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敢動試試,我樓上漏水淹你家,大不了法院見,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耗。"
錢途把手臂搭在門框上,眼神里全是威脅。
方遇站在院子里,看著那根白色的排污管,又看看腳下的泥土。
"行,我不動。"她說。
轉身回屋,關門。錢途在外面笑了幾聲,上樓去了。
方遇買回來一車菖蒲...
![]()
01
方遇搬進這個老小區的時候是去年九月。
一樓帶院,三十平米的小院子,這在市區很難得。房子是離婚后分的,她添了些錢才夠首付。
院子不大,鋪著青磚,有個雨水井,角落種了棵石榴樹。前房主說這樹有二十年了,每年都結果。
方遇喜歡這個院子。
她在廣告公司做設計,每天對著電腦十幾個小時,眼睛疼。有個院子,能種點花草,周末曬曬太陽,挺好。
搬進來頭兩個月,一切都順利。
小區是九十年代的老樓,住戶大多是原住民。方遇不太跟人來往,上下班,買菜,回家。
異味是三個月后出現的。
那天周末,方遇在院子里收拾東西。秋天了,石榴樹的葉子開始黃。她蹲在樹下撿葉子,聞到一股怪味。
很淡,但確實有。
像是下水道的味道,又有點不同。
方遇四處找,最后在雨水井旁邊發現一根白色的PVC管。管子從墻上伸出來,直接接進了雨水井里。
她愣了。
這管子她搬來時沒見過。
方遇去找物業。物業辦公室在小區門口,主任姓陸,五十多歲,整天泡茶看報紙。
"陸主任,我院子里多了根管子。"
"什么管子?"
"排污管,白色的,不知道誰接的。"
陸主任放下茶杯,跟她去看。看完了說:"這得查查。"
第二天,方遇接到物業電話,說調了監控。
監控拍到的畫面很清楚。兩個月前的一個工作日上午,方遇上班后,樓上住戶錢途帶著兩個工人下來,撬開了院墻邊的地磚,挖坑,接管,埋上,前后不到三小時。
"這是私接排污管。"陸主任說,"不合規矩的。"
"那怎么辦?"
"你去跟錢老板說說,讓他拆了。"
方遇上樓。
二樓201,門上貼著福字。她按門鈴,等了一會兒,門開了。
錢途四十多歲,剃著平頭,穿著背心。看見方遇,皺眉:"干嘛?"
"錢老板,我是樓下的。"
"知道,有事?"
"你在我院子里接了根管子。"
錢途愣了一秒,然后不耐煩地說:"哦,那個啊,一個破雨水井而已,又不臭,你矯情什么?"
"可那是我院子。"
"院子怎么了?我在這住十五年了,你才來幾天?"
錢途聲音大起來,"雨水井本來就是公用的,我接根管子礙著你什么事了?"
方遇深吸一口氣:"那不是雨水管,是排污管。"
"排污管又怎么樣?你看見污水了嗎?沒有吧?那不就得了。"
"錢老板,這樣不合適,你能不能拆了,走正規管道?"
錢途臉色一沉:"我告訴你,我原來的管道通街對面,上個月臨街商鋪裝修給堵死了。你讓我怎么辦?重新申請?你知道要多少錢嗎?我憑什么花那個冤枉錢?"
"可你這樣..."
"行了行了。"錢途打斷她,"就這樣,你要是不樂意,隨便,我不怕。信不信我讓你住不下去?"
屋里傳來女人的聲音:"誰啊?"
錢途的老婆胡艷走出來,三十七八歲,燙著卷發,涂著大紅唇。
"樓下那個。"錢途說。
胡艷上下打量方遇,笑了:"喲,就是那個離婚的吧?怎么了?"
方遇沒說話。
"我跟你說啊。"胡艷靠在門框上,"一個離婚的女人,沒人撐腰,就該夾著尾巴做人。別以為買了個破院子就了不起,這小區的規矩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你想什么不重要。"胡艷揮揮手,"回去吧,別在這找不自在。"
砰。
門關上了。
![]()
方遇站在走廊里,聽見屋里錢途和胡艷的笑聲。
她下樓,回到院子,看著那根白色的管子。
第二天,方遇去找律師。
律師姓周,三十多歲,在律所見面。方遇把情況說了一遍,拿出監控截圖。
周律師看完,說:"可以起訴。"
"能贏嗎?"
