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二十年，一條河流可以洗盡鉛華；
二十年，一片荒漠能夠生出綠洲；
二十年，一種信念足以滋養山河。
值此 “兩山” 理念提出二十年之際，山東廣播電視臺經濟廣播聯合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經濟之聲、長沙廣播電視臺新聞廣播、遼寧廣播電視臺經濟廣播、廣西廣播電視臺綜合廣播等全國14家廣播電臺以及人民日報全國黨媒平臺、農民日報、長城新媒體集團共同推出共同推出全媒體報道《只此青綠 江山答卷》，看一筆青綠，如何繪出嶄新畫卷！
“旱天收螞蚱，澇天收蛤蟆，走的是羊腸道，喝的水是驢馬尿。”
一句曾在黃河入海口流傳的順口溜，道盡了農民過去在鹽堿地上生活的惡劣生態。如今，昔日遍布鹽堿的荒灘，因生態修復與科技賦能，變為良種萌發的“希望田”。廣袤的黃河三角洲，正在讓中國飯碗端得更穩更牢。
黃河三角洲耕地俯瞰（劉亞超攝）
大雪節氣過后的黃河三角洲，風吹過田壟，黃土覆上新綠。山東東營河口區義和鎮頤正新村外大片麥苗長勢喜人。46歲的種糧大戶張海波和技術專家們蹲在田里查看冬小麥的出苗情況，他去年種下的“濟麥60”畝產達1200斤，看著手里三葉一芯出了5個頭的冬小麥，張海波對來年收成畝產過千斤充滿信心。
山東東營河口區義和鎮頤正新村種糧大戶張海波（劉亞超 攝）
這樣的高產量，老農民們在過去想都不敢想。東營地處黃河尾閭、渤海之濱。由于海水頂托，黃河至入海口處流速放緩，泥沙淤積形成一片廣袤的三角洲。隨著海水不斷向陸地滲透，地下水蒸發時留下的鹽分，日積月累給大地鍍上一層白霜。這樣的土壤會讓農作物的根“悶死”，被視為“農業禁區”。75歲的村民劉中芳說，“過去我恨鹽堿地。為啥恨它呢？因為它不長東西。但為什么不能扔了它？因為土地和孩子一樣，咱也希望地能長好，越來越好。”
黃河三角洲 麥熟景象 （劉亞超 攝）
除“堿”煥新 做好土地文章
要活，就得向土地要糧。轉機出現在2004年，東營市開始進行大面積農田水利基礎設施改造，鹽堿地慢慢被改變。張海波說：“過去好多地塊寸草不生,通過這幾年的改良,現在的作物都長得好!零散的土地整成了大片，土地的耕種管收我們也全部實現機械化了。”
好政策接踵而來。
2009年12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印發《黃河三角洲高效生態經濟區發展規劃》，提出“支持黃河三角洲荒堿地綜合治理，有計劃地對荒堿地進行開發治理及改造中低產田”。
2015年10月，國務院批復同意設立黃河三角洲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批復指出，示范區要在鹽堿地綜合治理、探索土地經營管理新機制方面走在前列。
此后幾年，一個個國家級、省級農業科研團隊紛至沓來，一場生態科技會戰在黃河口悄然打響。張海波對此記憶猶新：“我們和多個科研院所有長期合作，他們每年都會派技術人員下來，指導我們怎么種地，怎么種好地。”
地好起來，張海波耕種的土地面積越來越大。他經營的東營市河口區紅海家庭農場成為市級示范農場，早在2022年，年收入就突破了百萬。要富就要共同富，他開辦農民專業合作社，帶著大家伙一起干。張海波先后入選農業農村部、財政部啟動實施的鄉村產業振興帶頭人“頭雁”培育計劃、山東省“齊魯鄉村之星”。提起種糧大戶的稱呼，他自豪地說：“50畝以上算大戶，現在我們河口區全是種糧大戶”。
山東有近900萬畝鹽堿地，東營市占據三分之一，是濱海鹽堿地治理的“天然試驗場”。山東農業大學教授寧堂原認為，向邊際土地要糧，鹽堿地不是負擔，而是資源。
山東農業大學教授 寧堂原（劉亞超 攝）
2022年，山東相繼承擔“國家鹽堿地等耕地后備資源綜合利用試點”和“建設國家鹽堿地綜合利用技術創新中心”兩個國家級任務，到今年底將新增和改造耕地15萬多畝，預計年增產糧食7300萬斤。
