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這么對自己親爹?」那天晚上,我在家族群里發了這條消息,手指都在發抖。
三秒鐘后,大姐甩過來一張圖片。
是一份遺囑。
「這是媽臨終前的安排,周雅琴,你有意見,去地下找媽說。」
我盯著屏幕,腦子里嗡嗡作響。
這份遺囑,我從沒見過。
我們姐弟五人,最大的六十五,最小的五十二,全都退休在家,閑得養花遛狗。可九十二歲的老父親,卻一個人守著郊區那棟破祖屋,身邊只有個護工。
八年了。
直到上個月,我在祖屋地下室翻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皮箱子,撬開那把老鎖,里面的東西讓我渾身發涼——
原來,我們被騙了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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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是個周六的下午,初秋的陽光透過祖屋的舊窗戶,在地上投下一片昏黃。
我拎著一盒父親愛吃的桃酥,推開院門。
周嬸迎上來,臉上帶著慣常的笑,但眼底藏著疲憊。
「雅琴來了。」她接過我手里的東西,壓低聲音說,「老爺子今天狀態不太好,一早上都沒怎么說話。」
我心里一緊,快步往里走。
父親周德福坐在堂屋的舊藤椅上,身上搭著條薄毯子,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墻上母親的遺像。收音機開著,放的是他年輕時愛聽的評書,可他好像什么都沒聽進去。
「爸。」我輕輕叫了一聲,蹲到他跟前。
他渾濁的眼珠慢慢轉過來,看清是我,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但那笑意還沒浮上來就散了。
「雅琴啊,你來了。」他伸出手,我趕緊握住。那只手瘦得只剩皮包骨,涼得嚇人。
「爸,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我帶您去醫院瞧瞧?」
他搖搖頭,目光又飄向窗外。院墻外頭,是鄰居老劉家的院子,隱約傳來說笑聲,好像是他兒子媳婦帶著孫子回來了。
「沒啥不舒服。」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就是心里頭……空落落的。」
他停了一會兒,眼眶慢慢紅了:「雅琴啊,爸知道你們都忙,周嬸對我也上心。可爸還是想你們,想跟你們住一塊兒,哪怕輪著住幾天,聽聽你們說話,也比守著這空房子強。」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們自以為妥當的安排,對父親來說,是多么冷冰冰的敷衍。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一陣熱鬧的動靜。我走到窗邊往外看,老劉家的兒子正攙著他爸往屋里走,兒媳婦在后頭提著大包小包,小孫子跑前跑后地叫「爺爺爺爺」。
我回頭看父親,他也在看那邊,眼神里全是羨慕。
周嬸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門口,嘆了口氣:「老劉頭有福氣,兒女輪流接他去住,上個月去大兒子那兒,這個月去小女兒那兒。老爺子天天站在院門口看人家,看一會兒就回屋坐著發呆。」
我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爸,對不起,是我們沒做好。」我蹲下身,握緊他的手,「您放心,我回去就跟大姐他們商量,咱們輪流接您去家里住。」
父親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但很快又暗下去。
「能行嗎?你大姐她……」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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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祖屋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把天邊染成血紅色。可我心里的疑云,卻越積越濃。
02
當天晚上,我在家族群里提了個建議:我們五姐弟輪流接父親到各自家住,每家兩個月,這樣父親能感受到家人的溫暖,我們也能分擔照顧的責任。
消息發出去,群里安靜得詭異。
第一個開口的是二哥周建國。他退休前是縣供電局的中層干部,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老四,這事兒不是早就定了嗎?媽的遺囑寫得明明白白,爸住在祖屋,有護工照顧,咱們定期探望就行。你現在翻什么舊賬?」
