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那天晚上十一點,我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丈夫陳默背對著我,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
他笑得那么溫柔,是我好久沒見過的表情。
我輕輕喊了一聲,他猛地按滅屏幕,回頭看我的眼神里有慌亂,更有厭煩。
"你怎么不敲門?嚇我一跳。"他說。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采訪的第87位離婚男人說過的話:"其實早就結(jié)束了,只是誰都不愿意先說出來。"
我叫林晨,婚姻情感專欄作家,專門采訪離婚人士,寫婚姻困境的深度報道。
三個月前接到選題任務(wù)時,我還覺得自己很幸運！
七年婚姻,雖然平淡但穩(wěn)定,我有資格去分析別人的失敗。
可那個深夜,當(dāng)我看著丈夫匆忙關(guān)掉的手機屏幕,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即將成為自己筆下的第121個案例。
而更諷刺的是,我馬上就要明白,那些導(dǎo)致120段婚姻破裂的致命問題,原來我一個都沒能逃過...
01
采訪項目是雜志社年度重點選題。主編王姐拍著桌子說:"婚姻話題永遠有市場。但這次咱們要玩點不一樣的,不采訪女人,專門采訪離婚男人。"
會議室里一片嘩然。同時小美舉手:"男人愿意說嗎?他們不是最不愛談感情的嗎?"
"所以才有新聞價值。"王姐看向我,"林晨,這個選題給你。你采訪功底最扎實,而且..."她意味深長地笑了,"已婚人士更能get到婚姻的痛點。"
我接下了這個選題。那時候的我,對婚姻還抱著某種盲目的自信。
第一個采訪對象是朋友介紹的,四十二歲的張工,離婚半年。約在咖啡館見面時,他穿著熨得筆挺的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體面又克制。
"您愿意聊聊離婚的原因嗎?"我打開錄音筆。
張工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拒絕。但最后他還是開口了,聲音很輕:"其實沒有什么狗血的出軌或背叛。就是...活著活著,突然發(fā)現(xiàn)兩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說,妻子是高中同學(xué),戀愛五年結(jié)婚,婚后十三年。前十年都挺好,有爭吵但總能和好。但最后三年,他們就像兩臺精密運轉(zhuǎn)的機器,各自履行著丈夫和妻子的職責(zé),卻再也沒有過一次真正的交流。
"她會記得幫我準(zhǔn)備換洗的衣服,我也記得每月15號準(zhǔn)時打生活費。但我們已經(jīng)半年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張工苦笑,"最后一根稻草是女兒的家長會。老師問我們,孩子最近在家的狀態(tài)怎么樣。我和她對視了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倆誰都答不上來。"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打開家門,陳默正在客廳看球賽。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今天怎么樣?"我問。
"挺好的。"他眼睛盯著屏幕。
"晚上想吃什么?"
"隨便。"
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沒說。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以前那樣,聊聊工作、聊聊理想、甚至只是聊聊今天遇到的一件趣事了。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02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陸續(xù)采訪了三十多個離婚男人。科技公司高管、出租車司機、私營企業(yè)主、大學(xué)教授...他們來自不同階層,有著不同的故事,但說起離婚的原因時,表情卻出奇地相似——疲憊、無奈,還有一種如釋重負。
第15位采訪對象李先生說:"我每天想的只有怎么賺更多的錢,給她更好的生活。但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等我終于有錢了,她已經(jīng)走了。"
第28位受訪者老趙說:"我以為結(jié)婚就是找個人過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結(jié)果她受不了平淡,說跟我在一起感覺不到活著。"
第43位受訪者孫總說:"我承認我控制欲強,但那是因為我愛她啊。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在干什么,有什么不對嗎?"
我把每一個采訪都記錄下來,試圖從中找出規(guī)律。同時,我也越來越頻繁地在他們的故事里,看到自己婚姻的影子。
陳默是我大學(xué)時的師兄,追了我整整兩年。那時候的他陽光、幽默,會在下雨天跑三公里給我送傘,會在我考試前一夜熬夜幫我整理筆記。我們在一起的前幾年,幾乎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
但結(jié)婚之后呢?
