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哎,你們聽說了嗎?那輛比拖拉機還長的大黑車,停在老趙家門口了。”
“早就看見了,聽說是陳道林那個沒良心的回來了。一身西裝革履的,看著是發了大財。”
“發財?發財有啥用?那是用兄弟的命換來的錢!他還有臉回來?我要是他,早就一頭撞死在趙鐵柱的墳頭上了。”
“噓,小聲點,人家現在是大老板,聽說帶了兩箱子現金呢。不過也是造孽啊,鐵柱那人多好啊,硬是被……”
“行了行了,別說了,王桂芬拿著掃帚出來了,這下有好戲看了。這筆爛賬,隔了三十年,老天爺終于要算一算了。”
01
二零二四年的冬天,北方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老嶺縣趙家坎村的那條土路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小心翼翼地壓過坑洼不平的路面,輪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輛車在這個灰撲撲的村莊里,顯得格外刺眼,像是一個闖入乞丐窩的貴族,透著一股不合時宜的傲慢。
陳道林坐在后座上,暖氣開得很足,但他卻覺得渾身發冷。他今年五十四歲了,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手腕上戴著幾十萬的名表,可那雙手卻在微微顫抖。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發黃的舊照片,照片上兩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笑得沒心沒肺。
那是三十年前的他和趙鐵柱。
車后備箱里放著兩個沉甸甸的大皮箱,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兩百萬現金。這是他這次回鄉的底氣,也是他用來贖罪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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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冬天,他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從這里逃走。那時候他為了去南方“闖世界”,編了個彌天大謊,騙走了趙鐵柱給他的一筆巨款。拿著那筆錢,他在南方倒騰過家電,炒過地皮,后來進了房地產行業,終于混成了省城有名的大鱷。
錢有了,名有了,可這心里頭,總有一個洞,風呼呼地往里灌。每到半夜,他總能夢見趙鐵柱那張憨厚的臉,笑著對他說:“道林,好好干。”
“老板,到了。”司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道林深吸了一口氣,推開車門。
一股夾雜著煤煙味和牛糞味的冷空氣撲面而來。他抬頭看去,心頭猛地一沉。
記憶中趙鐵柱家的院子,此刻竟然破敗得不成樣子。半人高的院墻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枯黃的雜草。屋頂的瓦片稀稀拉拉,那是三十年前的土坯房,這三十年里,周圍鄰居都蓋起了小二樓,只有這里,像是被時間遺忘的廢墟,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怎么會這樣……”陳道林喃喃自語。他以為就算自己沒還錢,憑鐵柱那身力氣,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
村口的大樹下,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大家揣著手,縮著脖子,眼神里沒有羨慕,只有那種讓人脊背發涼的冷漠和鄙夷。有人甚至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陳道林沒敢看那些鄉親的眼睛,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轉身從后備箱提下那兩個箱子。
他想,只要見到鐵柱,把這錢往桌上一拍,再給鐵柱蓋棟大別墅,給鐵柱的兒子安排個好工作,這輩子的虧欠,應該就能補上了吧。
他邁步走向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每走一步,腳下的凍土都像是要抓住他的腳踝,讓他寸步難行。
02
“吱呀”一聲,陳道林推開了那扇破門。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黃狗趴在窩里,懶得叫喚。
一個穿著破舊棉襖的老婦人正背對著門口,在那兒剁豬草。她的一條腿似乎不太靈便,身體隨著動作一高一低地晃動著。
“嫂子……”陳道林試探著叫了一聲。
那是王桂芬。曾經村里十里八鄉有名的俊俏媳婦,如今卻滿頭花白,背影佝僂得像個七十歲的老太太。
王桂芬聽到聲音,動作僵了一下。她緩緩轉過身,瞇著那雙渾濁的眼睛看了半天。當她看清來人是陳道林時,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瞬間扭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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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王桂芬的聲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劃過玻璃。她發瘋一樣抄起手邊的掃帚,一瘸一拐地沖過來,照著陳道林劈頭蓋臉地打下去。
“你這個畜生!你還敢回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還我的鐵柱!你還我的家!”
陳道林沒有躲,任由那帶著臟雪和灰塵的掃帚打在他昂貴的西裝上。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把兩個皮箱猛地打開。
紅彤彤的鈔票,在灰暗的院子里散發著誘人又刺眼的光芒。
“嫂子!我回來還債了!這是兩百萬!我對不起鐵柱,我是來贖罪的!鐵柱呢?他在哪?讓他出來打我兩巴掌,讓他拿刀捅我兩刀也行啊!”陳道林哭喊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王桂芬看著那一箱子錢,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仰起頭,發出了一聲凄厲的笑聲。
“哈哈哈!還債?兩百萬?陳道林,你以為錢能買命嗎?”
王桂芬猛地一腳踢翻了箱子,紅色的鈔票嘩啦啦撒了一地,被風吹得滿院子亂飛。
“你來晚了!鐵柱早就埋在后山十年了!你想還錢?去燒給他吧!”
陳道林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那兒,腦子里嗡嗡作響。
“死……死了?怎么可能?鐵柱身體壯得像頭牛,他才多大啊……”
他不信,他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沖進屋內。他不相信那個能扛兩百斤麻袋都不喘氣的好兄弟,就這樣沒了。
屋里光線昏暗,家徒四壁,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正堂的供桌上,落滿了灰塵,正中間擺著一張黑白遺像。
照片里的趙鐵柱,還是年輕時的模樣,憨厚地笑著,露出一口白牙。
陳道林顫抖著手伸向遺像,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玻璃,心臟疼得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就在他的目光掃過供桌旁邊的一個舊相框時,整個人突然定住了。
那個相框里,夾著一張已經泛黃發脆的紙,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陳道林湊近一看,看到上面的內容后徹底震驚了!
