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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家宴二叔狂炫六瓶名酒顯擺,最后竟催我爸買單,結果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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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月圓夜,本該是闔家團聚的溫馨時分。

      謝家老宅的八仙桌旁,卻隱隱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

      父親謝宏盛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握著茶杯,目光落在窗外那輪明月上。

      母親袁婉在他身邊,偶爾低聲說些什么,神色間帶著幾分擔憂。

      祖父謝武貴坐在主位,滿頭銀發梳得整齊,手里捻著一串暗紅色的佛珠。

      墻上的老式掛鐘指向七點十分。

      二叔謝宏偉一家還沒到。

      祖父手中的佛珠轉了又轉,終于忍不住開口:“宏偉說七點整到。”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不是一輛,是兩輛。

      透過窗戶,我看見兩輛黑色轎車停在院外,車燈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二叔謝宏偉先從第一輛車上下來,一身深灰色西裝,皮鞋锃亮。

      他轉身從車里提出兩個精致的禮盒,然后是四個、六個。

      整整六瓶包裝奢華的酒,在院燈下反射著炫耀般的光芒。

      二嬸緊隨其后,穿著一件亮紫色旗袍,脖子上掛著珍珠項鏈。

      他們的兒子,比我小兩歲的堂弟謝子軒,一身潮牌,耳朵里塞著無線耳機。

      第二輛車上下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手里又提著一堆禮品盒。

      “爸!大哥!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車!”

      謝宏偉人未到聲先至,笑聲洪亮得能震落屋檐的灰塵。

      他跨進門檻,將六瓶酒一字排開放在桌邊顯眼的位置。

      每瓶酒的標簽都朝外,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

      “茅臺三十年,兩瓶;五糧液老酒,兩瓶;還有這兩瓶法國紅酒,拉菲莊的。”

      他如數家珍,手指在每個瓶身上輕輕點過。

      祖父謝武貴的眉頭微微皺起,又很快舒展開來。

      母親袁婉站起身幫忙接東西,二嬸卻擺擺手:“婉姐坐著吧,讓司機來就行。”

      語氣客氣,動作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疏離。

      父親謝宏盛終于轉過頭,朝弟弟點了點頭:“來了。”

      只兩個字,平靜得像是池塘里投下的一粒小石子。

      謝宏偉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瞬,隨即更加燦爛:“大哥還是這么惜字如金。”

      他走到祖父身邊,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爸,這是給您帶的野山參,三十年的。”

      祖父接過,放在桌上,沒打開看。

      “人到齊了就開飯吧。”老人的聲音有些干澀。

      眾人落座,圓桌坐得滿滿當當。

      我看著二叔將那六瓶酒像戰利品一樣擺在手邊,突然有種預感——

      今晚的月亮,怕是不會太圓。

      窗外的夜色漸濃,屋內的燈光溫暖明亮。

      但有些光,照亮的不是團聚,而是早已裂開的縫隙。



      01

      家宴終于開始。

      母親和嬸嬸端上最后幾道熱菜,圓桌被擺得滿滿當當。

      清蒸鱸魚、紅燒肉、油燜大蝦、蒜蓉青菜……都是祖父愛吃的家常菜。

      “怎么都是這些普通菜色?”謝宏偉忽然開口。

      他拿起筷子,在紅燒肉盤子里撥了撥:“爸,下次家宴我安排地方吧。”

      “星級酒店,菜品精致,環境也好。”

      祖父沒接話,夾了一塊肉放進碗里:“家里的菜,吃著踏實。”

      二嬸連忙打圓場:“宏偉也是想讓爸吃好點,沒別的意思。”

      她說著,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絲絨首飾盒:“婉姐,這是我上次去香港買的。”

      盒子里是一條細細的金手鏈。

      母親袁婉怔了怔,沒有接:“這么貴重,我不能收。”

      “哎呀,不值幾個錢。”二嬸硬塞過來,“咱們妯娌之間,別見外。”

      氣氛微妙地凝滯了一瞬。

      謝宏偉已經起身,拿過那瓶茅臺三十年:“今天高興,咱們喝點好的。”

      他熟練地擰開瓶蓋,濃郁的酒香瞬間在屋里彌漫開來。

      “這瓶酒,市場價少說也得一萬多。”他邊倒酒邊說,“不過對我來說,小意思。”

      第一杯酒倒給了祖父。

      老人接過,放在面前沒動。

      第二杯輪到父親謝宏盛。

      “大哥,來,今天咱們兄弟好好喝一杯。”謝宏偉將酒杯遞過去。

      父親接過,輕聲說了句“謝謝”。

      這兩個字讓謝宏偉臉上的笑容又亮了幾分。

      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舉起來:“爸,大哥,我先敬你們。”

      “這些年我在外打拼,家里多虧大哥照顧。這杯酒,算是感謝。”

      說罷一飲而盡。

      酒液劃過喉嚨時,他微微瞇起眼睛,像是享受著什么珍貴的滋味。

      祖父終于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父親也跟著喝了一口,然后將酒杯放下。

      “大哥怎么不喝完?”謝宏偉挑眉,“這酒可不一般,得品。”

      “我酒量淺。”父親平靜地說。

      謝宏偉哈哈一笑:“酒量都是練出來的。像我現在,應酬多,半斤下去跟沒事人一樣。”

      堂弟謝子軒在桌下踢了踢我的腳。

      我轉頭看他,他朝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又來了”。

      我們這個二叔,每次家宴都要上演這么一出。

      炫耀、比較、彰顯自己的成功。

      好像不這樣,他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對了子軒。”謝宏偉忽然轉向兒子,“你那個留學的事,定了嗎?”