他越來越忙,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回家就累得只想躺著,周末不是睡覺就是打游戲。我理解他工作辛苦,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纏著他聊天。慢慢地,我們的對話就只剩下:"今天吃什么?""賬單交了嗎?""周末去你媽那兒還是我媽那兒?"
什么時候開始,我們變成了合租室友?
03
采訪進行到第60位時,我遇到了老陳。
這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離婚三年,獨自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qū)里。他泡了茶招待我,但手一直在抖。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怎么看我們這代人的婚姻。"他突然說,"覺得我們不懂愛情,只會湊合過日子對吧?"
我愣了一下,搖頭:"我沒有..."
"沒關(guān)系,確實是這樣。"他打斷我,"我和我前妻是父母安排認識的。見過三次面就訂婚了,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連對方最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
"但您知道嗎?"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眶微紅,"我們真的努力過。我努力去了解她的喜好,記住她愛吃的菜。她也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好妻子,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我們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婚姻就能幸福。"
"后來呢?"
"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婚姻里光有努力是不夠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每天早出晚歸,以為拼命賺錢就是愛她的方式。她每天做飯洗衣,以為把家務(wù)做好就是愛我的方式。但三十年過去了,我們誰都不知道對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老陳告訴我,最后壓垮婚姻的是兒子結(jié)婚。
"兒媳婦懷孕了,她想去照顧。我說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操心,咱們都這個歲數(shù)了,該享享清福了。"他苦笑,"然后她就哭了,說跟我過了一輩子,我連她想抱孫子的心情都不懂。"
"那場爭吵之后,她收拾東西搬去了兒子家。我以為她會回來,等了一個月、兩個月...第三個月的時候,她托兒子送來了離婚協(xié)議書。"
我問他后悔嗎。他沉默了很久,說:"后悔的是,我花了三十年才明白,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爭吵,而是你以為你懂對方,其實你們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那天離開老陳家,我在車里坐了很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默的消息:"今晚公司聚餐,不回去吃了。"
我回了個"好"字,然后盯著聊天記錄往上翻。最近一周的對話全是這樣: "下班了嗎?""嗯。" "路上堵不堵?""還行。" "晚上回來吃嗎?""不回了。"
我們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或者說,我們真的了解彼此嗎?
04
采訪繼續(xù)進行。第72位受訪者是個年輕的程序員,離婚剛?cè)齻€月,說起前妻時滿臉怨憤。
"她就是公主病!動不動就要我陪,我加班她不高興,我周末睡個懶覺她也不高興。"他激動地說,"我又不是不愛她,但我也有工作壓力啊!她怎么就不能體諒體諒我?"
"那她的壓力呢?"我問。
"她有什么壓力?在家?guī)€孩子能有多累?"
我突然想起,前兩天采訪的那位全職媽媽。
不,確切說是采訪了那位全職媽媽的前夫。那個男人也是這樣說的:"她在家不就是帶個孩子嗎,我可是在外面賺錢養(yǎng)家。"
我忍不住問:"您覺得帶孩子很輕松?"
"不輕松還能多難?反正比我每天對著電腦敲代碼強。"
我沒再說什么。這個采訪我做得很不耐煩,因為我突然想起,陳默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是半年前,我因為連續(xù)加班三天,回家已經(jīng)是深夜。家里一片狼藉,陳默在沙發(fā)上打游戲。我看著滿地的外賣盒子,終于沒忍住:"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嗎?"
"我也累了一天了。"他頭也不抬,"你寫稿子累,我開會就不累嗎?"
"可我已經(jīng)連續(xù)加班三天了!"
"我還連續(xù)加班一周呢!"
