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急診室的燈亮了整整三個小時。
胡美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陳宗磊靠著墻站著,眼睛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額頭上全是汗。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刺鼻,腳步聲、儀器聲、說話聲混在一起,
卻沒有一個聲音能蓋過胡美玉心里的慌亂。
她腦子里不斷閃過丈夫發病時的樣子:
捂著腦袋,臉色青紫,嘴唇發抖,話都說不清楚。
"媽,會沒事的。"
陳宗磊的聲音在發抖。
胡美玉沒說話,只是把衣角攥得更緊。
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01
清晨五點,天還沒完全亮透,臥室里的鬧鐘準時響起。
陳澤東睜開眼睛,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掀開被子坐起身,動作又快又猛,床板發出咯吱一聲響。
胡美玉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慢點起,你都五十多了。"
"沒事。"
陳澤東已經坐在床沿,開始穿衣服。
胡美玉嘆了口氣,翻個身又閉上了眼。
這樣的對話,每天早上都要重復一遍,她已經習慣了。
陳澤東穿好衣服,走到陽臺上活動筋骨。
他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然后開始做深蹲。
一下,兩下,三下,動作標準,節奏均勻,一口氣做了二十個。
做完深蹲,他感覺腦袋有點暈,扶著墻站了一會兒。
這種感覺最近經常出現,他以為是起床太猛的緣故,從來沒放在心上。
"老毛病,沒事。"
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然后換上運動鞋,準備出門晨跑。
下樓的時候,陳澤東碰見了住在三樓的王阿姨。
"這么早啊,老陳。"
"鍛煉身體,不能懶。"
"我家老王也天天喊著要鍛煉,就是起不來。"
"那不行,五十歲以后更要動起來。"
陳澤東說著就下樓了,留下王阿姨在原地搖頭。
小區的晨練隊伍還沒聚齊,空地上只有零星幾個老人在打太極。
陳澤東不喜歡那種慢吞吞的運動,他覺得只有跑起來才叫鍛煉。
他沿著小區的環形道路開始慢跑,速度不快,但步伐很穩。
一圈,兩圈,三圈,每圈大概五百米,跑完三圈他已經滿頭大汗。
跑完步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陳澤東站在小區門口,彎腰撐著膝蓋喘氣。
頭暈的感覺又來了,這次比剛才更明顯,眼前還有點發黑。
他搖搖頭,覺得可能是跑得太快了。
"下次慢一點。"
他這樣想著,深吸幾口氣,然后慢慢走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胡美玉已經起床了,正在廚房里煮粥。
"回來了?臉色怎么這么差?"
"跑快了。"
"你都多大歲數了,還跑那么快。"
胡美玉端著粥走出來,"我給你煮了小米粥,趁熱喝。"
陳澤東擺擺手:"等會兒喝。"
他走進臥室,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摸出一個東西,動作有點鬼鬼祟祟的。
胡美玉在廚房里聽到動靜,探頭往臥室看了一眼。
"你在干什么?"
"沒干什么。"
陳澤東說著就走進了廁所,關上了門。
胡美玉皺起眉頭,她知道丈夫藏了什么東西,但每次問他都不說。
她走進臥室,打開床頭柜的抽屜,里面空空如也。
她嘆了口氣,正要關上抽屜,突然看見抽屜底部有個小格子。
她打開格子,里面躺著一個半空的白酒瓶。
胡美玉的臉色立刻變了。
她走到廁所門口,用力敲門。
"開門。"
"等會兒。"
"我讓你開門。"
陳澤東沒辦法,只好開了門。
他手里拿著一個小酒杯,里面還有半杯白酒。
"你又喝酒?"
"喝一點。"
"早上喝什么酒?"
胡美玉的聲音提高了,"你不知道空腹喝酒傷身體嗎?"
"空腹喝酒活血。"
陳澤東說得理直氣壯,"我這是養生。"
"什么養生?"胡美玉氣得臉都紅了,"你這是在糟蹋自己的身體。"
"你懂什么。"
陳澤東不耐煩地擺擺手,"我喝了這么多年都沒事,現在更不會有事。"
他說著仰頭把酒喝完,然后把杯子往洗手臺上一放,徑直走出了廁所。
胡美玉站在原地,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發現丈夫早起喝酒。
半年前她就發現了,當時陳澤東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會戒掉,結果不到一個星期又開始偷偷喝。
"你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胡美玉跟出來,看著坐在餐桌前的丈夫。
"出什么事?"陳澤東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咸菜,"我身體好得很,你別瞎操心。"
"你身體好?"胡美玉冷笑,"你自己不知道最近天天說頭暈?"
