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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年,我回城名額讓給公社女播音員,她臨走時竟然塞給我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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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卡車發動時的轟鳴,像一頭被惹怒的鋼鐵野獸,幾乎要吞沒這黃土坡上的一切聲音。

      她就是在這震耳欲聾的嘈雜里,突然擠開人群,沖到我的面前。那張揉得發皺的紙條,帶著她手心的汗和一絲決絕的溫度,被猛地塞進我上衣的口袋。

      “謝謝你。”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風中搖曳的火苗,微弱卻執拗,“回城后,去這個村里的紅星公社找我爹,他叫丁衛國,興許能幫上你。”

      她沒給我任何追問的機會,說完便毅然轉身,像一片被風卷起的葉子,跳上顛簸的卡車。

      車輪卷起漫天黃塵,我攥著口袋里那片薄如蟬翼的希望,心中卻只有一片迷惘。

      一個普通的村莊,一個陌生的名字,這究竟是絕境中的救贖,還是一句禮貌而空洞的安慰?



      01

      1974年的夏天,陜北的太陽毒得像一盆潑下來的滾油,把黃土地烤得開了裂。知青點的空氣,比這天氣還要焦灼。

      一個珍貴的回城名額,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們這群遠離城市心臟的年輕人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心頭都有一桿秤。論文化,我是點上唯一的高中畢業生,父親是大學教授;論勞動,我從不惜力,手上的繭子比窩窩頭還硬。可恰恰是“大學教授”這四個字,成了我的原罪,給我全家扣上了一頂沉重的帽子——“臭老九”。

      這頂帽子,讓我在這片廣闊天地里,呼吸都比別人費力。

      知青小組長高建民,在決定名額歸屬的群眾大會上,站得筆直,聲音洪亮。他通紅的臉上泛著激動的油光,手臂有力地揮舞著:“同志們!我們貧下中農的子弟兵,流血流汗建設新農村,為的是什么?難道就是為了把寶貴的回城機會,讓給一個‘臭老舊’的兒子,讓他回城里去享清福嗎?”

      他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

      “這是對貧下中農的背叛!這是階級立場的嚴重動搖!”口號聲一浪高過一浪,周圍那些平日里與我一同勞作、一同說笑的臉龐,此刻都變得陌生而狂熱。我站在人群中,像一棵被孤立的、搖搖欲墜的樹,百口莫辯。那些解釋的話語堵在喉嚨里,最終只能和著屈辱,一并咽進肚里。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里,公社大院的高音喇叭忽然響了起來。是丁秋云的聲音,公社廣播站的播音員。她的聲音一向清冷,像山間清泉,在這燥熱的午后有一種奇特的鎮靜作用。此刻,她正在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學習材料。

      突然,廣播聲中斷了。一陣短暫的沙沙聲后,是一個年輕郵遞員氣喘吁吁的聲音:“丁秋云同志,加急電報!”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高建民都暫時停止了他的慷慨陳詞。在那個年代,加急電報往往意味著天大的事。我們看見丁秋云從廣播室的小窗探出身子,接過那薄薄的一張紙。她當眾打開,只看了一眼,原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瞬間煞白如紙。

      廣播在死寂了幾秒后,重新響起。丁秋云繼續播報著革命口號,可那清泉般的聲音,竟控制不住地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哽咽與顫抖。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喇叭里傳出的卻不是學習文件。丁秋云用她那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嗓音,說今天要播讀一封聽眾來信。她沒有說寄信人是誰,也沒有說收信人是誰。

      “……媽知道你在那邊苦,可你要照顧好自己。媽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夜里總是咳,一咳就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你爸他……唉,不說他了。你別掛念家里,要聽組織的話,好好改造,爭取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革命接班人……”

      那封信不長,語句樸實得就像村口的老槐樹皮。可那字里行間壓抑不住的思念和對病痛的無奈,卻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在每個背井離鄉的知青心上。高亢的口號聽得人熱血沸騰,可這封信,卻聽得好幾個女知青都偷偷地轉過身,用粗糙的手背去抹眼淚。

      我攥緊了口袋里前幾天收到的家信,信紙已經被手心的汗浸得發軟。上面是我妹妹歪歪扭扭的字跡,她說,爸爸的咳嗽也越來越重了。

      02

      公社書記站 在正中間,高建民坐在他旁邊,像一只要即將捕食的狼,眼神灼灼,充滿了戰斗的欲望。

      “梁文昭同志的勞動表現,大家有目共睹,確實不錯。”高建民先是假惺惺地肯定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但是!同志們,我們選拔回城青年,首要看的是什么?是政治思想!是階級成分!”

