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十八年前,高考721分的她,對我這個只考了458分的“失敗者”說出這句話時,眼神決絕。
我帶著這份羞辱,在泥濘中攀爬了十八年,終成這座城市的市長。
我以為我們的人生再無交集,直到那天,我在人潮中再次看見她......
01
十八年前的那個盛夏午后,蟬鳴像是要把整個世界煮沸。
周啟航坐在秦語茉家的真皮沙發上,感覺自己像一塊即將融化的冰。
他身上的確良襯衫緊緊貼著后背,黏膩的感覺讓他坐立不安。
冷氣開得很足,可他后背的襯衫依舊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秦語茉坐在他身邊,緊緊攥著他的手,她的手心也全是汗。
她的手指冰涼,微微顫抖著。
她的父親,秦建華,一位在本市大學里頗有名望的教授,正戴著金邊眼鏡,坐在書房的紅木電腦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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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是最新款的,屏幕巨大,與周啟航家里那臺需要撥號上網的舊機器形成鮮明對比。
空氣里彌漫著紅木家具和舊書本混合的沉靜味道,那是一種周啟航從未接觸過的、屬于知識分子的氣息。
秦建華的手指在鍵盤上不急不緩地敲擊著,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像是在彈奏一首命運的序曲。
他先輸入了女兒的準考證號。
“語茉的先查。”
他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仿佛只是在處理一件尋常的公務。
一串考號和姓名輸入進去,頁面跳轉。
秦建華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克制的、滿意的笑容。
他習慣性地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721分。”
他推了推眼鏡,語氣里帶著一絲塵埃落定的輕松。
秦語茉瞬間松開了周啟航的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發出一聲壓抑的歡呼。
“太好了!”
周啟航也為她感到高興,真心實意地笑著,盡管心臟跳得像擂鼓。
他由衷地說道:“語茉,你真厲害?!?/p>
“到你了,啟航?!?/p>
秦語茉重新坐下,握住他的手,比查自己分數時還要緊張。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和鼓勵。
秦建華的目光從周啟航的臉上掃過,那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解剖般的審視。
他慢條斯理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了周啟航的考號。
回車鍵被按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
網頁加載的進度條,像一條緩慢爬行的蟲子,啃噬著周啟航的神經。
屏幕上跳出一個刺眼的,由三個數字組成的組合。
458。
書房里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剛才還滿溢著喜悅的空氣,瞬間凝固、碎裂,然后變得冰冷刺骨。
秦語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凍結的湖面。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又轉頭看看周啟航,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周啟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頭部,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盤旋。
他看不清屏幕了,那個數字卻像烙鐵一樣,狠狠地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秦建華靠在椅背上,什么也沒說。
他只是摘下眼鏡,從口袋里掏出一方潔白的絨布,緩緩擦拭著鏡片。
那種無聲的、“果然如此”的態度,比任何尖刻的言語都更加傷人。
周啟航的臉頰燒了起來,他只能把目光死死地釘在自己磨白了的帆布鞋上。
鞋帶上沾了一點泥,顯得格外刺眼。
就在這時,秦語茉的母親王麗芬端著一盤切好的西瓜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連衣裙,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哎呀,查出來啦?語茉肯定沒問題,狀元級別的苗子!”
她滿臉笑容,將果盤放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周呢?考得怎么樣?”
王麗芬的目光在幾人臉上逡巡,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客廳里的氣氛,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秦語茉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只是低下了頭。
周啟航的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秦建華戴上眼鏡,淡淡地開口。
“458分?!?/p>
王麗芬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錯愕和失望。
她拔高了聲調,重復了一遍那個數字。
“458?”
“那……那連個二本線都夠不上吧?”
她看向周啟航,語氣里已經帶上了審問的意味。
“小周啊,你平時看著挺聰明的,怎么考出這么個分數?”
“阿姨,我……我數學沒考好。”周啟航的聲音干澀沙啞,像砂紙摩擦過喉嚨。
“一句沒考好就完了?”王麗芬的聲調又高了八度,“你知不知道,這個分數意味著什么?”
她拿起一塊西瓜,又重重放下,鮮紅的汁水濺到了光潔的茶幾上。
“我們語茉,以后是要去清華北大,甚至出國深造的?!?/p>
“她的未來,是一片光明!”
