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2019年臘月二十三,凌晨兩點十七分。
沈語桐蜷縮在被窩里,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憔悴的臉上。
她的手指在發抖,微信對話框里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反反復復。
窗外的鞭炮聲零星響起,是小年夜的前奏。
萬家燈火,她卻冷得像個孤魂。
她和方書俊分居一年零三個月了,從那場婆媳大戰之后,從他當著婆婆的面質問她之后。
他們再沒說過一句完整的話。
可今晚,她特別想他。
沈語桐終于按下發送鍵。
三個字:還過嗎?
她盯著屏幕,心跳得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沒有回復。
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把手機扔到一邊,鉆進被子里無聲地哭。
就在這時,手機亮了。
方書俊回復了四個字。
沈語桐看完那四個字,哭到天亮。
那四個字,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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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事情要從沈語桐和男友方書俊戀愛之后,他帶沈語桐回老家見他母親說起。
他母親劉豐萍今年54歲,頭發已經花白了大半。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棉襖,站在村口等他們。
看見兒子下車,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劉豐萍抹著眼淚哭訴:"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媽想死你了。"
方書俊扶著母親,也紅了眼眶。
他這些年在外面教書,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心里一直覺得虧欠母親。
劉豐萍哭了一會兒,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沈語桐。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沈語桐主動上前喊了一聲:"阿姨好。"
劉豐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好,進屋說。"
屋子不大,收拾得干干凈凈。
堂屋的墻上掛著方書俊父親的遺像,是個憨厚的中年男人。
劉豐萍張羅著做飯,沈語桐想幫忙,卻被她攔住了:
"不用不用,城里姑娘哪干得了這活,你坐著就行。"
這話聽著像客氣,可沈語桐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敏感地察覺到,婆婆對她并不是很熱情。
晚飯桌上,劉豐萍一個勁地給兒子夾菜,卻很少照顧沈語桐。
方書俊注意到了,把自己碗里的肉夾到沈語桐碗里。
劉豐萍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語桐和方書俊說起這事。
方書俊不以為意地安慰她:"我媽就是不太會表達,她心里喜歡你的。"
沈語桐沒再說什么,但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女人的直覺很準,她覺得自己和這個婆婆之間,遲早要有一場戰爭。
2017年國慶,沈語桐和方書俊領了結婚證。
婚禮在市里的酒店辦的,沈家出了大頭,方家只出了六萬塊彩禮。
劉豐萍來參加婚禮,看見酒店的排場,嘴里嘟囔著:
"這得花多少錢啊,夠在老家蓋兩間房了。"
沈母聽見了,臉色不太好看。
她本來就對這門婚事不滿意,現在親家母還這么說,更是窩火。
婚禮結束后,劉豐萍提出要和他們一起住。
她的理由很充分:書俊從小沒享過福,她想給兒子做做飯、洗洗衣服。
方書俊問沈語桐的意見,沈語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想著婆婆一個人在老家也怪孤單的,住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再說了,她確實不會做飯,有婆婆幫忙也省心。
事后證明,她這個決定大錯特錯。
劉豐萍搬進來之后,矛盾就開始了。
一開始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沈語桐習慣每天早上洗澡,洗一次大概二十分鐘。
劉豐萍聽著衛生間里的水聲,在外面急得直跺腳。
她忍了幾天,終于忍不住了:
"語桐啊,你這洗澡洗太久了,水費多貴啊,一個月光水費就得好幾十。"
沈語桐裹著浴巾出來,臉上有些掛不住。
她不好意思發作,只能說以后注意。
可第二天早上,她洗澡洗到一半,熱水忽然沒了。
劉豐萍在外面喊:"熱水器我關了,這么早洗什么澡,晚上洗不行嗎?"
沈語桐氣得直哆嗦,但還是忍了下來。
接下來是吃飯的問題。
沈語桐在單位工作忙,中午經常點外賣。
劉豐萍知道后,數落了她一頓:"外賣多貴啊,又不干凈,你就不能帶飯嗎?"