      他把那本紅色的語錄本“啪”地一聲拍在地上:“梁文昭的父親,是還在接受勞動人民再教育的大學教授,是典型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我們能把寶貴的名額,交給一個思想上可能存在問題,家庭背景如此復雜的人嗎?我堅決反對!”

      “我提議,應該把機會留給我們貧下中農出身的同志,留給那些政治上更可靠的同志!”

      他的話擲地有聲,在場的幾位貧協代表立刻點頭附和。氣氛壓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每一秒都像在被拉長。我低著頭,看著自己那雙因常年勞作而粗糙變形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的肉里,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我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我想到了我那同樣病弱的父親,一個教了一輩子書,清高又迂腐的老知識分子,如今卻要在掃廁所時被人指著鼻子罵。一種強烈的共情,讓我心如刀絞。

      書記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宣布最終的決定了。我幾乎能預見到結果,那扇回城的大門,正在我面前緩緩關上。

      “我……”

      就在公社書記開口的一瞬間,我猛地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口翻涌的情緒,用一種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平靜語氣說:“書記,各位代表,我請求組織,把這個回城名額,讓給丁秋云同志。”

      整個環境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能感覺到高建民錯愕的目光,他張著嘴,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我繼續說道,聲音不大,但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昨天廣播里的那封信,我相信大家都聽到了。丁秋云同志的母親病重,她的家庭比我更需要她。我們革命隊伍,不能讓自己的同志流血流汗又流淚。她需要回到親人身邊,照顧她的母親。”

      我沒有提自己的父親,也沒有為自己的家庭成分辯解半句。在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被一種更深沉的情感所取代。或許是因為那封信,或許是因為丁秋云播報時那無法控制的哽咽,我覺得她比我更需要這個機會。

      這番話說完,滿座皆驚。

      高建民臉上的錯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勝利者的笑容。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主動繳械投降的傻瓜。公社書記的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這無疑是解決眼下這個燙手山芋的最好方式。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丁秋云,此刻緩緩抬起了頭。她的目光越過眾人,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極其復雜,有震驚,有感激,甚至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難以言說的悲哀。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她沒有推辭,只是默默地、深深地低下了頭,肩膀微微地顫抖著。

      這個無聲的決定,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03

      丁秋云走的那天,天陰沉沉的,黃土坡上的風刮得人格外冷。

      送行的場面很冷清,沒有敲鑼打鼓,甚至沒有幾個人來。這在知青點是不尋常的,每一次有人離開,都像是節日。但這一次,氣氛卻格外詭異。

      我遠遠地站著,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我為她高興,卻又為自己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失落。她好像刻意在躲著我,從收拾行李到等待卡車,始終沒有看過我一眼,更沒有走過來說一句謝謝。

      這讓我心里那點殘存的“自我感動”顯得尤為可笑。也許在她看來,我的“高風亮節”只是一種愚蠢的沖動,甚至是別有用心的施舍。

      來接她的軍綠色解放卡車停在公社大院門口,司機是個不耐煩的中年男人,一個勁地按著喇叭。高建民正滿臉堆笑地跟司機說著什么,好像這個名額是他爭取來的一樣。

      丁秋云提著一個簡單的帆布包,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廣播室那小小的窗口,眼神里充滿了留戀。

      她要上車了。我攥了攥拳,準備轉身離開。我不想讓她看到我臉上可能流露出的任何情緒,那會讓我顯得更加狼狽。

      就在此時,卡車發動了,引擎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黑色的濃煙從排氣管里噴涌而出。

      “等等!”

      一聲清脆的喊聲穿透了引擎的噪音。是丁秋云。

      她突然擠開了擋在身前的人,像一只受驚的鹿,飛快地沖到我的面前。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

      我愣住了。

      她不由分說,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抓住了我的手。她將一張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濕潤、揉得發皺的紙條,迅速地塞進我上衣的口袋里。整個動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見,充滿了某種不祥的緊張感。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嘈雜的引擎聲完全覆蓋,但我還是聽清了。

      “謝謝你。回城后,去這個村里的紅星公社找我爹,他叫丁衛國,興許能幫上你。”

      說完,她便毅然轉身,用盡全身力氣跳上了顛簸的卡車。她沒有再回頭,嬌小的身影很快被高高的車廂擋板吞沒。

      卡車怒吼著絕塵而去,留下漫天黃沙和一臉錯愕的我。

      我下意識地伸進口袋,指尖觸碰到了那張薄薄的紙條。我把它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用鋼筆寫著一個地址,字跡清秀而急促:“XX省XX縣紅星公社三隊,丁衛國。”

      “紅星公社”……這個名字在當時太普通了,幾乎每個縣都有那么幾個。而讓她去一個陌生的村里找她的爹,一個聽起來像是普通農民的人,這能幫上我什么?

