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知青返城的風刮得正緊,村里人都說我撿了個大便宜,娶了個回不了城的上海媳婦林晚秋。
她文靜、漂亮,就是身子弱得像張紙。
直到那天回家,我才發現妻子的真實身份……
01
我的故事,要從黃土坡來的那群上海知青說起。
那年我剛二十出頭,是黃土坡村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莊稼漢。
我們村,名字里就帶著一股子窮氣,一年到頭除了黃土就是坡,種下的小米谷子,也就將將夠填飽肚子。
那天,大隊部的喇叭喊了半天,說是有大城市的知識青年要來我們這兒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村里人都跟看稀奇似的,全圍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
解放牌大卡車突突地冒著黑煙,從土路上顛簸而來,停下時揚起一陣嗆人的塵土。
車上跳下來十幾個男男女女,一個個臉色蠟黃,像是被顛散了魂。
他們穿著我們沒見過的干凈衣裳,雖然沾了灰,但跟我們這些打著補丁的土布褂子一比,還是顯得格格不入。
男的看起來文弱,女的看起來嬌氣。
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人群角落里的一個女孩吸引了。
她叫林晚秋。
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名字。
當時,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拎著一個看起來很沉的舊皮箱,小臉煞白。
別的知青,眼里或是迷茫,或是硬撐出來的激昂,再或者就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但她不一樣。
她的眼睛很黑,很靜,像我們村后山那口深不見底的老井,里面什么情緒都看不分明,只有一種化不開的疏離和安靜。
她太白了,白得不像話,風一吹就倒似的。
她也太瘦了,那身藍色的確良褂子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
我娘在我旁邊捅了我一下,小聲嘀咕:“這城里姑娘,怕是連鋤頭都扛不動。”
我沒說話,只是覺得,她跟這片黃土坡,太不搭了。
知青們被安排進了村東頭的知青點,那是幾間閑置的土坯房。
很快,我娘的話就應驗了。
林晚秋根本不是干活的料。
讓她下地割麥子,她分不清麥子和雜草。
讓她挑水,兩只桶晃晃悠悠,走到半路就灑了一大半。
她的手,又白又嫩,沒幾天就磨出了一個個血泡。
因為干活不行,她拿的工分是所有知青里最少的,連飯都快吃不飽了。
知青點的伙食本就差,工分少,分到的那點玉米糊糊,清得能照出人影。
有一次我去隊部交農具,路過知青點,正好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門檻上,手里捧著一個豁了口的碗,小口小口地喝著清湯。
夕陽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看起來孤零零的,怪可憐的。
我心里沒來由地一酸。
回到家,我跟我娘說了這事。
我娘是個心善的,嘆了口氣,說:“都是背井離鄉的孩子,不容易。”
第二天,娘熬了一鍋小米粥,特地盛了一碗稠的,讓我給林晚秋送去。
我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粥,心里有點緊張,像揣了只兔子。
知青點的門虛掩著。
我推開門,看見她正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只蓋著一床薄薄的被子,蜷縮成一團。
她聽見動靜,警惕地抬起頭,看到是我,眼神里有些意外。
“我娘讓我送來的。”我把碗遞過去,甕聲甕氣地說。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接過了碗,低著頭,用很小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熱氣從碗里升騰起來,熏得她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像是在品嘗什么山珍海味。
我站在那兒,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就看著她喝。
從那天起,我跟她就算認識了。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幫她。
她挑水時,我會在半路“恰好”遇到,順手幫她把水缸挑滿。
隊長給她分了最難鋤的地,我會在天不亮的時候,偷偷去幫她鋤上一大半。
我把在山里掏到的鳥蛋,煮熟了,悄悄塞在她窗臺上。
我沒想過圖什么,我就是覺得,她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不該在這種地方受這種苦。
我做的這些,她都看在眼里。
