z氣沒有任何轉圜余地,“園所的規定就是規定,一個月內晚到超過五次,就自動取消托管資格。從明天開始,請您另外尋找托管機構吧?!?/p>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抱著沈晨和沈曦,呆呆地站在日托所緊閉的門外,晚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
那天深夜,等孩子們都睡著后,我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晴晴,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的。聽媽的話,帶孩子回來吧,我跟你爸還能動,能幫你一起帶。”
“媽,不行。”我擦掉眼淚,聲音雖然還在顫抖,語氣卻異常堅定,“我回老家就找不到現在這樣薪資的工作了,我必須留在省城。”
掛了電話,我坐在客廳那張二手沙發里,呆呆地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景。遠處高樓大廈的霓虹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看起來繁華又冰冷。
兩個孩子并排躺在嬰兒床里,睡得很沉??粗麄兲耢o的睡顏,我突然又有了力量。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為了這兩個小生命,我必須堅持下去。
第二天一早,我硬著頭皮向趙總監請假。
“趙總,實在對不起,我可能需要請一周假處理家里的事?!?/p>
“一周?”趙總監從設計圖上抬起頭,眉頭微蹙,“沈晴,你知道公司最近在趕一個大項目,你這個時候請假……”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不合時宜,但我真的遇到了急事。”我深吸一口氣,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您覺得我無法兼顧工作與家庭,我可以辭職。”
趙總監放下手中的筆,認真地看著我:“是孩子的事?”
我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擺了擺手:“給你三天時間處理,最多三天。三天后必須回來上班。”
那三天里,我跑遍了住處附近所有的托育機構。走投無路之下,我只能做出一個冒險的決定:白天將孩子暫時獨自留在家中。
我請了個鐘點工阿姨,每天上午來照顧兩個小時。其余時間,我只能把嬰兒床搬到客廳中央,周圍用枕頭和被子圍起來,確保孩子即使翻身也不會摔下來。
這樣做風險很大,但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07
孩子們兩歲半的時候,生活終于漸漸穩定了一些。我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趙總監的認可,轉正后月薪漲到了一萬二,后來又因為項目表現出色,調薪到一萬五。
那年春天的一個周末,我帶著沈晨和沈曦去附近的商業廣場散步。廣場中庭正在舉辦一場小型的小提琴演奏會。
我本來打算帶孩子去兒童游樂區的,但沈晨和沈曦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兩個小家伙站在人群外圍,仰著小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那把深棕色的小提琴。
“媽媽,這個聲音真好聽?!鄙虺坷死业氖?,眼睛亮晶晶的。
“媽媽,那個是什么?”沈曦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著演奏者手中的樂器。
“那是小提琴,寶貝?!蔽叶紫律?,摸了摸他們柔軟的頭發。
“我想學?!眱蓚€孩子幾乎同時開口,稚嫩的聲音里充滿了好奇和渴望。
演奏結束后,我帶著孩子去了商場里的一家琴行咨詢。
“我們這邊有針對幼兒的啟蒙班,一節課兩百五十元,一周一次課。如果需要買琴的話,最入門的兒童練習琴也要三千左右?!变N售員熟練地介紹著。
一個孩子一個月就是一千,兩個孩子就是兩千。再加上買琴的費用……
我在心里飛快地計算著,最后只能咬咬牙說:“我再考慮考慮吧,謝謝?!?/p>
“媽媽,我們不學了?!弊叱銮傩校虺啃÷曊f,小手緊緊拉著我的衣角。
“因為太貴了?!鄙蜿匮銎痤^,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我的影子,“媽媽上班很辛苦,我們不能亂花錢?!?/p>
我的鼻子瞬間一酸,蹲下身將兩個孩子緊緊摟進懷里。
從那以后,每次路過那家琴行,兩個孩子都會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他們的小臉貼在冰涼的玻璃櫥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里面陳列的各式小提琴。
一個雨天的傍晚,我撐著傘帶他們回家。路過琴行時,雨下得很大,我們不得不暫時在琴行屋檐下避雨。
我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窗,看著他們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向往,心里突然下定了決心。
“走,媽媽帶你們進去。”我收起傘,推開了琴行的玻璃門。
刷卡的時候,我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三千八百元,是我省吃儉用攢了兩個月的積蓄。
但看到沈晨和沈曦圍著小提琴興奮地轉來轉去,我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我給他們報了啟蒙班,一周一次課,一個月下來兩個孩子就是兩千塊。為了湊夠這筆額外的開銷,我開始在下班后接一些私活。等孩子們晚上睡著了,我就打開筆記本電腦,熬夜做設計稿。
有一次,我趴在電腦前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多,脖子僵硬得幾乎不能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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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是不是又熬夜了?”沈晨揉著眼睛從臥室走出來,看到我的樣子,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媽媽,我們不學琴了好不好?”沈曦也光著腳跑出來,抱著我的腿說。