      幫我開一張“貧下中農”的證明?還是幫我寫一封推薦信?

      一股被敷衍的失落感涌上心頭。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句走投無路之下,為了表達謝意而許下的客套安慰,而非一個真心實意的承諾。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將那張輕飄飄的紙條重新折好,放回口袋。它那么輕,卻又仿佛有千斤重,壓得我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困惑與茫然。

      04

      我的善舉,并沒有換來哪怕一絲善報。

      高建民似乎把我這次的“退讓”視作了軟弱可欺的證明。他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對我展開了變本加厲的打壓。

      第二天出工,分派農活的時候,他把所有人都分派完了,才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用手里記工分的本子敲了敲我的肩膀。

      “梁文昭同志,”他故意拉長了聲音,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過來,“看你思想境界高,覺悟也高,挑水的活兒就交給你了。咱們知青點的水缸,可不能空。”

      挑水是公認的苦差,來回幾里山路,全是崎嶇的土坡。但這不是關鍵。

      另一個知青小聲提醒:“組長,那兩只好的水桶昨天不是讓二隊的借走了還沒還嗎?就剩下那對漏的了。”

      “漏的?”高建民眼睛一瞪,“漏的就不能用了?我看是某些人的思想漏了!有困難要克服,沒有條件要創造條件!梁文昭同志,你不會連這點革命困難都怕了吧?”

      我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走向墻角那對桶底已經滲出水漬的破舊木桶。我能感覺到背后射來的無數道目光,有看好戲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一絲轉瞬即逝的同情。

      我挑起水桶,空桶的重量就讓我肩膀一沉。可以預見,等裝滿了水,那一路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水會順著裂縫灑掉,那意味著我要比別人多跑好幾趟,才能完成同樣的任務。



      果然,從河邊回來的路上,清涼的河水不斷地從桶底滲出,浸濕了我的褲腿,在干燥的黃土路上留下一串斷斷續續的、嘲諷般的水印。等我氣喘吁吁地把水挑回知青點,倒進水缸時,兩桶水只剩下了一桶多一點。

      高建民就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我。

      “梁文昭,你這勞動效率不行啊。是身體不行,還是心里不樂意啊?”

      我放下扁擔,胸口劇烈地起伏,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里,一陣刺痛。

      “桶是漏的。”我平靜地回答。

      “哦?桶是漏的,”他學著我的語氣,陰陽怪氣地重復了一遍,“那丁秋云同志家里的困難,是不是也是‘漏’的?你補得上嗎?我看你就是同情心泛濫,階級立場模糊!”

      他又開始上綱上線了。這是他最擅長的武器。

      我不再說話,轉身又挑起空桶。在他咄咄逼人的言語攻擊下,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的。沉默,是我唯一的鎧甲。

      幾天后,隊里收割麥子,一把鋒利的鐮刀突然找不到了。在那個年代,農具是集體財產,丟失是大事。高建民立刻停止了所有人的工作,把大家召集到田埂上開現場會。

      “同志們!我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支援三夏,卻有人在這個時候搞破壞!一把鐮刀不見了,這不是小事,這說明我們隊伍里,有人的思想出了問題!”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最后,定格在我的臉上。

      “今天上午,是誰最后一個用這片地的工具的?”

      一個叫李娟的女知青怯生生地舉起手:“是我……但是我用完就放回原處了。”

      高建民立刻追問:“你放回去之后,誰離工具最近?”

      李娟的臉漲得通紅,她看了一眼我,又迅速低下頭,聲音細若蚊鳴:“……好像是梁文昭同志,他剛才在那邊歇腳喝水。”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又集中到了我身上。

      “梁文昭!”高建民厲聲喝道,“你有什么要說的?”

      “我沒拿。”我的聲音干澀。

      “沒拿?它自己長腿跑了?”高建民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對組織給你安排的勞動任務有抵觸情緒,故意藏匿工具,破壞我們集體生產!走,都跟我去知青點,搜!我就不信,找不出來!”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到宿舍。高建民一馬當先,直奔我的鋪位。他粗暴地掀開我那床破舊的被褥,在我的枕頭下翻找著。

      然后,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從我堆在床頭的幾本舊書底下,拿出了一樣東西。

      正是那把丟失的鐮刀。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血一下子沖上了頭頂。這是栽贓,赤裸裸的栽贓。我喝水的地方離工具點有幾十米遠,我根本沒有回去過。

      “人贓并獲!你還有什么話說!”高建民舉著鐮刀,像舉著一面勝利的旗幟。

      “不是我放的!”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里。

      “不是你,難道是鐮刀自己跑到你書里去的?梁文昭,我早就看你思想有問題!讀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書,現在還學會偷盜集體財產了!這件事,我必須向公社匯報!你,今天下午就在這兒寫一份深刻的自我檢查!”

