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急救車的警笛劃破六月的清晨,老孫頭被抬上擔(dān)架時已經(jīng)昏迷不醒。
下午兩點(diǎn),孫家三個子女沖進(jìn)別墅大廳。
"我爸怎么會突發(fā)腦溢血?"
"你們這些人是怎么照顧老人的?"
"醫(yī)生說需要長期護(hù)理,這筆錢誰出?"
葛瑞生站在客廳中央,額頭冒著冷汗。
"我們會承擔(dān)責(zé)任..."
"承擔(dān)?你拿什么承擔(dān)?"
孫家大兒子拿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數(shù)字。
"醫(yī)藥費(fèi)、護(hù)理費(fèi)、營養(yǎng)費(fèi),一共二十八萬。你們十個人,平攤!"
原本聚在客廳看熱鬧的老伙計們,臉色瞬間變了。
01
去年三月,葛瑞生站在郊區(qū)的空地上,看著圖紙笑得合不攏嘴。
七十歲的他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退休前是市里的處級干部,每月退休金八千多。
老伴走了三年,兒子在國外定居,他一個人住在市區(qū)的老房子里,越住越覺得冷清。
"老葛,你真要建別墅?"
老王提著保溫杯走過來,他曾是中學(xué)的語文老師,說話慢條斯理。
"建!"
葛瑞生拍著圖紙。
"三百平米,十個房間,公共廚房、客廳、活動室。咱們十個老伙計住進(jìn)來,一起養(yǎng)老!"
"這得花多少錢?"
"我算過了,建房加裝修,大概三百萬。咱們十個人平攤,一人三十萬。"
老王推了推眼鏡。
![]()
"三十萬...我得跟家里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咱們都七十了,還能活幾年?
與其讓兒女分遺產(chǎn),不如現(xiàn)在花錢買個快活。"
葛瑞生的熱情感染了老王,也感染了其他八個老伙計。
周阿姨是第一個響應(yīng)的,她丈夫去世五年了,女兒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住養(yǎng)老院住得悶。
"我參加!反正錢放銀行也是放著,不如跟老朋友們住一起。"
趙伯也點(diǎn)頭了,他有高血壓,兒子媳婦工作忙,照顧不周到。
"我也來,大家一起有個照應(yīng)。"
老李愛釣魚,聽說別墅邊上有個池塘,眼睛都亮了。
"算我一個!"
就這樣,十個老人湊了三百萬,開始建別墅。
施工的半年里,葛瑞生天天跑工地,監(jiān)督進(jìn)度,挑選材料。
他把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客廳用的是實(shí)木地板,臥室裝的是隔音窗,廚房買的是最好的抽油煙機(jī)。
"老葛,你這是在建宮殿啊。"
老王開玩笑。
"咱們要住就住好的,不能委屈自己。"
去年九月,別墅終于建好了。
三層小樓,白墻紅瓦,院子里種了桂花樹和月季。
一樓是公共區(qū)域,二樓三樓各有五間臥室,每間都帶獨(dú)立衛(wèi)生間。
入住那天,十個老人站在院子里,臉上都掛著笑容。
葛瑞生揮著手。
"以后這就是咱們的養(yǎng)老桃花源!"
老王抱著月季花盆。
"老葛,這盆花送你,祝咱們的新生活紅紅火火。"
每個人都在計劃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王姨說要在院子里練太極。
張伯說要在客廳下棋。
劉阿姨說要組織大家一起包餃子。
那天晚上,十個人圍坐在餐桌前,葛瑞生舉起酒杯。
"來,為咱們的養(yǎng)老樂園干杯!"
"干杯!"
酒杯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像是某種誓言。
葛瑞生喝了一口酒,看著這些老伙計的笑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終于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了。
他有了陪伴,有了依靠。
02
第一個月的小摩擦越來越多,像細(xì)密的針扎在每個人心上。
王姨是戲曲愛好者,每天早上五點(diǎn)半起床,在院子里吊嗓子。
"蘇三離了洪洞縣——"
高亢的聲音劃破清晨的寧靜。
老李是夜貓子,每天凌晨兩點(diǎn)才睡,早上被吵醒時臉色鐵青。
"能不能小點(diǎn)聲?"
他推開窗戶喊。
"這才幾點(diǎn)啊?"