      堂弟抬起頭,有些不耐煩:“還在選學校。”

      “選什么選,就去美國那所常春藤。”謝宏偉大手一揮,“錢不是問題。”

      “一年學費加生活費,七八十萬吧。”他像是在說今天的菜價,“對你爸來說,毛毛雨。”

      祖父的筷子停了停。

      母親袁婉輕聲問:“子軒要出國啊?那得去幾年?”

      “至少四年,如果讀研還得加兩年。”二嬸接話,語氣里帶著自豪,“回來就是海歸了。”

      她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祺瑞呢?明年高考了吧?”

      我點點頭。

      “打算考哪里?”二嬸繼續問,“要不要讓你二叔幫忙找找關系?”

      “孩子自己考。”父親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

      謝宏偉笑了:“大哥,這年頭光靠考不行。關系、資源,這些更重要。”

      他重新給自己倒滿酒:“就像我做生意,為什么能成?人脈廣啊。”

      “上個月剛和市里的黃總吃了飯,人家那才是大人物。”

      “黃總”兩個字,讓父親抬起眼睛看了看弟弟。

      但只是一瞥,很快又垂下眼簾,夾了一筷子青菜。

      “黃總說了,下次有項目,第一個想到我。”謝宏偉越說越起勁,“這就是信任。”

      堂弟在桌子那頭沖我做了個鬼臉。

      我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飯。

      窗外的月亮升得更高了,清輝灑進屋里,照在那些名貴酒瓶上。

      瓶身上的標簽反射著冷光,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謝宏偉又開始倒第二瓶酒。

      這次是五糧液老酒。

      “這瓶也有年頭了。”他邊倒邊說,“現在市面上不好找,我是托了關系才弄到。”

      酒液倒入杯中,色澤醇厚。

      他舉起杯,轉向祖父:“爸,我再敬您一杯。”

      “謝謝您把我養大,教我做人。現在我出息了,絕不會忘了您的恩情。”

      這話說得動情,眼眶甚至有些發紅。

      祖父看著他,許久,才端起酒杯。

      這次,老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讓他咳嗽了幾聲,母親連忙遞上水。

      “爸,慢點喝。”父親輕聲說。

      祖父擺擺手,沒說話。

      謝宏偉卻像是得到了鼓勵,聲音更加洪亮:“爸放心,咱們謝家以后會越來越好。”

      “等我那個新項目落地,一年凈利潤少說這個數。”

      他伸出三根手指。

      二嬸在旁邊補充:“三百萬。”

      桌上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三百萬,對于我們這個普通家庭來說,是天文數字。

      謝宏偉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目光最后落在父親身上。

      “大哥現在還在那個老單位吧?一個月拿多少?四五千?”

      父親點了點頭,沒報具體數字。

      “太少了。”謝宏偉搖頭,“要不你來幫我吧,我給你開一萬,不,兩萬月薪。”

      這話聽起來像是施舍。

      母親袁婉的臉色變了變,桌下的手輕輕碰了碰父親。

      父親卻只是笑了笑:“我做慣了現在的工作,挺好。”

      “好什么好。”謝宏偉嘖了一聲,“大哥你就是太老實,不懂變通。”

      “這年頭,老實人吃虧啊。”

      他說著,又給自己倒滿第三杯酒。

      酒意已經上了臉,兩頰泛紅,眼睛亮得嚇人。

      六瓶好酒,才開了一瓶半。

      而漫長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我看著父親平靜的側臉,突然想起他書桌抽屜里那些文件。

      那些深夜還在審閱的合同,那些他從不帶回家的電話會議。

      還有那個偶爾會出現在他通話記錄里的名字——黃武祥。

      但我什么也沒說。

      只是低頭,繼續吃飯。

      桌上的菜漸漸涼了,可有些東西,卻在慢慢升溫。

      02

      第二瓶酒見底時,謝宏偉的話更多了。

      他從生意談到人脈,從人脈談到資源,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上個月,我去了趟上海。”他夾起一塊魚肉,卻沒急著吃,“參加一個行業峰會。”

      “你們猜我在那兒見到誰了?”

      他故意停頓,環視一圈。

      眾人都看著他,連祖父也抬起了頭。

      “咱們省里的趙副省長。”謝宏偉壓低聲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他主動跟我握了手。”

      二嬸配合地發出驚嘆:“真的啊?”

