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劉局,陳衛國那邊您看怎么安排?”
辦公室主任周國棟站在劉志強的辦公桌前,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劉志強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語氣輕描淡寫:“老陳年紀也不小了,讓他分管點輕松的工作吧,別太累著。”
周國棟心領神會,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這一幕發生在濱江市住建局,距離局長競選結果公布剛過去三天。
陳衛國,這個干了二十八年的老住建人,在民主推薦中慘敗給了劉志強。一個從基層測量員干起來的技術型干部,輸給了一個靠岳父關系上位的機關油子。
消息傳開后,局里上下都在看陳衛國的笑話。
有人說他太老實,有人說他不會來事,還有人在背后嘀咕:“這下徹底出局了,等著退休養老吧。”
沒有人注意到,陳衛國的辦公室里,燈每天都亮到很晚。
更沒有人知道,他的抽屜里,鎖著一個牛皮紙袋。
那里面裝著的東西,足以讓某些人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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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零二三年三月,濱江市住建局的走廊里彌漫著一股微妙的氣息。
老局長孫德明要退休了。
這個消息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局長的位子空出來,誰來坐?
按資歷,陳衛國是常務副局長,主抓全市保障房建設,手里攥著十幾個大項目,是最有資格接班的人選。
按關系,劉志強的岳父是市里退休的老領導,雖然已經不在位子上了,但人脈還在,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孫德明在退休前的最后一次班子會議上,意味深長地看了陳衛國一眼。
散會后,他把陳衛國單獨留了下來。
“衛國啊,”孫德明點了一根煙,“這些年你干得最實,局長這個位子,我心里最屬意的就是你。”
陳衛國站在窗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半晌才開口:“孫局,我聽組織安排。”
孫德明嘆了口氣:“你這人啊,就是太實在。有些事情,光埋頭干是不夠的,也得抬頭看看路。”
陳衛國沒吭聲。
他不是不懂這些道理,只是不愿意去做。
他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二十二歲那年扛著一床舊棉被來到住建局報到,從最基層的測量員干起,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
這二十八年,他靠的是本事,不是關系。
他不信這條路走不通。
可現實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民主推薦那天,組織部門來了三個人,局里科級以上干部全部參加投票。
陳衛國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里,看著同事們一個個走進投票室,又一個個走出來。
有人沖他點頭微笑,有人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他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結果出來后,劉志強的得票數比他高出七票。
七票,不多,但足以決定一切。
更要命的是,考察組還收到了幾封匿名舉報信,反映陳衛國“工作方式簡單粗暴”“不善于團結同事”。
陳衛國看著那些舉報信的復印件,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他想起去年冬天,南城保障房項目趕工期,他在工地上罵了質監科的小王——因為小王在驗收報告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了一批不合格的鋼筋。
當時小王臉色鐵青,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陳衛國以為這事過去了。
現在看來,沒過去。
一周后,市委組織部正式公示:劉志強擬任市住建局黨組書記、局長。
消息傳來的那個下午,陳衛國正在辦公室里看一份工程報告。
周國棟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陳局……哦不,陳主任,劉局讓我通知您,明天上午開班子會,重新調整分工。”
陳衛國頭也沒抬:“知道了。”
周國棟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訕訕地退了出去。
那天晚上,陳衛國回到家,妻子張秀蘭已經做好了飯。
飯桌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張秀蘭是中學老師,在講臺上站了三十年,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但看著丈夫那張沉默的臉,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老陳,你就一點不難受?”
陳衛國夾了一筷子菜,慢慢嚼著。
半晌,他才開口:“難受有什么用?事情還沒完。”
張秀蘭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陳衛國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電視里的新聞聯播,眼神深邃得像一口井。
02
劉志強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調整班子分工。
在新的分工方案里,陳衛國從“常務副局長”變成了普通副局長,分管工會、老干部、后勤。
這三個部門,是出了名的“養老科室”。
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可以退休了。
會議室里,陳衛國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聽著劉志強念完分工方案,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陳,”劉志強合上文件夾,笑瞇瞇地看著他,“你這些年辛苦了,現在也該歇一歇了。工會那邊事情少,你可以多陪陪家人。”
陳衛國點點頭:“謝謝劉局關心。”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
那笑聲里帶著某種心照不宣的意味,像鈍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地割著陳衛國的臉。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里。
但他沒有發作。
散會后,周國棟第一個湊到劉志強跟前:“劉局,中午是不是要安排一下?慶祝您正式上任。”
劉志強擺擺手:“低調低調,就咱們幾個自己人吃個便飯。老陳就不用叫了,他不愛這種場合。”
周國棟連連點頭。
陳衛國從他們身邊經過,兩個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他腳步沒停,徑直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從這一天開始,陳衛國的日子變得冷清起來。
以前,他的辦公室門庭若市,各科室的人排著隊來匯報工作。現在,一整天都沒有人敲門。
以前,他去食堂吃飯,總有人主動坐到他對面。現在,他剛坐下,旁邊的人就端著盤子換到了別的桌子。
就連樓道里偶遇,有些人都會刻意繞道走。
陳衛國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但他什么都沒說。
他每天照常上班,早上七點半到,晚上八點走。辦公室的燈總是亮著,桌上總是擺著厚厚的文件。
周國棟有一次路過,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陳局……陳主任,您這是在忙什么呢?”