王姨停下來。
"五點(diǎn)半了,我天天這個時候練。"
"可是吵到別人了。"
"我在院子里,又不在你房間。"
"隔音不好,聽得一清二楚。"
"那你戴耳塞。"
"為什么我戴耳塞?你不能晚點(diǎn)練?"
"我早上嗓子最好,晚了就練不出來。"
兩人隔著窗戶爭執(zhí),最后驚動了葛瑞生。
"老李,你忍一忍,王姨練了幾十年了,改不了。"
"那我呢?我睡眠本來就不好。"
"我給你買副好點(diǎn)的耳塞。"
葛瑞生自掏腰包買了靜音耳塞,送給老李。
老李收下了,但臉上不高興。
他覺得憑什么他要戴耳塞,是王姨吵到他,不是他吵到王姨。
這筆賬他記在心里。
趙伯喜歡在院子里種菜,他圈了一塊地,種了白菜、蘿卜、蔥蒜。
周阿姨也喜歡種菜,她看趙伯占了那么大一塊地,心里不平衡。
"趙伯,你種這么多菜,吃得完嗎?"
"吃不完送人。"
"那能不能給我留塊地?我也想種點(diǎn)。"
"地就這么大,我都種了。"
"可這是公共空間,不是你家的。"
"誰先種誰先得。"
周阿姨氣得回房間,第二天一早趁趙伯沒起床,把他種的一壟蒜苗拔了,種上自己的小白菜。
趙伯起床看見,直接沖到周阿姨門口。
"你為什么拔我的蒜苗?"
"我也要種菜。"
"那你種別的地方啊!"
"沒地方了,你占太多了。"
"我先種的!"
"公共空間,誰都能種!"
兩人在走廊上吵起來,聲音傳遍整棟樓。
葛瑞生又來打圓場。
"別吵別吵,菜園咱們重新劃分一下,一人一塊。"
"憑什么?我先種的!"
"老趙,大家都想種,你占那么多不合適。"
"那我已經(jīng)種下去的怎么辦?"
"該收的收,收不了的就當(dāng)捐了。"
趙伯臉色難看,但沒再說話。
葛瑞生拿出卷尺,把菜園劃成十塊,每人一塊。
周阿姨滿意了,趙伯卻憋著氣。
他覺得自己辛辛苦苦開墾的地,憑什么分給別人?
這筆賬他也記在心里。
公共賬本上的問題更麻煩。
別墅的水電費(fèi)、燃?xì)赓M(fèi)、物業(yè)費(fèi),本該十人平攤,但總有人忘記交錢。
葛瑞生每次催,對方都說"忘了忘了,下次一起給"。
可到了下次,還是忘。
葛瑞生不好意思一直催,就先墊上。
一個月下來,他墊了兩千多。
第二個月,又墊了三千。
他記在賬本上,想著以后一起結(jié)算。
可賬本越來越厚,欠款的人卻裝作沒看見。
窗外傳來王姨練戲的聲音,老李在樓下喊"能不能消停點(diǎn)"。
趙伯和周阿姨又在為菜園的事爭執(zhí)。
劉阿姨嫌張伯看電視聲音太大。
張伯說劉阿姨晾衣服占了他的地方。
十個老人,十種生活習(xí)慣,十種性格脾氣。
擠在一棟別墅里,每天都是新的矛盾。
葛瑞生想起老王說過的一句話。
"人啊,年輕時能包容,老了就越來越固執(zhí)。咱們這些老家伙,誰也改變不了誰。"
當(dāng)時他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才明白這話的意思。
他建這棟別墅,是想讓大家過上理想的晚年生活。
可理想和現(xiàn)實(shí)之間,隔著一道巨大的鴻溝。
03
入秋后,矛盾開始扎人了。
九月的一個下午,王姨在院子里晾被子,占了整個晾衣架。
老李扛著魚竿回來,想把魚竿放在晾衣架旁邊的墻角,那是他的固定位置。
可現(xiàn)在那個位置被王姨的被子擋住了。
"王姨,能不能挪一下被子?"
"挪哪兒?就這一個晾衣架。"
"那我魚竿放哪兒?"
"你魚竿能放別的地方,我被子只能晾這兒。"
"我一直放這兒的。"
"那我今天要晾被子,你讓一讓。"
"憑什么我讓?"
