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張月！你今天要是敢跨出這個門去領證，我那5套陪嫁房，還有130萬現金，你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林秀雅指著女兒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
女兒張月哭得雙眼紅腫，倔強地喊道：“媽！你非要用錢來侮"辱我嗎？我愛的是陳浩這個人！不是你的錢！”
“你愛他？你懂什么是愛！”林秀雅的聲音尖利刺耳，“你看看他，再看看他媽！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張衛東！”
一片死寂中，旁邊的準婆婆錢麗花，非但沒有勸和，反而“啪啪”拍了兩下手。
01
林秀雅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鳳凰男”這三個字。
她不是天生就這么刻薄多疑的。二十八年前，她也是個被愛情沖昏了頭的傻姑娘。
那時候的林秀雅，是市里紡織廠廠長的獨生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張衛東，是廠里新來的技術員，從山溝溝里飛出來的金鳳凰。
張衛東人長得周正，嘴巴又甜，見人三分笑。他會半夜排隊給林秀雅買剛出爐的烤紅薯，會在下雨天把唯一的雨衣披在她身上，自己淋成落湯雞。
林秀雅的父母一百個不同意，說這張衛東眼珠子亂轉，心思太活，不是個安分過日子的人。
可林秀雅鐵了心，“他對我好！他家里窮怎么了？我爸媽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
她偷了戶口本，就這么嫁了。
婚后，林秀雅的父母拗不過女兒，只能拿出積蓄，又賣了一套老宅子，給小兩口開了個家電門市。
張衛東確實是塊做生意的料。借著林家的人脈和資金，門市很快就滾雪球一樣做大了。林秀雅懷孕生女，漸漸退回了家庭。
張衛東對她，一開始還是百依百順。可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他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林秀雅不是沒有察覺。她聞到過他衣服上陌生的香水味，也發現過他偷偷摸摸打電話。
她去質問，張衛東總有借口：“應酬！都是為了這個家！你以為我容易嗎？”
直到張衛東的遠房表妹挺著大肚子找上門來，林秀雅的天，才算徹底塌了。
她發了瘋一樣去查賬。不查不知道，一張張轉賬單，一套套房產證，全都在張衛東的親戚名下。他早就把夫妻共同財產轉移得一干二凈。
離婚那天，張衛東連法庭都沒出面，只讓律師甩過來一份協議。
林秀雅凈身出戶，只得到了女兒張月的撫養權。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林秀雅抱著三歲的張月站在法院門口，渾身濕透，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心已經麻木了。
周圍的鄰居都在看她的笑話。
“嘖嘖，廠長的千金，最后落得這么個下場。”
“早就說了，那種山溝里出來的男人，喂不飽的！心比天高！”
“可憐哦，白白養了個白眼狼，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這些風言風語，像刀子一樣扎在林秀雅的心上。她咬著牙，抱著女兒回了娘家。
還好，父母雖然氣她當初不聽勸，但終究是心疼女兒的。老兩口拿出全部的養老金，又把最后一套自住房賣了，租了個小房子，幫林秀雅在市郊開了個小飯館。
林秀雅就像是憋著一股勁。她沒日沒夜地干，炒菜、端盤子、結賬，什么都自己來。手上燙出了泡，腰累得直不起來，她也沒吭過一聲。
她發誓，一定要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瞧瞧，她林秀雅不是非要靠男人才能活！
二十多年過去，當年的小飯館，變成了如今市里有名的連鎖酒樓。林秀雅憑著精準的眼光，在房價暴漲前，用賺來的錢全款買了五套房。