大姐緊跟著發了條六十秒的語音,語氣比二哥還硬:「就是!媽臨走前交代得清清楚楚,不想讓咱們為難。爸在祖屋有周嬸照顧,咱們按時給錢給東西,有什么不妥?你別沒事找事!」
我壓著火氣回復:「媽的遺囑我怎么沒見過?退一步說,就算有遺囑,爸自己的意愿就不重要了?他現在很孤獨,他想跟咱們住!」
「遺囑你沒見過?」大姐又發了條語音,帶著冷笑,「媽走的時候你在南方出差,沒趕回來,遺囑宣讀你不在場,怪誰?原件我親手保管著,媽的意思就是這樣!」
二哥立刻幫腔:「對!老四,你別總想搞特殊。咱們都退休了,誰家沒點事兒?我還得帶孫子呢,哪有那么多精力?再說爸九十多了,萬一在我家出點什么事,算誰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把爸一個人扔在祖屋!咱們五個人,輪流照顧兩個月,很難嗎?」
「難!特別難!」大姐斬釘截鐵,「媽的遺囑就是為了避免這種麻煩!她老人家想得比你周到!」
我在群里吵了半天,最后只爭取到一個結果:周末開個家庭會議,當面把事情掰扯清楚。
周末,我們五姐弟,加上大姐夫老陳、二嫂、三妹夫老馬,全聚在大姐家那套一百五十平的房子里。
客廳里的氣氛從一開始就透著火藥味。
大姐坐在沙發正中央,手里端著茶杯,表情冷淡。二哥在一旁翹著二郎腿,手指不停地敲著扶手。三妹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弟周志剛坐在我旁邊,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還有個人,是大姐請來的。退休法官老李,說是當年給母親做過遺囑公證見證的。
我開門見山,把父親的意愿和我的提議又說了一遍。
話剛說完,大姐「啪」地把一份文件拍在茶幾上。
「周雅琴,你自己看清楚!」她指著那份文件,語氣像是在訓斥下屬,「這是媽的遺囑,白紙黑字!『為免子女負擔,亦不愿打擾兒孫生活,吾夫周德福由護工照料,居于祖屋,費用由遺產及子女共同承擔。子女每月至少探望一次。』看明白沒有?這是媽的最終決定!」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我們每個人:「媽還說了,這份遺囑關系到她身后財產的分配,誰不遵守,后果自負!」
退休法官老李在一旁點頭附和:「我當時在場,老太太確實是這個意思,神志清醒,親筆簽名。」
二哥立刻跟著說:「聽見沒?大姐說得對!媽都安排好了,咱們照做就是孝順。老四,你別總想搞事情,破壞家庭和睦。」
三妹低著頭不吭聲,手指絞著衣角。
只有小弟皺著眉開口:「大姐,媽真這么寫的?我怎么記得媽以前常說,等咱們都退休了,就輪流接爸去住,熱鬧熱鬧?」
「你記錯了!」大姐粗暴地打斷他,「遺囑在這兒,媽的意思就是這個!」
就在這時,大姐夫老陳突然咳嗽了一聲。
他平時不怎么說話,是個老實人。但這會兒,他看了大姐一眼,欲言又止。
「老陳,你有什么話說?」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異常。
「沒……沒什么。」他低下頭,端起茶杯喝水,手卻在微微發抖。
大姐狠狠瞪了他一眼,老陳立刻不敢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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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心里警鈴大作。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03
我要求看遺囑原件。
大姐挑了挑眉,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原件?那么重要的東西,能隨便拿出來嗎?我鎖在銀行保險柜里了,絕對安全。這份復印件跟原件一模一樣,你們自己看。」
我拿起那份復印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端詳上面的字跡。
字確實很像母親的,秀氣工整。但簽名「周秀珍」三個字,卻讓我覺得哪里不對。
母親晚年中風過一次,右手一直不太靈便,寫字會有些歪斜。可這份復印件上的簽名,太流暢了,一點顫抖的痕跡都沒有。
這個念頭在我腦子里一閃而過,但我沒證據,當場質疑只會讓矛盾更深。
三妹在一旁小聲嘀咕:「四姐,算了吧,大姐說什么就是什么唄,咱們爭也爭不過……」
我沒理她,把復印件放回茶幾。
「既然大姐說這是媽的遺囑,那我們暫時按遺囑辦。」我語氣平靜,心里卻已經下定決心,「不過,爸想跟我們住是真的,以后探望的時候,能不能多花點心思陪陪他?」