"那是老毛病。"
"什么老毛病?你去醫院查過嗎?"
"不用查。"陳澤東喝了一口粥,"小毛病,過幾天就好了。"
胡美玉看著丈夫固執的樣子,心里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陳澤東今年五十三歲,年輕時在工地上干活,身體底子打得很好。
退休之后閑不住,每天五點準時起床鍛煉,雷打不動。
他覺得自己身體硬朗,這點小毛病根本不算什么。
可胡美玉看在眼里,心里始終不安。
丈夫最近的臉色越來越差,頭暈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有時候走路都會突然停下來扶著墻站一會兒。
她勸他去醫院檢查,陳澤東總說沒事,讓她別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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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陳澤東照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胡美玉收拾碗筷的時候,兒子陳宗磊打來了電話。
"媽,我爸怎么樣了?"
"還是老樣子。"胡美玉壓低聲音,"早上又喝酒了,說什么空腹喝酒活血,我說他也不聽。"
"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了。"
陳宗磊嘆氣,"晚上我過去一趟,再勸勸他。"
"你勸有什么用,他根本不聽。"
"總得試試。"
掛了電話,胡美玉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丈夫,心里滿是擔憂。
02
晚上七點,陳宗磊下班后直接來了父母家。
一進門,他就看見陳澤東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遙控器在換臺。
"爸。"
"回來了。"陳澤東頭也不抬,"吃飯了沒?"
"吃過了。"陳宗磊在父親旁邊坐下,"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點事。"
"什么事?"
"關于你早起喝酒的事。"
陳澤東的手頓了一下,把遙控器放在茶幾上。
"你媽跟你告狀了?"
"不是告狀。"陳宗磊說,"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身體好得很。"
"好什么好?"陳宗磊有些激動,"你知不知道空腹喝酒對身體傷害有多大?"
"我喝了這么多年都沒事。"
"沒事是因為你運氣好。"
陳宗磊看著父親,"我同事的父親,今年五十五歲,也是早起喝酒,上個月突然腦梗,現在還躺在醫院里。"
陳澤東不說話了。
"爸,我不是嚇唬你。"
陳宗磊繼續說,"你現在五十多歲了,身體各方面機能都在下降,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折騰了。"
"我知道。"陳澤東說。
"你知道還喝?"
"喝一點沒事。"
"怎么沒事?"陳宗磊急了,"空腹喝酒會刺激胃黏膜,還會讓血壓升高,你知不知道?"
"我血壓正常。"
"你查過嗎?"
陳澤東沉默了。
他確實沒查過血壓,只是覺得自己身體沒什么不舒服,應該沒問題。
"爸,你聽我一句勸。"
陳宗磊放緩了語氣,"以后別早起喝酒了,真的很危險。"
"我考慮考慮。"
"不是考慮,是必須戒掉。"
"行了行了。"陳澤東有些不耐煩,"我說考慮就是考慮,你別逼我。"
陳宗磊還想說什么,被胡美玉拉住了。
"算了,你爸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多了他要生氣了。"
陳宗磊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他知道父親的性格,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么多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父親一個人拍板,誰的話都不聽。
晚上十點,陳宗磊離開的時候,特意叮囑母親多注意父親的身體狀況。
"要是他再喝酒,你就把酒藏起來。"
"藏哪兒都沒用。"胡美玉苦笑,"他總能找到。"
送走兒子,胡美玉回到臥室,陳澤東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
"宗磊說得對,你以后別喝了。"
"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嗎?"
"我說知道了。"陳澤東有些不耐煩,"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管我。"
胡美玉不再說話,關了燈躺下。
黑暗中,她睜著眼睛,心里滿是不安。
她和陳澤東結婚三十年了,對丈夫的脾氣再了解不過。
他嘴上說知道了,其實根本沒聽進去。
明天早上,他還是會照樣喝酒,照樣劇烈運動。
胡美玉想起兒子說的那個同事的父親,心里一陣發緊。
"老陳。"
"嗯?"
"你頭還暈嗎?"
