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劉藝涵的手指輕輕撫過手機屏幕，徐水桃發來的消息像一根刺扎進心里。
“我親眼看見馬明杰在周大福珠寶店，正給一個年輕女人試鉆戒呢。”
窗外春雨淅瀝，她低頭看向微微隆起的小腹，四個多月的生命正在里面安穩生長。
結婚三年來，她從未懷疑過丈夫的忠誠，可最近馬明杰頻繁的加班和閃躲的眼神讓她不安。
徐水桃又發來一張模糊的照片，隔著珠寶店的玻璃窗，確實像極了馬明杰的側影。
“這種男人不值得，你還年輕，千萬別把孩子生下來受罪。”
劉藝涵深吸一口氣，突然將聊天記錄完整截圖，直接發給了置頂聯系人的對話框。
她只打了五個字：“你需要解釋。”
手機瞬間暗了下去，像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她不知道，這個決定將揭開多少秘密。
而此刻的馬明杰，正在會議室里對著客戶提案，手機在口袋里無聲震動。
01
春雨綿綿的午后，劉藝涵窩在沙發里織著小襪子。
鵝黃色的毛線在她指間穿梭，織針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她不時停下來撫摸肚子，感受里面輕微的胎動。
這是她懷孕的第四個月，孕吐終于消退，食欲漸漸好轉。
馬明杰特意請了鐘點工每天來做飯，冰箱里總是塞滿新鮮水果。
“寶寶今天乖不乖？”馬明杰昨晚臨睡前還貼著她的肚子輕聲問。
他的手掌溫暖厚重，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時，總能讓孩子安靜下來。
那時臥室只開著一盞暖黃的床頭燈，他的側臉在光影里顯得格外溫柔。
可是這樣的溫情時刻越來越少了。
劉藝涵看了眼墻上的鐘，下午三點半，馬明杰應該正在公司開會。
他最近總是很忙，創業第三年的公司似乎遇到了瓶頸。
有時深夜回家，身上帶著淡淡的煙味和咖啡味。
“明杰說今晚能準時回來吃飯。”劉藝涵對著肚子輕聲說。
她計劃做他最愛吃的紅燒排骨，再炒個蒜蓉西蘭花。
孕婦食譜上說西蘭花補葉酸，對寶寶好。
雖然請了鐘點工，但她還是喜歡親自下廚，總覺得煙火氣才是家的味道。
窗外的雨聲漸密，劉藝涵起身去關窗。
小區里的香樟樹被雨水洗得碧綠，幾只麻雀躲在屋檐下抖著羽毛。
她忽然想起昨天洗衣服時，在馬明杰西裝口袋里摸到一張珠寶店的收據。
金額不小，但付款人姓名處被水浸濕模糊了。
當時她沒多想，現在卻莫名在意起來。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是母親發來的消息：“涵涵，今天感覺怎么樣？你爸買了土雞，周末給你送過去。”劉藝涵微笑著回復，手指在屏幕上停頓片刻，還是刪掉了想說的“明杰最近好像很累”。
她不想讓父母擔心，畢竟馬明杰一直是個稱職的女婿。
玄關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劉藝涵驚訝地看向時鐘。
才下午四點，馬明杰竟然提前回來了。
他推門進來，西裝肩頭被雨水打濕深色的一塊，臉上帶著疲憊的笑。
“怎么這么早？”劉藝涵迎上去接他的公文包。馬明杰避開她的手，自己把包放在鞋柜上，這個細微的躲避讓她心里咯噔一下。
“下午見客戶順路，就早點回來了。”他彎腰換拖鞋，領帶垂下來掃過地面。
劉藝涵注意到他今天系的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禮物，藍底銀條紋的領帶，襯得他下頜線格外清晰。
“公司的事還順利嗎？”她跟著他走進客廳。馬明杰松了松領帶，陷進沙發里閉上眼睛。
“還好，就是最近有個大客戶比較難搞。”他揉著太陽穴，聲音里帶著沙啞。劉藝涵去廚房給他倒溫水，回來時看見他正在看手機，眉頭緊鎖。
“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她把水杯遞過去。馬明杰迅速鎖屏，接過杯子時指尖碰到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