“不行?!蔽叶紫律?,認真地看著他們清澈的眼睛,“既然選擇了學琴,就要堅持下去。媽媽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其實那時候,我的存款又快要見底了。每個月工資交完房租、琴行學費,再買完奶粉和日常用品,基本就所剩無幾了。
但只要看到孩子們拉琴時專注而快樂的表情,我就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08
沈晨和沈曦在小提琴學習上展現出了令人驚喜的天賦。啟蒙班學了不到四個月,老師就主動找我談話,說建議他們升級到提高班。
“沈晨媽媽,您這兩個孩子在音樂方面確實很有天分?!苯趟麄兊年惱蠋熓俏晃迨鄽q的女士,“他們的音準把握得很好,節奏感也非常出色?!?/p>
“那接下來……”我既期待又擔憂。
“接下來可以轉到提高班了,但學費會比啟蒙班高一些?!标惱蠋熡行┆q豫地看了看我,“提高班一節課三百,一周兩次課,一個月就是兩千四。兩個孩子的話……就是四千八?!?/p>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四千八,這幾乎占了我工資的三分之一。
回家的地鐵上,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算賬。房租兩千一,琴行學費四千八,生活費最少也要兩千,還要留點錢應急……根本不夠。
那天晚上,等孩子們都睡著后,我給趙總監發了一封長長的郵件,正式申請升職。
三天后,趙總監把我叫到了她的辦公室。
“沈晴,你的郵件我仔細看過了?!壁w總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你想申請晉升為資深設計師?”
“是的趙總,我認為自己已經具備了相應的能力。”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作品集。
趙總監一頁頁翻看著作品集,時不時點點頭。
“這些設計做得確實不錯。”她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著我,“但晉升不只是看設計能力,還要看綜合表現。你很少加班,也幾乎不參與部門的團建活動。”
“因為我要接孩子……”我解釋道,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我理解你的難處,但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壁w總監的語氣嚴肅起來,“如果你想晉升,就必須在工作上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p>
我沉默了幾秒,然后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趙總,我可以加班,但我希望能有彈性一點的工作安排?!?/p>
趙總監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思考了片刻:“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月的考察期。如果你能在這一個月里證明自己能同時處理好工作和家庭,晉升的事我可以考慮,月薪可以調整到一萬八。”
從那天起,我的生活進入了白加黑連軸轉的模式。白天在公司里全力以赴完成工作,晚上回家陪孩子們吃飯、練琴,等他們睡著了再打開電腦繼續趕設計稿。
一個月后,我順利通過了考察期,月薪調整到了一萬八。
拿到新工資的第一個月,我給陳老師打了電話:“陳老師,請您繼續給沈晨和沈曦上課,兩個孩子都轉提高班?!?/p>
孩子們五歲的時候,陳老師建議他們報名參加區級的少兒小提琴比賽。
“沈晨媽媽,我覺得可以讓孩子們去試試了?!标惱蠋熢陔娫捓镎f,“他們現在的水平,參加這種比賽完全沒有問題?!?/p>
區級少兒小提琴比賽在十月中旬舉行。為了準備這次比賽,沈晨和沈曦每天放學后都要練琴兩個小時。我全程陪著他們,聽他們一遍遍練習比賽曲目。
比賽那天,我特意請了一整天假??粗麄兇┲覟檫@次比賽新買的小西裝站在后臺候場,我的眼眶忍不住濕潤了。
他們演奏的是改編自莫扎特作品的二重奏,兩個稚嫩卻堅定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配合得天衣無縫。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評委席上的老師們也頻頻點頭。最后,他們拿到了幼兒組的第二名。
領獎的時候,沈晨和沈曦一起捧著那個亮晶晶的獎杯,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評委之一,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頭發花白的老教授走了過來。
“您是這兩個孩子的母親吧?”老教授的聲音溫和而儒雅。
“是的,教授您好。”我連忙站起身。
“這兩個孩子很有音樂天賦?!崩辖淌谡J真地說,“如果好好培養,將來完全可以走專業路線。”
“專業路線?”我愣了一下。
“對,考音樂學院附屬小學,然后附中,將來可以直接考音樂學院?!崩辖淌谀托慕忉尅?/p>
走出比賽場館,我的心情復雜極了。專業路線,那意味著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和金錢。我一個人,真的能支撐得起兩個孩子走藝術這條路嗎?
但看著孩子們抱著獎杯愛不釋手的樣子,看著他們眼中閃爍的光芒,我還是下定了決心。不管多難,我都要盡力支持他們追逐自己的夢想。
09
今年三月初的一個早晨,我像往常一樣擠在地鐵里去上班。早高峰的車廂里人貼人,我被擠在靠近車門的位置,勉強騰出一只手拿出手機瀏覽新聞。
突然,一條財經新聞的推送跳了出來:《從負債兩百四十萬到身家超六十億:一個創業者的八年逆襲傳奇》。
我隨手點開,然后整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