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三十歲生日那天,我終于向母親妥協,答應去相親。
咖啡廳里,我等了半個小時,對方卻遲遲沒有出現。
就在我準備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時,一個追著皮球的小男孩,砰的一聲,撞在了我的腿上。
我扶起他,卻在看清他臉的瞬間,如遭雷擊。
那張臉,簡直是陸澤衍的縮小版。
小男孩沒有哭,反而抬起頭,用一雙酷似他的眼睛看著我,奶聲奶氣地,清晰地喊了一聲。
“媽媽。”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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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和陸澤衍的愛情,始于大學圖書館三樓,那個最靠窗的位置。
那是個初夏的午后,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下一地金黃。
我正在為我的建筑史論文,查找關于古希臘廊柱的資料。
而他,就坐在我的斜對面。
他穿著一件最簡單的白襯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那臺筆記本電腦上,密密麻麻的代碼。
陽光,恰好落在他微垂的、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
我承認,那一刻,我被一種與學術無關的東西,擊中了。
我是一個沉迷于光影、線條和空間美學的藝術系學生。
而他,則是一個活在由0和1組成的世界里,一心撲在代碼和算法上的科研天才。
我們本該是兩個平行世界的人,永遠不會有交集。
可愛情,有時候,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我以“請教電腦問題”這個最拙劣的借口,開始了我蓄謀已久的搭訕。
他有些笨拙,不善言辭,甚至在回答我問題的時候,臉頰都會微微泛紅。
但他的眼睛,在談到他所熱愛的AI領域時,會亮得像兩顆星星。
那種專注和執著,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而我身上那股,與他截然不同的,屬于藝術生的,隨性、跳脫和天馬行空的特質,似乎也同樣吸引著他。
我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們的戀愛,沒有太多轟轟烈烈的橋段。
更多的是,在圖書館里,各自看書,偶爾抬頭,相視一笑的默契。
是在深夜的實驗室外,我提著一份熱騰騰的夜宵,等他結束一個漫長的實驗。
是他陪著我,走遍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胡同和博物館,聽我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每一塊磚瓦背后的歷史和美學。
畢業后,他順利地,進入了國內最頂尖的一家人工智能實驗室。
而我,則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一家小小的室內設計工作室。
我們在北京這座巨大的、充滿了機遇和挑戰的城市里,開始了我們共同的打拼。
我們從合租一間十幾平米的小公寓開始,每天擠著早晚高峰的地鐵,為了各自的理想,奔波忙碌。
生活很苦,但因為有彼此,那份苦,似乎也帶上了一絲甜。
我至今還記得,我們拿到第一筆可觀的收入時,他拉著我的手,在深夜的街頭,興奮地轉了好幾個圈。
他對我說:“晚晚,等我,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會讓你,住上全北京最好的房子。”
我笑著,親吻他的臉頰。
“不用最好的,只要是我們的家,就好。”
后來,我們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
他成了實驗室里,最年輕的項目負責人,拿到了好幾項國家級的專利。
我的工作室,也在業內,積攢了一些小小的名氣,接到了幾個不錯的項目。
我們終于,用我們自己打拼來的錢,在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付了一套兩居室的首付。
那套房子,成了我們傾注所有心血的“家”。
所有的設計圖紙,都出自我的手。
從墻體的顏色,到地板的材質,從每一盞燈的造型,到每一個把手的觸感。
我都畫了無數遍的草圖。
而他,則會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每天守在我身邊,看著我將那些冰冷的線條,變成一個溫暖而充滿生機的空間。
他會對我天馬行空的想法,提出一些,屬于理科生的,精準而又可愛的“質疑”。
“為什么這個墻角,一定要是弧形的?”