陳衛國頭也沒抬:“整理資料,做做歸檔。”
周國棟撇撇嘴,心想:都這時候了,還死要面子。
他不知道的是,陳衛國整理的那些資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歸檔。
那是南城保障房項目從立項到施工的全部檔案——招標文件、施工合同、監理報告、驗收記錄,一份不少。
這些東西,陳衛國已經看了無數遍。
每看一遍,他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一些。
問題太多了。
招標環節,三家投標公司的標書驚人地相似,一看就是圍標串標。
施工環節,鋼筋用量比設計要求少了百分之十五,混凝土標號也不達標。
驗收環節,質監科的報告上全是“合格”二字,沒有任何異議。
這些問題,陳衛國三年前就發現了。
當時,他拿著材料找到孫德明,想要向上級反映。
孫德明看完材料后,沉默了很久。
“衛國,”孫德明把材料推回給他,“這件事牽扯太大,你先壓一壓。等時機成熟了再說。”
“可是孫局,這工程要是出問題——”
“不會出問題的。”孫德明打斷他,“你要相信組織。”
陳衛國拿著材料回到辦公室,一個人坐了很久。
最后,他把材料鎖進了抽屜里。
但他留了一手。
03
所有的關鍵文件,他都復印了一份,藏在家里的書柜深處。
他不知道這些東西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只是隱隱覺得,應該留著。
如今,這些東西終于要派上用場了。
劉志強新官上任,急于立威。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搞“作風建設”。
每個科室都要交自查報告,每個干部都要寫心得體會。開不完的會,填不完的表,搞得整個局雞飛狗跳。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排除異己。
凡是和陳衛國走得近的人,都被重點“關照”。
建設科科長老李,曾經是陳衛國的老部下,跟了他十幾年。劉志強上任后的第一個月,老李就被調去了檔案室。
理由是“年齡偏大,不適合在一線工作”。
老李今年剛滿五十,身體比小伙子還壯實。
他找到陳衛國,眼圈紅紅的:“老陳,我這輩子就跟著你干了,沒想到……”
陳衛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忍一忍。你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長著呢。”
老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咽了回去。
劉志強做的第二件事,是搶陳衛國的項目。
南城保障房三期工程,本來是陳衛國一手主抓的。項目已經進入收尾階段,馬上就要交付使用。
這是陳衛國干了三年的心血。
劉志強一句話,就把項目的主管權收到了自己手里。
“保障房是民生大事,”他在班子會上冠冕堂皇地說,“我作為局長,有責任親自督辦。”
周國棟在一旁幫腔:“對對對,劉局高度重視民生工作,這是咱們局的福氣。”
陳衛國坐在角落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劉志強做的第三件事,是催進度。
他要政績,要快速見效的政績。
幾個爛尾樓盤被他強行推進復工,工期一壓再壓。
“什么安全檢查,什么質量驗收,都是借口!”劉志強在工地上拍著桌子喊,“我就問一句話,能不能按時交付?不能的話,換人干!”
施工方老板趙建國陪著笑臉:“劉局您放心,保證按時交付。”
劉志強滿意地點點頭,轉身上了車。
趙建國目送著那輛黑色帕薩特駛出工地,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老周,劉局剛走。他說的那事,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電話那頭,周國棟壓低了聲音:“放心吧,老陳已經徹底出局了,沒人管得了你。”
趙建國掛了電話,長出一口氣。
他和劉志強的關系,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當時南城保障房一期招標,就是劉志強幫他打通的關系。
那頓飯吃了多少錢,趙建國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劉志強喝高了以后,拍著他的肩膀說:“建國,咱們是自己人。工程上的事,你就放心干,有我在,沒人敢查你。”
這句話,趙建國記了三年。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的飯局上,隔壁包間里還坐著另一個人。
那個人叫陳衛國。
他是去隔壁包間上廁所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那段對話。
更要命的是,他當時隨手掏出手機,錄了一段。
04
四月中旬,一個消息在住建局里傳開了。
省住建廳要派人來濱江調研保障房建設情況。
這是例行公事,每年都有。但劉志強格外重視,提前一周就開始準備。
“材料要做漂亮,數據要做扎實,”他在動員會上反復強調,“這是咱們展示成績的好機會。”
周國棟忙前忙后,把接待方案做了又改,改了又做。
迎接省廳調研組那天,劉志強親自帶隊到高速路口迎接。
調研組組長是省住建廳副廳長李建軍,五十五歲上下,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
劉志強握著他的手,熱情得像見了親人:“李廳長,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李建軍笑了笑,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
“陳衛國同志沒來?”
劉志強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老陳……他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在單位等著呢。”
“哦?”李建軍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車隊駛進住建局大院的時候,陳衛國正站在辦公樓門口。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夾克衫,雙手背在身后,表情平靜。
李建軍下了車,徑直朝他走過去。
“老陳,”他伸出手,“好久不見了。”
陳衛國握住那只手,嘴角微微上揚:“老李,二十三年了。”
劉志強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臉色有些難看。
他知道李建軍和陳衛國是老同事,當年在基層一起扛過測量儀,有過命的交情。
但他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兩個人見面還是這么親熱。
調研會上,劉志強做了一個小時的匯報。
他把濱江市保障房建設的成績吹得天花亂墜,什么“走在全省前列”,什么“創造了濱江模式”。
李建軍聽著,不時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散會后,他叫住了陳衛國。
“老陳,晚上有空沒?咱倆單獨聊聊。”
劉志強正要湊過來,李建軍已經拉著陳衛國走了。
那天晚上,兩個人在一家路邊小館子里坐到了半夜。
李建軍開門見山:“衛國,南城保障房的事,省里已經收到舉報了。”
陳衛國握著酒杯的手停住了。
“什么舉報?”
李建軍從公文包里掏出幾頁紙,推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