她沒說什么感謝的話,但她看我的眼神,慢慢地,有了一點溫度。
我們的交流,大多是沉默的。
但有時候,她也會主動跟我說話。
那天我從地里回來,路過知青點,看見她坐在院子里的一塊石頭上,膝蓋上攤著一本書。
她看得入了神,連我走近了都沒發現。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書上的字我一個都不認識,彎彎扭扭的。
“你看啥呢?”我忍不住問。
她被我嚇了一跳,慌忙合上書,像是藏著什么寶貝。
“沒什么,一本舊詩集。”她的聲音還是那么輕。
“詩是啥?”我撓了撓頭,莊稼人只知道節氣和農諺。
她愣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看著天邊的晚霞,輕聲念了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我聽不懂。
但我看呆了。
念詩的她,跟在田里笨手笨腳的她,完全是兩個人。
她的眼睛里有光,那種光,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從那以后,她偶爾會給我講書里的故事,教我認字。
她教我寫的第一個詞,是我的名字,李建國。
她握著我的手,在滿是塵土的地上,一筆一劃地寫。
她的手很涼,也很軟。
我的心跳得厲害,臉燒得慌,比正午的太陽還燙。
在那個貧瘠的年代,她就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灰撲撲的世界。
我知道,我喜歡上她了。
可我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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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泥腿子,大字不識幾個,她是城里來的文化人。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世事難料,老天爺偏偏就把我們這兩個世界的人,往一塊推。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林晚秋在村里的處境越來越難。
她不像別的女知青,會跟隊長或者村干部套近乎,換點輕松的活。
她總是獨來獨往,像根不會拐彎的木頭。
這就得罪了人。
村里的二流子王麻子,盯上她了。
王麻子仗著他哥是民兵隊長,在村里橫行霸道,尤其喜歡調戲那些無依無靠的女人。
他好幾次在上工的時候,對林晚秋說些葷話,動手動腳。
林晚秋每次都嚇得臉色慘白,躲得遠遠的。
我看見好幾次,氣得攥緊了拳頭,但都忍住了。
直到有一次,我忍不了了。
那天傍晚,我去后山砍柴回來,路過村西頭那片小樹林,聽見里面有女人的哭聲。
是林晚秋的聲音。
我心頭一緊,扔下柴火就沖了過去。
只見王麻子正堵著林晚秋,拉著她的胳膊,滿臉淫笑:“小美人,跟哥香一個,哥保證以后沒人敢欺負你。”
林晚秋拼命掙扎,哭著喊:“你放開我!放開我!”
我當時血一下就沖上了頭頂。
“王麻子,你放開她!”我吼了一聲,沖上去就把王麻子給推開了。
王麻子被我推了個趔趄,回頭看是我,臉上橫肉一抖:“李建國?你他媽的想英雄救美啊?活膩了?”
“你再動她一下試試!”我把林晚秋護在身后,眼睛瞪得像銅鈴。
“試試就試試!”王麻子仗著人高馬大,一拳就朝我臉上揮了過來。
我沒躲,也一拳砸了過去。
我們兩個就在樹林里扭打在了一起。
我雖然比他矮點,但常年干農活,力氣比他大。
最后,我倆都掛了彩,他鼻子流了血,我嘴角也破了。
他看占不到便宜,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還撂下狠話:“李建國,你給老子等著!”
我沒理他,轉身去看林晚秋。
她靠著一棵樹,嚇得渾身發抖,眼淚還掛在臉上。
“你沒事吧?”我問她,想伸手扶她,又覺得不妥。
她搖了搖頭,看著我嘴角的傷,眼淚又掉下來了。
“對不起……連累你了。”她哽咽著說。
“一個大男人,挨兩拳算啥。”我咧嘴想笑,結果扯到了傷口,疼得直吸氣。
她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還帶著淚。
那是她來黃土坡以后,我第一次見她笑。
像冰雪初融,好看得讓我晃了神。
從那件事以后,她對我明顯不一樣了。
她會把省下來的布票,攢起來給我做雙布鞋,雖然針腳歪歪扭扭。
她會把知青點分的雞蛋留著,等我路過時塞給我。
我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好像就快要捅破了。
捅破它的,還是她。
那天晚上,知青點又為了工分的事吵了起來,有人罵她吃白食,拖后腿。
她一個人跑了出來,坐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棵老槐樹下哭。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在她身邊坐下,笨拙地不知道怎么安慰。
哭了很久,她才停下來,通紅著眼睛看著我。
“建國,”她突然問,“你……愿不愿意娶我?”
