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和離后帶八歲兒子回揚州時。
我發覺他變得有些奇怪。
他不再對著我大聲講話,變得沉默寡言,也不再碰愛吃的芙蓉糕。
我以為他是暈船,沒有多想,但就在這時,眼前忽然出現字幕。
【笑死了,女配還沒發現這不是自己兒子嗎?】
【就是,她親生兒子怎么可能會愿意放棄侯府嫡子的身份跟她回揚州?】
【天吶,女配帶走的是陰郁的小世子,王爺一覺醒來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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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視著這些文字,然后緩緩轉頭看向身邊那個乖巧的孩子。
這不對勁。
如果我真的認錯了,那我贈予兒子的玉佩怎會掛在他的身上?
拿到和離書的那天清晨,天空尚未破曉,一片湛藍,遠山被薄霧籠罩,模糊不清。
我整理好行囊,臨行前,思慮再三,還是繞到了謝子鈺的住處。
還未到卯時,侯府中的晨間侍從稀少。
當我進入房間時,里面的人還在沉睡。
紗簾輕輕搖曳,我走近了一些,心跳不知何故加速。
回想起當年我九死一生,生下阿鈺不足三個月,婆母便將他抱走,美其名曰是為了讓我好好休養,但我明白,她是因為我出身商賈,擔心我會教壞侯府的嫡子。
我的夫君謝琮謹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沒有阻止。
這段婚姻,起源于我父親曾對謝家有恩,憑借一紙婚書,讓我高攀進入了謝府。
這些年來,我打理家務,侍奉婆母,謝琮謹對我也算溫和,但溫和之下,是冷漠。
我原本以為日子也就這樣湊合著過。
直到他迎娶了妾室,那是他自幼便鐘情的心上人。
無論怎樣珍視和對待,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見識過他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樣子,終于心灰意冷,提出了和離。
他也很平靜地同意了。
歲月如梭,我與阿鈺相見的次數寥寥無幾,我們之間的情感也隨之變得淡漠,,積滿了塵埃。偶爾的幾次相遇,也沒有留下太多愉快的回憶。
他或許不會選擇跟隨我的步伐。
盡管心中有這樣的預感,我還是輕輕地將他從沉睡中喚醒。
阿鈺,阿鈺。我輕聲呼喚著。
那個原本沉浸在夢鄉中的身影突然睜開了雙眼,在認出是我之后,他那朦朧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疑惑。
屋內沒有燈火的照耀,只有窗外微弱的星光,勾勒出他那青澀的臉龐。
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原本以為他會驚慌失措地尖叫,我已經做好了捂住他嘴巴的準備,然而,他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的內心深處不禁涌起一絲喜悅。
我低下了眼簾,用柔和的聲音哄著他:阿鈺,揚州是個富饒之地,雖然不及侯府的顯赫,卻有著它的富貴與自由。
夏日可以泛舟湖上,冬日可以欣賞梅花,還有那鹽水鵝、燙千絲、八寶葫蘆鴨……你愿意和阿娘一起回到揚州嗎?
大概每個人都會有私心。
謝琮瑾新納的妾室已經懷有身孕,不久即將被扶正,如果留在府中,即便他身為嫡子,未來的日子也未必會一帆風順。
作為母親,我總是無法放下心中的憂慮。
但我也沒有忘記,阿鈺并不喜歡我這個母親。
曾經有一次,他在國公府的私塾里讀書,他的書童匆匆跑回府中,說他忘記帶了書具,我急忙送去,但當我到達時,他只是一把從我手中奪過書具,轉過臉去讓我快走。
我不解其意,多問了一句:你放學后,阿娘來接你好嗎?
在人來人往的喧囂中,許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們這邊。
謝子鈺的臉頰突然變得通紅,他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我才不要你來接!祖母說了,你就是個市井商女,好好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就行了,你來這里干什么!干什么?!是不是故意讓我丟臉!