就這樣吵了起來。最后誰也沒收拾,我氣得直接回臥室睡了。第二天起來,那些外賣盒子還在原地,陳默已經(jīng)出門上班了。
從那以后,我們之間就多了一道看不見的墻。
05
采訪到第90位時,我已經(jīng)整理出了厚厚一沓資料。每個故事都不一樣,但仔細分析,又都有相似之處。我開始在筆記本上歸納總結(jié),試圖找出那些共性的問題。
就在這時,我遇到了最特別的一個采訪對象——老教授錢先生。
錢教授七十三歲,離婚五年。他的前妻是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青梅竹馬,戀愛十年才結(jié)婚,婚后四十年。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模范夫妻,包括我在采訪前也是這么認為的。
"你們感情那么好,為什么會離婚?"我很困惑。
錢教授笑了,那笑容里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感情好?我們連真正的吵架都很少,每次有分歧都是理性討論,體面地解決。四十年里,我們把婚姻經(jīng)營得像一場完美的學(xué)術(shù)討論,卻忘了婚姻首先應(yīng)該是一段感情。"
他說,他和前妻都是知識分子,自詡理性克制。遇到問題不會大吵大鬧,而是坐下來"談判",列出雙方的訴求,尋找折中方案。聽起來很完美,但實際上呢?
"我們以為這樣就能避免傷害,卻不知道,這種過度的理性本身就是一種傷害。"錢教授說,"四十年里,我們有太多話沒說。那些委屈、不滿、失望,都被理性壓了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早就不愛了,只是誰都沒說出來而已。"
"那最后是誰提的離婚?"
"是她。"錢教授的聲音很輕,"她說,我們這輩子都在假裝,假裝相愛,假裝幸福,假裝一切都好。她說她累了,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做回真實的自己。"
"你恨她嗎?"
"我恨我自己。"他搖搖頭,"我用一輩子證明了一件事——婚姻里最大的問題,不是不夠理性,而是太過理性。當(dāng)你把所有的感情都用理性消解掉的時候,婚姻就只剩下一個空殼了。"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書房里坐到凌晨。錢教授的話像一把刀,剖開了我不愿面對的真相。
我和陳默何嘗不是這樣?我們從不大吵大鬧,遇到問題總是"理性溝通"。他說工作忙,我說理解。我說太累,他說辛苦了。我們客客氣氣,相敬如賓,像兩個禮貌的室友。
但我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像戀愛時那樣,抱著彼此說"我想你""我愛你"了。
06
采訪還在繼續(xù),但我越來越心不在焉。每一個采訪對象的故事,都像是一面鏡子,照出我婚姻里的裂痕。
第103位受訪者是個三十五歲的銷售經(jīng)理,離婚一年。他的故事很簡單:妻子出軌了。
"您恨她嗎?"我例行公事地問。
"一開始很恨。"他點了根煙,"但后來我想明白了,她出軌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多好,而是因為我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什么?"
"陪伴吧。"他彈了彈煙灰,"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努力賺錢,給她買房買車,讓她過上好日子,她就會幸福。但我忘了,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她要的是我下班回家能陪她聊聊天,是周末能一起去看場電影,是紀念日能記得給她買束花。"
"這些我都做不到。我總在加班,總在出差,總在應(yīng)酬。回家就想睡覺,周末就想休息。她說想去旅行,我說等我忙完這陣子。她說想要個孩子,我說再等等,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就這樣等著等著,她等不下去了。"他自嘲地笑了,"離婚的時候她跟我說,如果當(dāng)初她嫁的是一臺提款機,也許她會更開心一點。因為至少提款機不會讓她抱著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那天采訪結(jié)束,我在回家的路上給陳默打了個電話。
"喂?"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你在哪?"