那不是普通的獎狀,而是一張二十年前由縣醫院開具的“重度勞動力喪失鑒定表”。
上面的字跡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認清楚:
姓名:趙鐵柱。
診斷結果:因左側腹部陳舊性創傷并發感染,導致嚴重肌無力,定性為二級殘疾。
陳道林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二級殘疾?左側腹部創傷?
這怎么可能!
三十年前他走的時候,鐵柱明明還好好的。那天晚上,鐵柱還幫他把一百斤的行李扛到了車站。從小到大,鐵柱連醫院的大門都沒進過,怎么會有什么“腹部陳舊性創傷”?
而且,如果是干活受的傷,為什么是腹部?為什么會導致肌無力?
一種莫名的恐懼順著陳道林的脊梁骨爬了上來。他隱約覺得,這傷口背后,藏著一個讓他無法承受的真相。
03
陳道林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張殘疾證,思緒被強行拉回了一九九四年。
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空氣里都飄著金錢的味道。南方的消息像雪片一樣飛進這個閉塞的小縣城,誰誰誰下海賺了大錢,誰誰誰一夜暴富。
年輕氣盛的陳道林坐不住了。他覺得自己懷才不遇,覺得自己就是那條還沒遇到水的龍。他想去海南,想去炒房,想去賺大錢。
可是,他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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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窮得叮當響,親戚朋友見到他就躲。走投無路之下,他把目光投向了發小趙鐵柱。
那時候,趙鐵柱剛那是村里最能干的壯勞力,攢了好幾年錢,正準備蓋新房娶媳婦。
陳道林找到了正在給新房打地基的趙鐵柱。為了騙到這筆錢,他沒有說實話,而是編了一個足以讓老實人嚇破膽的謊言。
那天晚上,在趙鐵柱還沒完工的破屋里,陳道林“撲通”一聲跪下了。
他聲淚俱下,把自己說得凄慘無比:“鐵柱,救救我!我在外面賭博輸了五萬塊,那是高利貸啊!他們說了,如果三天內還不上錢,就要砍斷我的手腳,把我裝進麻袋扔海里喂魚!”
五萬塊。在那個年代的趙家坎村,這是一筆天文數字,足夠蓋起三座大瓦房。
趙鐵柱聽完,手里卷煙的動作停住了。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陳道林,那個他從小護到大的兄弟,沉默了很久。
屋里的煤油燈忽明忽暗,映著趙鐵柱那張黝黑的臉。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旱煙,整個屋子煙霧繚繞。
最后,趙鐵柱把煙袋鍋子往鞋底磕了磕,站起身,那雙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陳道林的肩膀上。
“道林,你的手不能斷。你是讀書人,腦子活,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不像我,就是個賣力氣的。”
趙鐵柱的聲音很悶,卻透著一股子決絕,“這錢,我想辦法。”
陳道林當時只顧著高興,根本沒想過趙鐵柱能有什么辦法。他以為鐵柱會去借高利貸,或者把那還沒蓋好的房子抵押了。
之后的七天,趙鐵柱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連王桂芬都不知道。
七天后的一個深夜,趙鐵柱回來了。
那天夜里下著大雪,趙鐵柱推開門的時候,臉色蠟黃,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他走路的姿勢很怪,佝僂著腰,一只手死死地捂著左邊的肚子。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遞給了陳道林。
袋子上帶著一股奇怪的腥味,還有趙鐵柱滾燙的體溫。
打開袋子,里面是亂七八糟的鈔票,有一百的,也有十塊的,數了數,一共四萬八千塊。
“就……就這么多,人家不肯多給了。”趙鐵柱虛弱地笑著,額頭上全是冷汗,“道林,拿著走,今晚就走。別回頭,以后混出個人樣來,別讓人瞧不起。”
陳道林拿著那袋錢,像是拿到了救命符。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這錢是哪里來的,也沒有關心趙鐵柱為什么臉色那么難看。
他像個逃兵,連夜坐上了去南方的火車。火車開動的時候,他看著窗外的飛雪,心里只有即將到來的富貴夢,把那個在風雪中捂著肚子的兄弟,徹底拋在了腦后。
這一走,就是三十年。
04
屋外的風更大了,吹得破舊的窗戶紙嘩嘩作響。
視線回到二零二四年的破屋里。
陳道林跪在地上,死死地抓著王桂芬的褲腳,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嫂子,那張殘疾證到底是怎么回事?鐵柱……鐵柱當年那錢,到底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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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芬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恨意,也充滿了悲涼。
“哪來的?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她彎下腰,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早已積灰的床底下,費力地拖出了一個生銹的鐵皮餅干盒。
“這是鐵柱留下的。”王桂芬把盒子重重地砸在陳道林身上,“他說,如果你這輩子不回來,就把它燒了,帶到地下給他看。如果你回來了,就讓你看看,你那所謂的功成名就,到底是怎么來的!”
陳道林捧著那個冰冷的鐵盒子,像是捧著一顆炸彈。他的手抖得厲害,好幾次都沒能摳開蓋子。
終于,“啪嗒”一聲,蓋子開了。
里面沒有金銀首飾,也沒有存折。只有一本被翻爛了的小學生作業本,和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邊緣已經磨損發脆的信紙。
陳道林先把那張信紙拿了出來。紙張很薄,展開的時候發出脆響。
紙的中間,蓋著一個刺眼的紅色印章。這是一份簽署于一九九四年十二月的“自愿捐贈協議”,落款處是一個早已在嚴打中消失的地下黑診所的名字。
陳道林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目光快速下移,看向協議的具體條款。
當他看到上面的字后,整個人仿佛掉進了萬丈冰窟,震驚得連心臟都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