“根據力學原理,直角更穩定。”
我就會笑著,敲他的腦袋。
“因為弧形更美,更有安全感啊,陸大科學家。”
那時的我們,是所有人眼中,最登對的金童玉女。
我們堅信,我們的未來,就像那張我們一起繪制的設計圖紙一樣,清晰,美好,且未來可期。
我們甚至,已經計劃好了,婚禮要在秋天舉行。
因為北京的秋天,最美。
我連婚紗的草圖,都畫好了。
是一件,我自己設計的,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婚紗。
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那場爭吵,那場誤會,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龍卷風,將我們精心構建的一切,都摧毀得面目全非。
02
就在我們婚禮前的一個月,我的工作室,接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來自法國的,著名的奢侈品牌,要在中國開設第一家旗艦店,他們面向全國,招標室內設計方案。
這對我,對我的工作室來說,是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一旦中標,我將一躍成為國內炙手可熱的一線設計師。
我為此,投入了幾乎全部的精力,像一個即將奔赴戰場的士兵。
我帶著我的團隊,沒日沒夜地畫圖,改方案,做模型。
與此同時,陸澤衍的實驗室,也在競爭一個,公派前往麻省理工學院,進行為期三年的深造的寶貴名額。
那也是他的夢想。
是他在科研道路上,更進一步的,絕佳跳板。
巨大的壓力,像兩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了我們兩個人的肩上。
我們開始變得,沒有時間交流。
我們開始,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頻繁地爭吵。
比如,我指責他,不關心我的事業,對我即將到來的,最重要的競標,不聞不問。
比如,他抱怨我,為了工作,廢寢忘食,完全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那些曾經的甜蜜和默契,在日復一日的壓力和疲憊中,被消磨得所剩無幾。
我們之間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越來越令人窒息。
壓垮我們這段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殘忍。
因為連續的通宵熬夜,和巨大的精神壓力,我的身體,終于發出了抗議。
那天下午,我正在和團隊開會,討論最終的方案細節。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的腹痛,讓我瞬間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我的閨蜜方靜,坐在我的床邊,眼睛紅紅的。
她告訴我,我懷孕了。
已經快兩個月了。
但因為我這段時間,太過勞累,休息嚴重不足,孩子……沒能保住。
我意外流產了。
我躺在病床上,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大腦一片空白。
我甚至,都不知道,有一個小生命,曾經在我的身體里,悄悄地存在過。
而現在,他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
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愧疚,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陸澤衍沖了進來。
他風塵仆仆,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過來抱住我,安慰我。
然而,沒有。
他只是,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用一雙,布滿了血絲的、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任何一絲溫情。
只有冰冷的,徹骨的,失望和指責。
“為什么?”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孟晚,你告訴我,為什么?”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澤衍,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你不知道?”他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嘲諷。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揉得皺巴巴的化驗單,狠狠地,摔在了我的臉上。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我撿起那張化驗單,看清上面的內容時,如遭雷擊。
那是一張,藥物檢測報告。
報告顯示,我的血液里,殘留著米非司酮的成分。
米非司酮,是用來做藥物流產的藥。
“你為了你的那個項目,為了去法國,你竟然……竟然背著我,偷偷地,吃藥打掉了我們的孩子?”
陸澤衍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
“不!不是的!我沒有!”我拼命地搖頭,試圖向他解釋,“我根本不知道我懷孕了!我沒有吃過任何藥!”
“你還在撒謊!”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沖到我的床前,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
“化驗單就在這里!白紙黑字!你還想狡辯什么?”
“孟晚,我真是看錯你了!我以為你只是事業心強,我沒想到,你竟然能狠心到,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為了前途而犧牲掉!”
我百口莫辯。
我不知道,那張化驗單,是從哪里來的。
我更不知道,我的身體里,為什么會有那種藥物的成分。
我只知道,在他那雙充滿失望和指責的眼睛里,我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么的蒼白和可笑。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地,碎了。
我們之間,那根名為“信任”的弦,斷了。
那天,我們在病房里,爆發了我們認識以來,最激烈,也最歇斯底里的一場爭吵。
我們將所有最惡毒,最傷人的話,都毫不留情地,扔向了彼此。
最終,是我,先說了那句,讓我們都萬劫不復的話。
“陸澤衍,我們取消婚禮吧。”
我說完,便轉過頭,不再看他。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冰冷的聲音,說了一個字。
“好。”
不久之后,我聽說,他拿到了那個,公派前往麻省理工學院深造的寶貴名額。
他沒有告訴我。
我是在他出國的前一天,才從我們的共同朋友口中,得知這個消息。
他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他。
他就那樣,帶著對我的怨恨和失望,一氣之下,遠赴重洋。
從此,杳無音信。
我們之間,徹底地,斷了聯系。
03
五年,可以發生很多事。
它可以讓一座城市,拔地而起,日新月異。
也可以讓一個人的心,在漫長的等待和思念中,漸漸地,冷卻成灰。
和陸澤衍分手后的第二年,我的設計方案,意外地,中標了。
那個來自法國的奢侈品牌,讓我的工作室,一炮而紅。
我成了業內小有名氣的,炙手可熱的室內設計師。
我搬出了那間,曾經屬于我們的,充滿了回憶的公寓。
我給自己,買了一套更大的房子,還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寬敞明亮的工作室。
我變得越來越忙,用一個又一個的項目,將自己的時間,填得滿滿當當。
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忙,只要我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那些傷痛,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被遺忘。
可我錯了。
有些人和事,就像烙印一樣,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你的骨血里。