"不暈。"
"要不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查查?"
"不用。"陳澤東翻了個身,"睡覺吧,別瞎想。"
胡美玉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
第二天早上五點,陳澤東還是準時醒來,掀開被子坐起身,動作依舊又快又猛。
胡美玉睜開眼睛,看著丈夫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陳澤東照例在陽臺上做深蹲,做完之后出門晨跑。
回來的時候,他又從抽屜里拿出白酒,倒了小杯喝下。
胡美玉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這一幕,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就不能聽一次勸嗎?"
"我這是養生。"陳澤東放下酒杯,"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胡美玉走過來,"我不懂你在拿命開玩笑嗎?"
"你說什么呢。"陳澤東皺眉,"好好的說什么喪氣話。"
"我說的是實話。"
胡美玉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你以為你身體真的那么好嗎?你看看你現在的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我沒事。"
"你有事。"胡美玉哭著說,"你就是不肯承認。"
陳澤東看著哭泣的妻子,心里有些動搖。
"行了,別哭了。"他嘆了口氣,"我以后少喝點。"
"不是少喝,是不能喝。"
"那不行。"陳澤東搖頭,"這是我的習慣,改不了。"
胡美玉擦掉眼淚,看著固執的丈夫,心里滿是無力感。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說了那么多,丈夫就是不聽。
她現在只能祈禱,祈禱丈夫的身體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好,祈禱那些擔心都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03
上周三的下午,小區里傳來了一個消息。
住在六樓的張大爺早起晨練時突然栽倒,被送去了醫院。
消息傳得很快,不到一個小時,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了。
胡美玉聽到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陳澤東。
"你聽說了嗎?張大爺出事了。"
"什么事?"陳澤東正在看報紙,頭也沒抬。
"早上晨練的時候突然倒了,現在在醫院。"
陳澤東抬起頭:"嚴重嗎?"
"聽說是腦梗。"
陳澤東的手頓了一下,報紙皺出了褶。
"張大爺才多大?"
"五十八。"胡美玉坐在他旁邊,"比你大五歲,平時身體也挺好的,誰知道會突然出事。"
陳澤東沒說話,低頭繼續看報紙,但眼神已經不在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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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爺是小區里的老住戶,和陳澤東經常一起下棋,關系不錯。
前幾天兩人還約著周末去釣魚,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回到家之后,陳澤東坐在沙發上發呆,腦子里全是張大爺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那個曾經生龍活虎的老伙計,現在右邊身子都動不了了,說話也不利索。
醫生說幸虧送來得及時,不然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陳澤東想起自己最近總是頭暈,心里有些發慌。
"要不去醫院查查?"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壓了下去。
"沒事,就是有點累。"
他這樣安慰自己。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宗磊打來電話,說聽說了張大爺的事。
"爸,你以后真的要注意了。"
"我知道。"
"不是說說就行的。"陳宗磊說,"你得真的改掉那些壞習慣。"
"行了,我心里有數。"
掛了電話,陳澤東看著桌上的飯菜,突然沒了胃口。
胡美玉看在眼里,心里更擔心了。
陳澤東回到臥室,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他覺得頭有點暈,脖子也有點僵。
他以為是白天去醫院走太多路累的,過會兒就會好。
可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陳澤東照例五點起床,但這次他起得慢了一些。
掀開被子坐起來的時候,他感覺頭暈得厲害,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胡美玉被動靜驚醒:"怎么了?"
