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陳阿土,你個老東西,今天這太陽都要落山了,你手里的斧頭咋還沒動靜?是不是非得逼老子一把火點了你這破草屋?”
“二狗,你聽叔一句勸,這樹真砍不得。我爺爺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這是咱們村的定海神針,動了它,是要出大亂子的。”
“放屁!什么定海神針?劉半仙都說了,這就是個吸財的妖精!擋了老子蓋新房的風水!鄉親們,你們評評理,這幾年咱們村誰家過順當了?不都是這棵破樹鬧的?”
“就是啊阿土,你就砍了吧。大家伙都看著呢,別為了棵樹傷了鄰里和氣。”
“阿土……要不,咱們就砍了吧。你看二狗手里拿著火把呢,我怕……”
“唉!造孽,真是造孽啊!”
01
八月中旬的陳家溝,熱得像個扣在大蒸籠里的發面團。知了在樹梢上叫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喊破這悶熱的天。
村西頭,陳阿土家的院子里,那棵歪脖子老槐樹靜靜地矗立著。這樹長得確實古怪,樹干粗得三個壯漢合抱不過來,卻在兩米高的地方硬生生拐了個九十度的大彎,像個佝僂著背的老人,樹皮開裂得像龍鱗,黑黢黢的透著股森冷勁兒。可偏偏這樹冠長得遮天蔽日,葉子綠得發黑,哪怕外面一絲風沒有,站在樹底下也覺得后脊梁骨嗖嗖冒涼氣。
陳阿土今年五十五了,是個典型的莊稼漢,手大腳大,臉上的褶子里藏滿了黃土。他正死死護在樹前,手里的鐵鍬攥得出了汗。
在他對面,站著村里的無賴趙二狗。這趙二狗四十出頭,光著膀子,露出一身松垮的肥肉,手里拎著一桶汽油,另一只手舉著個火把,滿臉橫肉都在抖動。他身后,烏壓壓圍了一群村民,有看熱鬧的,也有跟著起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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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得從半個月前說起。趙二狗是個爛賭鬼,把家底輸光了不說,媳婦也跟人跑了。他覺得是自家風水出了問題,從外地請了個叫劉半仙的神棍。那劉半仙進村轉悠了一圈,最后站在陳阿土家墻外頭,指著那探出墻頭的歪脖子樹枝,神神叨叨地說這是“斷龍煞”,把全村的財氣都給截斷了,尤其是擋了趙二狗家的財路。
這鬼話要是放在平時,也沒人信。可偏巧這幾年村里確實不太平,今年大旱,莊稼收成不好,好幾戶人家出了意外。人心惶惶的時候,最容易信邪。趙二狗正愁沒理由霸占陳阿土家這塊宅基地擴建新房,這下算是逮著了借口。
“陳阿土,我數三個數!”趙二狗把火把往前一送,火苗子竄得老高,烤得陳阿土眉毛都焦了,“一!二!”
陳阿土看著那火苗,又看了看身后瑟瑟發抖的老伴阿土嫂。他這輩子老實慣了,從沒跟人紅過臉,可這棵樹,是他爺爺臨終前抓著他的手,一口氣沒咽下去之前交代的,說是這樹底下壓著東西,千萬動不得。
“二狗,這是咱們村的根啊!”陳阿土聲音都在抖,“你要是想蓋房,我把院墻往里挪三尺行不行?樹留著,行不行?”
“不行!老子就要這塊地!就要砍這棵樹!今天必須見血!”趙二狗眼里全是貪婪的光,他把汽油桶蓋子一擰,“三!”
“阿土!砍了吧!嗚嗚嗚……”阿土嫂終于受不了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死死抱住陳阿土的大腿,“房子燒了咱們住哪啊?為了棵樹搭上命不值當啊!砍了吧!”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喊:“是啊阿土,砍了吧,不就是棵樹嗎?”