她成了別人眼中的“林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二十多年的苦，是怎么熬過來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兒張月身上。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張月，居然要重蹈她的覆轍！
02
女兒張月，是林秀雅的命根子，也是她唯一的軟肋。
因為自己婚姻失敗，林秀雅對張月是又愧疚又嚴厲。她給張月提供了最好的生活，上最好的私立學校，請最好的家教。她生怕女兒行差踏錯半步。
張月也很爭氣，名牌大學畢業，長得漂亮，性格單純。
林秀雅早就給女兒規劃好了未來，要么招個上門女婿，要么就找個門當戶對的，知根知底。她絕不允許女兒再接觸那些心思深沉的“鳳凰男”。
可偏偏，怕什么來什么。
張月在一次公益活動中，認識了陳浩。
陳浩，人如其名，長得干干凈凈，一臉正氣。名校研究生，在一家不錯的單位上班。
這些條件，林秀雅本來是滿意的。可當她派人去查了陳浩的背景后，她當場就把調查報告摔在了地上。
陳浩，老家在偏遠山區，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讀書，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
這簡直是張衛東的翻版！甚至比張衛東的配置還要“高級”！
林秀雅立刻下令：“張月，你必須跟他分手！”
張月從小到大都聽話，唯獨這件事，她梗著脖子跟林秀雅對著干。
“媽！陳浩跟張叔叔不一樣！他是真心愛我的！”
“真心？“林秀雅冷笑，”他一個窮小子，沒房沒車，拿什么愛你？用嘴嗎？他看上的，是我林秀雅的錢！”
母女倆為此吵了無數次。張月覺得母親勢利、刻薄，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林秀雅覺得女兒天真、愚蠢，馬上就要被人騙進火坑。
直到半個月前，張月哭著回來，說要跟陳浩訂婚，希望母親能見見陳浩的父母。
林秀雅知道，女兒這是鐵了心了。
她壓著火，點頭同意了。她倒要看看，這對鳳凰母子，到底想唱哪一出。
見面的地點，林秀雅定在了自己酒樓最貴的包廂里。
陳浩的母親，錢麗花，一進門就讓林秀雅皺緊了眉頭。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但掩不住那股子鄉土氣。最讓林秀雅不舒服的，是她的眼神。
那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從包廂里的名貴字畫，轉到桌上的水晶餐具，最后落在林秀雅那塊價值不菲的玉鐲上。
那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算計和貪婪。
林秀雅心里“咯噔”一下。這眼神，跟她當年第一次見張衛東的媽，一模一樣！
席間，錢麗花不停地給張月夾菜，嘴里說著最樸實的話：“小月啊，你可真俊。我們家陳浩能娶到你，真是祖上積德了。”
陳浩也在一邊表現著，給林秀雅倒茶：“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對小月好的。”
林秀雅看著眼前這母慈子孝的一幕，只覺得胃里陣陣翻涌。
演！真會演！
當張月羞澀地提出，想下個月就去領證時，林秀雅終于爆發了。
她“啪”地放下筷子。
她就是要當著這對母子的面，把話挑明。她要把女兒的退路，也就是她的錢，全部斬斷！
她倒要看看，沒有了這五套房和一百三十萬嫁妝，這個陳浩，還要不要她這個單純的女兒！
03
林秀雅的話，像一顆炸雷，在包廂里炸響。
張月瞬間白了臉，眼淚掉了下來。陳浩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握緊了拳頭，低著頭，一言不發。
林秀雅冷眼看著。
她太熟悉這個表情了。這是自尊心受挫，又不敢發作的隱忍。當年的張衛東，在她父母面前，也是這副模樣！
包廂里的空氣凝固了。
林秀雅等著，等著那老太婆錢麗花撲上來，哭天搶地，或者是指責她看不起窮人，或者是拉著陳浩給張月道歉，賭咒發誓說不是為了錢。
可她萬萬沒想到，錢麗花愣了三秒鐘后，居然“啪啪”拍起了巴掌。
“好！林大姐！說得太好了！”
這一嗓子，把林秀雅和張月都喊蒙了。