沈語桐解釋單位沒有微波爐,帶飯不方便。
劉豐萍撇撇嘴:"沒有微波爐就吃冷的唄,哪有那么嬌氣。"
沈語桐沒搭話,心里卻堵得慌。
更讓她受不了的是,劉豐萍開始管她花錢。
有一次沈語桐買了一條連衣裙,三千塊,是她攢了幾個月工資買的。
她很喜歡那條裙子,淡藍色的,穿上顯得氣質特別好。
劉豐萍看見衣服上的吊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三千塊一條裙子?你瘋了吧?我一年都花不了三千塊!"
沈語桐的臉一下子紅了,她壓著火氣解釋:"媽,這是我自己的錢,我想買就買了。"
劉豐萍陰陽怪氣地回應:
"你的錢?你的錢不也是這個家的錢?你嫁到我們方家,就是方家的人了。"
沈語桐氣得渾身發抖,卻不知道怎么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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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劉豐萍洗衣服的時候,把那條裙子和其他衣服一起扔進了洗衣機。
那條裙子是真絲的,只能手洗。
從洗衣機里拿出來的時候,已經變形得不成樣子了。
沈語桐捧著那條裙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忍著哭腔質問:"媽,這衣服三千塊錢呢,您怎么能這樣洗?"
劉豐萍滿不在乎地說:"我哪知道這衣服金貴?誰家洗衣服不是扔洗衣機里?"
"再說了,三千塊買條裙子,你當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
沈語桐被這句話噎得說不出話。
她看向方書俊,希望他能幫自己說句話。
方書俊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一句:
"媽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就行了,別為這點小事吵。"
沈語桐的心涼了半截。
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方書俊心里,她永遠排不到他媽前面。
那天晚上,沈語桐一個人躲在衛生間里哭了很久。
2018年開春,沈語桐發現自己懷孕了。
驗孕棒上的兩條杠讓她又驚又喜。
方書俊知道后,高興得合不攏嘴,抱著她原地轉了好幾圈。
劉豐萍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老方家有后了,我死了也能跟你爸交代了。"
那段時間,劉豐萍對沈語桐的態度好了很多。
她每天變著花樣做飯,雞湯、排骨湯、魚湯,輪番上陣。
沈語桐還以為婆媳關系要緩和了,心里松了一口氣。
但她很快發現,劉豐萍對她好,只是因為她肚子里的孩子。
劉豐萍開始對她的一舉一動指手畫腳。
沈語桐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劉豐萍就念叨:"別玩手機,輻射大,對孩子不好。"
沈語桐想吃個蘋果,劉豐萍也要管:"涼的別吃,用熱水泡泡再吃。"
沈語桐出門想散散步,劉豐萍更是緊張:"外面車多人多,磕著碰著怎么辦?在家待著!"
沈語桐覺得自己不是在懷孕,是在坐牢。
更讓她崩潰的是婆婆的偏方。
劉豐萍不知道從哪聽說的,說孕婦喝豬肚湯能止吐。
于是她每天燉一大碗豬肚湯,逼沈語桐喝下去。
那湯的味道腥膻無比,沈語桐聞到就想吐。
她跟婆婆說不想喝,劉豐萍的臉立馬拉下來了:
"我辛辛苦苦燉的,你嫌棄什么?你不喝,孩子怎么辦?"
沈語桐無奈,只能捏著鼻子往下灌。
結果喝完沒一會兒,全吐了出來。
方書俊看不下去,勸劉豐萍別逼了。
劉豐萍卻不依不饒:"你懂什么?這是老方子,靈得很,她吐是因為喝得少。"
沈語桐氣得直掉眼淚。
孕三個月的時候,沈語桐見紅了。
那天下午,她上完廁所發現內褲上有血跡,當場就嚇懵了。
方書俊接到電話,從學校飛奔回來,把她送進醫院。
醫生檢查后說是先兆流產,需要臥床保胎。
沈語桐躺在病床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拼命回想自己這幾天做了什么,是不是累著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
方書俊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安慰她:"沒事的,醫生說保胎成功率很高,你別害怕。"
劉豐萍也在病房里,但她的關注點不太一樣:
"這可怎么辦啊,孩子要是沒了可怎么辦啊……"
沈語桐聽了這話,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
她算什么?在婆婆眼里,她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嗎?