“別擔心，都能解決。”他喝口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下周我可能要出差兩天，彭睿淵非要我親自去談。”
彭睿淵是馬明杰的合伙人，性格穩重，從前很少這樣要求。
劉藝涵點點頭，心里卻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懷孕以來，馬明杰從未安排過出差，每次都是彭睿淵去。
雨點敲打著玻璃窗，馬明杰起身說要去書房發郵件。
劉藝涵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家，有些角落開始變得陌生。
她低頭撫摸肚子，寶寶輕輕踢了她一腳，像是在安慰。
茶幾上馬明杰的手機突然亮起，一條微信預覽閃過：“蕭總那邊確定要……”后面的字被折疊了。
劉藝涵移開視線，強迫自己不去深想。
孕期的敏感多疑，她一直在努力克制。
廚房里燉的湯開始飄出香氣，她慢慢走過去調整火候。砂鍋咕嘟咕嘟地響著，水汽模糊了玻璃鍋蓋。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被一層薄霧籠罩著。
02
門鈴響起時，劉藝涵正在給陽臺的綠蘿澆水。她扶著腰慢慢走去開門，徐水桃站在門外，手里拎著一盒櫻桃。
“快來嘗嘗，剛上市的大櫻桃，甜得很。”徐水桃脫鞋進門，紅色高跟鞋隨意踢在玄關。她今天穿了件緊身連衣裙，妝容精致，身上香水味濃得嗆人。
劉藝涵笑著接過水果：“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她孕后嗅覺敏感，被香水熏得有些頭暈，但還是忍著沒表現出來。
徐水桃已經自顧自走進客廳，目光掃過新換的窗簾和地毯。“還是你家舒服，明杰真舍得花錢，這地毯是純羊毛的吧？”她光腳踩了踩，語氣里帶著羨慕。
“他就是瞎講究。”劉藝涵去廚房洗櫻桃。
水龍頭嘩嘩響著，紅色的果實在水里滾動。
她想起結婚前和徐水桃合租的日子，那時兩人都剛工作，擠在出租屋里吃泡面。
徐水桃跟到廚房門口，倚著門框打量：“你這套廚具是雙立人的？真羨慕你，嫁得好就是不一樣。”她的目光落在劉藝涵的無名指上，那枚鉆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說什么呢。”劉藝涵把洗好的櫻桃裝盤，徐水桃捏起一顆放進嘴里。
“真甜。”她嚼著櫻桃，突然壓低聲音，“哎，明杰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我前天在國貿好像看見他了，跟個女的在一起。”
劉藝涵手一抖，盤子差點滑落：“你看錯了吧，他最近都在公司忙項目。”
“可能吧。”徐水桃若無其事地又拿起櫻桃，“不過男人有錢就變壞，你得看緊點。聽說他們公司最近融資了？”
劉藝涵把櫻桃端到客廳：“生意上的事我不太問。”她在沙發坐下，腰后的靠墊塞得正好。馬明杰今早出門前特意調整過，還叮囑她別忘了吃鈣片。
徐水桃挨著她坐下，腿碰著腿：“傻姑娘，你就是太單純。現在你們有孩子了，財產可得規劃好。明杰公司股份沒加你名字吧？”
“好好的說這個干嘛。”劉藝涵有些不自在。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她想起馬明杰最近確實提過要重新做股權架構，說是為了融資需要。
徐水桃掏出手機劃拉著：“你看這款嬰兒車，歐洲進口的要一萬多。不過對你們來說小意思啦，明杰現在一年賺不少吧？”
劉藝涵看著手機屏幕，心里有些發悶。馬明杰最近確實給她轉了不少錢，說是孕期該買什么別省著。但她都存起來了，總覺得該為孩子的未來打算。
“水桃，你最近工作怎么樣？”劉藝涵轉移話題。徐水桃在一家公關公司，總說壓力大。
“就那樣唄，哪像你命好當太太。”徐水桃撇撇嘴，“我上月信用卡都差點沒還上。對了，能借我兩萬周轉一下嗎？下月發工資就還你。”
劉藝涵猶豫了一下：“我手上現金不多，明天轉你一萬吧。”
“就知道你最好！”徐水桃摟住她，香水味更濃了。劉藝涵輕輕掙脫，說要去洗手間。
鏡子里她的臉有些浮腫，孕斑在鼻梁兩側淡淡浮現。
她用水拍了拍臉，告訴自己是孕期激素讓心思變重了。