大姐對我的「服軟」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這個沒問題。」
家庭會議就這樣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小弟開車送我。
「四姐,這事不對勁。」他一邊開車一邊皺眉,「我總覺得大姐那份遺囑有鬼。媽以前身體好的時候,經常念叨老了要輪流住咱們家,享享清福。怎么可能突然變卦,讓爸一個人守祖屋?」
「我也覺得怪。」我低聲說,「簽名看著不對,太順溜了。還有,大姐夫老陳剛才那表情,你注意到沒?他好像想說什么,又不敢說。」
「對!我也看見了!」小弟一拍方向盤,「老陳那人老實,藏不住事。肯定是知道點什么,被大姐壓著不讓說。」
「志剛,」我看著窗外的夜色,眼神漸漸堅定,「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爸等不了太久了,咱們得想辦法查清楚這份遺囑到底是真是假。」
「四姐,我聽你的!」小弟用力點頭,「不過大姐那邊,肯定會給咱們使絆子。」
「我知道。」我嘆了口氣,「人老了,最怕的不是身體不好,而是被自己的骨肉當成累贅。咱們嘴上說尊重媽的遺囑,可有誰真正問過,爸這八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車窗外,霓虹燈閃爍,城市熱鬧繁華。可我心里,卻只有說不出的悲涼。
04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祖屋,沒通知任何人。
推開院門,我看到周嬸正扶著父親在院子里挪步。初秋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兩個相依為命的身影,看得我心酸。
周嬸是個盡職的護工,五十來歲,做事利落。我看見她一邊扶著父親,一邊絮絮叨叨地跟他說些家常話,還時不時彎腰檢查他的鞋帶有沒有松。
但我也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憊。
照顧一個九十二歲、腿腳不便、偶爾糊涂的老人,絕不是件輕松的事。尤其是父親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或者反反復復問同一個問題。
周嬸看到我有些意外,趕緊迎上來。
父親見到我,高興得拉著我的手不放,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趁父親午睡,我把周嬸拉到一邊,塞給她一個紅包,感謝她的辛苦。
周嬸推辭了幾下,最后收下了。
「雅琴,你太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她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不過說實話,老爺子心里頭苦得很。」
「他是不是總念叨想跟我們住?」我問。
周嬸點點頭:「可不是嘛,念叨得我都跟著難受。尤其是看到隔壁老劉家,兒女輪流接他去住,老爺子就站在院門口看,一看就是大半天,眼睛都看直了。」
我心里一陣發緊。
「周嬸,」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我媽走之前那段時間,身體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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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嬸想了想,眉頭皺起來:「老太太走前那幾個月,身體還行,就是精神不太好,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對了——」她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那段時間,大小姐來得特別勤,總跟老太太關在屋里說話,一說就是好幾個鐘頭,還不讓人靠近。」
「其他人呢?我二哥他們呢?」
「二先生來過幾次,但沒像大小姐那樣單獨談那么久。其他人……好像都沒怎么單獨聊過。」周嬸回憶著,臉上帶著困惑,「我當時還覺得怪,母女倆有什么事不能當著大家說?」
她沒再多說,像是怕說多了惹麻煩。
但她的話,卻讓我心里的疑慮更深了。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轉頭一看,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灰色夾克,手里提著一袋水果。
「周嬸,老爺子在嗎?我來看看他。」男人笑著打招呼。