我既驚訝又感到心寒,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他一推,踉蹌地向后退了幾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跑進了國公府。
思緒如潮水般退去,我凝視著床榻上的人兒,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想要撤退的沖動:若你不愿意,就當作我未曾啟齒——
話音剛落,我站起身來,準備轉身離去,卻被一只溫暖的手拉住了衣袖。
我驚訝地回頭,目光與那孩子清澈如墨的雙眼相遇。
他緩緩地,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朝我點了點頭。
那一刻,我心中既驚訝又喜悅。
的確,哪有孩子會拒絕母親的懷抱呢。
在離開之前,我已深思熟慮。
我出生在揚州的首富崔家,家財萬貫,足以為他聘請最杰出的學者授課,他的教育不會遜色于國公府的夫子,即使將來科舉不成,也能繼承家業。
更何況,即使他在外避開了風頭,他依舊是侯府的嫡子。
只是,我知道婆母絕不會放他離開。
我曾預想過最糟糕的情況,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我的意料地順利。
我和阿鈺一前一后離開侯府,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心中充滿了驚訝,只以為是好運的眷顧。
從京城返回揚州,水路是最為便捷的途徑,經過洛陽、汴州等地,便能抵達揚州。
在渡口登船后,我才稍稍放松了心情。
早春的江面上,霧氣繚繞。
搖槳的船夫看到我帶著孩子,并未多問,倒是船夫的妻子顯得頗為熱情,拉著我問:這是要回家嗎?
我輕輕點頭,接過她遞來的熱茶,卻沒有喝,只是握在手心,感受著那溫暖。
一旁,那個小少年起初還好奇地四處張望,但被江面的寒風一吹,立刻變得安靜,坐在那里瑟瑟發抖。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他那冰涼的小手。
冷了吧?
我的聲音輕柔而緩慢,小少年的眼皮微微下垂,試圖把手抽回,耳朵尖兒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我沒有注意到他的微妙變化,只是自顧自地為他暖手。
但很快,他的手變得比我的還要溫暖。
我正準備把手收回,卻被他緊緊拉住,他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真是可愛極了。
我的心頭微微一軟,任由他繼續握著我的手。
船只緩緩行進,這段旅程顯得格外漫長。
我曾憂慮他會在途中反悔想要返回,因此特意準備了他鐘愛的芙蓉糕,然而出人意料的是。
他并未觸碰芙蓉糕,只是與我一同分享那些干糧。
但或許是從未品嘗過如此粗糙的干糧,他被噎得喘不過氣來,劇烈地咳嗽著:咳咳咳——
我急忙為他輕拍背部:慢慢吃。
并非我不想攜帶美食,只是干糧更易于保存,適合在旅途中充饑。
好不容易將食物咽下,小少年抬起眼睛,眼圈因咳嗽而微微泛紅,忍不住抱怨:這都是些什么——
我已做好他大發雷霆的準備。
但緊接著,面前的少年突然停止了抱怨,低下頭去,狠狠地咬了一口餅子。
旁邊的船夫娘子見狀,笑著說:這孩子還挺乖巧,不吵不鬧的。
實際上并非如此。
之前他可是非常吵鬧的。
大概是因為暈船的緣故。
吃完干糧后,我想了想,帶他去了船艙,從包袱里拿出一條毯子:休息一會兒吧。
他低聲應答。
但躺下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眼中似乎帶著期待和恐懼。
我為他蓋好毯子,順勢坐在他旁邊:我不會離開,安心睡吧。
聽到這句話,他似乎才放下心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一個半月,我們都是在船上度過的,偶爾??吭诟浇某浅?,便下去購買一些物品,找個客棧稍作休息。
出乎我意料的是,謝子鈺表現得異常安分,甚至有些沉默寡言。
我讓他吃餅,盡管他皺著眉頭,但還是咬緊牙關啃了下去。
夜里睡覺時,他也要緊緊抓住我的衣角,聽我講完故事才肯入睡。
時間一長,我開始懷疑。
之前在府里,一定是婆母教導他,所以他才會故意那樣說。
這個想法剛剛落下,眼前突然閃現出一堆字幕。
【真是讓人忍俊不禁,女配竟然還未察覺這并非她的親生骨肉,真是一位臉盲的母親,和一個盲目跟隨的孩子。】
【確實,她的親生兒子怎么可能愿意放棄侯府嫡子的尊貴身份,與她一同返回揚州?】
【哦,天哪,女配帶走的實際上是來侯府做客的憂郁小世子,王爺醒來后,仿佛天都塌下來了!】
什么?
我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否也受到了暈船的影響。
再次凝視,那些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仔細辨認上面的內容,我的瞳孔不禁微微擴張。
認錯了?
怎么可能?