“你呢?去讀個專科?還是出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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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針,又粗又長,狠狠地扎在周啟航的尊嚴上。
“阿姨,我……”
“你別說了?!鼻亟ㄈA出聲打斷了他。
這位教授站起身,走到客廳中央,仿佛這里是他的講堂,而周啟航是那個需要被教訓的差生。
他雙手背在身后,踱了兩步,地板發出輕微的響聲。
“啟航,我說話比較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p>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以便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具說服力。
“我并不認為學歷能完全定義一個人,但是,高考分數確實是學習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最直觀的體現。”
“這一點,你必須承認。”
“721分和458分,這不僅僅是263分的差距?!?/p>
“它代表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是兩個世界的分割線?!?/p>
秦建華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看著周啟航,像是在審視一件不合格的產品。
“語茉未來接觸的,將是這個國家最頂尖的頭腦,她探討的是學術前沿,是科研創新?!?/p>
“她的同學,她的朋友,她的伴侶,都應該是和她同一個層次的人。”
“而你的世界,可以預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為了最基本的生存和前途而掙扎。”
“你們的眼界、認知、社交圈,會以驚人的速度分化?!?/p>
“今天的對話,也許就是你們最后一次能真正聽懂對方在說什么?!?/p>
“強行把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綁在一起,對你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和消耗?!?/p>
周啟航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猛地抬起頭,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叔叔!我可以復讀!我發誓,我明年一定能考上重點大學!我不會拖累語茉的!”
這是他最后的掙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這句話,希望能夠換來一絲轉機。
“復讀?”
秦建華的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冷笑,那笑容里充滿了成年人對少年天真的不屑。
“啟航,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p>
“你以為復讀就是多一年時間這么簡單嗎?”
“學習的習慣和毅力,是十幾年養成的。你憑什么認為,用一年時間就能脫胎換骨?”
“你高三一年都沒做到的事,憑什么復讀一年就能做到?”
“這是一種僥幸心理,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成熟心態。”
他走近周啟航,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卻更具穿透力。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成功了,你愿意用語茉寶貴的一年青春,去賭你一個極其不確定的未來嗎?”
“這一年里,她要在大學里等你,要拒絕所有優秀的追求者,要承受我們做父母的壓力。”
“而你,在巨大的壓力下,又能保證什么?”
“你不覺得,這很自私嗎?”
“自私”兩個字,像兩顆子彈,精準地、殘忍地,徹底擊穿了周啟航所有的防線。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他有什么資格,讓她去等,去賭。
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清,又怎么敢去承諾她的未來。
王麗芬在一旁適時地補充了一句,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卻更像是一種施舍。
“小周,你是個好孩子,阿姨知道你喜歡我們語茉?!?/p>
“但喜歡不能當飯吃?!?/p>
“就當是為了我們語茉好,放手吧?!?/p>
“你們不合適的?!?/p>
整個客廳,變成了一個審判庭。
秦建華是主審法官,王麗芬是陪審員。
周啟航是唯一的罪人,他的罪名,就是那458分。
而他深愛的女孩,秦語茉,自始至終沒有為他說一句話。
她只是無聲地流著淚,臉色蒼白如紙,坐在那里,像一個精致卻失去靈魂的木偶。
周啟航站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
在這里多待一秒,都是一種凌遲。
“叔叔,阿姨,我明白了?!?/p>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被碾碎后的平靜。
“我先走了?!?/p>
他沒有看秦語茉,轉身走向門口。
