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七歲那個夏天,我親眼看著弟弟落水。
我拼命呼救,可當大人們趕到時,一切都晚了。
后母發瘋似的扇我耳光,我爸沖過來一腳把我踹倒在地,吼出那句讓我終生難忘的話:"死的怎么不是你!"
那天之后,我就明白了——在這個家里,我的命不如弟弟值錢。
二十年過去,我早已走出那個噩夢般的童年。
可就在昨天,病床上的父親通過姑姑傳話:讓我回去盡孝。
我看著手機里那條信息,冷笑出聲。
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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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的陽光很刺眼。
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我一直盯著河面上跳躍的光斑看,眼睛都看疼了。
"姐姐,我想下去玩水。"林晨拽著我的衣角,小臉蛋紅撲撲的。
"不行,媽媽說了不能下水。"我蹲在岸邊,繼續撿我的小石子。
林晨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比我小三歲。他穿著一件藍色的T恤,那是我親媽生前給我買的。媽媽走后,后母王秀芬把它改小了,給了林晨。
每次看到那件衣服,我心里都會難受一下。
"姐姐你真小氣。"林晨嘟著嘴,自己朝河邊走去。
我沒太在意。村邊這條小河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到大人腰部。我們經常來玩,從沒出過事。
我低頭繼續找漂亮的石頭,準備帶回家做手工。突然,身后傳來撲通一聲。
我猛地回頭。
林晨不見了。
河面上冒出一串氣泡,然后就什么都沒有了。
"林晨!"我扔掉手里的石頭,沖到岸邊。
水面波光粼粼,看不清下面有什么。我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水中掙扎,雙手在水面上胡亂拍打。
"救命!有人嗎!救命啊!"我的聲音都喊破了。
可這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大家都在家午睡,根本沒人聽到。
我想跳下去救他,可我不會游泳。站在岸邊,我急得直跺腳,眼淚嘩嘩往下掉。
"怎么了?"終于,張叔叔從田埂那邊跑了過來。
"林晨掉水里了!"我哭著指向河面。
張叔叔二話不說,脫了鞋就跳了下去。我看著他在水里摸索,好像過了很久,他才把林晨撈了上來。
林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嘴唇發紫。
"快叫人!"張叔叔開始給林晨做心肺復蘇。
越來越多的人趕來了。我站在旁邊,渾身發抖,不知道該做什么。
"讓開讓開!"后母王秀芬的聲音尖銳刺耳。
她沖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林晨,整個人都僵住了。下一秒,她轉過身,照著我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
我被打得頭一歪,耳朵嗡嗡作響。
"你怎么不看著他?你怎么不看著他啊!"王秀芬瘋了似的,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抽我。
我想解釋,可嘴巴張開,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秀芬!快看孩子!"張叔叔大喊。
王秀芬這才停手,撲到林晨身邊。她抱著林晨,聲音都啞了:"晨晨,晨晨你醒醒,媽媽在這里......"
這時,我爸林建國從遠處跑來。他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
"怎么回事?"他質問我。
"我...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掉下去了......"我哆嗦著說。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爸爸沖過來,一腳把我踹翻在地。
我摔在地上,后背磕在石頭上,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死的怎么不是你!你為什么不去救他?你這個掃把星!"爸爸的聲音在頭頂炸開。
我蜷縮在地上,嘴角流出血來。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沒有一個人說話。
我想哭,可一滴淚都流不出來。我已經被嚇傻了。
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可我知道,已經晚了。
林晨睜著眼睛躺在那里,眼珠子一動不動,就像我撿的那些石頭一樣,再也沒有生命了。
02
林晨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全程我都跪在靈堂外面,不許進去。王秀芬說我不配,說我是害死林晨的兇手。
爸爸什么都沒說。他像座石像一樣坐在靈堂里,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葬禮結束后,我的噩夢才真正開始。
"給我滾去雜物間睡!以后那里就是你的房間!"王秀芬指著堆滿雜物的小黑屋。
那間房不到五平米,沒有窗戶,里面堆著破紙箱、舊家具、還有一些發霉的衣服。墻角有老鼠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臭味。