就在這時,小少年從船艙中步出,身著一襲青綠色的衣袍,腰間懸掛著一枚白玉玉佩,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曳。
聽到腳步聲,我緩緩轉頭,目光沿著他的面龐最終定格在那枚玉佩上。
面孔嘛……
由于相見的次數太少,確實有些難以辨認。
但是——不對啊。
如果真的是認錯了的話。
那我贈予兒子的玉佩怎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見我陷入沉思,小少年緩緩走到我的身旁,抬起那雙黑亮的眼眸凝視著我。
江面上的風勢頗大,所幸今日天氣晴朗,陽光照耀在湛藍的江水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隨著人影的接近,我猛然回過神來,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自從阿鈺出生后的這八年里,婆母總是不允許我見他,等到他稍大一些去上家塾,整日不在侯府,相見的機會就更少了。
偏偏我天生有些難以辨認他人的面孔,只能記住身邊人的面容,對于那些相見次數少的人,下次再見時便無法分辨,只當作是陌生人。
但我清晰記得,那枚玉佩,是阿鈺出生時,我親手為他系上的,采用的是最優質的暖玉,價值連城,上面的紋路是由揚州最優秀的工匠雕刻而成,世上僅此一件。
怎么了?突然,身邊傳來了稚嫩的聲音。
我凝視著面前的小臉,沉思片刻,溫和地問道:你還記得你的紅黛姐姐嗎?
紅黛和阿平,隨我一同步入侯府。
然而,五年前,我釋放她們回歸自由,讓她們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們與我一同成長,擔心我在侯府受委屈,她們將自己的婚事深藏心底,與我一同在侯府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春秋。
我不忍心讓她們在侯府虛度年華,浪費她們寶貴的青春,于是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撕毀了她們的賣身契,讓她們安心地回家,去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
侯府中并非沒有丫鬟,只是她們離去后,我失去了那些能夠傾訴心聲的知己。
或許,這樣我也能少受一些委屈。
也許是沒想到我會突然提起紅黛,面前的小少年猶豫了片刻,然后點了點頭。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阿鈺從未認識過我身邊的任何人。
紅黛出嫁那年,他才三歲,連我都未曾見過幾面,更何況是我的丫鬟。
只是我這樣的語氣,眼前的小孩兒大概認為紅黛是我的貼身丫鬟,作為我的兒子,他自然應該認識。
但終究還是不死心,我又問道:你這枚玉佩真漂亮……是你父親給你的嗎?
聽到這話,小少年低頭,瞥了一眼腰間的玉佩,下意識地伸手緊握,眼神閃爍,過了許久,他才低聲說:這是我阿——
他的聲音微弱,我還沒來得及聽清,就被船夫打斷了。
娘子,揚州到了喲!
被人這么一打岔,小孩兒立刻閉上了嘴,嘴唇微微抿起。
船只緩緩??吭诎哆叄也槐阍倮^續這個話題,付了小半貫錢,向船家表示感謝,然后牽著小孩兒下了船。
碼頭上人來人往,搬運貨物的漢子們光著膀子,汗水揮灑,步履匆匆的是即將登船遠行的商販,還有挑著扁擔賣飴糖的老者,敲糖聲叮咚作響。
船家熱心地將我的行李放在岸邊。
當我轉過頭去,便瞧見身旁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誘人的飴糖,他的眉眼彎曲成一道溫柔的弧線,我便拉著他,毫不猶豫地走向那位慈祥的老人:來一份飴糖。
三文錢一兩。老人的聲音輕輕飄落。
我支付了銀兩,從老人手中接過那甜蜜的飴糖,遞給身邊的少年:先嘗一點,等我們回家時,正好趕上用餐。
家中的哥哥早已得知消息,已經派了馬車來迎接我們。
少年用他那半大不小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顆飴糖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讓他的眉眼瞬間舒展開來,他下意識地說:謝謝。
聽到這句話,我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喜悅。
但隨即想到他并非我親生之子,那股喜悅便消散。
別人的孩子再好,終究不是我的。
別說,這小世子還挺有禮貌的。我在心里默默評價。
雖然但是,王爺馬上就要殺到揚州來了,女配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拐走小世子想吸引王爺的注意力?
我心中不禁生出這樣的疑問。
樓上別太性緣腦哈,女配可能只是認錯了而已,她都沒怎么見過自己兒子,又臉盲,認錯很正常啊。我自言自語,試圖為女配辯解。
哎,這下可怎么辦,那位王爺可不是好說話的主兒,商不與官斗,女配全家不會都要完蛋吧?我心中的憂慮烏云密布。
這段時間經常出現的字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我輕抿嘴唇,在心中默默地嘆息。
這便是我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離開前還以為是運氣好,卻沒想到,是我帶錯了孩子!