玄關處那面巨大的穿衣鏡里,映出他狼狽的身影。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疼痛從腳底蔓延到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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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也似的沖下樓,站在那棵熟悉的香樟樹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夏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一種無情的嘲弄。
他想哭,卻發現眼眶干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幾分鐘后,秦語茉追了下來。
她的眼睛紅得像兔子,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周啟航看到她,心中熄滅的火焰又燃起一絲微弱的、不切實際的火苗。
他抓住她的手,聲音里帶著最后的乞求。
“語茉,別聽他們的,我們……”
秦語茉用力抽回了手。
這個動作,比樓上那一個小時的審判還要讓他心痛。
它像一個明確的信號,宣告了一切的終結。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但她的眼神,卻是一種周啟航從未見過的、混雜著痛苦和堅定的神情。
她不再是那個在他懷里撒嬌的女孩了。
“啟航,對不起……”
她的聲音在顫抖,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像是在背誦一篇早已準備好的稿子。
“我爸媽……他們說得對?!?/p>
周啟航的心,徹底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我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說出了那句將他徹底打入地獄的話。
“我不能……我不能拿我拼了十幾年才換來的未來,去冒險?!?/p>
世界安靜了。
周啟航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愛了三年的女孩。
她臉上的淚痕,她眼中的決絕,都像是在告訴他,他們的故事,結束了。
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他“不配”。
他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嘴角咧開一個僵硬的弧度。
“好。”
他就說了一個字。
然后,他轉過身,挺直了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維持著自己最后一點可憐的尊嚴。
他邁開腳步,沒有回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她的世界,也走出了自己的青春。
身后,是她壓抑不住的哭聲,那哭聲越來越遠,最后被聒噪的蟬鳴所淹沒。
身前,是前所未有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個夏天,周啟航十八歲,他的人生,被458分宣判了死刑。
02
周啟航沒有回家。
他去了火車站,在售票窗口前站了很久,看著那張全國地圖。
他買了一張最快出發的、去往最遠地方的綠皮火車票。
火車駛向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省份,那里有一所以他分數就能上的??茖W校。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只是在火車開動后,發了一條短信。
“爸媽,我出去讀書了,學校很好,勿念?!?/p>
在咣當咣當的車廂里,他靠著冰冷的車窗,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一夜未眠。
秦建華的每一句話,王麗芬的每一個眼神,秦語茉最后的那個背影,像電影一樣在他腦中反復播放。
極致的羞辱,最終沒有將他擊垮,反而沉淀成了一種近乎偏執的、冰冷的火焰。
他對著車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無聲地發誓。
總有一天,他要站到一個高度。
一個秦家需要仰望的高度。
專科學校的生活,和他想象的一樣乏善可陳。
宿舍破舊,食堂的飯菜難以下咽,周圍的同學大多在打游戲和談戀愛中混日子。
但他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戒掉了游戲,戒掉了所有無用的社交。
圖書館成了他唯一的去處。
他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所有能接觸到的知識。
公共事業管理這個空泛的專業,他卻從中找到了方向。
他啃讀《地方政府學》、《公共政策分析》、《宏觀經濟學》,甚至找來了法律和歷史的專著。
他做的筆記,堆起來比他的枕頭還高。
三年時間,他讀過的書,比過去十八年加起來還要多。
畢業時,他以一種驚人的毅力,投入到公務員考試的備考中。
他報考了西部一個極其偏遠的貧困縣。
那里沒人愿意去,競爭壓力最小。
他成功上岸,成了一名鄉鎮科員。
報到的那天,他坐著顛簸的中巴車,在盤山公路上繞了六個小時,才到達那個叫“紅山鄉”的地方。
他站在塵土飛揚的鄉政府大院里,看著破舊的二層小樓和掉漆的鐵門,內心沒有失落,只有一種踏上戰場的平靜。
這里,就是他逆襲的起點。
鄉鎮工作瑣碎而辛苦。
他很快就展現出了與年齡不符的老練和韌勁。
鄉里有一戶姓楊的“釘子戶”,因為征地補償問題,和政府僵持了三年。
據說老楊頭脾氣火爆,曾經拿著鋤頭把前一任來做工作的干部趕了出去。
幾任干部去,都被罵了出來。
周啟航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他沒有一上來就談政策、講道理。
他第一次去,提了兩瓶酒和一條煙,老楊頭直接把東西扔了出來,指著他鼻子罵了半個小時。