我抱著自己的被子走進去,門在身后重重關上。
黑暗一下子吞沒了我。
吃飯的時候,王秀芬和爸爸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我的碗放在地上,里面是中午的剩菜剩飯,上面還飄著一層油。
"吃不吃隨你,不吃就餓著。"王秀芬冷冷地說。
我端起碗,餿味直往鼻子里鉆。我捏著鼻子,硬是把飯咽了下去。
不吃不行。餓肚子的滋味我已經嘗過了,那比吃餿飯還難受。
晚上躺在雜物間里,我聽到老鼠在墻角窸窸窣窣地跑。我把被子裹緊,縮成一團。
黑暗中,我想起了媽媽。
媽媽去世的時候我才四歲,關于她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我只記得她的手很軟,抱著我的時候很溫暖。
"媽媽,我好想你。"我在心里說。
第二天早上,王秀芬叫我起來干活。
"去把院子掃干凈,地也給我拖了。"她站在門口,像個監工。
我拿起掃把,開始掃地。七月的太陽火辣辣的,曬得我頭暈眼花。
掃完院子,還要拖地,擦窗戶,洗衣服。我的手被搓衣板磨破了,滲出血來。
"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王秀芬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照著我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我咬著牙,繼續干活。
學校開學了,我以為能喘口氣。可王秀芬根本不給我準備早飯。
"想吃自己做,別指望我伺候你。"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只能餓著肚子去上學。中午的飯盒里,永遠是冷硬的米飯和一點咸菜。
班主任李老師注意到了我的異樣。
"林曉雨,你這胳膊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她拉住我的手,看著上面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
"我...我自己摔的。"我低著頭說。
"摔的?"李老師顯然不信,"這明顯是被人打的。你告訴老師,是不是家里......"
"沒有。"我打斷她,"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李老師嘆了口氣,最后也沒再追問。
后來她去家訪,被爸爸攔在門外。
"我管教自己的孩子,用得著外人多嘴?"爸爸的聲音很大,整條街都聽得見。
李老師走了。從那以后,再也沒人過問我的事。
有一次我發高燒,燒到39度多。我渾身滾燙,躺在雜物間里,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王...王阿姨...我難受......"我推開門,搖搖晃晃地走出去。
王秀芬看了我一眼,翻了個白眼:"裝什么裝?想逃避干活是吧?給我滾回去!"
我又被推回了雜物間。
那一夜,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
我夢到媽媽來接我了。她站在一片白光里,沖我伸出手。
"曉雨,跟媽媽走吧。"
我想跑過去,可怎么也跑不動。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自己還活著。燒退了一些,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從床上爬起來,從抽屜里翻出一個本子。那是我的日記本,是媽媽生前送我的。
我用鉛筆寫下一行字:
"我想媽媽了,如果媽媽還在就好了。"
寫完這句話,我把本子抱在懷里,終于哭了出來。
03
那天是周六下午。
我正跪在地上擦地板,手指凍得通紅。已經十月了,天氣越來越冷,可王秀芬不許我穿厚衣服。
"你媽死了,我可沒義務給你買新衣服。"她說這話的時候,自己正穿著新買的羽絨服。
門突然被推開了。
"曉雨!"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抬起頭,看到奶奶站在門口。
奶奶在外地工作,平時很少回來。她做保潔員,一年到頭都在忙。上次見她,還是去年春節。
"奶奶......"我叫了一聲,眼淚就掉下來了。
可我不敢哭出聲。我怕王秀芬聽到,又要打我。
奶奶沖過來,一把抱住我。她的手摸到我的胳膊,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么瘦...你怎么瘦成這樣了?"奶奶的聲音在發抖。
她扒開我的袖子,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傷痕,新傷舊傷疊在一起,有的還沒好。
"誰干的?"奶奶的眼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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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說話。
"林建國!王秀芬!你們給我出來!"奶奶沖著屋里大喊。
爸爸和王秀芬從臥室走出來。看到奶奶,爸爸的臉色變了變。
"媽,您怎么突然回來了?"他的語氣有些不自然。
"我要是不回來,是不是要等著給我孫女收尸?"奶奶指著我,"你看看她瘦成什么樣了!身上這些傷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不小心......"爸爸開口。
"放屁!"奶奶打斷他,"我養大你這么大,你什么德性我不知道?晨晨的事我聽說了,可這跟曉雨有什么關系?她才七歲!"