無論你走多遠,無論你爬多高,它都如影隨形。
在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每個喝醉酒的瞬間,陸澤衍那張寫滿了失望和指責的臉,都會毫無征兆地,跳出來。
將我那顆早已結痂的心,反復凌遲。
五年,我沒有再談過一次戀愛。
不是沒有追求者。
只是,我看過最好看的風景,便再也無法,對路邊的尋常景色,動心。
我的個人問題,成了我母親,王秀蘭女士,最大的心病。
她是一位退休的教師,思想傳統。
在她看來,一個女人,事業再成功,若沒有一個好的歸宿,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那也是失敗的。
尤其是在我,跨過了三十歲這個門檻之后。
她的焦慮,達到了頂峰。
她開始瘋狂地,為我安排各種各樣的相親。
從她以前同事的兒子,到她學生的朋友,再到她跳廣場舞的舞伴的侄子。
只要是性別為男,年齡相仿,未婚的,她都想讓我去見一見。
我從最初的,激烈地反抗。
到后來的,麻木地應付。
我見過銀行的客戶經理,見過IT公司的程序員,也見過自己開公司的所謂“青年才俊”。
他們都很好。
有禮貌,有分寸,事業有成,談吐不俗。
但,他們都不是他。
每一次的相親,都像是在我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讓我更加清晰地,認識到,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我開始拒絕。
我用工作忙,沒時間,作為借口,推掉了母親所有的安排。
為此,我們母女之間,爆發了無數次的爭吵。
她指責我,不孝,不懂事,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則沉默地,承受著她所有的怒火。
我無法向她解釋,我的心里,住著一個早已離開的人。
我更無法告訴她,五年前,那場讓我失去孩子,也失去愛人的,慘烈的往事。
直到,我三十歲生日那天。
母親沒有像往年一樣,為我準備生日蛋糕和禮物。
她只是,在飯桌上,沉默地,將一碗長壽面,推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她看著我,眼眶,一點一點地,紅了。
她說:“晚晚,媽不逼你了。”
“媽只是……只是怕,怕有一天,媽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媽怕你,老了以后,生病了,身邊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看著母親那日漸花白的頭發,和那雙因為擔憂而布滿愁云的眼睛。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終于,還是心軟了。
我點了點頭,對她說。
“媽,您別哭了。下一次,您再安排,我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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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妥協了。
就當是,為了讓母親安心。
也當是,給自己一個,和過去,徹底告別的,可能。
或許,時間,真的能治愈一切。
或許,我真的應該,向前看了。
04
約定的咖啡廳,名叫“轉角時光”。
名字很文藝,位置也有些偏僻,在一片安靜的居民區里。
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懶洋洋地,灑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道長長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好聞的咖啡香氣。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手機,等待著那個,素未謀面的相親對象。
母親說,對方叫高睿,是一位大學老師,教哲學的。
為人溫和,儒雅,家世清白,是個難得的,適合過日子的人。
我對此,不置可否。
我已經過了,那個會對愛情,抱有不切實際幻想的年紀。
適合過日子。
這或許,才是我現在,最該追求的東西。
我點了一杯美式,沒有加糖,也沒有加奶。
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讓我在這個慵懶的午后,保持著一絲清醒。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個小時。
對方,卻遲遲沒有出現。
我的心里,非但沒有絲毫的惱怒,反而,升起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我自嘲地,笑了笑。
看來,今天這場任務,又可以提前結束了。
我拿起手袋,正準備結賬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帶著稚氣的笑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循聲望去,看到鄰桌,一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在獨自玩耍。
他穿著一身合體的小西裝,打著一個精致的領結,像個小大人。
他的面前,放著一個紅色的皮球。
他用腳,輕輕地,將皮球踢了出去。
皮球,在光滑的地板上,滾動著,畫出一道弧線。
小男孩笑著,邁開小短腿,追了上去。
或許是跑得太急,他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椅子腿。
他被重重地,絆了一下。
整個人,像一只斷了線的小風箏,向前撲去。
“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了我的腳邊。
“小朋友!”
我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立刻蹲下身,想要將他扶起來。
我以為,他會像所有摔倒的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可他沒有。
他只是,趴在地上,愣了一下。
然后,自己,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連忙伸出手,幫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
“小朋友,沒摔疼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柔聲地,安撫著他。
他抬起頭,看向我。
就在我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
那張肉嘟嘟的、帶著一點嬰兒肥的小臉。
那雙清澈明亮的、像黑曜石一樣的眼睛。
那緊緊地抿著嘴唇,帶著一絲倔強和不服輸的模樣。
簡直……
簡直就是陸澤衍的翻版!
是那個,在我夢里,出現過無數次,卻又被我刻意遺忘的男人的,縮小版!
小男孩沒有哭。
他只是,仰著那張酷似陸澤衍的小臉,用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一眨不眨地,打量著我。
然后,在滿室濃郁的咖啡香氣中,在鄰桌客人那若有若無的談笑聲中。
他奶聲奶氣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喊了我一聲。
“媽媽。”
這一聲“媽媽”,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深水炸彈,瞬間,讓整個咖啡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鄰桌客人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我們身上。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震驚、狂喜、困惑、酸楚……無數種復雜到難以言喻的情緒,在我胸中,瘋狂地翻江倒海。
我強忍著那足以將我徹底淹沒的激動和戰栗,緩緩地,蹲下身。
我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他那張酷似陸澤衍的臉,確認這不是我的幻覺。
我試圖,從他那純真的口中,問出他家人的信息。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向我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