      “那還有假?”謝宏偉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名片,“看,這是他秘書給我的私人號碼。”

      名片在眾人手中傳閱,最后傳到父親手里。

      父親看了看,將名片遞還給弟弟:“收好吧。”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遞一張宣傳單。

      謝宏偉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如常:“大哥,你不懂,這種資源千金難買。”

      “趙副省長管的就是我們這行,有了這層關系,以后辦事方便多了。”

      他說著,又開了第三瓶酒。

      這次是拉菲紅酒。

      瓶塞被拔出時發出清脆的“啵”聲。

      “這紅酒得醒一會兒。”謝宏偉將酒倒入醒酒器,“一瓶八千多,今天咱們都嘗嘗。”

      堂弟謝子軒終于忍不住開口:“爸,我想喝可樂。”

      “喝什么可樂。”謝宏偉皺眉,“這么貴的酒,你長大了就知道珍惜了。”

      堂弟撇撇嘴,不再說話。

      祖父看著那瓶紅酒,緩緩開口:“太破費了。”

      “爸,這算什么。”謝宏偉擺擺手,“只要您高興,花再多錢都值。”

      他轉向父親:“大哥,你說是不是?”

      父親點了點頭,沒接話。

      氣氛有些微妙地冷了下來。

      二嬸趕緊夾了塊紅燒肉放到祖父碗里:“爸,您嘗嘗,我特意燒得軟爛。”

      祖父道了聲謝,卻沒動筷子。

      他的目光在三個兒子臉上掃過——如果算上我這個孫子,是四個。

      最后停留在父親身上,欲言又止。

      “宏盛。”老人終于開口,“你最近工作怎么樣?”

      這是祖父今晚第一次主動問父親話。

      父親放下筷子:“挺好的,爸。”

      “挺好是多好?”謝宏偉插話,“大哥,不是我說你,該爭取的要爭取。”

      “你看我,當初也是從小職員做起,現在不也混出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成功唾手可得。

      母親袁婉輕聲說:“宏盛性格穩,現在的工作適合他。”

      “穩是好事,但也不能太穩。”謝宏偉搖頭,“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醒酒器里的紅酒泛著寶石般的光澤。

      謝宏偉小心地倒出幾杯,先遞給祖父,再遞給父親。

      “嘗嘗,這才叫生活。”

      父親接過,抿了一口。

      “怎么樣?”謝宏偉期待地看著他。

      “不錯。”父親說了兩個字。

      謝宏偉卻像是得到了最高評價,笑容滿面:“我就說嘛,好東西就是好東西。”

      他重新坐回座位,翹起二郎腿。

      西裝褲腿下露出一截名牌襪子,logo顯眼。

      “對了,我最近在新區看了套別墅。”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上下三層,帶花園。”

      “首付三百萬,月供五萬。”

      二嬸接話:“就是離市區遠了點,不過環境真好。”

      “遠點怎么了?”謝宏偉不以為然,“到時候買輛好車,半小時車程。”

      他看向祖父:“爸,等裝修好了,接您過去住幾天。”

      祖父喝了口紅酒,慢悠悠地說:“老宅住慣了。”

      “那不一樣。”謝宏偉堅持,“您辛苦一輩子,該享享福了。”

      話題又轉回父親身上:“大哥,你們那老房子,也該換換了。”

      “孩子馬上要上大學,用錢的地方多。要是缺錢,跟我說。”

      這話聽起來像是關心,可語氣里總透著點什么。

      父親抬眼看了看弟弟,平靜地說:“夠住。”

      只兩個字,就把所有后續話題都堵死了。

      謝宏偉噎了一下,訕訕地喝了口酒。

      堂弟謝子軒在桌子那頭沖我擠眉弄眼,用口型說:“你爸真酷。”

      我笑了笑,沒回應。

      酷嗎?也許吧。

      但更多時候,我覺得父親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什么。

      不被理解,也不屑解釋。

      “說起來,祺瑞明年要考大學了。”謝宏偉又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想好報哪里了嗎?”

      “還沒。”我說。

      “學什么專業?”

      “可能是計算機或者金融。”

      謝宏偉一拍大腿:“金融好!將來畢業了來二叔公司,二叔帶你。”

      他說得熱情洋溢,仿佛這已經是既定事實。

      父親卻開口:“讓孩子自己選。”

      “大哥,你這就不對了。”謝宏偉搖頭,“長輩的經驗得聽,能少走彎路。”

      “我要是當年有人指點,現在成就肯定更大。”

      他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酒意更濃了。

      窗外忽然傳來幾聲狗叫,打破了屋里的談話。

      祖父站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

      “老李家那條狗,一到晚上就叫。”他喃喃道。

      母親袁婉也起身:“我去把湯熱熱。”

      她端起那盆已經涼了的雞湯,走進廚房。

      二嬸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

      桌上只剩下男人——祖父、父親、二叔、堂弟和我。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謝宏偉轉動著手里的紅酒杯,看著杯壁上掛著的酒痕。

      “這酒,掛杯越明顯,品質越好。”他又開始賣弄知識,“看,像眼淚一樣。”

      堂弟小聲嘀咕:“哭什么哭,酒而已。”

      謝宏偉沒聽見,繼續他的表演:“大哥,你知道我為什么能成功嗎?”

      父親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因為我敢拼,敢賭。”謝宏偉挺直腰板,“當初辭掉鐵飯碗下海,多少人勸我?”