"就是因為她!"王秀芬尖叫起來,"她就是個掃把星!我兒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你閉嘴!"奶奶指著王秀芬,"孩子溺水是意外,曉雨又不會游泳,她能怎么辦?倒是你,當媽的把兒子帶到河邊,出了事怪別人?"
"你......"王秀芬被噎住了。
奶奶不再理她,轉身對爸爸說:"林建國,曉雨是你親生女兒。你就這么對她?"
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冷冷地說:"媽,您要帶走就帶走吧。我看到她就心煩。"
那一刻,我感覺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扎了一下。
原來,他真的不要我了。
"好,我帶走。"奶奶牽起我的手,"走,跟奶奶走。"
我跟著奶奶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王秀芬在后面冷笑:"最好別再回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家,昏暗的燈光,破舊的家具,還有爸爸漠然的表情。
我沒有一絲留戀。
奶奶帶我坐上了去縣城的長途車。車開動的時候,我看到車窗外飛快后退的景色。
"奶奶,我們還會回來嗎?"我問。
"不回了。"奶奶抱緊我,"以后你就跟著奶奶過。"
我趴在奶奶懷里,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這三個月壓抑的委屈、恐懼、絕望,全都化作眼淚流了出來。
奶奶拍著我的背,一句話都沒說。可我能感覺到,她的眼淚也滴在我的頭發上。
04
縣城的出租屋只有三十平米。
一室一廳,家具都是舊的,墻上的白灰掉了一大塊。唯一的窗戶面朝北,采光不太好。
可對我來說,這里就是天堂。
"曉雨,以后這里就是咱們的家了。"奶奶幫我鋪床,"雖然小了點,但總比以前強。"
我用力點頭。
那天晚上,奶奶煮了面條,還放了一個荷包蛋。
"多吃點,你看你瘦的。"奶奶把蛋夾到我碗里。
我捧著碗,眼淚又掉了下來。
這是我三個月來,第一次吃到熱乎的飯菜。
從那以后,我的生活徹底變了。
奶奶每天凌晨四點起床,去菜市場撿菜葉。商販們扔掉的爛菜葉,她挑出還能吃的部分,帶回家洗干凈。
"別嫌棄,洗干凈了一樣吃。"奶奶笑著說。
我從不嫌棄。我知道奶奶賺錢不容易。
她在幾棟寫字樓做保潔,一個月才兩千塊。除了房租水電,剩下的錢要養活我們兩個。
我開始懂事起來。
早上起來幫奶奶疊被子,放學回家就寫作業,從不讓奶奶操心。
"曉雨真乖。"奶奶總是這么夸我。
八歲那年,我轉進縣城的小學。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全班第三。
"奶奶!你看!"我舉著試卷跑回家。
奶奶戴上老花鏡,仔細看著試卷上的分數,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我孫女真聰明!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那天晚上,奶奶破天荒地買了半斤肉,給我包了餃子。
"奶奶,你也吃。"我夾起一個餃子送到她嘴邊。
奶奶擺擺手:"奶奶不餓,你多吃點。"
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吃。可我不敢說破,怕她不高興。
從那以后,我學習更加努力了。
每次考試,我都是班級前三名。老師們都夸我,獎狀貼滿了家里的墻壁。
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愧疚。
奶奶為了供我讀書,身體越來越差。她的腰不好,常常疼得直不起來。可她從不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初三那年,我去參加市里的數學競賽。拿了一等獎,學校獎勵了五百塊錢。
我把錢全部給了奶奶。
"奶奶,這是我掙的第一筆錢。"我把錢塞到她手里。
奶奶愣住了,然后眼眶紅了。
"好孩子,好孩子......"她說不出別的話,只是反復說著這四個字。
高中三年,是最辛苦的三年。
我住校,每周只能回家一次。可就是這樣,奶奶還是出了事。
高二下學期,奶奶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從梯子上摔了下來,腰椎骨折。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上課。聽到消息,我拔腿就往醫院跑。
"奶奶!"我沖進病房,看到奶奶躺在病床上。
"沒事,沒事......"奶奶拉住我的手,"就是扭了一下,休息幾天就好了。"
醫生把我叫出去,告訴我實情:"老人家腰椎骨折,需要臥床休養至少三個月。"
三個月。
那就是說,奶奶這三個月不能工作了。
我咬了咬牙,做出決定。
"醫生,該怎么治就怎么治,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從那天起,我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奶奶。