"沒事,頭有點暈。"
"我說你什么來著?"胡美玉坐起來,"趕緊去醫院查查。"
"不用。"陳澤東擺擺手,"歇會兒就好了。"
他坐在床沿上緩了好一會兒,頭暈的感覺才稍微好一點。
胡美玉看著丈夫蒼白的臉色,心里急得要命。
"你就是死鴨子嘴硬。"
"我真的沒事。"陳澤東站起來,"你別瞎操心。"
他走到陽臺上,開始做深蹲。
做了五個,就感覺體力不支,腿發軟。
他停下來,扶著墻喘氣。
胡美玉站在門口看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你還逞強。"
"我沒逞強。"陳澤東擦擦額頭上的汗,"就是有點累。"
"累就別鍛煉了。"
"那不行。"陳澤東搖頭,"一天不鍛煉渾身不舒服。"
他說著又繼續做深蹲,硬撐著做完了二十個。
做完之后,他感覺眼前發黑,整個人都在晃。
"我出去跑步了。"
"你還跑?"胡美玉急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沒事。"
陳澤東換上運動鞋,下樓去了。
胡美玉站在陽臺上看著丈夫跑步的身影,心里滿是擔憂。
他跑得比往常慢多了,步子也不穩,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摔倒。
胡美玉緊緊盯著他,生怕他出事。
好在陳澤東只跑了一圈就停下了,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他站在原地緩了很久,才慢慢走回家。
04
接下來的幾天,陳澤東的狀態越來越差。
胡美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都要勸他去醫院,但陳澤東就是不聽。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這句話成了他的口頭禪。
周五早上,陳澤東跑完步回來,臉色比往常更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胡美玉看到他,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
"沒事。"陳澤東扶著墻,"就是有點喘不上氣。"
"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不用。"陳澤東推開她,"歇會兒就好。"
他坐在沙發上,大口喘著氣,手按著胸口。
胡美玉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眼淚掉了下來。
"你就不能為我想想嗎?"
陳澤東抬起頭,看著哭泣的妻子,心里有些動搖。
"我..."
"你什么你?"胡美玉哭著說,"你是不是非要等到真的出事了才肯去醫院?"
"我沒事。"
"你有事。"胡美玉蹲在他面前,"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說沒事?"
陳澤東沉默了。
他確實感覺身體不太對勁,但他不想承認,更不想去醫院。
在他看來,去醫院就意味著認輸,意味著他的身體真的不行了。
"再等等。"他說,"過幾天再說。"
"不行。"胡美玉站起來,"我現在就叫宗磊過來,我們一起送你去醫院。"
"別叫他。"陳澤東急了,"我說過幾天就過幾天。"
"你以為我還信你嗎?"
胡美玉擦掉眼淚,"你每次都說過幾天,過幾天還不是一樣?"
她說著就要去拿手機,陳澤東站起來攔住她。
"我答應你,明天就去。"
"真的?"
"真的。"陳澤東看著她,"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醫院。"
胡美玉看著丈夫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話要算話。"
"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胡美玉這才放下心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澤東夾菜的手抖得厲害,筷子掉在了桌上。
胡美玉趕緊幫他夾菜:"你慢點。"
"沒事。"陳澤東接過筷子,又試了一次,還是拿不穩。
他皺起眉頭,感覺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你這樣還說沒事?"胡美玉急得要哭,"我現在就叫宗磊過來。"
"不用。"陳澤東放下筷子,"我不吃了,去睡會兒。"
他站起來往臥室走,腳步有些踉蹌。
胡美玉跟在后面,看著丈夫艱難的樣子,心如刀割。
陳澤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感覺整個人都很疲憊。
頭暈得更厲害了,脖子僵得轉都轉不動。
右邊身子也有點發麻,抬手都費勁。
他心里開始有些慌了。
"不會真的有事吧?"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快,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不會的,我身體一直很好。"
他這樣安慰自己,強迫自己睡覺。
可是他睡不著,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下午三點,陳宗磊突然來了。
"媽給我打電話了。"
他走進臥室,看著躺在床上的父親,"爸,你怎么樣?"
"沒事。"陳澤東睜開眼睛,"你媽大驚小怪。"
"我看不是她大驚小怪。"陳宗磊坐在床邊,"你臉色這么差,還說沒事?"
"歇會兒就好了。"
"爸。"陳宗磊的語氣嚴肅起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明天去。"
"不行,必須現在去。"
"我說明天去就明天去。"
陳澤東有些生氣,"你們一個個的,非要逼我嗎?"
"我們不是逼你,是為你好。"
"為我好?"陳澤東冷笑,"你們就是覺得我老了,身體不行了,是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陳澤東坐起來,"我告訴你,我身體好得很,用不著你們操心。"
"你身體好什么好?"陳宗磊也急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筷子都拿不穩了,還說身體好?"
"那只是一時的。"
"什么一時的?"陳宗磊站起來,"爸,你就不能面對現實嗎?你已經五十多歲了,不是二三十歲的小伙子了。"
"所以呢?"陳澤東也站起來,"所以你就覺得我不行了?"
"我沒這么說。"
"你就是這么想的。"陳澤東指著兒子,"你們都覺得我老了,沒用了。"
"爸,你別這樣。"
"我怎么樣?"
