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2月的一個寒晨,北京城還在薄霧里打著哈欠,西長安街卻早已被一陣陣鞭炮聲驚醒。當天,劉思齊與楊茂之的婚禮在機關宿舍的平房里舉行,屋里沒擺花拱門,只用兩盞紅燈籠撐起喜色。司儀念完誓詞,鄰居大媽拍著手說:“這姑娘總算肯翻篇啦!”一句看似玩笑的話,瞬間把在場幾位老人拉回十二年前的冬夜——毛岸英犧牲的那個夜。
婚后第三周,劉思齊收到衛士送來的便條:毛主席想見“思齊兒”。她略愣神,招呼丈夫一句“我去中南海走趟親”,騎車就走。2月的北風鉆透棉襖,她索性加快腳蹬,嘴里嘟囔:“爸爸又該操心了。”
午后兩點,豐澤園靜得連麻雀撲棱翅膀都顯得突兀。劉思齊推門進屋,看見毛主席靠在竹躺椅上,一條灰毯搭膝。他抬眼,笑紋立即爬滿面頰:“再婚的事我聽說了,挺好。”簡單六個字,卻像爐火,把屋里冷空氣烤得溫軟。
兩人并肩坐下,往事一樁樁翻涌——
1946年初春,延河邊第一次見面,她只把毛岸英當“岸英哥”。后來西柏坡同窗三周,一句“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讓兩個年輕人悄悄結了緣。1949年10月,中南海兩桌家宴,他們成了夫妻。菜很辣,回味卻很甜。
1950年10月,毛岸英夜訪病房,留下四句叮嚀:“完成學業;常去看爸爸;照顧岸青;別擔心我。”劉思齊當時猜不透,這其實是遺囑。四十多天后,大榆洞的汽油彈燒斷了來信的可能。直到1953年,她才從毛主席顫抖的煙圈里得知噩耗。她哭得失聲,毛主席只輕輕拍背:“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女兒。”
1957年,思齊去莫斯科大學深造,主席每月寫信,一封署名“父”。他在紙上反復叮嚀,“要爭一口氣,為死者,也為自己”。這些信件后來被思齊用藍布包起,鎖進抽屜。她說:“那是爸爸給的盔甲。”
時間回到豐澤園。劉思齊向毛主席遞上再婚通知,“這回我聽話了”。主席點點頭,突然語氣一頓:“結了婚,還是要常來。等我走了,也別嫌遠,到我墳上坐坐。”劉思齊沒接話,只是鼻尖發酸。半晌,她低聲回答:“記住了。”
臨走前,主席從衣袋里摸出一張折得整齊的箋紙,上面是他剛寫成的《卜算子·詠梅》。他把字條和三百元現鈔一起塞到女兒手里,“就當添妝,不許推辭。”劉思齊望著那熟悉的筆跡,忽覺肩頭的雪落在掌心,冰涼卻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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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十余年,她在北京、南昌兩地輾轉教學、編研。每逢清明,都會拎一束白菊,悄悄立在紀念堂北側石欄下:“爸爸,我來看您了。”沒有剪彩,沒有鏡頭,只有幾聲輕叩石階的腳步。
2006年,劉思齊終于踏上朝鮮那片坡地。她跪在丈夫墓前,捧起一抔黃土,嘴唇緊貼碑面:“岸英,我終于來兌現諾言。”歸國后,她又到韶山,再次立在主席青銅像前,心底默念:“爸爸,那句‘常來我墳上看看’,已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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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7日凌晨一點四十七分,北京協和醫院。病房窗外燈火閃爍,像是無數燭芯在風里搖。劉思齊走完九十二年人生,子女遵囑,把父親的信、丈夫的黑白照和那張《卜算子·詠梅》放在枕邊。護士輕輕合上門,夜色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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