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給奶奶做好飯,然后去學校。中午跑回來喂她吃飯,下午再跑回來一趟。晚上寫完作業,還要幫奶奶擦身、按摩。
同學們問我為什么總是跑來跑去,我笑著說家里有事。
沒人知道,我每天只睡四個小時。
為了掙錢,我開始做家教。給鄰居家的小孩補習功課,一小時二十塊。
周末的時候,我去餐館洗盤子,一天能掙五十。
就這樣,我硬是撐過了那三個月。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我考了628分,全市第十五名。
省城的重點大學金融系,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里。
我和奶奶抱頭痛哭。
"媽,曉雨考上大學了......"奶奶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我知道,她是在告訴我媽媽。
05
大學四年,我幾乎沒休息過一天。
別的同學在宿舍打游戲、談戀愛,我在圖書館泡著,在外面打工。
我做過家教,一對一輔導高中生,一小時八十塊。
周末去商場做促銷,站一天腿都腫了,能掙兩百。
寒暑假回縣城,我在培訓機構當老師,一個月能掙三千。
所有的錢,除了留下生活費,全部寄給奶奶。
"曉雨,你自己也要吃好點,別總想著省錢。"奶奶在電話里心疼地說。
"我吃得很好,奶奶你別擔心。"我騙她。
其實我經常是饅頭就咸菜對付一頓。食堂的菜太貴,我舍不得買。
大三那年,我拿到了國家獎學金,八千塊。
還申請到了一家投資公司的實習機會。
實習期間,我拼了命地學東西。別人下班了,我還在加班研究案例。
部門經理注意到我,特意找我談話。
"小林,你很有天賦。畢業后考慮來我們公司嗎?"
"真的可以嗎?"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當然。不過我們這行很辛苦,壓力也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怕!"我斬釘截鐵地說。
大四那年,我一邊準備畢業論文,一邊在公司實習。
畢業后,我正式入職,成為一名投資助理。
起薪六千,對于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可我知道,這還不夠。
我要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工作的第一年,我拼了命。
早上八點到公司,晚上十二點離開。周末也在加班,研究各種投資案例。
同事們都覺得我瘋了。
"小林,你這么拼命干什么?"有人問我。
"為了掙錢啊。"我笑著說。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為了錢,是為了證明自己。
證明我不是那個"該死"的人。
證明我活著是有價值的。
一年后,我升職為投資專員,月薪漲到一萬二。
兩年后,我帶的項目成功了,公司獎勵了我五萬塊。
我拿著這筆錢,回到縣城,給奶奶買了一套小兩居。
"奶奶,以后咱們不用租房了。"我把房產證遞給她。
奶奶拿著房產證,手都在抖。
"這...這要多少錢啊?"
"不貴,我攢的錢夠了。"我笑著說。
其實這套房花了我所有積蓄,還貸了款。可我不后悔。
奶奶對我太好了,我要讓她過得舒服一點。
又過了一年,我被提拔為投資經理,成為公司最年輕的經理。
年薪百萬。
這個數字,在七八年前,我想都不敢想。
我把奶奶接到省城,住進了新房子。房子不大,八十平米,但裝修得很溫馨。
"曉雨,奶奶真的太幸福了。"奶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里泛著淚光。
"奶奶,是我該謝謝你。"我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要不是你,我早就......"
我說不下去了。
如果沒有奶奶,七歲那年的我,可能真的活不下來。
這些年,爸爸那邊沒有任何聯系。
我也從不主動打聽。
在我心里,那個家早就不存在了。
06
二十八歲生日那天,我給自己買了個蛋糕。
不大,就六寸,夠我和奶奶兩個人吃。
"曉雨,許個愿吧。"奶奶笑著說。
我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希望奶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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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完愿,我正要吹蠟燭,手機突然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喂?"
"曉雨嗎?我是你姑姑。"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
姑姑?
我愣了一下。姑姑是爸爸的妹妹,我小時候見過幾次,后來就沒聯系了。
"姑姑?你怎么有我電話?"
"我...我托人打聽到的。"姑姑的聲音有些遲疑,"曉雨,姑姑有件事要跟你說。"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么事?"