"八成能。私接排污管,侵權事實清楚。"
"那要多久?"
"快的話半年,慢的話一年。"
"這么久?"
"民事案件都這樣。"周律師說,"而且你得考慮,對方可能拖。財產保全、反訴、上訴,各種程序走下來,兩年都有可能。"
方遇沉默了。
"還有。"周律師說,"就算你贏了,判他拆除賠償,執行又是個問題。這種鄰里糾紛,最后往往鬧得很難看。"
方遇走出律所,天已經黑了。
她站在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
離婚那年,她跟前夫也是打官房產分割的官司,整整一年,雙方律師信函往來幾十次,最后在法院門口碰見,兩個人都憔悴得不成樣子。
方遇不想再經歷一次。
她回到家,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樓上傳來沖馬桶的聲音,嘩啦啦的。
那些污水,現在正通過那根白色的管子,流進她院子里的雨水井。
方遇閉上眼睛。
第三天,方遇在網上發帖求助。
有人說報警,有人說找城管,有人說直接砸了那根管子。
方遇都試了。
報警,民警來了,看了現場,說這是民事糾紛,建議協商解決。
找城管,城管說這屬于物業管轄范圍,讓找物業。
物業呢?陸主任跟錢途是牌友,每周一起打麻將,根本不愿意管。
至于砸管子,方遇找了工人準備動手。
工人剛挖開地磚,錢途就帶人下來了。
三個人,都是他店里的伙計,膀大腰圓。
"你敢動試試。"錢途把手臂搭在院子門口,"我樓上漏水淹你家,大不了法院見,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耗。"
工人看看方遇,又看看錢途他們,收了工具走了。
方遇站在院子里,看著那根白色的管子,又看看腳下的泥土。
"行,我不動。"她說。
轉身回屋,關門。
錢途在外面笑了幾聲,跟伙計們上樓去了。
02
那天晚上,方遇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刷手機,刷到凌晨三點。
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里跳動,一條一條的信息滑過去。
娛樂新聞,廣告推送,朋友圈的曬娃照。
滑到一篇文章,講水生植物凈化水質的。
文章里提到菖蒲,說這種植物根系發達,能吸收水中的有害物質,常用于人工濕地。
配圖是一大片綠色的菖蒲,長在水邊,根系扎進泥土里,密密麻麻。
方遇看著那張圖,看了很久。
天亮了。
方遇給寧姝打電話。
寧姝是她的閨蜜,開花店的,兩個人認識十幾年了。
"這么早?"寧姝接電話,聲音還有點迷糊。
"你那有菖蒲嗎?"
"菖蒲?有啊,怎么了?"
"我想買一些。"
"買來干嘛?"
"種在院子里。"
寧姝笑了:"行啊,你也開始附庸風雅了?菖蒲可不好養。"
"沒事,你幫我選點好活的。"
"要多少?"
"越多越好。"
寧姝愣了:"你要種多大一片?"
"三十平米夠嗎?"
"你瘋了?三十平米菖蒲?你院子才多大啊?"
"就三十平米,雨水井周圍全種上。"
寧姝沉默了幾秒:"你到底想干嘛?"
"治治晦氣。"方遇說。
下午,寧姝開著小貨車來了,車廂里裝滿了菖蒲苗。
綠油油的一車,葉子細長,根部帶著泥。
"我把店里的存貨都給你拉來了。"寧姝跳下車,"你真的要全種上?"
"嗯。"
"為什么突然想種這個?"
"好看。"
寧姝盯著她:"方遇,咱倆認識這么多年了,你騙不了我。"
方遇沒說話,開始往下搬菖蒲。
寧姝幫著搬,一邊搬一邊說:"你知道菖蒲的根系有多厲害嗎?這東西能長三四米深,最喜歡往有水的地方鉆。古代有人把菖蒲種在池塘邊,結果根系鉆進堤壩里,差點把堤壩頂塌了。"
方遇停下動作,看著寧姝:"真的?"