      “可我就是不聽。結果怎么樣?我賭贏了。”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屋里顯得格外響亮。

      祖父從窗邊走回來,重新坐下。

      老人看著二兒子,眼神復雜:“宏偉,做事要踏實。”

      “爸,我知道。”謝宏偉點頭,“可這年頭,太踏實了吃不開。”

      “得有關系,有門路。”

      他再次提到“關系”兩個字,語氣里滿是自得。

      父親終于放下酒杯,看向弟弟:“你說的那個黃總,全名叫什么?”

      謝宏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黃武祥,咱們市有名的企業家。”

      “大哥你也聽說過?”

      父親點了點頭,沒說話。

      那神情,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早就知道答案。

      謝宏偉卻以為父親被鎮住了,更加得意:“黃總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名下十幾家公司,涉及地產、金融、貿易,身家少說幾十億。”

      “我能搭上他這條線,靠的就是敢闖敢干。”

      他說得眉飛色舞,仿佛黃武祥是他至交好友。

      堂弟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腳,用手機打了行字遞給我看:“我爸每次吹牛都這套,耳朵起繭了。”

      我接過手機,回了句:“習慣就好。”

      其實我沒告訴他,黃武祥這個名字,我在父親手機里見過。

      不止一次。

      父親深夜接電話時,偶爾會提到“黃總”。

      語氣平靜,聽不出是上司還是合作伙伴。

      但絕不像二叔說的那樣,是什么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更像是……平等的對話。

      當然,這些我不會說。

      家宴還在繼續,紅酒的香氣混合著飯菜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

      謝宏偉又開始倒第四瓶酒。

      那是一瓶包裝更加精美的茅臺,瓶身上系著紅綢。

      “這瓶是珍藏版,市面上已經買不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解下紅綢,“今天咱們開開眼。”

      瓶蓋打開時,連祖父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酒香濃郁得幾乎化不開。

      謝宏偉將酒倒入杯中,手有些抖,幾滴酒液灑在桌上。

      他用手指沾了沾,放進嘴里。

      “一滴都不能浪費。”他笑著說。

      那笑容里,有種說不出的狂熱。

      像是急于證明什么,又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父親靜靜地看著弟弟的動作,眼神深得像井。

      他端起自己那杯紅酒,慢慢喝完。

      喉結滾動,然后放下空杯。

      “好酒。”他輕聲說。

      謝宏偉眼睛一亮:“大哥終于說句實話了!”

      他舉杯:“來,咱們兄弟碰一個。”

      兩個酒杯在空中相遇,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個急切,一個平穩。

      一個張揚,一個內斂。

      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在這個中秋夜,撞在了一起。

      而真正的碰撞,還沒開始。



      03

      第四瓶酒下肚,謝宏偉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他從生意經談到人生觀,從成功學談到處世哲學,滔滔不絕。

      “這人啊,得懂得包裝自己。”他指點江山般說道,“開什么車,戴什么表,住什么房——”

      “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身價。”

      他說著,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塊金燦燦的表。

      “勞力士,綠水鬼,等了大半年才排到貨。”

      堂弟謝子軒翻了個白眼,低頭玩手機。

      祖父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手里的佛珠轉得越來越快。

      父親卻依然平靜,偶爾夾口菜,慢慢吃著。

      “大哥,你這塊表戴多少年了?”謝宏偉忽然問。

      父親手腕上是塊普通的銀色腕表,表盤已經有些磨損。

      “十年了吧。”父親看了一眼。

      “該換了。”謝宏偉搖頭,“改天我送你塊好的,歐米茄怎么樣?”

      “不用。”父親淡淡地說,“用慣了。”

      謝宏偉嘖了一聲,還想說什么,被祖父打斷。

      “表是看時間的,準就行。”老人聲音不高,卻帶著分量。

      謝宏偉訕訕地閉了嘴,轉而招呼大家吃菜。

      母親和二嬸從廚房出來,重新加熱的湯冒著熱氣。

      “都涼了,快趁熱吃。”母親說著,給祖父盛了一碗湯。

      二嬸也坐下,看了眼丈夫:“少喝點,待會兒還得開車。”

      “叫代駕就是了。”謝宏偉不以為意,“今天高興,多喝幾杯。”

      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次倒得滿,酒液幾乎溢出杯沿。

      “爸,我再敬您一杯。”他站起來,身形有些搖晃,“謝謝您培養我。”

      “要不是您從小教我要有出息,我也不會有今天。”

      這話說得誠懇,眼眶竟真的紅了。

      祖父看著他,許久,端起酒杯。

      但這次,他只抿了一小口。

      “坐下喝吧。”老人說。

      謝宏偉坐下時,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他渾然不覺,繼續高談闊論。

      “我現在啊,最感慨的就是時間不夠用。”他嘆氣,“每天應酬,開會,談項目——”

      “有時候一天飛三個城市,飯都顧不上吃。”

      二嬸在旁邊補充:“是啊,上個月胃病都犯了。”

      “那算什么。”謝宏偉擺擺手,“想要人前顯貴,就得人后受罪。”

      他說著,看向父親:“大哥,你這種朝九晚五的生活,也挺好。”

      “清閑,沒壓力。”

      這話聽起來像是羨慕,可語氣里的優越感藏都藏不住。

      父親點點頭:“是挺好。”

      “不過啊——”謝宏偉話鋒一轉,“男人還是得有點追求。”

      “你看我,現在公司規模越來越大,手下管著幾十號人。”

      “那種成就感,大哥你可能體會不到。”

      堂弟終于忍不住了:“爸,你能不能別老跟大伯比?”