一個月后,胎兒穩定了,沈語桐出院回家。
方書俊工作忙,每天早出晚歸,根本顧不上家里的事。
婆媳倆單獨相處,矛盾徹底激化。
劉豐萍對沈語桐的態度明顯冷淡了。
她不再逼沈語桐喝豬肚湯,但話里話外總是陰陽怪氣的。
"城里人就是嬌氣,懷個孕跟伺候皇后娘娘似的。"
"我當年懷書俊的時候,地里的活照樣干,也沒見出什么事。"
沈語桐聽了心里堵得慌,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選擇忍。
她把自己關在臥室里,能不出來就不出來。
每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就是躺在床上看手機。
方書俊下班回來,看見媳婦悶悶不樂,問她怎么了。
沈語桐說沒事,累了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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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書俊也沒多想,以為她是孕期反應。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涌。
那場真正的大戰,就要來了。
事情發生在沈語桐孕五個月的時候。
那天是周六,方書俊難得不用上班。
沈語桐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忽然特別想吃草莓:"老公,我想吃草莓,你幫我去買吧。"
方書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行,我這就去超市。"
他起身穿外套的時候,劉豐萍從廚房里探出頭來:
"草莓?這大冬天的,草莓多貴啊,二十多塊錢一斤呢。"
沈語桐沒理她,繼續跟方書俊說:"多買點,我好久沒吃了。"
劉豐萍的臉色更難看了:"金貴著呢,我們鄉下人懷孕,哪有這么嬌氣?想吃什么吃什么。"
沈語桐忍了很久的火氣,終于壓不住了:
"媽,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錢,我想吃什么吃什么,礙著您什么事了?"
劉豐萍愣住了。
從兒媳婦進門到現在,從來沒這么跟她說過話。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好好好,我就是個老婆子,說話沒人聽!我伺候你們這么久,落不下一句好話!"
方書俊穿外套的動作停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辦。
沈語桐氣得渾身發抖,站起來就想回臥室。
劉豐萍卻拉住她不放:
"你給我站住!我守了二十年的寡,辛辛苦苦把書俊拉扯大,你們就這么對我?"
沈語桐甩開她的手:"媽,您別扯這些沒用的,我就是想吃個草莓,至于嗎?"
劉豐萍哭得更兇了:"我不要臉了是吧?我在你眼里就是個多余的人是吧?"
方書俊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語桐,你怎么能這么跟媽說話?"
沈語桐愣住了,緩緩轉過頭看向他。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但她沒想到,他真的會說出口。
沈語桐盯著方書俊看了整整五秒鐘。
那眼神里有失望,有憤怒,有心寒,還有無盡的委屈:"方書俊,你說什么?"
方書俊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發虛,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媽年紀大了,你就不能讓著點她?"
沈語桐笑了,是那種氣極了的笑:
"讓著她?方書俊,從我進你家門到現在,我讓了多少步你知道嗎?"
"我早上洗澡她嫌我費水,我點外賣她嫌我浪費錢,我買件衣服她說我是地主家的小姐。"
"我懷孕吐成那樣,她逼我喝豬肚湯,我差點流產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孩子。"
"我忍了多久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方書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沈語桐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是你老婆,我肚子里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呢?你每次都讓我讓她。"
"她是你媽,我知道,但我也是個人啊!我不是你們方家買來的生育工具!"
劉豐萍在旁邊哭得更大聲了:
"你聽聽,你聽聽她說的這叫什么話!我辛苦養你這么大,你就是這么孝順我的?"
2
方書俊被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焦頭爛額。
他下意識地上前想扶母親起來。
沈語桐看見這一幕,心徹底涼了。
她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過臉頰。
沈語桐聲音沙啞地說道:"方書俊,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方書俊愣在原地,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沈語桐等了十秒鐘,沒等到他的回答。
她轉身走進臥室,摔上了門。
那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碎了。
那天晚上,方書俊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一整夜。
他去敲過臥室的門,沈語桐沒開。
他聽見她在里面壓抑地哭泣,卻始終沒能邁進那道門。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他愛沈語桐,但他也放不下母親。
這二十年來,母親一個人守寡把他拉扯大,那些苦他都看在眼里。
他覺得自己虧欠母親太多,想補償她。
可他忘了,沈語桐也需要他的保護。
他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最終誰也沒護住。
第二天一早,沈語桐收拾了行李,打電話讓沈母來接她。
方書俊攔在門口,不讓她走:"語桐,咱們好好說,別這樣。"
沈語桐看著他,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方書俊,我現在看見你就心寒,讓開。"
方書俊還想說什么,沈母已經到了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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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來拿行李,看見女兒這副樣子,眼淚唰地就下來了:"語桐,咱們走,回媽家去。"
沈語桐跟著母親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方書俊一眼。
那一眼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沒有。
方書俊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他眼睜睜看著妻子離開,卻沒有追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沈語桐搬回娘家之后,方書俊去接過她好幾次。
每次都吃了閉門羹。
沈母壓根不讓他進門,隔著門就開罵:
"你還有臉來?我姑娘嫁給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護著你媽欺負她!滾!"