      周圍的知青竊竊私語,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一句話。他們看我的眼神,已經從單純的疏遠,變成了鄙夷和戒備。我像一個被貼上了“危險”標簽的孤島,徹底與所有人隔絕。

      日子在無盡的勞作和壓抑中一天天過去,回城的希望,被徹底磨滅了。

      那之后,我的信件也成了被特殊關照的對象。每次郵遞員送信來,高建民都會第一個接過去,把我的信單獨抽出來,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甚至對著太陽光照,仿佛想看穿信封里面寫了什么。

      “梁文昭,又是你家來的信啊,”他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信輕飄飄地扔給我,“家里成分那么復雜,可得好好跟組織匯報思想動態,別讓外面那些不好的風氣吹到我們革命隊伍里來。”

      那封信被他捏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油膩和輕蔑,讓我感到一陣生理性的惡心。我拿回信,一言不發地走開,把所有的屈辱都吞進肚子里。

      我像一頭被孤立出狼群的狼,獨自在荒原上舔舐著傷口。

      直到深秋,一封從老家輾轉寄來的信,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信是鄰居代寫的,上面說,我父親的肺病急劇惡化,已經咳得直不起腰了,醫院下了幾次病危通知。信的末尾,是妹妹用鉛筆畫上的一個哭泣的臉。

      我握著那封信,蹲在光禿禿的田埂上,看著西邊血紅的落日,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是絕望。我仿佛能看到父親那張蒼白而清瘦的臉,聽到他壓抑而痛苦的咳嗽聲。我被這片廣袤而貧瘠的黃土地牢牢地困死了,像一只被蛛網纏住的飛蟲,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出去。

      寒冷的冬夜,我縮在冰冷的土炕上,借著窗外慘白的月光,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無意間,我摸到了上衣口袋里那張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體溫烘干了無數次的紙條。

      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

      “紅星公社,丁衛國……”

      一個瘋狂的念頭,像一棵從絕壁縫隙里鉆出來的野草,在我心中滋生、蔓延。

      與其在這里坐以待斃,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離我而去,不如去賭這最后一次。哪怕這只是一句空洞的安慰,哪怕這注定是一趟徒勞的旅程,我也要去試一試。

      第二天,我用身上僅有的一點積蓄,跟公社請了一個長假,理由是回家探親。高建民一臉嘲諷地批準了,他大概覺得我撐不了多久就會灰溜溜地回來。

      我踏上了去往那個偏遠“紅星公社”的火車。

      幾十個小時的硬座,車廂里混雜著汗臭、煙味和方便面的味道。幾經周折,當我終于根據地址找到那個叫“紅星公社三隊”的村莊時,我的心涼到了底。

      這是一個比我們知青點還要破敗、還要偏僻的山村。土坯墻搖搖欲墜,村道泥濘不堪,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在村口玩著泥巴,看到我這個陌生人,立刻躲到了大人身后。



      我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向村民打聽“丁衛國”這個人。可一聽到這個名字,那些原本還算和善的村民,臉上立刻露出了警惕又畏懼的神情,連連擺手,說不認識,然后匆匆走開。

      我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我被徹底愚弄了。我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到村口一口枯井旁,頹然坐下。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我準備在這里歇歇腳,然后就買票返程,回去接受我那被注定了的命運。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村里傳來。村里的民兵隊長,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帶著兩個年輕人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

      “你是什么人?來我們村干什么?”為首的男人聲音冰冷,眼神像在審視一個階級敵人。

      我連忙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遞了過去,想解釋我的來意:“同志,我找人。我找丁衛國。”

      民兵隊長一把奪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臉色瞬間大變。

      “你找丁衛國干什么?”他的聲音變得冰冷刺骨。

      我連忙解釋:“我是丁秋云同志的朋友,她讓我來找她父親……”

      兩個年輕人立刻撲了上來,用粗糙的麻繩將我反綁起來。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從未想過,那張代表著最后一絲希望的紙條,竟然成了一張將我徹底拖入深淵的羅網。

      “丁秋云?”民兵隊長冷笑一聲,眼神變得更加兇狠,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好啊,原來是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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