根據字幕上的說法,我帶走的孩子是王府世子趙知玉。
據我所知,京城中不好說話的王爺只有一位。
趙景修,新帝的胞弟,常年征戰在外,三年前回京,帶回一個五歲的小世子,但沒有帶回王妃,據說王妃在生子時病故了。
阿鈺,阿玉。
還算……有緣分?
心神不由自主地偏離了軌道,我迅速將其拉回,目光帶著幾分復雜,瞥向仍在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飴糖的趙知玉,正當我猶豫如何啟齒時,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男聲。
妹妹!
我抬頭望去,一位身著寶藍色錦袍的男子迎面走來,他大約三十出頭,面容英俊,步伐矯健,幾個呼吸間便來到了我們面前。
他先是打量了我一番,又低頭看了看我身邊的小孩,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哎呀,這就是我的小外甥吧!
長得真帥氣!
來,讓舅舅抱抱你!
在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之前,崔堯已經一把將小孩抱了起來。
趙知玉的身體突然懸空,他驚慌失措,緊握著糖包,無助地看向我。
我急忙說道:哥哥,快把他放下來。
舅舅抱抱怎么了?都長這么大了!崔堯揮了揮手,讓隨行的小廝幫我拿行李,又招了招手。
只見人群后,紅黛和阿平走了出來,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兩人的眼睛都紅了。
看到我,他們立刻忍不住淚水,撲上來抱住我:姑娘!
哎哎。我對她們無可奈何。
好不容易等她們的情緒平復下來,紅黛哽咽著問:姑娘,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我笑著說:都好。
話音剛落,阿平撇了撇嘴,眼淚簌簌地落下:姑娘騙人,如果真的過得好,怎么會離婚呢?
我:……
別揭我的短啊。
一行人邊說邊走上了馬車,趙知玉被崔堯抱著騎馬去了。
我還有些擔心,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
不遠處,崔堯握著韁繩,興奮地催促:小外甥,快,叫聲舅舅來聽聽,舅舅給你買好吃的!
我扶額。
哥哥啊。
這真的不是你的外甥!
但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趙知玉那稚嫩的聲音傳來:舅舅。
這下誤會可大了。
【真是一場大膽的呼喚,一場勇敢的回應啊。】
【王爺:仿佛小丑的笑顏JPG】
【然而,小世子自從呱呱墜地起,便未曾目睹過母親的容顏,如今好不容易感受到一絲母愛,就讓他再沉浸其中幾日吧?!?/p>
我的雙親在我步入婚姻的殿堂后相繼離世,如今只剩下一位兄長繼承了家族的事業。
我重返故里,兄長自然是滿心歡喜,待我回到家中,他便命令廚子多做幾道佳肴,又讓繡娘為我縫制新衣,興奮之情溢于言表,直至夜幕降臨,用過晚餐后才得以休息。
庭院中一片寧靜,月光清冷如流水。
我沉思片刻,決定前往趙知玉的房間。
這件事還是越早挑明越好。
屋內的燭光閃爍著,當我推門而入時,那少年的眼眸微微一動,嘴唇輕輕顫動,卻無法喚出一聲阿娘。
我心中已然明了,于是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并非謝子鈺,對嗎?
其實我早該察覺到這一點。
他的性格和口味與謝子鈺截然不同。
話音剛落。
原本還鎮定自若的人兒瞳孔微微收縮,手指不由自主地緊握著被角,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
我認錯就算了,他如今八歲,自然應該認得自己的親生父母。
或許是覺得有趣,所以才一時興起跟著我來到揚州游玩吧。
孩童的玩心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過兩天,我會派人送你回京城,好好休息吧。
說完,我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他叫住。
可是、可是你答應過要帶我去吃鹽水鵝的!
那稚嫩中帶著一絲慌亂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我驚訝地回頭,只見那孩子低下了頭,不知為何,眼眶似乎有些泛紅,看起來十分委屈。
我一時心軟,想起了什么,嚴肅地說道:別哭,我只是想說,你這樣隨便跟人走是非常危險的,如果我是壞人把你賣了,你又該如何是好?
或許是沒想到我會這么說,趙知玉愣住了,眨巴著眼睛看著我。
那小孩的眼睛被水光點綴后,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我隨意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頂,輕聲哄他:好了,我答應你的,不會忘記,明天就帶你去品嘗美食,怎么樣?