錢麗花一改剛才的拘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因為激動，臉頰泛紅。
“林大姐，您可真是個敞亮人！我老婆子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她轉身指著兒子陳浩，破口大罵：“陳浩！你聽見了沒！人家林大姐壓根就看不起你！你還上趕著干啥？”
陳浩猛地抬頭：“媽！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錢麗花嗓門更大了，“人家林大姐說得對！咱家什么條件？咱家就是窮！你一個窮小子，憑什么娶人家千金小姐？”
她又轉向林秀雅，咧嘴一笑，露出那口黃牙：“林大姐，您這金山銀山，我們陳家可不敢要。您最好現在就收回去，省得麻煩！”
“您放心，我們陳浩，要是圖您家一分錢，那不就成了吃軟飯的？那玩意兒，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錢麗花這番半粗俗半尖銳的話，說得又快又響，震得林秀雅耳朵嗡嗡作響。
“阿姨……”張月徹底傻了，她不知道這準婆婆是幫她還是害她。
“別叫我阿姨！我可當不起！”錢麗花一擺手，“小月啊，阿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是個好姑娘，但你媽說得對，你跟我兒子，不合適。”
“媽！”陳浩急了，站起來拉她，“你別說了！”
“我偏要說！”錢麗花甩開兒子的手，“林大姐，你這女兒，我們娶不起。你那五套房，一百三十萬，您可得看好了！千萬別便宜了我們這種窮光蛋！”
說完，她拉起兒子：“走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陳浩看了張月一眼，眼神里全是痛苦和無奈，最終還是被錢麗花硬生生拖出了包廂。
門“砰”地一聲關上。
只剩下林秀雅和張月，面面相覷。
“媽……”張月“哇”地一聲哭出來，“你滿意了？你把他們都逼走了！”
林秀雅也懵了。
這算什么？以退為進？還是真的這么有骨氣？
她不信！天底下哪有不愛錢的鳳凰男？哪有不圖財的婆婆？
“演！接著演！”林秀雅心里發狠，“這老狐貍，比張衛東他媽還會演戲！她這是吃定了我女兒非他兒子不嫁，故意拿喬呢！”
“她肯定是猜到你……”林秀雅上下打量著女兒，“你是不是有了？”
“媽！你胡說什么！”張月氣得發抖，“你太侮辱人了！”
張月哭著跑了出去。
林秀雅坐在空蕩蕩的包廂里，看著滿桌的殘羹冷炙，心里非但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升起一股更深的不安。
這個錢麗花，不按常理出牌。
她比張衛東的媽，難對付得多。
04
那次不歡而散后，母女倆徹底陷入了僵局。
張月一氣之下，從家里搬了出去，拎著兩個行李箱，住進了陳浩租的那個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林秀雅氣得差點砸了電視。
她立刻凍結了張月所有的副卡。
“我倒要看看，沒了我給的錢，你那個鳳凰男能養你幾天！等你們吃了苦頭，就知道回來了！”
可張月就像是鐵了心，一個星期，半個月，一個月……她一個電話都沒打回來。
只是偶爾發條短信，內容永遠是那幾句：“媽，我很好，別擔心。”“媽，陳浩對我很好。”“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越是這樣，林秀雅的心就越往下沉。
女兒這是被灌了迷魂湯了！
林秀雅的親戚朋友們聽說了這事，也都炸開了鍋。
表姐王敏隔三差五就跑來“勸”她。
“秀雅，我說你就是傻！你那五套房，一百三十萬，干嘛說出來啊？”王敏坐在林秀雅家的真皮沙發上，嗑著瓜子。
“你當面那么說，不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嗎？那老太婆一看就是個老狐貍，她拍手叫好，那是在演戲給你看呢！”
“就是！”另一個遠房表嫂也搭腔，“她是吃定了你女兒！你女兒被那小子迷住了，非他不嫁。她現在假裝清高，等結了婚，生了孩子，你那五套房，早晚不還是她們的？”
王敏壓低了聲音，湊到林秀雅耳邊：“秀雅，我跟你說，你女兒……八成是已經有了。不然那老太婆哪來的底氣跟你叫板？現在這小年輕，花樣可多了，先上車后補票，到時候你這個當媽的，不還得乖乖把錢掏出來？”
