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神的距離

摘要：獨家對話《儺戲》主創(chu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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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的故事，商周人用巫術(shù)講，唐宋人用宗教講，明清人用民俗講。一個已經(jīng)講了三千年的中國故事，還能怎么講？

■ 在《儺戲2》開拍前一天，雪豹財經(jīng)社從北京赴橫店探班，跟兩位導演、男女主角聊了聊這部短劇的幕后故事。

■ 關(guān)于人和神的距離，我聽過最好的一個答案是這么說的：當你向她走近一步時，便縮短一尺；當你背過身去時，她也便退隱于萬里云霞之外。

文 / 黃運濤

神和人的距離有多遠？

50厘米。

隔著一張直徑半米的圓桌，“儺神”單手托著下巴，笑瞇瞇坐在我面前。

她頭戴民族風格的銀帽，冠上點綴著醒目的紅色流蘇；身著藍袍，袍身繡有精致的銀色云紋圖案；腰間的紅帶裝飾著繁復的金屬飾品和墜子。每一次換手托下巴，她十指間的小掛鏈都會發(fā)出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人神會面的前一周，我陷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捧著iPhone看著眼前這位儺神在屏幕里施法驅(qū)疫，力戰(zhàn)鬼祟。故事的結(jié)尾，她以身為祭，斬災祈愿，終致神力消失，再次陷入沉睡。

儺神在手機里的下一次“復活”，至少要到兩個月之后。但在新一季的故事里，儺神再次現(xiàn)身已是二百年后。

此刻，她從手機里穿屏而出，跟我坐在凡間一座小樓的六層窗邊。她是儺神，是短劇《儺戲》女主角沈儺，是演員戴琪軒。

9月最后一周，在《儺戲2》開拍前一天，雪豹財經(jīng)社從北京赴橫店探班，跟兩位導演、男女主角聊了聊這部短劇的幕后故事。

當天下午，我們和幾位主創(chuàng)的連續(xù)幾場訪談都在一間標價為157元一晚的客房一角進行。

這家賓館的裝修風格與上世紀末的老式招待所相仿，走廊里張貼著“請不要晾曬衣物”的管理要求。在總面積23平米的標準間里，除去衛(wèi)生間，兩張單人床沉默地霸占了90%以上的空間，仿佛是在提醒我們：“屋子的核心功能是躺平，談話只是附加服務(wù)。”

訪談尚未正式開始，我們最先感受到的是項目組對預算的嚴控。

但只有手握水晶球的預言家才會提前看到：駐扎于此的這支四五十人規(guī)模的團隊，將在極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制造出兩部流量過億的爆款短劇。

吉祥的難題

一個已經(jīng)講了三千年的中國故事，還能怎么講？

這個中國故事的主角叫儺戲。儺戲起源于商周時期。儺，意為驅(qū)鬼逐疫。儺戲又稱鬼戲，是漢民族最古老的一種祭神跳鬼、驅(qū)瘟避疫、表示安慶的娛神舞蹈。

三千年來，儺的故事，商周人用巫術(shù)講，唐宋人用宗教講，明清人用民俗講。

2025年，編劇吉祥和張幸想用豎屏短劇再講一次。

吉祥初識儺戲是在抖音，她被偶然刷到的儺戲片段里的舞姿和服飾所震撼。不久后，在一部言情短劇里，吉祥試著安插進一小段儺戲，結(jié)果這個片段意外收到很多轉(zhuǎn)發(fā)和點贊。這次嘗試讓吉祥意識到，儺戲還有不小的探索空間。

儺戲是歷史、民俗、民間宗教和原始戲劇的綜合體，廣泛流行于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四川、貴州、陜西、河北等省。2006年，儺戲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項目名錄。

吉祥在大學期間就開始寫網(wǎng)文了，有過十多年的網(wǎng)絡(luò)小說寫作經(jīng)驗。兩年前開始轉(zhuǎn)型做短劇，已經(jīng)寫了三四十個劇本，最拿手的是都市言情和古偶。“非遺+正能量”的復合題材，還是第一次接觸。

她遇到的第一個難題是，怎么編織戲劇沖突？

在她和張幸的初版劇本里，主角是一個小姑娘，為了學好儺戲一路經(jīng)歷艱難險阻、最終蛻變成長。“像宣傳片，從頭到尾都在向觀眾生硬灌輸儺戲文化。”吉祥回憶。

宣傳片之所以不好看，是因為它很容易走向兩個極端：要么太說教、乏味，要么一味追求戲劇性，表達方式過于夸張而喪失內(nèi)核。

在劇本調(diào)整的關(guān)鍵時刻，老板李鴻堅下場了。

吉祥供職的公司叫山海星辰，從網(wǎng)文IP起家，逐步切入短劇賽道。李鴻堅是山海星辰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內(nèi)容執(zhí)行官。