方書俊站在門外,不停地道歉:"媽,是我不對,您讓我見見語桐,我跟她道歉。"
沈母冷笑一聲:"道歉?道歉有用嗎?你要是真心疼她,當初就不該那么做!"
方書俊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能解釋什么呢?他確實做得不對,確實傷了沈語桐的心。
后來,沈語桐同意見他一面。
兩個人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坐著,誰也不說話。
還是沈語桐先開口:"方書俊,我想了很久,你媽不走,我不回去。"
方書俊愣了一下,點點頭:"好,我讓她回老家。"
沈語桐又說:"還有,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我這邊。"
方書俊猶豫了,他不是不想答應,他是不知道該怎么向母親交代。
這二十年來,他從來沒有違逆過母親的意思。
沈語桐看著他猶豫的樣子,心里最后一絲期待也滅了:"行了,我知道了。"
她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方書俊,你好好想想,這日子還怎么過。"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進了樓道。
方書俊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坐到天黑。
他想了很久,還是沒想明白。
為什么非要二選一呢?他不能既孝順母親,又對老婆好嗎?
他不明白,有些事情就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更不明白,女人要的不是你兩邊討好,而是關鍵時刻你站在哪一邊。
回到家之后,方書俊跟劉豐萍說了這件事。
劉豐萍當場就哭了:
"她這是嫌棄我,想把我趕走是吧?我辛苦養大你,她倒好,把我當成了眼中釘!"
方書俊不知道怎么勸,只能陪著她哭。
那天晚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腦子里全是沈語桐的臉,全是她說的那些話。
"我不是你們方家買來的生育工具。"
"方書俊,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他心里有她嗎?
有的。
他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喜歡她撒嬌的樣子,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
可他為什么就是說不出口呢?
為什么關鍵時刻,他總是讓她失望呢?
他想不明白。
孕七個月的時候,沈語桐早產了。
那天半夜,她肚子忽然疼得厲害,沈母嚇壞了,趕緊打120把她送去醫院。
方書俊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他連外套都沒穿,就往醫院趕。
到了醫院,沈語桐已經被推進了產房。
他想跟進去,被沈母攔住了:"你別進去了,免得語桐看見你,情緒激動。"
方書俊站在產房門口,手足無措。
他聽見里面傳來沈語桐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心像被刀子割一樣疼。
三個小時后,孩子出來了。
是個男孩,四斤六兩,因為早產,被送進了保溫箱。
護士抱著孩子從產房里出來,方書俊湊上去想看一眼。
護士把孩子送進保溫箱,他隔著玻璃看著那個皺巴巴的小人。
那一刻,他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這是他的孩子,他和沈語桐的孩子。
他給沈語桐發了一條微信:對不起。
沈語桐沒回。
他在醫院走廊里坐了一天一夜,一直等到沈語桐從產房出來。
她被推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方書俊撲上去想握她的手,她把手縮了回去。
沈語桐閉著眼睛,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方書俊,你回去吧。"
方書俊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母把他推開,跟著病床一起往病房走。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孩子在保溫箱里躺了半個月才出來。
方書俊每天都去醫院看孩子,隔著玻璃看一眼,然后默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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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見沈語桐,她不見他。
他想抱抱孩子,護士說暫時不行。
孩子滿月的時候,沈語桐找他談了一次話。
她說孩子她來帶,他可以隨時來看,但她不會回那個家。
方書俊問她為什么。
沈語桐的眼神很平靜,像是看陌生人:"冷靜一下吧,你好好想想,這日子還怎么過。"
方書俊還想說什么,沈語桐已經轉身進了屋。
從那以后,他們就開始了漫長的分居和冷戰。
方書俊每周來看一次孩子,每次都只是抱抱孩子,和沈語桐說不上兩句話。
沈母每次都黑著臉,沈父嘆氣。
而他們兩個人,像兩只刺猬,誰也不肯先收起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一年。
這一年里,方書俊來看孩子的次數從每周一次,變成每兩周一次,再到一個月一次。
不是他不想來,是每次來都備受煎熬。
沈母看他的眼神像看仇人,沈語桐對他冷淡得像對陌生人。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每次都待不了多久就灰溜溜地走了。
他開始酗酒。
每次從沈家出來,他都會去路邊的小館子買兩瓶啤酒,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喝到天黑。