徐水桃只是性格直爽，畢竟是從大學就要好的朋友。
回到客廳時，徐水桃正在翻看茶幾上的相冊。
“這張婚紗照真美，明杰看你的眼神都是愛意。”她指尖點著照片，突然嘆了口氣，“要是當年我那個前任有明杰一半靠譜……”
劉藝涵想起徐水桃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心里軟了下來。她坐下拍拍閨蜜的手：“都會好的。”
徐水桃反握住她：“所以你得守住幸福。聽我的，多留心明杰的動向，特別是財務方面。”
窗外傳來汽車喇叭聲，劉藝涵看向窗外，是鄰居家孩子放學回來了。她突然很想馬明杰，想他晚上回家時帶給她的那束百合花。
“明杰今晚幾點回來？”徐水桃像是看穿她的心思。
“說是不加班，應該快了吧。”劉藝涵望向時鐘，分針輕輕跳動。她沒注意到徐水桃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神情。
03
夜幕低垂，劉藝涵獨自坐在餐桌前。桌上的菜已經熱過兩次，紅燒排骨的油凝結成白色的脂花。墻上的鐘指向九點，馬明杰還沒有回來。
下午他發過微信，說臨時要見客戶。劉藝涵回復讓他少喝酒，記得吃胃藥。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復。這種已讀不回的情況，最近越來越頻繁。
她起身把菜端回廚房，孕期的餓勁過去了，現在反而有些反胃。
冰箱門上貼著產檢預約單，下周要做大排畸檢查。
馬明杰說過一定陪她去，但現在看來未必有空。
手機震動，劉藝涵快步走過去，卻是孕婦群的消息。
群里準媽媽們在討論胎教音樂，她掃了幾眼就關掉了。
置頂的對話框依然安靜，最后一條還是她下午的叮囑。
窗外下起雨，雨點敲打著空調外機。
劉藝涵走到陽臺收衣服，馬明杰的襯衫還掛著，袖口有塊明顯的咖啡漬。
他從前很注意儀表，現在卻連襯衫臟了都顧不上換。
客廳的燈突然閃爍幾下，停電了。劉藝涵心里一緊，摸索著找到手機照明。保險絲在馬明杰的書房，她不敢亂動，只能坐在黑暗里等。
雨聲越來越大，偶爾有閃電劃過。她護著肚子，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婚前她也是獨居，從未害怕過黑暗。現在有了家，反而脆弱了。
手機亮起，馬明杰終于發來消息：“臨時陪蕭總吃飯，晚點回。你先睡。”簡短的幾個字，連個表情都沒有。劉藝涵盯著屏幕，指尖發涼。
她想起徐水桃今天的話，用力搖搖頭。馬明杰是為了這個家在拼搏，她不能胡思亂想。孕期的敏感多疑，醫生說過要控制情緒。
電來了，燈光刺得她瞇起眼。劉藝涵走去書房找保險絲盒，路過書桌時看見攤開的文件。是份股權協議草案，乙方名字處貼著便利貼，寫著“蕭樂”二字。
這個名字最近常聽馬明杰提起，據說是個背景深厚的投資人。馬明杰說只要拿下這個客戶，公司就能上一個臺階。劉藝涵輕輕合上文件，沒再多看。
回到臥室，她躺在床上聽雨聲。寶寶在肚子里動得厲害，像是在安慰她。劉藝涵輕輕撫摸，哼起小時候母親常唱的搖籃曲。
不知過了多久，玄關傳來開門聲。馬明杰輕手輕腳走進來，身上帶著酒氣和雨水的味道。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才去浴室洗澡。
水聲嘩嘩響起，劉藝涵假裝睡著。馬明杰躺下時，床墊微微下陷。他小心地避開她的肚子，手臂卻依然習慣性地環過來。
“還沒睡？”他發現她在裝睡，聲音帶著醉意。
“等你。”劉藝涵轉身面對他。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
馬明杰把她往懷里帶了帶：“對不起，又這么晚。”他的心跳透過睡衣傳來，穩健而熟悉。
“項目順利嗎？”她問。
“快了。”他含糊地說，手指纏繞她的發梢，“等搞定蕭總，我就能多陪你了。”
劉藝涵想問蕭總為什么非要晚上談生意，還想問為什么不能帶助理。但最后只是嗯了一聲，把臉埋在他胸口。
晨光微熹時，劉藝涵醒來發現馬明杰已經起床。書房傳來壓低的笑話聲，像是在開視頻會議。她走到門口，聽見他說：“放心，戒指按您要求選好了……”