周啟航一句話沒說,默默把東西撿起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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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又去了,這次什么都沒帶。
他就搬了個小板凳,天天去老漢家門口坐著。
老漢罵他,他就聽著,偶爾還遞根煙。
老漢不理他,他就幫著劈柴、掃院子、喂豬。
他了解到老漢的老伴常年有風濕病,一到陰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床。
他托人從省城買來了據說很有效的膏藥,自己開車送老人去縣醫院做理療。
他發現老漢的孫子在鎮上上學,因為性格內向被同學欺負。
他沒去找老師,而是直接在放學路上堵住了那幾個孩子,用半威脅半講道理的方式,讓他們把敲詐小孫子的錢還了回來,并保證以后再也不敢了。
兩個月后,老楊頭第一次請他進屋喝了口水。
那是一碗渾濁的釅茶,苦得發澀。
老楊頭看著他,說了一句。
“小周,你跟他們不一樣?!?/p>
最終,矛盾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溫和方式解決了。
周啟航“會做群眾工作”的名聲,第一次在縣里傳開。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在縣招商辦工作時,他從一份內部簡報的字里行間,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機遇。
一家大型化工企業,因為環保審批問題,在鄰省的項目被叫停。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燙手山芋,避之不及。
周啟航卻看到了機會。
他連熬了三個通宵,喝了十幾罐速溶咖啡,研究了該企業的所有資料和國家的環保新政,做出了一份長達五十頁的、關于承接該項目的可行性及配套環保解決方案的報告。
他拿著這份報告,敲開了縣長的門。
縣長一開始并不感興趣,但聽他講了十分鐘后,坐直了身體。
憑借著嚴密的邏輯和詳盡的數據,他說服了縣領導。
當他們帶著全新的方案出現在那家企業面前時,對方的董事長震驚了。
他沒想到,一個貧困縣的普通干部,對他們公司和行業政策的了解,比他自己的技術總監還要透徹。
項目最終落戶這個貧困縣,帶來了上千個就業崗位和巨額稅收。
周啟航因此一戰成名,直接被破格提拔。
他的攀登之路,并非一帆風順。
一次重大的礦山安全事故,他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副縣長。
當時是凌晨三點,暴雨如注,山路塌方。
現場哭喊聲、警笛聲響成一片,亂作一團。
周啟航沒有慌。
他脫掉皮鞋,卷起褲腿,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水里,用嘶啞的聲音,冷靜地下達了一道道指令。
“救援隊,分三組,從西側巷道進入!注意二次塌方!”
“醫療組,在三百米外設立臨時救護點,分流傷員!重傷員立刻聯系市醫院!”
“后勤組,立刻統計家屬信息,安排食宿,做好安撫工作!不能讓他們鬧事!”
“所有媒體,由我統一對接發布信息!任何人不許私自接受采訪!”
在那個所有人都手足無措的夜晚,他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在現場守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一個遇難礦工的遺體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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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的時間,彈指一揮間。
周啟航從鄉鎮科員,到副鎮長,到縣招商辦主任,到副縣長,再到市長助理……
他走過的每一步,都踏實而有力。
他用汗水和遠超常人的努力,將專科學歷這塊最短的木板,硬生生補成了一塊最堅固的基石。
如今,他已是這座他親手參與建設的新興工業城市的常務副市長。
他習慣了穿著筆挺的西裝,習慣了在各種會議上發表講話,習慣了運籌帷幄。
歲月磨平了他臉上的青澀,換來了深邃的目光和沉穩的氣質。
只是,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時刻,那個被羞辱的夏日午后,依然會像夢魘一樣浮現。
秦語茉這個名字,被他鎖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他從不打聽,從不觸碰。
在他心中,她早已是另一個世界的、遙不可及的星辰。
他想象著她成為知名的科學家,在頂尖的實驗室里,過著光芒萬丈的生活。
他覺得,只有當自己站得足夠高,高到能與那片星空平視時,他才有資格,回頭看一眼來時的路。
03
市國際機場的貴賓候機室里,冷氣安靜地輸送著。
周啟航剛剛結束了一個與歐洲代表團的招商會議,正準備飛往省城。
他靠在舒適的沙發上,端著一杯清茶,目光投向窗外巨大的停機坪。
一架銀色的客機正在跑道上滑行,然后優雅地抬頭,沖入云霄。
他的秘書小王站在一旁,低聲匯報著省城會議的議程。
“周副市長,省發改委的李主任也會出席,這是我們需要重點溝通的幾個項目……”
周啟航微微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貴賓室與普通候機區之間的那道玻璃幕墻。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時間仿佛靜止了。
在喧鬧嘈雜的普通候機區,一個身影,像一根針,狠狠地刺入他的眼中。
是秦語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