我當場就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整個黃土坡,都知道我李建國想娶媳婦想瘋了。
可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是她。
“我……我……”我結巴了半天,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我干活不行,身體也不好,可能……也生不了孩子。”她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但是我會給你洗衣做飯,把家里收拾干凈。我只想……有個家,有個能安穩睡覺的地方。”
我聽著她的話,心里又酸又疼。
我知道,她嫁給我,不是因為多愛我,更多的是想找個依靠。
但那又怎么樣呢?
我猛地站起來,對著她,用盡全身力氣說:“我愿意!林晚秋,我李建國愿意娶你!我發誓,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讓你餓著!”
我的聲音太大,把樹上的鳥都驚飛了。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然后,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的婚事,遭到了我爹娘的強烈反對。
我娘說:“建國啊,你昏了頭了?那城里姑娘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娶回來當菩薩供著啊?”
我爹抽著旱煙,一口接一口,最后悶聲說:“她成分不清不楚,家里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將來要是有個啥運動,會連累我們全家。”
我跪在爹娘面前,磕了一個響頭。
“爹,娘,我就認定她了。她可憐,我要是不娶她,她在這村里活不下去。就算將來有啥事,我一個人扛!”
我爹娘看著我,知道我犯了犟脾氣,最后只能長嘆一口氣,同意了。
我們的婚禮辦得極其簡單。
沒有三轉一響,沒有像樣的酒席。
我只是把我們家那兩間土坯房重新粉刷了一遍,墻上貼了兩個大紅的“囍”字。
請了村里幾個關系好的長輩,吃了頓便飯,就算禮成了。
那天,林晚秋穿著我托人從縣里扯來的紅布做的新衣裳,臉上還抹了點胭脂。
她坐在炕上,低著頭,任由村里的媳婦大娘們圍著看。
我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從今天起,她就是我李建國的人了。
我要對她好,一輩子對她好。
02
婚后的日子,平淡得像一碗白開水,但對我來說,卻是甜的。
她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努力學著做一個農村媳婦。
第一天給我做飯,就把一鍋粥熬成了黑炭。
她端著鍋,急得快哭了。
我哈哈大笑,從鍋底鏟起一點沒糊的鍋巴,嚼得嘎嘣脆,跟她說:“好吃,比肉還香。”
她學著給我縫衣服,一不小心就把針扎進了手里,疼得眼淚汪汪。
我抓過她的手,把指頭含在嘴里,心疼得不行。
慢慢地,她做的飯能吃了,縫的衣服也像樣了。
我們的小家,被她收拾得干干凈凈,窗臺上永遠擺著一小把她從山坡上采來的野花。
我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比以前更有勁了。
因為我知道,家里有個人在等我。
每天晚上收工回家,推開門,總能看到一盞溫暖的煤油燈,和燈下那個安靜的身影。
她會給我打好洗腳水,等我洗完腳,我們就一起坐在炕上說話。
我跟她講地里的莊稼,講村里的閑事。
她就靜靜地聽著,然后給我念書,或者小聲哼一些我聽不懂的上海小調。
那些夜晚,是我這輩子最安寧的時光。
我常常枕著她的胳膊,聞著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覺得我李建國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但幸福的日子里,總有一些解不開的謎團,像水里的影子,時隱時現。
她的那個小紅木匣子,就是最大的一個謎。
那個匣子做工很精致,上面雕著我看不懂的花紋,還上著一把小小的黃銅鎖。
她把匣子放在我們裝衣服的木箱最底下,寶貝得不得了。
有一次我收拾東西,不小心把匣子碰到了地上。
她聽見聲音,從屋外沖進來,看到地上的匣子,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撲過去把匣子抱在懷里,檢查了好幾遍,確認沒摔壞,才松了口氣。
那是我第一次見她那么緊張,那種緊張里,還帶著一絲恐懼。
我問她:“晚秋,這里面裝的到底是啥寶貝啊?”