"憑我先來的。"
"我魚竿一直放這兒,你才是后來的。"
兩人在院子里爭執(zhí),聲音越來越大。
![]()
王姨覺得晾被子是正事,魚竿放哪兒都行。
老李覺得他的魚竿位置不能動,這是他的領(lǐng)地。
誰也不肯讓步。
最后老李一把抓住被子。
"我?guī)湍闩病?
王姨也抓住被子。
"你敢動我的被子?"
"我就動了,怎么樣?"
兩人拉扯起來,被子被扯得變形。
其他人聽到動靜,都跑出來看。
葛瑞生趕緊沖過去。
"你們干什么?松手!"
"她占了我的位置!"
"他要扯我的被子!"
"都松手!"
葛瑞生用力把兩人分開,被子掉在地上,沾了泥土。
王姨看著臟了的被子,眼淚掉下來。
"我的被子...我才洗的..."
老李也氣得臉紅。
"她先不講理的!"
葛瑞生彎腰撿起被子,腰突然一陣劇痛。
他咬著牙直起身子,把被子遞給王姨。
"我拿去重新洗,你別哭了。"
"不用,我自己洗。"
王姨搶過被子,轉(zhuǎn)身回房間。
老李扛起魚竿,也走了。
院子里只剩葛瑞生一個人,捂著腰站在原地。
腰間盤突出又犯了。
他慢慢挪回房間,躺在床上,額頭冒冷汗。
這個月已經(jīng)勸架五次了。
每次勸架,他的血壓都會升高,心率會加快,腰也越來越疼。
可他不能倒下。
他要撐著這個家。
十月底,趙伯的高血壓又犯了。
那天中午,他偷偷喝了二兩白酒。
醫(yī)生明確說過,他不能喝酒,可他就是忍不住。
下午三點(diǎn),他突然頭暈,摔倒在客廳。
大家趕緊送他去醫(yī)院。
醫(yī)生診斷是高血壓引發(fā)的腦供血不足,需要住院觀察三天。
住院費(fèi)和醫(yī)藥費(fèi)加起來八千多。
他扶著墻,摸出藥瓶,手抖得厲害,半天才倒出一粒藥。
藥含在嘴里,苦澀的味道擴(kuò)散開來。
他閉上眼睛,靠著墻慢慢滑坐下來。
建這棟別墅的時候,他以為只要有房子,有陪伴,就能過上理想的晚年生活。
現(xiàn)在他才明白,他想得太簡單了。
老年人的固執(zhí)、計較、自私,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中被無限放大。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理,每個人都不愿退讓。
而他,作為發(fā)起人,成了所有矛盾的承受者和調(diào)解者。
04
臘月的寒風(fēng)吹得別墅的窗戶嘎嘎響。
屋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可人心卻是冷的。
臨近春節(jié),葛瑞生召集大家開會,討論過年的安排。
"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咱們商量一下,子女能不能來家里過年。"
話音剛落,客廳里就炸開了鍋。
老李第一個反對。
"不行,咱們當(dāng)初說好的,這是養(yǎng)老的地方,不是家族聚會的地方。"
周阿姨立刻反駁。
"為什么不行?過年不讓子女來,那還叫過年嗎?"
"可咱們這兒房間有限,來那么多人住不下。"
"住不下可以打地鋪啊。"
"打地鋪?那衛(wèi)生誰打掃?飯菜誰做?"
"大家一起啊。"
"我可不想伺候那么多人。"
周阿姨站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什么意思?我兒子女兒來,用你伺候了?"
"我是說如果大家的子女都來,那得多少人?三十個?四十個?"
"那就別都來,每家來兩個。"
"憑什么只來兩個?我孫子都五個,讓我選誰來誰不來?"
"那你全帶來?"
"我樂意!"
兩人吵得面紅耳赤,其他人也分成了兩派。
一派主張清靜養(yǎng)老,堅決不讓子女來。
一派想念子女,覺得過年必須團(tuán)聚。
爭論進(jìn)行了兩個小時,誰也說服不了誰。
老孫頭突然一拍桌子。
"夠了!"
他站起來,臉漲得通紅。
"你們還記得當(dāng)初為什么住到一起嗎?是為了互相照顧,共度晚年!
可現(xiàn)在呢?天天吵架,為點(diǎn)小事爭個沒完!這哪是養(yǎng)老,這是坐牢!"