周嬸趕緊起身:「小趙來了!老爺子剛睡下,你坐會兒,等他醒了再去看。」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陌生人。
周嬸給我介紹:「這是隔壁村的趙明,以前在工地上班,老爺子幫過他大忙。這些年他有空就來看老爺子,比自家人來得還勤。」
趙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周叔當年借錢給我治我媽的病,還幫我找工作,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就是個粗人,也幫不上什么忙,就是隔三差五來陪周叔說說話。」
我心里五味雜陳。
一個外人,都比我們這些親生兒女盡心。
05
我決定不能再拖了。
下個周末,我直接開車去祖屋,把父親接到了我家。
「爸,收拾幾件衣服,跟我回去住幾天。」我對正在曬太陽的父親說。
父親愣住了,渾濁的眼睛里滿是驚訝和不安:「雅琴?這……你大姐會不會……」
「爸,您別管她。您是我爸,我想接您回家住,天經地義的事。」我拉起他的手,語氣堅定。
周嬸有些驚訝,但看我態度堅決,默默幫父親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
父親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路上興奮得不得了,不停地問這問那,精神頭好得讓我既欣慰又心酸。
到了我家,丈夫老張和兒子一家都在,熱情地迎接爺爺。三歲的小孫子撲上去抱住太爺爺的腿,奶聲奶氣地喊「太爺爺太爺爺」,把父親樂得合不攏嘴。
那幾天,家里充滿了笑聲。父親每天樂呵呵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可好景不長,第四天晚上,門鈴被按得震天響。
我打開門,大姐和二哥黑著臉站在門口,身后還跟著那個退休法官老李。
「周雅琴!你什么意思?!」大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誰讓你擅自把爸接走的?你眼里還有沒有媽的遺囑?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姐?」
二哥在一旁幫腔:「就是!老四,你也太自作主張了!這么大的事,招呼都不打一聲!」
退休法官老李一臉嚴肅:「雅琴,這是違背遺囑的行為,在法律上是有后果的。」
父親聽到動靜,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出來,臉上滿是驚慌。
「玉華,建國,你們別怪雅琴,是我……是我自己想來的……」他聲音發抖。
「爸,您別說話!」大姐粗暴地打斷他,「這沒您的事!」她轉向我,眼神像刀子一樣,「周雅琴,我告訴你,你這是公然違背媽的遺囑!將來分家產的時候,咱們好好算這筆賬!」
又是遺囑!又是家產!
那一刻,我心里的憤怒徹底爆發了。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一個聲音。
「玉華姐,你們這是干什么?」
我轉頭一看,是鄰居孫阿姨。她是我們樓的熱心腸,什么事都愛管。
「孫阿姨,沒您的事,我們自家人說話。」大姐皺眉。
孫阿姨卻不依不饒:「周叔在這兒住得好好的,我天天看見他在樓下曬太陽,跟小孩子玩,笑得多開心。你們這一來鬧騰,是想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嗎?」
大姐臉色一變,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被二哥拉住了。
「走走走,回去再說。」二哥壓低聲音。
他們走后,我看著父親失落的眼神,心里像是被刀絞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轉向父親,語氣溫柔但堅定:「爸,您想住哪兒,想跟誰住,您自己說了算。誰也別想拿遺囑逼您。」
父親眼眶紅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06
大姐和二哥走后,我立刻給兒子打電話。
我兒子周凱是個年輕律師,頭腦冷靜,邏輯清晰。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括對遺囑的懷疑。
「媽,您先別急。」周凱在電話里安慰我,「首先,就算大姨那份遺囑是真的,法律上也不能剝奪爺爺選擇跟誰住的權利。爺爺想跟您住,他的意愿最重要。」
他的話讓我稍微松了口氣。
「其次,遺囑的真假,」周凱繼續說,「復印件在法律上效力有限,必須看原件。如果大姨不拿出來,或者原件有偽造嫌疑,咱們可以申請筆跡鑒定。」
「那現在怎么辦?」
「兩手準備。」周凱條理清晰地分析,「我先試著說服三姨和小舅,爭取更多支持。您和小舅想辦法找證據,看看能不能證明大姨的遺囑有問題,或者找到真正的遺囑。」