      謝宏偉臉色一沉:“怎么說話的?我這是跟你大伯交流經驗。”

      “交流什么經驗?”堂弟嘟囔,“炫耀的經驗吧。”

      “謝子軒!”二嬸厲聲喝道。

      堂弟閉嘴了,但臉上全是不服氣。

      氣氛一下子僵住。

      母親袁婉趕緊打圓場:“子軒也是關心你們兄弟感情。”

      “兄弟感情當然好。”謝宏偉重新掛上笑容,“我就是希望大哥也能過得好點。”

      他拍拍胸脯:“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

      父親抬眼看他:“謝謝,目前沒有。”

      簡短的對話,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

      謝宏偉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悶頭喝了口酒。

      窗外的月亮已經升到中天,清輝灑滿庭院。

      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像是沉默的旁觀者。

      祖父忽然開口:“宏盛,你單位最近忙嗎?”

      “還好。”父親說,“有幾個項目在收尾。”

      “什么項目?”謝宏偉插話。

      “普通工作。”父親輕描淡寫。

      謝宏偉卻來了興趣:“大哥,不是我說你,得多跟領導走動。”

      “該送禮送禮,該請客請客。這年頭,光干活不行。”

      父親沒接話,夾了塊魚肉,仔細地挑著刺。

      那專注的樣子,仿佛挑魚刺比談生意更重要。

      謝宏偉等了等,見大哥沒反應,只好轉移話題。

      “對了,我那個新項目,下周就要簽約了。”他重新興奮起來,“金額不小。”

      “多少?”祖父問。

      “五千萬。”謝宏偉壓低聲音,像是怕嚇到誰。

      桌上響起吸氣聲。

      連我都愣住了。

      五千萬,對我這個高中生來說,是天文數字中的天文數字。

      二嬸滿臉驕傲:“宏偉為了這個項目,跑了小半年。”

      “光送禮就花了這個數。”她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萬?”堂弟驚訝。

      “五百萬。”謝宏偉糾正,“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他說這話時,眼睛亮得嚇人。

      父親終于挑完了魚刺,將魚肉放進祖父碗里。

      “爸,吃魚。”

      老人看著碗里的魚肉,沉默了一會兒,才拿起筷子。

      “宏偉。”祖父緩緩開口,“生意做這么大,要謹慎。”

      “您放心。”謝宏偉拍胸脯,“我背后有人。”

      “黃總?”父親突然問。

      “對!”謝宏偉像是找到了知音,“黃總對這個項目很支持,還說要投資。”

      他說得興起,沒注意到父親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

      那神色很復雜,像是擔憂,又像是了然。

      “黃總這個人——”父親頓了頓,“你了解多少?”

      “了解夠多了。”謝宏偉自信滿滿,“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企業家。”

      “我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

      父親點點頭,不再說話。

      像是該問的都問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謝宏偉卻以為大哥被鎮住了,更加得意。

      他開始詳細描述和黃武祥的交往細節——

      第一次見面是在某個高端酒會,黃總主動遞名片;

      后來幾次飯局,相談甚歡;

      上個月,黃總還邀請他去私人會所打高爾夫。

      “你們知道那會所年費多少嗎?”謝宏偉神秘兮兮地說,“一百萬。”

      “里面的人,非富即貴。我能進去,全靠黃總帶。”

      他說得眉飛色舞,仿佛已經躋身上流社會。

      堂弟終于受不了了,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氣。”

      “坐下。”謝宏偉喝道。

      “我抽根煙。”堂弟說著,已經往外走。

      謝宏偉想發作,被二嬸按住:“讓孩子去吧。”

      堂弟走到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去。

      他聳聳肩,推門出去了。

      屋里的氣氛因為這個小插曲,稍微緩和了些。

      母親起身收拾空盤子,二嬸也幫忙。

      兩個女人在廚房那邊低聲說著什么,偶爾傳來水聲。

      桌上又只剩下男人。

      還有那六瓶酒——已經開了四瓶,還有兩瓶完好無損。

      謝宏偉看著剩下的酒,忽然笑了。

      “今天咱們把這些都喝完。”他說,“不醉不歸。”

      祖父皺眉:“適可而止。”

      “爸,一年就一次中秋。”謝宏偉懇求,“讓我盡盡孝心。”

      他說著,又開了第五瓶酒。

      這次是一瓶包裝更加古樸的茅臺,瓶身上甚至有微微的霉斑。

      “這瓶是我從拍賣會拍來的,八十年代的老酒。”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瓶身,“今天咱們開開葷。”

      瓶蓋打開時,連我都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氣。

      陳年的酒香,醇厚得像是有了重量。

      謝宏偉倒酒的手都在抖,不是因為醉,而是因為興奮。

      “這一小杯,就得幾千塊。”他將酒杯遞給祖父,“爸,您嘗嘗。”

      祖父接過,看了許久,才送到嘴邊。

      酒液入喉,老人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

      “怎么樣?”謝宏偉期待地問。

      “酒是好酒。”祖父慢慢說,“就是太貴了。”

      “貴才配得上您。”謝宏偉說得真誠。

      他又給父親倒了一杯。

      這次,父親沒有推辭,接過酒杯。

      但他沒有馬上喝,而是舉到鼻尖聞了聞。

      然后輕輕晃動酒杯,看酒液在杯壁上掛出的痕跡。

      動作專業得像品酒師。

      謝宏偉愣住了:“大哥,你還懂這個?”