說完,他抓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茶杯碎了一地。
客廳瞬間安靜了。
老孫頭大口喘著氣,手指著大家。
"我受夠了!我要搬走!"
"老孫..."
葛瑞生想拉住他,老孫頭甩開他的手。
"別拉我,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他轉(zhuǎn)身上樓,回房間收拾東西。
其他人面面相覷,氣氛尷尬到了極點(diǎn)。
周阿姨低聲說:"他說得也沒錯,這日子確實(shí)沒法過了。"
老李也嘆氣:"我也想走了,天天吵架,血壓都升高了。"
葛瑞生急了。
"你們別這樣,咱們好好商量,有什么解決不了的?"
"解決不了。"
老王搖搖頭。
"老葛,你看看這一年,咱們吵了多少次架?
為了做飯、晾衣服、種菜、用壺,什么都能吵。根本原因是什么?
是咱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習(xí)慣,誰也改變不了誰,又都不愿妥協(xié)。"
"可咱們可以慢慢磨合..."
"磨合?都快一年了,越磨合越糟糕。"
葛瑞生還想說什么,突然胸口一陣劇痛。
他捂住胸口,臉色瞬間煞白。
"老葛,你怎么了?"
老王趕緊扶住他。
"沒...沒事..."
"你臉色這么差,怎么可能沒事?"
葛瑞生想擺手,手卻抬不起來。
胸口的疼痛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呼吸都困難了。
"快,快拿藥..."
老王在他口袋里摸出藥瓶,倒了兩粒速效救心丸塞進(jìn)他嘴里。
幾分鐘后,葛瑞生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diǎn)。
"老葛,你心臟不好?"
"嗯...冠心病...三年了..."
"你怎么不早說?"
"不想讓你們擔(dān)心..."
老王嘆了口氣。
"你這是何苦呢?把自己累成這樣。"
葛瑞生靠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
他不想讓大家看見他眼角的濕潤。
建這棟別墅,花了他全部的心血。
他想給大家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安享晚年的地方。
可現(xiàn)在,這個家要散了。
他的心血,要白費(fèi)了。
晚上,葛瑞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胸口還隱隱作痛,他又吃了一粒藥。
窗外傳來老孫頭拖行李箱的聲音,輪子在地面上滾動,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他要走了。
葛瑞生想下床去勸,可身體太虛弱,根本起不來。
他只能躺在床上,聽著那個聲音漸行漸遠(yuǎn)。
第二天一早,老孫頭真的走了。
他雇了輛車,把行李全拉走,連招呼都沒打。
客廳里空出一個位置,像一個黑洞。
大家吃早飯的時候,誰也不說話,氣氛壓抑得可怕。
05
春天來了,別墅院子里的月季開得正好。
可屋里的氣氛,比冬天還冷。
老孫頭走后,其他人也開始動搖了。
周阿姨說她女兒讓她搬到外地去住。
老李說他要回老家,那里有魚塘,釣魚方便。
張伯說他兒子給他在市區(qū)買了套小公寓,讓他搬過去。
只有老王、趙伯和幾個人還留著,但也是心不在焉的。
三月初,葛瑞生提議修繕一下別墅。
![]()
冬天的時候,屋頂漏過雨,墻皮也有些脫落,需要重新粉刷。
他把大家召集起來,討論裝修方案。
"墻面重刷,屋頂防水,還有院子的地磚也該換了,總共大概需要五萬塊。"
"五萬?"
劉阿姨第一個反對。
"這么多錢,不修不行嗎?"
"不修的話,下次下雨還會漏。"
"那就漏吧,拿盆接著。"
"那墻皮呢?都掉了。"
"掉就掉吧,又不影響住。"
"可這樣不美觀啊。"
"美觀有什么用?又要花錢。"
葛瑞生皺起眉頭。
"這是咱們的家,總得維護(hù)一下吧?"
"維護(hù)?我看是瞎折騰。"
張伯也附和。
"我也覺得沒必要,能住就行了。"
老王站出來。
"不是能不能住的問題,是房子需要保養(yǎng)。現(xiàn)在小修,以后省大錢。"
"那也不用花五萬吧?太貴了。"
"不貴,我找的是熟人,已經(jīng)打了折。"
"那也貴。"
爭論又開始了。
有人主張修,有人主張不修。
主張修的人說:"房子是資產(chǎn),要保值。"
主張不修的人說:"反正我準(zhǔn)備搬走,修不修跟我沒關(guān)系。"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葛瑞生頭上。
"你們...都要走?"