李鴻堅的想法是，先守正再出奇，非遺題材必須首先是一個好故事。“我們不是在寫儺戲，而是在寫好一個故事，而儺戲只是其中的元素。”

第一版劇本被徹底推翻了。內(nèi)部討論的結(jié)論是：基于短劇的特點和創(chuàng)作框架，去做一次面向用戶的修改。

此后一個多月，在李鴻堅建議的大方向下，吉祥和張幸又把劇本迭代了四五版，最終確立的故事線是：

巫族老祖宗沈儺沉睡千年，被少族長黎鶴喚醒。此時，儺戲傳承斷絕且被花國申遺，族中執(zhí)事也叛投花國。沈儺力挽狂瀾，教授黎鶴學藝，率族人粉碎花國陰謀，阻止其申遺。幕后反派驅(qū)動鬼疫欲滅巫族，沈儺反殺敵人，卻因耗盡法力消散人間。三年后，已成族長的黎鶴主持祈福禮，沈儺再現(xiàn)。

在61集、總時長約120分鐘的故事線中，編劇們埋下了至少四組戲劇沖突：龍國和花國的申遺沖突，巫族叛徒與族人的沖突，幕后反派與巫族的沖突，還有一個是個人成長矛盾：少族長黎鶴從對儺戲的輕視與不屑，逐步成長為理解它、熱愛它的新一代傳承人。

申遺這個矛盾貫穿全劇。“申遺是保護文化的一種方式。國人愛國，也想保護好我們的文化。當外人想竊取它時，就會激起我們的反擊。”吉祥總結(jié)道。

短劇中最常見的愛情線，在《儺戲》中消失了。但編劇們確信，雖然沒法嗑CP了，但這幾組矛盾沖突的埋設(shè)、爆發(fā)和化解，足以讓觀眾“爽到”。

大女主和少年氣

劇本完善了，接下來的關(guān)鍵一步是組隊。

吉祥在寫劇本的時候，腦子里最初的儺神形象就是女演員戴琪軒。兩人之前合作過一部短劇《絕色美人謀》。戴琪軒的形象和演技給吉祥留下了深刻印象：“有大女主的氣場，能駕馭儺神這個角色，適配度很高。”

在短劇《判官王妃不好惹》里，戴琪軒飾演地府判官附身的復仇王妃，演技大受觀眾認可，評論區(qū)里常有粉絲留言：“戴琪軒，請鎖死在鬼神賽道。”

戴琪軒從2024年2月開始拍短劇，截至2025年12月上旬，紅果短劇App上有她的30部短劇，絕大部分是宮斗、言情和玄幻仙俠。她演過殺伐絕斷的嬪妃，也演過等待男主拯救的小白花，像沈儺這樣的角色卻從未嘗試過，“期待和興奮，躍躍欲試”。

男主角的尋覓頗費周折。經(jīng)紀公司給吉祥推了很多男演員，她都沒有看上，“總覺得差點意思”，直到李明峻的資料映入眼簾。“很符合我對少族長形象的構(gòu)想，有少年感，沒什么心機，對社會有一點懵懂無知。”

畢業(yè)于中央戲劇學院的李明峻上過綜藝節(jié)目，也出演過多部長劇。《儺戲》是他出演的第一部短劇。彼時，他剛結(jié)束綜藝節(jié)目《開播！短劇季》的錄制，萌發(fā)了對短劇的興趣。在出品公司發(fā)來的五六個劇本里，李明峻一眼看中了《儺戲》。“劇本是最重要的。一部戲爛在劇本上，演得再好也沒有用。”

一位朋友得知李明峻要去拍豎屏短劇，大呼：“那完了，你就做好別睡覺的準備。”媽媽得知他要去拍短劇，特意叮囑他：“別想著去拍短劇就糊弄。”

李明峻有自己的想法，表演跟短不短、長不長沒有任何關(guān)系，“就是對你演技的考驗，考驗你在臺上的這100分鐘”。

謝導和郭導

一部短劇中，導演是藝術(shù)表達與工業(yè)效率的“雙面掌控者”，而導演與編劇的協(xié)作質(zhì)量則直接決定了短劇的內(nèi)容張力和市場表現(xiàn)。

1994年出生的謝帥剛過30歲，已是短劇業(yè)的老炮。

謝帥高中起開始學美術(shù)，大學學影視廣告，入行后從攝影指導做起，擔任過多部網(wǎng)絡(luò)大電影、電視劇的攝影師，也自編自導過多部短片。2019年，謝帥參與聯(lián)合執(zhí)導的抖音短劇《可測風云》點擊量達到約3億，一個月內(nèi)圈粉500多萬。他拍的懸疑劇，拿過快手短劇的金獎；他執(zhí)導的微電影，得過河南省微電影大賽三等獎。