"你爸...你爸出事了。"姑姑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在工地干活的時候,被倒塌的腳手架砸中了,現在高位截癱,只能躺在床上......"
我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
不是心疼,是憤怒。
"然后呢?"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你后媽...王秀芬她跑了。"姑姑說,"你爸出事后,她留下一紙離婚協議,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錢,現在聯系不上了。"
我冷笑出聲。
真是報應。
當年她那么對我,現在輪到她自己嘗苦果了。
"姑姑打電話來,是想讓我做什么?"我直接問。
"曉雨......"姑姑的聲音里滿是愧疚,"姑姑知道你這些年受的苦,可你爸現在真的很可憐......他一個人在老家,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姑姑也想幫忙,可我身體不好,實在力不從心......"
"所以你們想讓我回去照顧他?"我打斷她。
"曉雨,他畢竟是你爸爸......"
"爸爸?"我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他配當我爸爸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
"姑姑,你還記得二十年前他說的那句話嗎?'死的怎么不是你'。"我一字一句地說,"這句話我記了二十年,每天每夜都記得。"
"曉雨......"
"你告訴他,我不會回去的。"我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手機從手里滑落,摔在地上。
我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二十年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已經放下了。
可當那個名字再次出現在我生命里的時候,所有的恨意都涌了上來。
"曉雨......"奶奶走過來,把我抱進懷里。
"奶奶,我不想回去。"我哽咽著說。
"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奶奶拍著我的背。
那天晚上,我喝了整整一瓶紅酒。
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浮現那些畫面。
七歲的我,跪在地上挨打。
七歲的我,在雜物間里瑟瑟發抖。
七歲的我,吃著餿掉的剩飯。
還有爸爸那句話:"死的怎么不是你!"
我捂住耳朵,想把這些聲音都屏蔽掉。
可它們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中回響。
第二天醒來,我頭疼欲裂。
奶奶端著一碗醒酒湯走進來。
"喝點吧,會好受些。"
我接過碗,喝了一口。
"曉雨,去看看吧。"奶奶突然說。
我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你自己。"奶奶嘆了口氣,"有些事,不面對,就永遠過不去。"
"可是......"
"去吧,孩子。"奶奶握住我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決定,奶奶都支持你。"
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我點了點頭。
"好,我去。"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
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我臉上。
我瞇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些賬,該算算了。"
07
我開車回老家,用了三個小時。
車子駛進村子的時候,我發現這里幾乎沒什么變化。
還是那些破舊的房子,還是那條坑坑洼洼的土路。
唯一變了的,是我。
我把車停在老房子門口。這棟房子比記憶中更破敗了,墻皮大片脫落,院子里長滿了雜草。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屋里很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和尿騷味。
我捂住鼻子,往里走。
客廳的墻上,還貼著林晨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很開心,露出兩顆小虎牙。
我盯著照片看了幾秒,然后移開了視線。
"誰?"臥室里傳來虛弱的聲音。
我走到臥室門口,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那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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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幾乎認不出他了。
他瘦得脫了形,顴骨高高突起,眼窩深陷。頭發全白了,胡子拉碴,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二十歲。
他看到我,整個人僵住了。
"曉...曉雨?"他的聲音在顫抖。
"是我。"我靠在門框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你終于回來了......"他的眼眶紅了,"爸爸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叫我女兒。"我冷冷地打斷他。
他的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我環視四周。房間亂得一塌糊涂,被子上滿是污漬,床邊堆著用過的尿布,空氣中的臭味讓人作嘔。
"王秀芬呢?"我問。
"她...她走了。"他苦笑,"帶走了所有的錢。連我的工傷賠償款都被她轉走了。"
"活該。"我說。
他愣住了,然后眼淚流了下來。
"曉雨,爸爸知道錯了。"他哽咽著說,"這二十年,爸爸每天都在后悔。當年那句話,爸爸不該說......"
"不該說?"我冷笑,"可你說了。而且你說的時候,一點都不猶豫。"
"我...我當時瘋了......"他試圖解釋。
"夠了。"我打斷他,"我來,不是為了聽你道歉。"
"那你......"
"我來,是要你還債。"我一字一句地說,"欠我的,你得還。"
他愣愣地看著我,眼中閃過恐懼。
"你...你想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