"公司。還有個方案要改,今晚要加班。"
我想說點什么,想說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wù)劻?想說我最近狀態(tài)不太好。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那你注意身體。"我說。
"嗯,你也早點睡。"
電話掛斷,我握著手機,突然很想哭。
07
采訪進行到第120位時,已經(jīng)是三個月后了。這三個月里,我?guī)缀鯖]怎么見過陳默。他越來越忙,我也越來越忙。偶爾在家碰到,也只是客氣地打個招呼,然后各忙各的。
最后一個采訪對象是朋友的朋友,四十歲,離婚半年。約在他家里見面時,我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狀態(tài)很差,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滿血絲。
"不好意思,最近有點亂。"他尷尬地笑了笑。
采訪進行得很順利,他很配合,詳細講述了婚姻破裂的經(jīng)過。但采訪快結(jié)束時,他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結(jié)婚了嗎?"
"結(jié)婚七年了。"我說。
"幸福嗎?"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他苦笑,"我以前也是這個表情。總覺得日子還過得去,雖然不算完美,但也沒到離婚的地步。但其實,當(dāng)你開始問自己'幸福嗎'的時候,答案就已經(jīng)很明確了。"
"如果可以重來,你會怎么做?"我問。
他想了很久:"我會更誠實一點。對她誠實,也對自己誠實。不會再假裝一切都好,不會再用'都是為了這個家'來逃避問題。如果早一點面對真相,也許結(jié)局會不一樣。"
那天離開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我開車回家,路上給陳默發(fā)了條消息:"到家了嗎?"
他很快回復(fù):"還在公司。"
我看著這條消息,突然有種強烈的預(yù)感——我們的婚姻,可能也快走到盡頭了。
08
回到家,我坐在電腦前,開始整理這三個月的采訪記錄。120個故事,120種破裂的方式,但歸根結(jié)底,似乎都指向了相同的問題。
我開始列大綱,準(zhǔn)備寫這篇萬字長文。標(biāo)題已經(jīng)想好了:《我采訪了120位離婚男人,得出結(jié)論:90%的婚姻破裂,都逃不過這4個致命問題》。
至于是哪四個問題,我還需要更深入地分析。
就在這時,陳默回來了。他打開門,看到我還在電腦前,說:"還沒睡?這么晚了,別熬壞身體
"嗯,馬上就睡。"我說。
他走進臥室,我繼續(xù)盯著屏幕。十分鐘后,我聽到他手機震動的聲音,然后是他壓低聲音說話的聲音。我起身走到臥室門口,看到他背對著我,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第87位采訪對象說過的那句話:"其實早就結(jié)束了,只是誰都不愿意先說出來。"
我輕輕喊了一聲:"陳默。"
他猛地按滅屏幕,回頭看我。那個眼神,慌亂、愧疚,還有...厭煩。
"你怎么不敲門?嚇我一跳。"他說。
我盯著他,心跳快得要爆炸。三個月來,那120個采訪對象的故事,所有的細節(jié),所有的征兆,在這一刻全部涌進了我的腦海。
"你在跟誰聊天?"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公司同事,有點工作的事。"他別開眼神。
"工作的事?"我走近一步,"那為什么要躲著我?為什么看到我的表情是那樣的?"
"你想多了,我就是..."
"陳默。"我打斷他,"我剛剛采訪了120個離婚男人。你知道嗎?他們說謊的時候,表情跟你一模一樣。"
空氣凝固了。我們對視著,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那個瞬間,我突然明白了。
那些我一直在逃避的真相,那些我告訴自己"還沒到那個地步"的征兆,原來早就指向了同一個答案。
我轉(zhuǎn)身走出臥室,回到書房,手指顫抖著打開那篇還沒寫完的文章。
屏幕上的標(biāo)題刺眼地亮著:《我采訪了120位離婚男人,得出結(jié)論:90%的婚姻破裂,都逃不過這4個致命問題》。
我盯著那個"4"字,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因為我剛剛意識到,那四個致命問題是什么。
而更可怕的是,我和陳默的婚姻里,這四個問題...
一個都沒落下。
09
那一夜我們沒有再說話。
陳默在臥室,我在書房,一墻之隔,卻像隔了整個世界。
凌晨三點,我終于整理好了思緒,開始寫那篇文章。
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撕開傷口,又像是在尋找答案。
我寫下了第一個致命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