"我還沒決定,但在考慮。"
"我也是。"
"我女兒一直催我。"
葛瑞生看著這些老伙計的臉,心沉到了谷底。
他們真的要散了。
最后,裝修方案被擱置了。
沒人愿意出這個錢。
葛瑞生想自己出,可他已經(jīng)墊了太多錢,賬本上的欠款超過兩萬了。
他沒錢再墊了。
三月中旬,更嚴(yán)重的矛盾爆發(fā)了。
周阿姨在院子的角落開辟了一個小菜園,種了蒜苗、小蔥和幾棵白菜。
那塊地原本是大家散步的小路,她種菜后,路就被堵住了。
趙伯對此很不滿。
有天下午,他指著那塊地說:
"周阿姨,你這菜園占了公共空間。"
"公共空間?這是墻角的空地,沒人用的。"
"可那是散步的路。"
"繞一下不就行了?"
"為什么要繞?本來有路的。"
"那你想怎么樣?"
"把菜挪走。"
"不挪。"
"你必須挪。"
"我不挪,你能怎么樣?"
趙伯氣得臉紅脖子粗,轉(zhuǎn)身回房間,拿了把鋤頭出來。
"你不挪,我?guī)湍阃诘簟?
周阿姨沖上去攔住他。
"你敢?"
"我就敢。"
兩人推搡起來,鋤頭在空中揮舞。
老王看見了,趕緊喊:"老葛,快來!"
葛瑞生正在房間里休息,聽到喊聲,連鞋都沒穿好就沖了出去。
"你們干什么?"
"他要挖我的菜!"
"她占了公共空間!"
"都停下!"
葛瑞生沖過去,想奪下鋤頭。
趙伯用力甩手,鋤頭的木柄打在葛瑞生的胸口。
"啊——"
葛瑞生悶哼一聲,捂住胸口,臉色瞬間煞白。
"老葛!"
老王趕緊扶住他。
葛瑞生的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胸口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他大口喘著氣,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快...快拿藥..."
老王在他口袋里摸藥瓶,可怎么也摸不到。
"藥呢?"
葛瑞生指了指房間。
"在...在床頭柜..."
老王沖進(jìn)房間,翻出藥瓶,倒了三粒塞進(jìn)葛瑞生嘴里。
同時,一張紙從床頭柜里滑落出來。
老王撿起來一看,是張體檢報告。
"冠心病,需長期服藥,避免情緒激動和過度勞累..."
他的手抖了一下。
趙伯和周阿姨也看到了,兩人臉色都變了。
"老葛...你病得這么嚴(yán)重?"
葛瑞生緩了幾分鐘,才慢慢恢復(fù)過來。
他接過體檢報告,折起來塞進(jìn)口袋。
"沒事...老毛病了..."
"你怎么不早說?"
"說了有什么用?該吵還是吵。"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周阿姨低下頭。
"對不起,是我不好..."
趙伯也放下鋤頭。
"我...我也有錯..."
葛瑞生擺擺手。
"算了,都別說了。菜園的事,周阿姨留著種吧,老趙你繞個路。"
"好。"
兩人都沒再爭執(zhí)。
可葛瑞生心里清楚,這次和解是暫時的。
下次還會有新的矛盾。
因?yàn)楦締栴}沒解決。
他們十個人,性格不同、習(xí)慣不同、利益不同。
擠在一棟別墅里,矛盾是必然的。
晚上,葛瑞生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心臟還隱隱作痛,他又吃了一粒藥。
藥瓶快空了,明天得去醫(yī)院配藥。
他摸出手機(jī),翻出兒子的電話,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打。
兒子在國外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想打擾。
再說,他能說什么呢?
說自己的養(yǎng)老計劃失敗了?
說自己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
說自己后悔建這棟別墅了?
他說不出口。
窗外的月光照進(jìn)來,在墻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葛瑞生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滑落。
06
六月的清晨,別墅里格外安靜。
早上六點(diǎn)半,老王起床去廚房燒水,路過客廳時,看見老孫頭倒在地上。
"老孫!"