2022年開始，謝帥的工作重心轉(zhuǎn)向小程序短劇。《儺戲》是他作為承制方跟山海星辰合作的第五部短劇、和吉祥合作的第二部劇。

謝帥把劇本拿給同事郭雪看，郭雪覺得劇本質(zhì)地不錯，主題也新鮮，跟她之前看過的短劇不太一樣，市面上也還沒有類似題材的劇，她的第一直覺是“有亮點、會爆”。

郭雪北影畢業(yè)，在投身短劇之前做過十幾年演員，她和謝帥通常只在有重要項目時才會聯(lián)合執(zhí)導。

在分工上，謝帥側(cè)重美術(shù)、布景和攝影調(diào)度，通過構(gòu)圖、光影、節(jié)奏把控和強化劇情沖突，將劇本轉(zhuǎn)化為鏡頭語言；郭雪重點把控服化道、舞蹈和指導演員表演，確保情緒準確傳遞，通過微表情和動作設(shè)計提升表演成色。

短劇拍攝周期極短，《儺戲》第一部61集的拍攝只用了7天。導演需在有限時間和有限資源內(nèi)，協(xié)調(diào)團隊完成每日多個場景的高強度拍攝，任何延誤均可能導致超支。

如何用小成本拍出大片？這是謝帥最近四年一直在琢磨和實踐的事兒。但與此同時，小程序短劇爆火后，謝帥眼看著一部短劇的制作成本一路從10萬、20萬飆升到50萬、100萬，甚至200萬。

行業(yè)里，越來越多人開始把“精品短劇”四個字掛在嘴邊。

郭雪對精品短劇的標準是內(nèi)容好、演員好、預算高、拍攝周期長。謝帥補充了幾個可以量化的指標：預算150萬元以上，拍攝時間至少14天。但他隨即強調(diào)，制作周期長、預算高，也不一定就能拍成精品。“精品，還是對細節(jié)的把控。”

《儺戲》第一部立項時，山海星辰內(nèi)部已把它定為S級項目，這意味著至少是150萬的預算。在此之上還有S+，但吉祥所在的整個杭州分部還沒有出現(xiàn)過S+項目，“《儺戲》已經(jīng)是我們部門的最高等級了”。

謝帥和郭雪不約而同談到的一個遺憾，是拍攝時間太少。郭雪想精益求精，“如果能多拍兩天，畫面、燈光等細節(jié)的質(zhì)感肯定會更好一些。”謝帥也希望有更寬松的時間，“我有很多鏡頭語言想用”。

再比如，傳統(tǒng)儺戲的戲服，顯著特點是大袖子和長布條。在郭雪的建議下，劇組改良了戲服，更顯腰身，看起來更符合現(xiàn)代人對女性服飾的審美。“但整體上，因為籌備時間沒有傳統(tǒng)影視劇那么久，也就沒有它們做得那么考究。”郭雪坦言。

劇本創(chuàng)作一個多月，拍攝籌備期半個月，正式拍攝7天，之后是約20天的剪輯，再經(jīng)過七八天的調(diào)整和修改，最終成片。整個周期約100天。

7月，《儺戲》第一部上線。

神性和人性

在晁福林教授的《上古中國的神：先秦時期的彼岸世界》一書中，作者認為，殷商是神權(quán)強盛的時代。殷人和神打交道，主要靠貞卜和蓍筮。

在殷人看來，祖先是進入神靈世界者。殷人驅(qū)除厲鬼，主要靠巫術(shù)。而施行巫術(shù)單靠人力不行，還得神靈佑助。

依照《周禮》和《呂氏春秋》的說法，一年之中要于春、秋、冬三季行“儺”事。孔夫子雖“不語怪力亂神” ，但卻不排斥“儺”。《論語·鄉(xiāng)黨》中說：“鄉(xiāng)人儺，朝服而立于阼階。”孔子要穿著朝服立于東面的臺階上觀看“儺”，老夫子不僅是在看熱鬧，也是在表明自己對于驅(qū)逐厲鬼儀式的贊同和支持。

在《儺戲1》中，有一個重病的小孩，被戴琪軒飾演的儺神施法所救。在劇本里讀到這幕戲時，戴琪軒回想起自己看過的一個新聞。

一個生病的孩子在家人陪同下，在媽祖出巡的路上等待賜福。抬轎的小哥想讓媽祖神像在孩子身邊多停留片刻，又不能讓轎子落地，于是悄悄把小腿墊在轎下，咬牙堅持，任由汗水一直往下滴。“這一幕非常觸動我。儺戲的影響是類似的，一個正能量的奇遇，給人以新的可能和希望。從這個角度來說，沈儺并不只是一個角色，還是一種文化和信仰。”戴琪軒說。