"當然真的。"寧姝說,"所以種菖蒲得特別小心,別種在管道附近,不然根系會鉆進去,把管道堵死。"
方遇笑了:"那我得好好種種。"
寧姝看著她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
"幫我種吧。"方遇打斷她,"雨水井周圍,種得密一點。"
寧姝嘆了口氣,不再多問。
兩個人忙了一下午,把菖蒲全種下去了。
雨水井周圍,一圈綠色,密密麻麻。
![]()
寧姝臨走前說:"記得澆水,菖蒲喜濕。"
"我知道。"
寧姝發動車子,探出頭:"方遇,適可而止啊。"
方遇揮揮手:"放心。"
貨車開走了,院子里安靜下來。
方遇蹲在菖蒲旁邊,拿著水管澆水。
水澆在泥土上,滲下去,菖蒲的葉子在風里搖晃。
樓上的窗戶開著,錢途趴在窗臺上往下看。
"種這破草有什么用?"他對著屋里喊,"當自己文藝青年呢。"
胡艷也湊過來看:"離婚的女人就是矯情,有這功夫不如找個男人嫁了。"
兩個人笑起來。
方遇聽見了,沒抬頭,繼續澆水。
第二天開始,方遇的生活恢復了正常。
上班,下班,買菜,做飯。
每天晚上,她都會在院子里待一會兒,給菖蒲澆水。
周末也泡在院子里,拔草,松土,施肥。
錢途和胡艷有時候會在樓上看著,說些風涼話。
"還在折騰呢,真有閑心。"
"就是,有這時間不如多賺點錢。"
方遇不理。
在小區里碰見,錢途會故意擋在路中間,方遇就繞開走。
業主群里,胡艷發了條消息:"有些人啊,被欺負了不敢吱聲,就在家種花養草裝清高。"
幾個跟錢途關系好的鄰居跟著起哄。
方遇看見了,沒回復,把群消息設成了免打擾。
日子一天天過去。
菖蒲長得很快。
一周之后,已經有一尺高了,葉子更綠,根系扎得更深。
方遇每天觀察,記錄生長情況。
她拔起一棵看,根系已經密密麻麻,白色的根須鉆進泥土里,像一張網。
又過了一周,菖蒲長到半米高。
雨水井周圍全被覆蓋了,綠油油的一片,風吹過去,發出沙沙的聲響。
方遇蹲在旁邊,把手伸進泥土里,能摸到菖蒲的根。
根系很密,很硬,像鋼絲一樣。
她想象著這些根在地下生長的樣子,一點點延伸,一點點擴張,尋找水源。
第四周,菖蒲更茂盛了。
院子里到處都是綠色,石榴樹都被遮住了一半。
陸主任路過,看見了,說:"方小姐,你這菖蒲種得也太多了吧?"
"喜歡。"方遇說。
"這東西根系太發達,小心把地下管道頂壞了。"
"不會的,我經常澆水,根系往下長。"
陸主任搖搖頭走了。
樓上,錢途也開始有點不安了。
他站在陽臺上往下看,那一片綠色讓他覺得不舒服。
"你說她到底想干嘛?"他問胡艷。
"能干嘛?就是不服氣唄,種點破草發泄一下。"胡艷說,"隨她去,反正也礙不著咱們。"
錢途想想也是,不再多想。
第六周,菖蒲已經長得遮天蔽日。
院子里的光線都暗了,走進去,像進了小樹林。
方遇每天還是按時澆水,施肥。
她買了營養液,專門促進根系生長的那種,倒進水里,澆在菖蒲根部。
寧姝來看過一次,看見滿院子的菖蒲,嚇了一跳。
"你這也種得太瘋了。"
"長得挺好。"方遇說。
寧姝蹲下來,拔起一棵菖蒲看。
根系已經有一米多長了,粗的有筷子那么粗,細的密密麻麻,數不清。
"這根系..."寧姝咽了口唾沫,"方遇,你是不是..."
"我就是種個花。"方遇說。
寧姝看著她,嘆氣:"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
![]()
03
第七周。
那天是周六晚上,方遇在屋里看電視。
樓上突然傳來錢途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