黃河三角洲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農技專家 于泮池 （劉亞超 攝）
鹽堿地治理的核心除了要“脫鹽”，更要防止“返鹽”。在東營，微噴滴灌取代了大水漫灌，綠肥還田、施用改良劑、立體種養等一系列舉措，也讓板結的土壤“松了筋骨”、貧瘠的地力“補上營養”。
黃河三角洲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農技專家于泮池表：“我們不是‘對抗’自然，而是‘讀懂’自然。過去大水壓鹽，兩年以后又出現返鹽、返堿。現在我們靠生物改良、節水種植、生態循環等模式，土地越種越活。”
良種興田 用活種質資源
種子是農業的“芯片”。“咸土地”變“活耕地”，還需要適宜的種子。改良土壤是給土地“治病”，而選育耐鹽堿作物，就是給這片土地配上“耐造”的“新主人”。
寧堂原說：“以前是‘改地適種’，現在是‘以種適地’。實際上我們現在還有一個新的探索——‘種地互適’。良田、良種、良法要進行協作和聯合增效，就是要互相配合螺旋式地上升。”
在國家鹽堿地綜合利用技術創新中心內，育種實驗室可精準調控風、光、溫、水、養、氣，一年就能培育6到8代作物，速度遠超大田育種，目前已培育耐鹽堿作物新品種（系）68個。
研二學生朱明霞每天都要給種苗“體檢”。她面前的盆栽里，種著幾百種耐鹽堿小麥、玉米種苗。
山東農業大學學生 朱明霞 （劉亞超 攝）
“這些是耐鹽堿的小麥品種，這是好幾個品種，我們要篩一下哪個是耐鹽堿最好的品種。”朱明霞向記者介紹優選種質的篩選過程。
這樣的篩選，科研人員要做成千上萬次。寧堂原說：“我們像‘大海撈針’一樣，一株一株地選，有的可能是抗鹽但不抗旱，有的是產量比較高但是品質不好，所以培育一個穩定的品種大約得經過8到10年，有些時候可能得10年以上。”
好種子篩出來，地里見真章。在東營市農作物新品種展示評價基地，行長50米的田間方塊池地，能種12-13個品種。連成片的5塊地里，71個品種的小麥正在出苗。誰更耐鹽堿，誰能抗倒伏，誰又口感好，這場生長競賽，要到明年揭曉。
東營市墾利區鹽堿地綜合利用示范園 小麥種植區域 （劉亞超 攝）
“濟麥60”是試驗田里的“競賽常客”，也是實驗室“十年磨一劍”的成果。這個由山東省農科院專門針對旱地、鹽堿地選育的小麥新品種，已在全國大面積推廣種植40多萬畝。山東省農科院作物研究所副所長曹新有介紹：“今年在東營3.01‰的鹽堿地條件下畝產達到了560.4公斤，創造了中度鹽堿地的畝產過千斤的高產典型。”
山東省農科院作物研究所副所長 曹新有（劉亞超 攝）
東營市墾利區東興村，64歲的種糧大戶王介林是當地最早種植試驗田的農戶，他說：“種子長出來，哪個品種好一眼就能看出來，土地自己會說話。”接續耕作、優選良種，讓王介林從看著地里的鹽堿塊發愁，變成了守著“噸糧田”樂開花。
山東東營東興村種糧大戶王介林（右下）和生產技術員查看“濟麥60”種植情況 （劉亞超 攝）
從大水漫灌“以地適種”到選育品種“以種適地”，鹽堿地綜合治理的方法越來越多。小麥、水稻、油菜等多個耐鹽堿作物不僅在東營的鹽堿地上得到推廣，還“種”進了河北、山西、黑龍江。今年，山東還發布了6項地方標準，為全國鹽堿地治理提供了“山東方案”。昔日泛著斑白鹽漬的鹽堿地，正在破“堿”重生，變成金山銀山。
如今，黃河三角洲上，鹽堿地不只變身“糧倉”，更在“多元經濟場”中煥發出新可能。多樣物產，讓寧堂原這樣的科研工作者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充滿信心：“（我國）鹽堿地現在15億畝，如果我們有效地利用，這就相當于新增了新耕地。它不僅是糧食安全的‘后備軍’，更是生態文明的‘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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