陳阿土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妻,看著那一張張或是冷漠、或是貪婪、或是看戲的臉,心里的那根弦,“崩”的一聲斷了。
他緩緩松開了手里的鐵鍬,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間老了十歲。
“好……好……”陳阿土的眼淚混著汗水往下淌,流進嘴里,苦得發澀,“我砍。趙二狗,你記住了,這斧頭下去,要是出了什么事,這筆債,算你的。”
趙二狗得意地把火把扔在地上踩滅,從旁邊扔過來一把锃亮的大斧頭:“少廢話,動手!大家伙都看著呢,今兒個咱們就要破了這個煞!”
02
日頭毒辣,曬得人頭皮發麻。
陳阿土提著那把沉甸甸的斧頭,一步三搖地走到老槐樹跟前。他伸出粗糙的手,撫摸著那干裂的樹皮,像是撫摸著一位即將被行刑的老友。
“老伙計,對不住了。”陳阿土低聲喃喃,“他們心瞎了,容不下你。”
他轉過身,趁著趙二狗跟村民吹牛的功夫,偷偷從兜里抓了一把紅色的粉末,那是他早年在后山挖的朱砂土,一直藏在家里辟邪用的。他把紅土撒在樹根周圍,又倒了一壺老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裝神弄鬼!”趙二狗啐了一口唾沫,“趕緊砍!”
陳阿土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舉起斧頭,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砍了下去。
“咚!”
一聲悶響,斧刃深深嵌入樹干。
緊接著,怪事發生了。
從那斧口處,竟然滲出了一股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黑色的樹皮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瞬間就把陳阿土剛才撒的紅土潤濕了,看起來就像是這棵老樹在流血!
“啊!流血了!樹流血了!”人群里有個膽小的婦女尖叫一聲,捂住了眼睛。
村民們也嚇得往后退了幾步,竊竊私語:“這樹成精了吧?咋還能流血呢?”
其實陳阿土心里明白,老槐樹年頭久了,樹心里的汁液氧化了就是紅色的,再加上他撒的朱砂土,看著確實嚇人。但這會兒,誰還聽得進科學?
趙二狗心里也咯噔一下,但他現在是騎虎難下。要是這時候停了,他以后在村里還怎么混?房子還怎么蓋?
“怕什么!”趙二狗硬著頭皮大吼一聲,“這是煞氣!看見沒?紅色的那就是煞氣!流出來就好了!陳阿土,別停!接著砍!今天不把它放倒,誰也別想走!”
陳阿土咬著牙,淚水模糊了視線。一斧,兩斧,三斧……
沉悶的伐木聲在空曠的午后回蕩,每一聲都像是砸在陳阿土的心口上。木屑紛飛,那紅色的汁液濺了他一臉,像是一場無聲的哭訴。
整整砍了三個小時。
隨著“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這棵屹立了百年的龐然大物,終于支撐不住沉重的樹冠,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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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大地都顫了三顫,揚起的塵土嗆得人咳嗽。
“好!倒了!煞氣破了!”趙二狗興奮地跳了起來,指揮著帶來的小工,“快!把樹根挖出來!把坑填平!明天我就讓人拉磚來,這地基是我的了!”