門縫里看見馬明杰對著電腦微笑，那種輕松的神情，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劉藝涵輕輕退開，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04
周末的清晨，劉藝涵被陽光喚醒。身旁的位置空著，馬明杰又在書房忙到深夜。她摸著冰涼的床單，心里泛起細密的刺痛。
母親唐玉璐打來電話時，她正在煮粥。鍋里的白粥咕嘟冒泡，米香彌漫整個廚房。
“涵涵，聲音怎么啞啞的？是不是感冒了？”母親總是這樣敏感。
劉藝涵清清嗓子：“沒事，剛睡醒。”她攪動著粥勺，木勺碰著鍋沿發出規律的聲響。
“明杰呢？今天周末也不休息？”母親問得隨意，劉藝涵卻鼻子一酸。
“他公司有事。”她盡量讓聲音平靜，“媽，你懷我的時候，爸也這么忙嗎？”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你爸那時候在廠里三班倒，但每天都會回家給我做飯。”唐玉璐聲音溫柔，“涵涵，是不是和明杰鬧別扭了？”
劉藝涵看著窗外，香樟樹的影子在風中搖晃。她想起上周產檢，別的孕婦都有丈夫陪著，只有她一個人聽胎心。醫生說的注意事項，她全靠手機錄音記下來。
“就是覺得他最近特別忙。”她最終沒提珠寶店的事，“有時候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唐玉璐輕輕嘆氣：“男人打拼事業是好事，但孕期確實需要陪伴。你要不要回家住幾天？我給你燉湯補補。”
劉藝涵搖頭，想起母親看不見：“不用了，明天他還說陪我去買嬰兒床呢。”這話半真半假，馬明杰確實提過，但沒說具體時間。
掛電話后，粥已經粘鍋了。劉藝涵關火，看著焦黑的鍋底發呆。孕期手冊上說情緒波動正常，可她總覺得不安像藤蔓一樣纏繞生長。
門鈴響起，是快遞。
拆開箱子，是馬明杰買的孕婦枕。
卡片上寫著“希望你能睡得好些”，字跡潦草，像是匆忙間寫的。
劉藝涵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里，聞到新布料的味道。
下午徐水桃又發來消息，約她逛街。劉藝涵以孕吐為由推掉了。她現在不太想見人，特別是徐水桃那種探究的眼神。
黃昏時分，馬明杰終于出現。他抱著一個大紙箱，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
“給你看個好東西。”他打開箱子，是最新款的家用胎心儀。銀白色的儀器閃著冷光，看起來價格不菲。
劉藝涵勉強笑笑：“怎么突然買這個？”
“以后我在家也能聽寶寶心跳了。”馬明杰蹲下來，小心地把探頭放在她肚子上。雜音里傳來咚咚的心跳聲，像小鼓在敲。
他仰頭看她，眼睛亮亮的：“強壯吧？像我。”這一刻，他好像又變回戀愛時那個神采飛揚的青年。
劉藝涵摸摸他的頭發：“像你最好。”心里的陰霾暫時散開些。
但晚飯時，馬明杰的手機一直震動。他看了幾次，最后干脆調成靜音。劉藝涵低頭吃菜，假裝沒看見他皺眉的表情。
睡前涂妊娠油時，馬明杰手法生疏卻認真。精油的味道彌漫在臥室里，他忽然說：“下周三我得出差，兩天就回。”
劉藝涵的手停在肚子上：“不能讓別人去嗎？”
“蕭總點名要我去。”他擰緊瓶蓋，“這次合作很重要，關系到公司明年發展。”
她沒再說話，轉身躺下。馬明杰從后面抱住她，手掌覆在她肚子上。寶寶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回應。
深夜，劉藝涵醒來發現枕邊無人。書房透出微光，馬明杰壓低的聲音隱約傳來：“……已經按您要求準備了……絕對保密……”
她輕輕下床，看見書房里馬明杰對著電腦整理領帶。屏幕上似乎是某個酒店的3D效果圖，但他很快切掉了畫面。
回到床上時，劉藝涵感覺手腳冰涼。馬明杰不久后也回來了，帶著一身涼氣。他很快睡著，呼吸平穩。而她睜眼到天明，看著窗簾縫里透進的微光。
晨光中，馬明杰的睡顏安穩，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劉藝涵輕輕靠過去，聞到他衣領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古龍水，而是某種花香調的女香。