      “略懂。”父親說完,將酒一飲而盡。

      然后放下空杯,評價道:“保存得不錯,但有點跑酒。”

      謝宏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沒說出口。

      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仰頭喝干。

      像是在用這種方式,找回某種主導權。

      酒精開始真正發揮作用。

      謝宏偉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眼睛里有血絲。

      說話聲音更大,動作也更夸張。

      “大哥,說真的。”他忽然湊近父親,“你要是想過得好點,我真能幫你。”

      “黃總那邊,我打個招呼,給你安排個閑職。”

      “一個月兩三萬,輕輕松松。”

      父親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湖面。

      “宏偉。”他緩緩開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我的路,我自己走。”

      這話說得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謝宏偉怔住了,酒意似乎清醒了幾分。

      他看著大哥,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那個沉默寡言、看似平庸的大哥。

      那個被他同情、被他可憐、甚至被他施舍的大哥。

      此刻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眼神清明。

      有種說不出的氣度。

      謝宏偉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勉強。

      “好,好。”他連說兩個好字,“大哥有骨氣,我佩服。”

      說著,他又給自己倒酒。

      這次倒得太滿,酒液灑出來,在桌布上洇開一片深色。

      像是某種預兆。

      窗外的堂弟抽完煙回來了,帶著一身夜風的涼氣。

      他坐下時,我聞到淡淡的煙草味。

      “外面月亮真圓。”他隨口說。

      沒人接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幾瓶酒上,在那越來越微妙的氛圍里。

      第五瓶酒已經下去一半。

      謝宏偉的話越來越少,但眼神越來越亮。

      那是種亢奮的光,像是燃燒的火焰。

      而父親始終平靜,像是風暴中心的寧靜。

      風暴遲早要來。

      只是時間問題。

      我看著桌上剩下的最后一瓶未開的酒。

      突然覺得,那不像酒。

      更像是一枚定時炸彈。

      等待被開啟,等待被點燃。

      等待將某些東西,炸得粉碎。

      04

      第五瓶酒見底時,謝宏偉徹底醉了。

      他不再高談闊論,而是用一種近乎迷離的眼神掃視眾人。

      像是在確認什么,又像是在炫耀什么。

      “你們知道嗎?”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含糊,“我現在最怕什么?”

      他自顧自說下去:“最怕窮。”

      “小時候,咱們家多窮啊。”他看向祖父,“爸,您記得嗎?”

      “一件衣服,大哥穿完我穿,我穿完補補再給老三穿。”

      “過年吃頓肉,能高興好幾天。”

      祖父沉默著,手里的佛珠停了。

      “所以我就發誓。”謝宏偉握緊拳頭,“我一定要有錢,有很多很多錢。”

      “不能讓我的孩子再過那種日子。”

      他說得動情,眼眶又紅了。

      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

      二嬸在一旁輕輕拍他的背:“都過去了。”

      “過不去!”謝宏偉突然提高聲音,“那些窮日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屋里安靜下來。

      只有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走著。

      父親看著他,眼神復雜。

      有理解,有悲哀,或許還有別的什么。

      “宏偉。”祖父緩緩開口,“窮不可怕,可怕的是丟了本心。”

      “本心?”謝宏偉笑了,笑得有些凄涼,“爸,您是沒窮怕。”

      “您不知道,當你有錢之后,那些以前看不起你的人,都來巴結你。”

      “那種感覺……太好了。”

      他說著,又去拿最后一瓶酒。

      那是瓶洋酒,包裝奢華,瓶身上全是外文。

      “這瓶是朋友從國外帶的,XO,路易十三。”他晃晃瓶子,“今天咱們嘗嘗洋貨。”

      瓶蓋打開,倒出的酒液是琥珀色的。

      香氣濃郁,帶著橡木桶的味道。

      謝宏偉給每人都倒了一點,連堂弟和我都有。

      “都嘗嘗,都嘗嘗。”他大著舌頭說,“這一瓶,夠普通人幾個月工資。”

      堂弟看著杯里的酒,小聲說:“我不想喝。”

      “必須喝!”謝宏偉喝道,“這是我辛苦掙來的,你們都得嘗!”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祖父的臉色沉了下來:“宏偉,你喝多了。”

      “我沒多!”謝宏偉梗著脖子,“爸,我今天高興,您讓我說完。”

      他站起來,端著酒杯,身形搖晃。

      “大哥。”他轉向父親,“你知道嗎?其實我最佩服的人是你。”

      這話出乎所有人意料。

      連父親都抬起了頭。

      “你老實,本分,不管多難都守著這個家。”謝宏偉繼續說,“可我做不到。”