沈儺在《儺戲》里是一個沉睡了千年的老祖宗，跟她演過的其他大女主和鬼神類的角色有何不同？

戴琪軒的體悟是，沈儺是一個具有神性的角色，身上的個人化色彩沒有那么多，更多的是使命感。但這個神女身上的堅強、勇敢、樂觀和堅韌，跟所有大主角的底色是一樣的。

吉祥和張幸在創(chuàng)作劇本時，也會時時思考人物的閃光點。通常，人們認為神是觸不可及的，但如果賦予神以人的情感，讓這個神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我們會對她更有親近感”。

儺戲三部曲

山海星辰的短劇制作是內(nèi)容中心制。這意味著，除了寫劇本，編劇還會參與選角，后續(xù)的拍攝階段和剪輯階段也會跟進。整個制作過程讓吉祥倍感焦慮的環(huán)節(jié)，往往不是構(gòu)思劇本，而是將劇本落地成片的階段。

編劇筆下的畫面總是很美好：節(jié)奏、情緒、畫面感都到位了。可現(xiàn)實往往是，一旦開機拍攝，實際呈現(xiàn)的效果和理想之間就會拉開一道無法彌合的鴻溝。這個鴻溝越大，內(nèi)容的質(zhì)感就越差，吉祥也就越焦慮。一個故事，從紙上馳騁到落在屏幕上，是她壓力最大的一段路。

《儺戲1》殺青那天，李明峻的判斷是“要么爆，要么沒人看”。戴琪軒則比較篤定，“這個劇一定非常不錯，一個演員的直覺。”

審片階段，吉祥來來回回反復刷了七八遍。“以往的劇，審完之后就放下了，但這部劇看完之后還想再看一看。”

雖然對自己的劇本、導演的拍攝和演員的表演有信心，但最初幾遍審片時，吉祥還是免不了心里打鼓：用戶會不會覺得這個題材太冷門？觀眾群體會不會不夠大？會不會叫好不叫座？

這種忐忑時有時無，一直持續(xù)到正式上線前夜。“上線了，就不想那么多了，等著瞧真實的市場反饋吧。”吉祥有幾分期盼，又有幾分不安。

這份不安只持續(xù)了不到24小時。

上線第二天，《儺戲1》就在紅果短劇App上破了5000萬熱度值。“真的很驚喜，我覺得一切都值了。”吉祥說。

雖然與市面上的“神劇”相比還算不上大爆，但這種程度的破圈已經(jīng)讓她很滿意，“整體來說沒有什么遺憾”。《儺戲》是謝帥導演的第二部免費短劇，他的第一部免費短劇也是爆款，但是在上線一周后才達到5000萬熱度值，“從來沒見過沖得這么快的”。

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歡欣鼓舞的起點，山海星辰的計劃是至少做《儺戲》三部曲。接受雪豹財經(jīng)社訪談時，吉祥和張幸已經(jīng)在著手創(chuàng)作第三部的劇本了。

貫穿這三部曲始終的主線，是儺文化在不同階段的發(fā)展特色：第一部的主題是傳承，第二部的關(guān)鍵詞是發(fā)揚，第三部“有可能”是回溯儺戲起源。“女主一直會是儺神，不會變，她是一個具象的儺戲文化象征。”

我們與神的距離

在《儺戲2》中，儺神的一縷“神格碎片”化身為四歲孩童沈昭。沈昭從小到大學習儺戲，癡心于把已近乎失傳的儺戲發(fā)揚光大，多次身陷反派散布的鬼疫之中。

每到危急時刻，總有儺神沈儺現(xiàn)身相救，不僅親自指點她失傳的舞步，還指引她集結(jié)同伴組成“護儺團”，共渡難關(guān)。

神女沈儺和孤女沈昭，是“一體兩生，雙向救贖”的關(guān)系：人因神的助力而獲得超自然力量，神則需要借人之手傳承儺戲，蓄養(yǎng)神力。這種人神共生、雙女主成長的故事，也成了《儺戲2》的一大看點。

在西方一神教的脈絡(luò)里，神是絕對的創(chuàng)造者，人是背負原罪的受造物。

東方智慧則走向另一條路徑。道教說：我命在我不在天，修煉者可掙脫神的束縛和庇護。禪宗說：一念悟，眾生即佛。在這里，神性并非懸置于遙遠彼岸且永遠無法觸及的天外之物，而是可以通過持久修行和智慧開悟被喚醒。

關(guān)于人和神的距離，我聽過最好的一個答案是這么說的：當你向她走近一步時，便縮短一尺；當你背過身去時，她也便退隱于萬里云霞之外。

神和人的距離有多遠？

無可奉告。

封面來源：《儺戲》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