她的心沉了下去。
05
孕檢日的醫院總是人滿為患。劉藝涵獨自坐在等候區，看著一對對夫妻依偎著說笑。丈夫們小心地捧著溫水杯，妻子們嬌嗔地抱怨抽血好疼。
“馬明杰家屬。”護士在叫號。劉藝涵站起身，下意識地看向電梯方向。明杰說好要來的，現在卻連電話都不接。
B超室里，冰涼的耦合劑涂在肚子上。醫生移動探頭，屏幕里出現寶寶的輪廓。
“看，寶寶在吃手指呢。”醫生笑著說。劉藝涵看著那個小生命，眼眶發熱。本該是夫妻共同見證的時刻，只有她一個人躺在檢查床上。
檢查結束，她坐在走廊長椅上等報告。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在地板上畫出菱形的光斑。手機震動，是徐水桃發來的消息。
“在干嘛呢？我就在醫院附近，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
劉藝涵回復在產檢，對方立刻打來電話：“明杰沒陪你？太過分了吧！”
“他公司有事。”劉藝涵替丈夫辯解，聲音卻沒什么底氣。
徐水桃哼了一聲：“什么事比老婆孩子重要？我跟你說，男人不能太慣著。”
這時微信提示音連續響起，徐水桃發來幾張照片。
點開一看，是隔著珠寶店玻璃窗拍的模糊影像。
一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正在柜臺前低頭看首飾，側臉像極了馬明杰。
劉藝涵的手開始發抖。照片放大后，能看清男人手腕上的表。和馬明杰生日時她送的那只一模一樣。
“我正好路過周大福，一眼就認出明杰。”徐水桃又發來語音，語氣焦急，“關鍵是他身邊有個年輕女人，長卷發，穿米色風衣。”
候診區的空調似乎開得太足了，劉藝涵覺得渾身發冷。她扶著墻站起來，肚子突然發緊。醫生說過孕中期容易假性宮縮，要保持心情平靜。
“可能是在幫客戶選禮物。”她打字的手在抖，這句話花了很長時間。
徐水桃直接撥通電話：“你傻啊！什么客戶需要瞞著老婆買鉆戒？我親眼看見他給那女人試戴了！”
背景音里傳來珠寶店的音樂聲，證明徐水桃確實在現場。劉藝涵跌坐回長椅上，耳鳴陣陣。
“涵涵？你還好嗎？”徐水桃的聲音忽遠忽近，“這種男人不值得你拼命生孩子。聽我的，及時止損……”
護士在叫名字拿報告，劉藝涵機械地走過去。B超照片上，寶寶的臉清晰可見。醫生笑著說孩子像爸爸，她卻差點哭出來。
走出醫院時，陽光刺得眼睛疼。劉藝涵坐在花壇邊，反復看那張照片。放大柜臺反射的玻璃，隱約能拍到女人的半張臉。很年輕，確實像徐水桃說的長卷發。
她想起馬明杰最近反常的舉動：新增的密碼鎖、深夜的神秘電話、衣領上的香水味。無數細節串成一條冰冷的線。
手機又響，是馬明杰終于回電。劉藝涵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第一次不想接聽。鈴聲固執地響著，像某種倒計時。
最終她劃開接聽，馬明杰在那邊說：“產檢順利嗎？我剛開完會。”背景很安靜，不像在辦公室。
劉藝涵看著地上的螞蟻搬著面包屑，輕聲說：“很順利，寶寶很像你。”
掛電話后，她給徐水桃發消息：“你還看到了什么？”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天空飄起細雨。孕婦群里的媽媽說，這是寶寶出生的好天氣。
劉藝涵護著肚子走向地鐵站，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站臺廣告牌映出她蒼白的臉，像個迷路的孩子。
06
雨下大了，劉藝涵在地鐵站口猶豫片刻，還是攔了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看她蒼白的臉，貼心地把空調調小。
“孕婦要注意保暖啊。”司機大叔絮叨著，“我老婆懷孕時，我天天給她熬姜湯。”
劉藝涵勉強笑笑，看向窗外。雨水順著玻璃蜿蜒流下，街景模糊成色塊。手機不斷震動，徐水桃在持續發消息。
最新一張照片是珠寶店門口拍的。馬明杰撐著傘，那個穿米色風衣的女人挨得很近。角度關系，看起來幾乎像依偎在他懷里。