陳澤東的聲音提高了,"我就是不想去醫院,你們能把我怎么樣?"
"你..."陳宗磊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胡美玉在門外聽著父子倆吵架,眼淚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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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臥室,拉住陳宗磊。
"算了,別說了。"
"媽..."
"讓你爸自己想清楚吧。"胡美玉擦掉眼淚,"我們說再多也沒用。"
陳宗磊看著固執的父親,深深嘆了口氣。
05
夜里十點半,胡美玉被一陣動靜驚醒。
她睜開眼睛,發現陳澤東正捂著腦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老陳,你怎么了?"
胡美玉趕緊打開床頭燈,看清丈夫的樣子時,嚇得渾身一顫。
陳澤東的臉色青紫,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發抖,眼睛睜著卻沒有焦距。
"老陳,你說話啊。"
胡美玉用力搖晃丈夫,陳澤東張嘴想說什么,卻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頭...好疼..."
他的聲音很虛弱,每說一個字都很費力。
胡美玉的手開始發抖,她知道不對勁了。
"宗磊,快來..."
她沖到兒子的房間門口,用力拍門。
陳宗磊住在隔壁,聽到聲音立刻沖了出來。
"怎么了?"
"你爸出事了,快打120。"
陳宗磊沖進父母的臥室,看到父親的樣子,臉色瞬間變了。
他掏出手機撥打120,聲音都在發抖。
"喂,120嗎?我爸突然發病了,臉色發青,說話不清楚..."
報完地址,他掛了電話,走到床邊。
"爸,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
陳澤東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兒子,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胡美玉坐在床邊,緊緊握著丈夫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陳宗磊彎腰要背父親,胡美玉趕緊幫忙。
兩個人費了好大勁才把陳澤東扶起來,他整個人軟得像一灘泥,根本使不上力。
陳宗磊背著父親往外走,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胡美玉跟在后面,手一直抖個不停。
下樓的時候,樓道里的聲控燈一層層亮起來,又一層層熄滅。
胡美玉看著兒子背著父親的身影,眼淚模糊了視線。
她想起三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陳澤東背著她去醫院。
那時候她懷著陳宗磊,突然肚子疼,陳澤東二話不說背著她跑下六樓,一路跑到醫院。
那時候他年輕力壯,背著她健步如飛,還不忘安慰她別害怕。
可現在,輪到兒子背著他了。
到了樓下,救護車的鳴笛聲已經響起。
紅藍交替的燈光照在小區的墻上,顯得格外刺眼。
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跑過來,陳宗磊和胡美玉趕緊把陳澤東放在擔架上。
"患者什么情況?"
"突然頭疼,說話不清楚,臉色發青。"陳宗磊說。
"多大歲數?"
"五十三。"
"有沒有高血壓、糖尿病之類的基礎疾病?"
"不知道,他從來不去醫院檢查。"
醫護人員皺起眉頭,趕緊給陳澤東測血壓。
陳宗磊扶住母親:"媽,別怕,醫生會救爸爸的。"
"都怪我,都怪我..."
胡美玉哭著說,聲音里滿是自責。
救護車開得很快,十五分鐘就到了醫院。
陳澤東被推進急診室,醫生護士圍上來,開始各種檢查。
胡美玉和陳宗磊被攔在外面,只能透過玻璃窗往里看。
急診室里燈火通明,醫生在給陳澤東做檢查,護士在準備各種儀器。
胡美玉看著里面忙碌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診室的燈一直亮著。
胡美玉和陳宗磊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扇門。
走廊里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腳步聲和儀器的滴滴聲。
胡美玉的手一直在抖,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不知道丈夫能不能挺過來。
她想起結婚三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他們吵過架,鬧過矛盾,但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溫暖。
陳澤東雖然固執,但對家人很好,從不讓她操心。
胡美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門,生怕錯過任何一點動靜。
陳宗磊也緊張得渾身僵硬,手心全是汗。
終于,在夜里一點半的時候,急診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護士走出來,摘下口罩。
"家屬在嗎?"
"在。"胡美玉和陳宗磊立刻站起來。
"患者現在還在搶救,需要家屬簽字。"
"什么字?"胡美玉的聲音在發抖。
"病危通知書。"
胡美玉聽到這四個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