他心里還存著一絲希望,覺得沈語桐只是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就好了。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
她還是不肯回來。
他開始慌了。
沈語桐這邊也不好過。
孩子夜里哭鬧,她一個人抱著哄,累得直掉眼淚。
有時候孩子哭得兇了,她忍不住想給方書俊打電話,手機拿起來又放下。
她打不出去。
不是不想打,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一年多來,她無數次想過回去。
但每次想到那天他護著婆婆的樣子,她就心寒。
那種心寒不是一天兩天能消除的,是積攢了太久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
她需要他給她一個交代,需要他告訴她,以后會不同了。
可他從來沒說過。
他每次來看孩子,都是沉默寡言,抱完孩子就走。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問。
兩個人就這么耗著,誰也不肯先開口。
2019年臘月二十三,小年夜。
沈母在廚房忙活,沈父逗孩子玩。
沈語桐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樓下有孩子在放鞭炮,噼里啪啦地響。
遠處的夜空中,有幾朵零星的煙火綻開。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
別人都在過年,她卻連個完整的家都沒有。
孩子快一歲了,會咿咿呀呀地叫媽媽,卻還不會叫爸爸。
她想起結婚前,方書俊對她說過的話。
"語桐,以后我來照顧你,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想起結婚那天,他笨手笨腳地給她穿婚鞋,緊張得滿頭是汗。
想起他們一起逛超市,一起看電影,一起為了吃什么吵嘴又和好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明明就在眼前,卻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忽然特別想他。
不是想那個讓她寒心的丈夫,而是想那個會在她加班時給她送熱奶茶的人。
想那個在她生理期時笨拙地給她灌熱水袋的人。
想那個傻乎乎的、說話結巴的、喜歡她喜歡了三年多的人。
他還是那個人嗎?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要離婚了。
孩子怎么辦?跟著她姓沈,還是跟著他姓方?
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會不會在學校被同學欺負?
她想了很多很多,腦子里亂得像一團麻。
沈語桐一個人坐在窗邊,坐到了深夜。
凌晨兩點,她還是睡不著。
她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開和方書俊的對話框。
對話框里最后一條消息是半個月前,他發來的:孩子好嗎?
她回了一個"好"字,就再沒說話。
她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打了幾個字又刪掉。
想問他在干什么,刪掉了。
想問他吃飯了沒,刪掉了。
想問他有沒有想她,也刪掉了。
最后,她只打了三個字。
"還過嗎?"
她盯著這三個字看了很久,心跳得厲害。
她不知道該不該發出去。
發出去了,他會怎么回?
會不會不回?
會不會說"不過了"?
她害怕,真的害怕。
可她更害怕一直這樣拖下去,拖到最后,連問的勇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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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發送鍵。
消息發出去了。
她盯著屏幕看,心跳得像擂鼓。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沒有回復。
她的眼睛開始發酸。
果然,她就不該發的。
都凌晨兩點多了,他肯定睡了。
就算沒睡,看到這條消息,他估計也不知道怎么回。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回。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鉆進被子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哭得很小聲,怕吵醒隔壁的父母和孩子。
她用被子捂著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這一年多來,她第一次哭得這么難看。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她愣了一下,抹了把眼淚,伸手去拿手機。
屏幕上跳出一條微信消息。
是方書俊發來的。
只有四個字。
沈語桐盯著那四個字,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的手開始顫抖,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她把手機捂在胸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哭得渾身發抖。
她哭得很兇,卻盡量不發出聲音。
這四個字,讓她等了整整一年多。
這四個字,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窗外的天開始泛白,她還在哭。
從凌晨兩點多,哭到天亮。
那四個字,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