“呸！”林秀雅啐了一口，“我女兒不是那種人！”
話雖這么說，林秀雅的心里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她開始坐立不安。她怕，她真的怕女兒重蹈她的覆轍。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跳進火坑。
“不行！我得找人查查！”
林秀雅花了大價錢，請了市里最有名的私家偵探。
“給我盯緊了！那個陳浩，還有他那個媽錢麗花！他們倆所有的行蹤，見過什么人，說過什么話，一五一十都給我報過來！”
“尤其是那個錢麗花！我倒要看看她一個農村老太婆，跑到城里來，到底想耍什么花樣！”
偵探很快就來了第一份報告。
“林總，那個陳浩，倒是沒什么異常。”偵探匯報道，“每天準時上下班，下了班就去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周末就跟您女兒在出租屋里待著，沒見什么可疑的人。”
“那老太婆呢？”林秀雅急著問。
“錢麗花……她更有意思了。”偵探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沒跟她兒子住一塊兒，自己在城中村租了個小單間。”
“然后呢？她去見誰了？是不是去見什么老鄉，商量怎么對付我？”
“沒有。”偵探搖頭，“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去各個小區翻垃圾桶，撿瓶子和紙殼。”
“什么？”林秀雅以為自己聽錯了，“撿破爛？”
“對。”偵探忍著笑，“撿來的東西，賣給廢品站。然后就去菜市場買點最便宜的打折菜，回出租屋自己做飯。晚上……晚上就去天橋底下，跟一群老頭老太太下棋。”
林秀雅聽完，半天沒說出話來。
撿破爛？下棋？
她腦子里浮現出錢麗花那天在包廂里，拍著巴掌、滿臉精明的樣子。
“演！這絕對是在演戲！”林秀雅一拍桌子，“她知道我女兒單純，故意賣慘！她肯定也知道我在查她，故意演這出苦肉計給我看！”
“接著查！”林秀雅下了死命令，“我不信她能一直演下去！”
05
時間一晃，三個月過去了。
這三個月，林秀雅的心情就像在坐過山車。
偵探的報告每周都準時發來。錢麗花的生活，就像復印機一樣，每天都是撿破爛、賣錢、買菜、下棋。她沒給兒子打過一個電話，也沒去找過張月。
陳浩那邊，也風平浪靜。只是聽說，他單位最近在搞一個什么內部競聘，他壓力很大，天天加班。
而女兒張月，也開始找工作了。她大概是真的錢花光了。
林秀雅看著女兒投出去的那些簡歷，心里又氣又疼。她林秀雅的女兒，什么時候需要去跟別人擠人才市場了？
可她還是忍住了。她倒要看看，這對鳳凰母子，到底能撐到什么時候。
她這邊，也沒閑著。
她已經聯系好了律師，起草了一份財產信托協議。她要把所有的房產和現金都放進信托基金。
受益人，是她自己。
等她百年之后，這些錢才會分批給張月，而且附加了各種嚴苛的條件。
她就是要讓所有圖謀她家產的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第三個月的最后一天，林秀雅坐在律師事務所的貴賓室里。
王律師把厚厚的文件推到她面前：“林總，您再確認一下。沒問題的話，就在這里簽字。”
林秀雅拿起筆。
只要簽下這個字，這場鬧劇，就算是她贏了。
女兒會恨她，但沒關系，總有一天她會明白自己的苦心。
就在她的筆尖即將落在紙上的那一刻，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了兩下。
她有些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她點開信息，目光掃過屏幕上的文字。
“林秀雅，你還記得張衛東嗎？”
林秀雅的心猛地一跳。她的前夫，那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她握緊手機，繼續往下看。
“他臨死前，讓我務必轉告你。”
“秀雅，我對不起你。你那130萬嫁妝，根本不是你爸媽給的，是……’”
林秀雅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椅子“哐當”一聲被撞翻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