村民們見樹倒了也沒遭雷劈,膽子又大了起來,紛紛圍上去看熱鬧,有人甚至還想弄點樹枝回去當柴火。
陳阿土癱坐在地上,看著那個巨大的樹樁,看著那一地狼藉,眼神空洞。他知道,完了,全完了。
03
樹倒了,還得挖根。
趙二狗為了趕工期,叫來了兩臺挖掘機。那巨大的鐵斗狠狠地挖下去,把老槐樹那盤根錯節的根系連根拔起。
這樹根扎得極深,挖了足足有三四米深,才算是把主根掏干凈。原地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黑黝黝的,像個張開的大嘴。
當天晚上,趙二狗讓人拉了幾車建筑廢渣,草草地把坑填了一半,說是明天再夯實。
夜里,風停了,悶熱得讓人窒息。
陳阿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總是慌得厲害。他披上衣服,拿著手電筒,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個填了一半的樹坑邊。
坑里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爛魚蝦的腥臭味,又夾雜著一股土腥氣。
陳阿土跳進坑里,想再看看有沒有落下什么樹根。就在他用手扒拉那些建筑廢渣的時候,手指突然觸到了一個硬邦邦、涼颼颼的東西。
不是石頭,也不是磚塊,手感極其細膩。
他用手電筒照過去,撥開上面的浮土。
那是一塊青石板。確切地說,是一塊半埋在土里的青石碑。剛才挖掘機大概是碰到了它,把上面的一角給鏟斷了。
陳阿土心臟狂跳,他顧不得臟,瘋狂地用手刨開石碑上的泥土。
隨著泥土的脫落,石碑上那幾行蒼勁有力、甚至帶著幾分猙獰的楷書顯露了出來。
陳阿土湊近一看,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一屁股跌坐在爛泥里。
看到后震驚了——
那石碑上刻的根本不是什么鎮宅保平安的吉利話,也不是什么風水經文,而是八個字字帶血、讓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鎮水龍眼,動之必死,全村陪葬!”
在這八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記載著光緒年間,此地曾發大水,地涌黃泉,先人請高人在此種下槐樹,以樹根為網,鎮壓地氣。
陳阿土只覺得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
他終于明白了爺爺的話。這根本不是什么風水樹,這是全村的保命符!
這陳家溝的地下,藏著一條巨大的地下暗河!而這棵歪脖子樹的位置,正好是地殼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龍眼”。百年老樹那龐大且堅韌的根系,像一張巨大的網,牢牢地鎖住了松軟的土層,鎮壓著地下的水壓。
現在樹砍了,根挖了,等于把這個高壓鍋的蓋子給掀了!
“完了……要出大事了……”陳阿土手腳并用爬出土坑,連滾帶爬地往趙二狗家跑去。
04
“趙二狗!開門!快開門!”陳阿土瘋了一樣拍打著趙二狗家的大鐵門。
過了好半天,趙二狗才醉醺醺地披著衣服出來,嘴里罵罵咧咧:“陳阿土,你個老不死的,大半夜叫魂呢?”
“二狗,禍事來了!你看這個!”陳阿土舉著手機,上面是他剛才拍的石碑照片,“那樹底下有碑!寫著‘鎮水龍眼,動之必死’!那樹是鎮水的,不能挖啊!現在挖了,地下水要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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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狗瞇著眼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打掉陳阿土的手機。
“我呸!陳阿土,你編瞎話也編個像樣點的行不行?還水龍眼?你怎么不說底下壓著孫悟空呢?”趙二狗打了個酒嗝,指著陳阿土的鼻子,“我看你就是嫉妒老子要蓋新房,想嚇唬我,讓我停工?沒門!”
“是真的!那碑就在坑里!”
“在個屁!明天我就讓人灌水泥,什么碑都給它封死!”趙二狗不耐煩地推了陳阿土一把,“滾滾滾!別耽誤老子睡覺。明兒個我在村口擺酒,慶祝破煞成功,全村人都去,就沒你的份!晦氣!”
第二天一大早,趙二狗果然叫來了混凝土車,也不管坑底有什么,直接灌了幾噸水泥進去,把那個深坑填平了,順便打上了地基。
中午,趙二狗在村口擺了十桌流水席,請全村人吃飯。
“來來來,大家吃好喝好!那棵妖樹砍了,咱們村的好日子來了!”趙二狗站在板凳上,舉著酒杯大喊。
村民們吃著免費的肘子,喝著大酒,一個個喜笑顏開,紛紛夸贊趙二狗有魄力,是村里的能人。
劉半仙也坐在上席,摸著胡子吹噓:“這叫破而后立!趙老板這一斧頭,可是開天辟地啊!”