她抱著匣子,搖了搖頭,低聲說:“不是寶貝,是我娘留下的一些念想。”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問過,也沒碰過那個匣令。
除了匣子,她身上還有很多讓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我們村里人吃飯,都是捧著大碗,呼嚕呼嚕地刨。
她不一樣。
就算吃的是粗糙的玉米餅子,她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腰背挺得筆直,姿態優雅得像畫里的人。
村長有次來我家吃飯,看著她吃飯的樣子,嘖嘖稱奇,說她比縣里領導還有派頭。
她聽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還懂很多我們聞所未聞的東西。
有一次,公社用大喇叭放電影,是那部有名的《紅樓夢》。
整個村子的人都搬著小板凳去看熱鬧,看得云里霧里。
她卻能在我耳邊,小聲說出林黛玉葬花時念的詩,說出賈寶玉和薛寶釵最后的結局。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問她怎么懂這么多。
她就說,以前在上海的學校里,老師教過。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會飄向很遠的地方,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懷念和憂傷。
最讓我擔心的,是她時常會做噩夢。
好幾次,我都在半夜被她的哭聲驚醒。
她蜷縮在我身邊,渾身發抖,額頭上全是冷汗,嘴里模糊地喊著:“爸爸……別……我的書……別燒我的書……”
我趕緊把她摟進懷里,一遍遍地拍著她的背,叫著她的名字。
她醒過來后,會死死地抱住我,把臉埋在我胸口,無聲地流淚,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我問她夢到了什么。
她從來不說,只是搖頭。
我知道,在她心里,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那個秘密,像一堵墻,隔在我們中間。
我愛她,心疼她,但我看不透她。
這種感覺,讓我有些不安。
但日子總要過下去,只要她在我身邊,我就覺得踏實。
時間一晃,就到了七十年代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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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大喇叭,開始天天廣播一個消息:知青可以返城了。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雷,在黃土坡炸開了鍋。
知青點那幫死氣沉沉的年輕人,一夜之間全都活了過來。
他們歡呼,他們擁抱,他們哭著給家里寫信,開始四處跑關系,想第一批拿到回城的名額。
整個村子都彌漫著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息。
我心里卻“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我下意識地去看林晚秋。
她正坐在院子里納鞋底,聽到喇叭里的廣播,手里的針停在了半空中。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她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別的知青都在興高采烈地討論回上海后要去哪里工作,要去吃什么好吃的。
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地干著手里的活。
有時候,我會發現她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看著通往山外的那條土路,一看就是半天。
我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往下沉。
我害怕。
我害怕她也會像那些鳥兒一樣,翅膀一硬,就飛走了。
飛回到那個我永遠也去不了的、繁華的大上海。
那我怎么辦?
我們這個家,又該怎么辦?
我的不安,一天比一天重。
每天都有知青背著行李,哭著笑著跟我們告別,坐上那輛開往縣城的班車。
知青點的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
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像個等著審判的犯人。
我不敢問她,怕一開口,就聽到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那天晚上,我實在憋不住了。
我坐在炕上,看著在煤油燈下縫補衣服的她,試探地問:“晚秋,返城的知青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不想家嗎?不想回上海看看你爹嗎?”
她的手一抖,針扎進了手指。
一滴血珠滲了出來,像一朵小小的紅梅。
她把手指含進嘴里,低著頭,過了很久才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的家就在這里。”她說。
她的聲音很輕,卻沒能讓我安心。
我總覺得,她的話里藏著事,眼神也在躲閃。
從那天起,她對我好像格外地好。
她開始變著花樣給我做飯,雖然味道還是那樣。
她把我們所有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凈凈,疊得整整齊齊。
她甚至熬了好幾個通宵,用她攢了很久的布票,給我做了一雙嶄新的千層底布鞋。
那雙鞋,針腳細密,鞋底厚實,是我穿過的最好看的鞋。
可我看著那雙鞋,心里卻越來越慌。
這不像是要踏實過日子的樣子,倒像是在……告別。
像是在離開前,把所有能為我做的事,都做完。
我每晚都睡不著,只要身邊稍微有點動靜,我就會驚醒,下意識地去摸身邊,感受到她的體溫,心才能放回肚子里。
我活在一種巨大的恐懼里,生怕哪天一睜眼,她就消失了。
那段日子,是我跟她結婚以來,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暴風雨來臨前,天空總是異常的寧靜。
那天下午,天氣悶熱得像個蒸籠。
我從地里回來,渾身上下都是泥和汗,只想趕緊回家喝口涼水。
可離家還有幾十米,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們家那破舊的院子門口,黑壓壓地圍了一圈人。
村長、支書、會計,還有東家長西家短的鄰居們,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
他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對著我家指指點點,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敬畏、好奇,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嫉妒。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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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
我扔掉肩上的鋤頭,撥開人群就往里擠。
擠到最前面,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當場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