老王沖過去,拍他的臉。
"老孫,醒醒!"
老孫頭緊閉著眼睛,嘴角歪斜,呼吸微弱。
"快來人!老孫暈倒了!"
老王的喊聲驚醒了所有人。
大家紛紛沖出房間,看到地上的老孫頭,都慌了。
"快叫救護(hù)車!"
"已經(jīng)叫了!"
"老孫,你醒醒啊!"
十分鐘后,救護(hù)車呼嘯而來。
醫(yī)護(hù)人員把老孫頭抬上擔(dān)架,迅速送往醫(yī)院。
葛瑞生和幾個人跟著去了醫(yī)院。
急診室的門關(guān)上,紅燈亮起。
他們在門外等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個小時后,醫(yī)生出來了。
"家屬是嗎?"
"我們是他的朋友。"
"病人突發(fā)腦溢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但需要長期護(hù)理。"
"能恢復(fù)嗎?"
"很難說,可能會留下后遺癥,比如偏癱、失語等。"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
葛瑞生問:"需要多少錢?"
"前期治療加上后續(xù)護(hù)理,至少二十萬。"
"二十萬..."
葛瑞生的腿一軟,差點(diǎn)站不穩(wěn)。
醫(yī)生又說:"病人的子女來了嗎?得盡快聯(lián)系。"
"我們聯(lián)系,馬上聯(lián)系。"
他們找到老孫頭的手機(jī),撥通了他兒子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你是老孫的兒子嗎?"
"我是,我爸怎么了?"
"你爸突發(fā)腦溢血,現(xiàn)在在醫(yī)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嚴(yán)重嗎?"
"很嚴(yán)重,需要長期護(hù)理。"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下午兩點(diǎn),老孫頭的三個子女都來了。
大兒子四十多歲,穿著西裝,一臉嚴(yán)肅。
二女兒三十多歲,眼圈紅紅的。
小兒子二十多歲,還是個學(xué)生。
醫(yī)生跟他們講了病情。
"你父親的情況很不樂觀,需要長期臥床,專人護(hù)理。"
"要多少錢?"
"前期治療十萬,后續(xù)護(hù)理一個月至少五千,這還不算營養(yǎng)費(fèi)、藥費(fèi)。"
大兒子的臉色變了。
"這么多?"
"腦溢血本來就是大病,花費(fèi)自然高。"
大兒子轉(zhuǎn)身看著葛瑞生等人。
"我爸是在你們那兒出事的?"
"對,他早上在客廳暈倒的。"
"他為什么會突發(fā)腦溢血?"
"這個...醫(yī)生說是高血壓引起的..."
"高血壓?他血壓一直很穩(wěn)定,怎么會突然這樣?"
老王解釋:"可能是最近情緒波動比較大..."
"情緒波動?"
![]()
大兒子的聲音提高了。
"什么情緒波動?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沒做什么,就是...住在一起有些摩擦..."
"摩擦?"
大兒子冷笑一聲。
"我爸跟你們住了大半年,好好的一個人,現(xiàn)在變成這樣,你們說是摩擦?"
"我們也不想..."
"你們不想?那我爸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這筆賬怎么算?"
葛瑞生說:"醫(yī)藥費(fèi)我們會出的..."
"出?"
大兒子從包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數(shù)字。
"醫(yī)藥費(fèi)十萬,護(hù)理費(fèi)一個月五千,營養(yǎng)費(fèi)、器械費(fèi)、康復(fù)費(fèi)...全加起來,至少二十八萬。你們十個人,平攤,一人兩萬八!"
"兩萬八..."
老王倒吸一口冷氣。
其他幾個人的臉色也變了。
大兒子看著他們。
"怎么?嫌貴?"
"不是嫌貴,是...這筆錢太大了..."
"太大?我爸的命難道不值這個錢?"
"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們是什么意思?"
氣氛瞬間僵硬。
大兒子指著葛瑞生的鼻子。
"你不是發(fā)起人嗎?當(dāng)初你說要抱團(tuán)養(yǎng)老,互相照顧。現(xiàn)在我爸出事了,你們怎么照顧的?"
葛瑞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我告訴你們,這筆錢你們必須出。要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們!"
說完,大兒子轉(zhuǎn)身離開,去辦住院手續(xù)了。
老王等人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覷。
"兩萬八...我哪有這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