      “我受不了那種一眼看到頭的生活,受不了那種捉襟見肘的日子。”

      “所以我要闖,要拼,要出人頭地。”

      他說得真誠,眼淚真的流了下來。

      順著臉頰,滴進酒杯里。

      “可我累啊。”他聲音哽咽,“真的累。”

      “每天戴著面具,說著違心的話,陪著笑,喝著不想喝的酒。”

      “可我不能停,不敢停。”

      “我怕一停,就回到從前,回到那種窮日子。”

      二嬸也哭了,輕輕拉著丈夫的胳膊:“別說了,宏偉。”

      “我要說!”謝宏偉甩開她的手,“今天當著爸的面,我都要說。”

      他看著父親:“大哥,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你活得多踏實,多心安。”

      “可我呢?我就像踩在鋼絲上,隨時可能掉下去。”

      父親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只是眼神里的東西,越來越沉重。

      謝宏偉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重重坐下。

      椅子腿又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所以我要喝。”他喃喃道,“喝醉了,就不怕了。”

      他又去倒酒,但手抖得厲害,酒灑了一桌。

      母親連忙拿抹布擦。

      “婉姐,別忙了。”謝宏偉擺擺手,“讓服務員來。”

      他說完才意識到這是在家,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看我這腦子,還以為在酒店呢。”

      笑著笑著,眼淚又出來了。

      那樣子,既可笑,又可悲。

      祖父嘆了口氣,站起身:“我去歇會兒。”

      老人走進里屋,背影有些佝僂。

      屋里的氣氛更加壓抑。

      謝宏偉卻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開始細數自己的“豐功偉績”。

      “去年,我捐了二十萬給母校。”

      “前年,給老家修路,出了三十萬。”

      “今年,我還打算成立個助學基金……”

      他說著,看向父親:“大哥,這些事,你都做不到吧?”

      父親點點頭:“是,我做不到。”

      “可我能讓爸安心。”他補充了一句。

      這話像根針,扎進了謝宏偉的心里。

      他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復如常。

      “安心有什么用?”他嗤笑,“現在是錢的時代。”

      “有錢,什么都有。沒錢,連親人都看不起你。”

      他說這話時,眼睛盯著父親。

      像是期待什么反應,又像是害怕什么反應。

      父親沒有回應,只是拿起茶杯,喝了口已經涼透的茶。

      那平靜的樣子,讓謝宏偉更加煩躁。

      他又喝了口酒,然后開始說黃武祥的事。

      “黃總為什么看重我?因為我敢拼,能辦事。”

      “上個月那個爛尾樓項目,別人都不敢接,我接了。”

      “三個月,扭虧為盈,黃總直接獎勵我一輛奔馳。”

      他說著,從兜里掏出車鑰匙,拍在桌上。

      鑰匙扣上的三叉星標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堂弟小聲嘀咕:“又是這套……”

      “你說什么?”謝宏偉瞪過來。

      “我說您真厲害。”堂弟改口,語氣敷衍。

      謝宏偉滿意地點點頭,重新拿起鑰匙,在手里把玩。

      “這車,頂配,落地一百多萬。”他炫耀道,“可我開得不多。”

      “為什么?”二嬸配合地問。

      “因為黃總說了,下次項目成了,給我換輛賓利。”

      他說這話時,下巴微抬,像是已經開上了賓利。

      父親忽然開口:“那個爛尾樓項目,是在西郊嗎?”

      謝宏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聽人說過。”父親輕描淡寫。

      “哦。”謝宏偉沒多想,繼續說,“那項目現在可火了,房價翻了一倍。”

      “黃總說了,下一個項目還交給我。”

      他說得自信滿滿,仿佛已經預定了成功。

      父親點點頭,沒再說話。

      但眼神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翻涌。

      像是知道什么秘密,卻選擇沉默。

      謝宏偉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次倒得太急,酒液溢出杯沿。

      他低頭去喝,卻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

      二嬸連忙拍他的背。

      咳嗽停下后,他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依然亢奮。

      “大哥。”他忽然說,“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么嗎?”

      父親看著他。

      “我想把咱家老宅翻新,蓋成三層小樓。”謝宏偉比劃著,“帶車庫,帶花園。”

      “讓爸住得舒服點,也讓你們常回來住。”

      這話說得溫情,可接下來一句,就變了味。

      “錢我全出,不用你們掏一分。”

      他特意強調,眼睛掃過父親。

      像是在說:看,我多慷慨。看,我比你有本事。

      父親還是點頭:“你有心了。”

      “應該的。”謝宏偉大手一揮,“誰讓我是家里最有出息的那個。”

      這話說得太直白,連二嬸都覺得不妥,輕輕拉了拉他。

      謝宏偉卻渾然不覺,繼續說:“爸辛苦一輩子,該享福了。”

      “等我別墅裝修好,接爸過去長住。”

      “老宅這邊,偶爾回來看看就行。”

      他說著,像是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人的生活。

      包括父親,包括我,包括這個家的未來。

      堂弟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身:“我去看看爺爺。”