只有陳阿土一家沒去。
陳阿土把自己關在家里,聽著外面的鞭炮聲和歡笑聲,心急如焚。他試圖去跟幾個相熟的鄰居說石碑的事,可人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瘋子,有的還嘲笑他是“守財奴”,見不得別人好。
“阿土,別去了。”阿土嫂拉住還要往外沖的丈夫,眼圈紅紅的,“他們不會信的。咱們……咱們自己想辦法吧。”
陳阿土咬了咬牙,看著陰沉沉的天空。那種悶熱感越來越重,蜻蜓飛得極低,地上的螞蟻成群結隊地搬家。
“老婆子,咱們得自救。”陳阿土眼神堅定起來。
接下來的兩天,陳阿土像個瘋子一樣忙活。他花光了家里的積蓄,買了幾百條編織袋,裝滿沙土,在自家那座二層小樓的周圍,結結實實地壘起了一道一米多高的防洪墻。他又把一樓的糧食、臘肉、電器,全部搬到了二樓。
他還把家里那艘好幾年沒用的鐵皮船修補好,那是早年間發大水時留下的,一直扔在后院吃灰。他把船拖到了二樓的陽臺上,用繩子拴好。
村民們路過,看著陳阿土這番操作,笑得更大聲了。
“看那傻子,大晴天的修防洪墻!”
“這陳阿土是被趙二狗嚇瘋了吧?這是要打仗啊?”
“哈哈哈哈,真是笑話,咱們這兒幾十年沒發過大水了,他這是防空氣呢?”
面對嘲笑,陳阿土一聲不吭,只是埋頭干活。他知道,跟這些被貪婪蒙蔽了雙眼的人,說什么都沒用了。
05
第三天傍晚,天邊的云彩變成了詭異的暗紫色。
沒有風,一絲風都沒有。空氣粘稠得像是膠水,吸進肺里都覺得沉重。
村里的狗開始狂吠不止,雞鴨也不回窩,到處亂竄。
氣象臺發布了緊急預警:受強對流天氣影響,本市將迎來歷史罕見的特大暴雨,局部地區降水量可能突破極值。
但村里人大多不看新聞,就算看了也沒當回事。趙二狗還在麻將桌上大殺四方,贏了錢的他紅光滿面,嚷嚷著:“下雨好!水為財!這是老天爺給我送錢來了!”
深夜十點,第一滴雨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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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雨點大得嚇人,砸在房頂的瓦片上,“啪嗒”一聲碎成八瓣。緊接著,不是下雨,簡直是天河決口,水像是直接從天上潑下來一樣。
“嘩啦啦——”
暴雨傾盆,狂風大作。
僅僅過了一個小時,村里的排水溝就滿了,渾濁的雨水漫上了路面。
陳阿土一家坐在二樓的客廳里,聽著外面恐怖的雨聲,誰也沒說話。
“爸,這雨怎么這么大?”陳阿土的兒子小陳剛從城里回來,此時也感到了不安。
“這還不是最大的。”陳阿土抽著旱煙,眉頭鎖成了川字,“最大的禍患,在地下。”
他知道,那個被趙二狗填平的樹坑,表面上灌了水泥,但周圍的土層已經被挖松了。失去了老樹根系的抓地力,加上暴雨的浸泡,土壤會迅速軟化。而地下的暗河在暴雨的補給下,水位會暴漲,壓力會成倍增加。
那個樹坑,現在就是一個即將爆炸的高壓鍋閥門。
凌晨兩點,雨勢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加瘋狂。閃電像銀蛇一樣撕裂夜空,照亮了外面白茫茫的世界。
此時,趙二狗還在新房的工棚里睡大覺,做著發財的美夢。
06
凌晨三點。
大地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像是有一頭巨獸在地底翻了個身。
緊接著,陳阿土家二樓的窗戶玻璃開始劇烈震動,桌上的水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地震了?!”
趙二狗被這震動驚醒,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罵罵咧咧:“這鬼天氣,打雷打得地都晃。”
他走到窗邊,想看看外面的雨停沒停。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長空,將整個村莊照得如同白晝。
借著這道光,趙二狗往自家地基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眼,成了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恐怖的畫面。
看到后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