他依舊沉默不語,緊緊抓著我的衣袖,不愿松手。
無奈之下,我只好坐在他旁邊,輕聲哄他入睡。
我從未見過我的母親。
不知過了多久,燭芯突然爆裂,發出噼啪的聲響,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低下頭,只見趙知玉睜大眼睛,目光堅定地看著我: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她才不要我?
據說王妃因難產而去世。
我耐心地安慰他:不是的,你很好,很乖,你的娘親肯定也會喜歡你的。
聽到這話,趙知玉閉上眼睛,心中默默地說。
騙人。
我很久沒有回到揚州了,現在回來了,自然對這里的美食念念不忘。
于是等到天亮后,我就帶著趙知玉四處品嘗美食。
早晨先去品嘗一碗熱氣騰騰的燙千絲、鮮美的鮮肉餛飩,再來三兩個菜包。
沿著保障河走上幾圈,到了中午,去酒樓品嘗肉質緊實、鹵湯清亮的鹽水鵝,八寶葫蘆鴨酥爛脫骨卻不失其形,色澤棗紅,鴨肥肉香。
當太陽偏西時,去臨湖而建的茶樓點一壺新茶,一碗藕粉圓子,幾碟點心,邊欣賞湖邊的美景邊享用,感受久違的寧靜。
不用再理會侯府的繁瑣賬目,處理復雜的人際關系。
趙知玉坐在我身旁,小口品嘗著藕粉圓子,卻沒有看向窗外,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感覺到他的目光,我回過頭,突然被抓了個正著,小少年立刻紅了耳尖,幾乎要把頭埋進碗里。
好吃嗎?我想了想,托著腮問他。
嗯。
他言簡意賅。
我微微一笑,正要說點什么,卻聽到茶樓下面傳來了吵鬧聲。
緊隨其后,兩位侍衛沖入人群,將人群分開,涌向趙知玉身旁,他們恭敬地說道:世子殿下!屬下來遲了!
我的心弦猛地一震,手指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茶杯,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在茶樓的轉角處,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地步入了我的視線之中。
這位男子似乎是在星辰和月光的陪伴下匆匆趕來的,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下巴上布滿了胡茬,一雙眼睛銳利地掃視四周,最終定格在了我……旁邊的趙知玉身上。
大概是看到他安然無恙,他緊皺的眉頭稍微放松了一些,用低沉的聲音呼喚道:過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趙知玉并沒有動,而是回頭看了看我。
我感到困惑不解,緊接著,卻聽到他認真地對趙景修說:爹爹,我找到阿娘了!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跟在趙景修身后的謝琮謹和謝子鈺立刻臉色大變。
我的眼睛瞪得滾圓。
手中的茶杯滑落,茶水濺到了桌面上,我卻渾然不覺。
小世子一定是在胡說吧?
崔綰的兒子難道不是謝子鈺嗎?
我的天,謝家父子也來了,這是什么情況??怎么莫名有些激動呢!
趙知玉,你在胡說什么,她明明是我娘!謝子鈺打破了沉默。
茶樓的二樓已經被趙景修帶來的人清空,只剩下我們幾個人。
住口。
謝琮謹嚴厲地呵斥道:不可無禮。
謝子鈺被寵溺慣了,聽到這話有些不服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仔細觀察,他的確和趙知玉長得不太像,看我的眼神也不同,眼底隱約流露出一絲厭惡。
趙景修大步走到趙知玉身邊,卻沒有責備他,只是對我說:崔姑娘,是否應該給本王一個解釋?
他不會是以為我想攀附王府,所以才故意教趙知玉這么說的吧?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
我的腦袋仿佛被重錘擊中,正準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一旁,謝琮謹突然以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這件事是我們謝家做得不妥,我代表崔綰向王爺和小世子致歉,懇請王爺大人有大量。
與此同時,謝子鈺在一旁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果然如祖母所說,商女就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竟然能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逼迫父親主動來找你。
一陣穿堂風呼嘯而過,仿佛連我的胸膛都被這股刺骨的寒風穿透,冷得深入骨髓。
我收起目光,心中那絲失落感仿佛在瞬間膨脹了數十倍。
我沒有與謝子鈺爭執,他在婆母的庇護下長大,對我有著根深蒂固的誤解,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只是沒想到,謝琮謹會出現在這里。
但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過失,如果不是我認錯了人,也不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于是我低下頭,誠懇地說道:我天生有些臉盲,認不清面孔,無意中認錯了孩子,懇請王爺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