      他走進里屋,關上了門。

      我也想起身,但被母親用眼神制止了。

      她輕輕搖頭,意思是:別走,留在這里。

      我重新坐下,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

      六瓶酒,開了五瓶,喝光了四瓶半。

      滿桌的名貴酒瓶,像是墓碑,紀念著這個荒誕的夜晚。

      謝宏偉還在說,但語速越來越慢,吐字越來越含糊。

      酒精終于完全控制了他。

      他開始重復之前的話,顛三倒四,邏輯混亂。

      但核心意思不變:我有錢,我成功,我是家族的驕傲。

      父親始終安靜地聽著。

      偶爾點頭,偶爾喝茶。

      像是在看一場演出,耐心等待落幕。

      窗外的月亮已經西斜。

      時間快到十點了。

      這個漫長的家宴,該結束了。

      謝宏偉終于說累了,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

      胸口起伏,呼吸粗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終于消停時,他又睜開了眼睛。

      眼神渾濁,但亮得嚇人。

      “服務員。”他忽然喊了一聲。

      然后意識到不對,自己笑了。

      “看我,又忘了是在家。”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走到父親身邊。

      手搭在父親肩上,力道很重。

      “大哥。”他大著舌頭說,“今天這頓飯,吃得高興吧?”

      父親點點頭。

      “高興就好。”謝宏偉拍拍他的肩,“以后這樣的機會,多的是。”

      “等我更成功了,請你們去五星酒店,吃最好的,喝最好的。”

      他說著,忽然想起什么。

      “對了,今天的賬——”

      他頓了頓,環視一圈。

      目光最后落在父親身上,眼神變得銳利。

      那種銳利,不是清醒的銳利,是酒精催生出的狂妄。

      接下來他說的話,讓空氣瞬間凝固。

      “大哥,你還愣著干嘛?”

      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像冰碴,砸在寂靜里。

      “一點眼力見沒有!”

      他皺起眉,語氣里滿是訓斥。

      “趕緊去把賬結了!”

      話音落地。

      屋里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二嬸,包括母親。

      包括剛從里屋出來的堂弟和祖父。

      時間像是被凍住了。

      只有墻上的掛鐘,還在滴答滴答走著。

      見證著這一刻。

      見證著多年兄弟情誼,在這一句話里,碎得徹底。

      父親緩緩抬起頭。

      他看著弟弟,眼神平靜得像深潭。

      沒有憤怒,沒有委屈,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只是平靜。

      然后,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

      陶瓷杯底接觸桌面,發出輕微的“嗒”聲。

      在這個寂靜的屋里,清晰得刺耳。



      05

      時間像是被拉長了。

      每一秒都過得很慢,慢得能看清空氣中飄浮的塵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父親身上。

      謝宏偉還站在他旁邊,手搭在他肩上,臉上帶著醉意的囂張。

      那表情像是在說:看,這就是地位。這就是差距。

      二嬸最先反應過來,急忙去拉丈夫:“宏偉,你喝多了!”

      “我沒多!”謝宏偉甩開她的手,“大哥,我說得不對嗎?”

      “今天這頓飯,難道不該你結賬?”

      他理直氣壯,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母親袁婉的臉色已經白了,嘴唇微微顫抖。

      她想說什么,但被父親一個眼神制止了。

      祖父從里屋走出來,臉色鐵青:“宏偉,你說什么胡話!”

      “爸,我沒說胡話。”謝宏偉轉頭看向老人,“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不是我出錢?”

      “老宅翻修,我出的錢。”

      “您生病住院,我出的錢。”

      “就連大哥家祺瑞上學,我也沒少幫忙。”

      他一一細數,像是在列舉功勞簿。

      每說一句,語氣就加重一分。

      “現在我讓大哥結一次賬,過分嗎?”

      他看向父親,眼神挑釁。

      堂弟謝子軒站在祖父身邊,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是氣的。

      但我什么也沒做,只是看著父親。

      父親依然平靜。

      他慢慢把謝宏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動作很輕,但不容抗拒。

      然后,他站起身。

      身形筆直,像一棵沉默的樹。

      “宏偉。”他開口,聲音平穩,“你是覺得,我結不起這個賬?”

      謝宏偉笑了,笑得嘲諷:“大哥,不是我說,這一桌菜是不貴。”

      “但加上這些酒——”他指了指桌上那些空瓶,“少說也得兩三萬。”

      “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四五千?”

      他說著,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卡,拍在桌上。

      “不過沒關系,卡給你,密碼是爸的生日。”

      “去結賬吧,算我請。”

      那姿態,像是施舍乞丐。

      祖父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二兒子:“你、你這個混賬!”

      “爸,我怎么了?”謝宏偉一臉無辜,“我讓大哥結賬,卡我出,還不夠意思?”

      “你是羞辱你大哥!”老人吼道。

      “羞辱?”謝宏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我這是幫他!”

      “幫他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這話太傷人。

      母親的眼淚掉了下來,但她咬著嘴唇,沒出聲。

      堂弟終于忍不住了:“爸,你夠了!”

      “閉嘴!”謝宏偉厲喝,“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屋里又安靜下來。

      只有祖父粗重的喘息聲,和母親壓抑的抽泣聲。

      父親看著弟弟,看了很久。

      然后,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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