「找真正的遺囑?」我有些茫然,「你外婆會把遺囑藏哪兒呢?」
「您想想,外婆有沒有什么特別信任的人?或者特別愛藏東西的地方?」
掛了電話,我立刻聯系小弟。
我們決定先從立場不那么堅定的三妹周秀英下手。
07
我約了三妹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她還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低著頭,眼神躲閃。
我把父親的現狀和對遺囑的懷疑都跟她說了,希望她能站在我們這邊。
三妹端著咖啡杯,手指微微發抖:「四姐,這……大姐的脾氣你知道,她說那是媽的遺囑,咱們做小的,也不好……」
「老三!」我有些急了,「現在不是好不好說的問題!爸過得不好,他想跟咱們住!難道咱們要眼睜睜看著他一個人在祖屋等死?」
她低頭不語,手指反復摩挲著杯子。
這時,三妹夫老馬突然開口了,語氣帶著一絲冷意:「雅琴,你也別逼她了,她膽子小,怕得罪人。不過,有些事我是看不下去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
老馬撇撇嘴:「大姐去年找過秀英談話,說只要『聽話』,將來分家產不會虧待她。呵,拿老太太留下的東西收買人,真是好手段。」
「有這事?」我震驚地看向三妹。
三妹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支支吾吾:「大姐就是……隨便說說……」
老馬又補了一句:「還有,你知道那個退休法官老李是誰嗎?是大姐夫老陳的表哥。」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原來,所謂的「公證見證人」,是自己人。
從三妹那兒,我沒爭取到明確支持,只帶著滿腔憤怒離開。
當天晚上,我聯系了遠在省城的小弟。他一直對這事耿耿于懷,立刻說要請假回來幫忙。
電話里,他突然說了一句:「四姐,你記不記得,媽有個習慣,喜歡把重要的東西藏在祖屋的地下室?她說那兒最安全,連耗子都找不到。」
地下室?
我心頭一震。
對!母親年輕時經歷過動蕩年代,對貴重東西總是格外謹慎。祖屋的地下室陰暗潮濕,平時根本沒人下去,確實是她藏東西的好地方!
「好!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心里燃起一線希望。
08
周末,我借口幫父親拿幾件冬衣,和小弟一起回了祖屋。
周嬸以為我們只是來拿東西,沒多想,還給我們倒了杯茶。
支開她之后,我和小弟對視一眼,悄悄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那扇舊木門。
門鎖已經銹得厲害,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撬開。
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夾雜著灰塵和腐朽的氣息。
我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地下室里堆滿了雜物:破舊的家具、發黃的報紙、落滿灰的壇壇罐罐……像個被時間遺忘的角落。蜘蛛網掛得到處都是,腳下的灰塵厚得能沒過腳踝。
我們分頭找,翻箱倒柜,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汗水濕透了后背。
就在我們快要放棄的時候,小弟在一個堆滿破罐子的角落,搬開一個沉重的木箱,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鐵皮箱子。
「四姐!快過來!」他壓低聲音喊。
我湊過去,手電一照——是個四方形的鐵皮箱,上面掛著一把老式的銅鎖,銹跡斑斑。
箱子側面,隱約能看到母親的名字。
我心跳加速,渾身都在發抖。
小弟找來工具,費力撬開那把銹鎖。
「咔嗒」一聲,鎖開了。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掀開箱蓋。
里面沒有金銀珠寶。
只有一本泛黃的日記本、幾張褪色的老照片,還有一個用牛皮紙袋裝著的文件。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牛皮紙袋,拆開封口。
里面,是一份手寫的遺囑。
我借著微弱的光,迫不及待地展開。
字跡確實是母親的,秀氣工整,但帶著晚年中風后特有的顫抖和歪斜。
簽名「周秀珍」三個字,每一筆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而內容——
和大姐手里那份,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