“我跟蹤了他們一會兒，兩人進酒店了。”徐水桃的語音帶著喘氣聲，像是在快步走路，“涵涵，你必須面對現實。”
劉藝涵關掉手機，靠在車窗上。雨刮器規律地擺動，像鐘擺敲打著時間。她想起和馬明杰初遇那天的雨，比今天還大。他把傘全傾向她，自己濕了半邊肩膀。
到家時，玄關的燈暖融融地亮著。馬明杰昨天換的燈泡，說孕婦晚上回家不能摸黑。劉藝涵蹲下來換鞋，突然看見鞋柜深處有個絲絨盒子。
心跳漏了一拍。她顫抖著手拿出來，打開是條珍珠項鏈。標簽還在，是上周買的。發票疊得整整齊齊，金額足夠買個小鉆戒。
徐水桃的電話打進來：“你打算怎么辦？這種出軌男必須付出代價！”
背景音里有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像是在咖啡館。劉藝涵走到陽臺，雨已經小了，空氣里有泥土的腥氣。
“我不知道。”她實話實說。肚子里的寶寶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的責任。
徐水桃壓低聲音：“聽我的，第一收集證據，第二找律師，第三趕緊處理掉孩子。才四個月，現在做手術還來得及。”
劉藝涵猛地站直：“你讓我打胎？”
“難道你要生個父不詳的孩子？”徐水桃語氣激動，“而且明杰現在身價漲了，離婚你能分不少財產。但要是孩子生下來，他肯定要爭撫養權。”
遠處有雷聲滾過。劉藝涵摸著肚子，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抗議。這是她和明杰期盼已久的孩子，每次產檢聽心跳都會感動落淚的孩子。
“水桃，我記得你去年投資失敗欠了不少錢。”劉藝涵突然說。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你什么意思？我現在是為你著想！”
陽臺上的綠蘿被雨打得東倒西歪，劉藝涵小心地扶正。她想起徐水桃上個月借的兩萬還沒還，又想起最近總是打探明杰公司的財務狀況。
“讓我想想。”她掛斷電話，發現手心全是汗。
廚房里燉著昨天剩下的湯，已經餿了。
劉藝涵倒掉湯，刷鍋時用力過猛，濺了一身水。
鏡子里她的眼睛紅腫，頭發凌亂，完全看不出當年婚禮上幸福新娘的模樣。
手機又亮起，徐水桃發來長語音。劉藝涵點開外放，閨蜜的聲音在空蕩的廚房回蕩：“你必須強硬起來！打掉孩子離婚是最好的選擇……”
語音播到一半，劉藝涵突然關掉。她打開與馬明杰的對話框，上一次聊天停留在昨天早晨。他叮囑她吃葉酸，她回了個愛心表情。
現在看那個愛心刺眼極了。劉藝涵點開相冊，選中徐水桃發來的所有照片和語音。轉發給馬明杰時，手指懸在發送鍵上久久未落。
窗外最后一點天光消失，黑夜降臨。她最終按下發送，只加了五個字：“你需要解釋。”
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流淚的臉。胎動突然劇烈起來，像是寶寶在為她加油。
07
消息發出去后，時間仿佛凝固了。劉藝涵坐在黑暗的客廳里，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手機屏幕始終暗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她想起求婚那天，馬明杰也是這樣的沉默。
在自家陽臺上，他單膝跪地半天說不出話，最后紅著眼眶問：“能不能陪我一輩子？”那枚鉆戒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沒有現在傳聞中的那么大，卻讓她哭得說不出話。
肚子突然一陣緊縮，假性宮縮又來了。劉藝涵深呼吸，按照孕婦課教的方法放松。寶寶在不安地扭動，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情緒波動。
手機突然亮起，馬明杰的來電顯示跳動著。劉藝涵看著屏幕，直到鈴聲快要結束才接起。
“涵涵？”馬明杰的聲音異常急促，背景有汽車鳴笛聲，“你在家嗎？我馬上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