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六年,也就是公元1527年,北京城的秋天來得又早又爽。天高云淡,風里帶著一絲涼意,但皇宮深處,氣氛卻火熱得像盛夏。為啥?因為當今圣上最疼愛的妹妹,年僅十六歲的永淳公主,要嫁人了!
這可不是小事,這是全國上下的頭等大事。皇帝金口一開,一道圣旨下去,全國上下符合條件的未婚青年才俊,都像潮水一樣涌向了京城。經過禮部、宗人府層層海選、復選,最后,只剩下兩個人站在了決賽圈的跑道上。
這倆“決賽選手”還挺有緣分,都來自河南。一個叫高中元,一個叫謝詔。
高中元,年紀和公主相仿,也就十六七歲。那小伙子,往那兒一站,真是“一道風景線”。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皮膚白凈得能掐出水來,一笑起來,兩個酒窩,迷得人三魂丟了七魄。走在路上,回頭率那是百分之百,妥妥的“京城第一小鮮肉”。
另一個,謝詔,模樣也周正,五官端正,不丑。但跟高中元一比,就有點“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別了。他顯得太老成了,雖然也就二十出頭,但眉宇間透著一股沉穩勁兒,少了幾分年輕人的飛揚跳脫。
決賽的評委團陣容空前強大:太后、皇后、皇帝的各位妃子,還有宮里有頭有臉的大太監、女官們,組成了一個幾十人的“評審天團”。大家圍著這兩個年輕人品頭論足,那場面,比現在的選秀節目熱鬧多了。
“我選高中元!多俊的孩子,跟公主站在一起,那才叫金童玉女!”
“是啊是啊,看著就讓人喜歡。謝詔嘛,有點像個小老頭。”
“這還用說?高中元這顏值,直接出道都沒問題!”
評審團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把票投給了高中元。大家一致認為,這駙馬之位,非他莫屬了。
就在這時,評委團里最關鍵的人物——太后,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開口了:“哀家覺得,謝詔更好一些。”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太后。
太后呷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高中元是俊秀,但少年得志,鋒芒太露,恐非良配。婚姻大事,過日子,還是得找個穩重踏實的。謝詔這孩子,看著就敦厚,有擔當,能給公主一輩子的安穩。”
姜還是老的辣啊!太后這一番話,直接給這次選婿定了調子。她是最終裁決者,她的一票,就是“一票否決”。于是,圣旨一下,永淳公主的駙馬,定為河南人謝詔。
消息傳到永淳公主的寢宮時,她正對著鏡子試新做的鳳釵。聽到這個結果,公主手里的鳳釵“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她那張明艷動人的小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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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從身邊的宮女太監們口中,把高中元的英俊模樣聽了個遍。什么“貌若潘安”,什么“玉樹臨風”,這些詞兒都快把她的耳朵磨出繭子了。她心里早就悄悄把自己和那個素未謀面的“絕世帥哥”畫在了一起。可現在,一道圣旨,把她的“偶像劇”劇本給撕了,換成了一個“家庭倫理劇”的男主角。公主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啊,就像嘴里含了一顆黃連,苦得沒法說。
更讓她不是滋味的,還在后頭。
大婚那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永淳公主頂著沉重的鳳冠霞帔,懷著一絲忐忑和十二分的不情愿,被送進了駙馬府的洞房。紅燭搖曳,映著滿屋子的喜慶,可公主的心卻是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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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等到了揭開謎底的時刻。喝了交杯酒,謝詔滿面通紅,帶著幾分羞澀和緊張,準備給公主一個溫柔的晚安吻。他習慣性地抬手,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帽子。可就在他手指碰到帽檐的一瞬間,可能是喝多了酒,也可能是動作太大,那頂烏紗帽“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就在那一瞬間,整個洞房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燭光“噗”地跳動了一下,光線正好打在謝詔的腦袋上,反射出一片锃亮的光。永淳公主的眼睛猛地一睜,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那……那是一個腦袋嗎?那簡直就是一顆在月光下泛著清輝的鵝卵石啊!頭發稀稀拉拉,像沙漠里頑強生長的幾棵仙人掌,大部分區域都已經提前“返璞歸真”,亮得能照出人影。
謝詔也愣住了,他看著公主驚恐的眼神,尷尬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伸出手,在自己那幾近“絕頂”的腦袋上摸了又摸,最后只能咧開嘴,對著公主“嘿嘿嘿”地傻笑。
從這天起,永淳公主的心徹底涼透了。那個從未見過面的高中元,成了她心中一道無法磨滅的白月光,一個完美的夢中情人。而眼前這個禿頭老公,就是那碗讓她無比倒胃口的“白米飯”。
再說另一邊,競選失敗的高中元,那日子也不好過。他灰溜溜地回到河南老家,成了全鄉人的笑柄。“喲,這不是想當駙馬的那個大帥哥嗎?怎么,公主嫌你呀?”“帥有什么用,還不是當不了駙馬爺!”這些風言風語像刀子一樣扎在他心上。
高中元是個好強的人,他把所有的羞辱都憋成了一股勁兒,發憤攻讀,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高中元,絕不能比那個謝詔混得差!
人要是拼了命,潛力真是無窮的。沒過幾年,高中元就憑著一股狠勁兒,一舉考中了進士,而且成績優異,被選進了翰林院。這可是皇帝的智囊團,前途無量啊!
消息傳回京城,也傳到了永淳公主的耳朵里。她正在給謝詔的湯里加鹽,聽到這個消息,手里的鹽罐子“啪”地掉在地上,碎了。
她心里的悔恨、嫉妒、不甘,像野草一樣瘋長。她的夢中情人,她的“白月光”,現在發達了!而自己呢?守著一個只會“嘿嘿”傻笑的禿頭!這口氣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從此,公主對謝詔的態度愈發惡劣。不是嫌他菜做得咸了,就是罵他走路聲音太大,總之,看他哪兒都不順眼。謝詔脾氣再好,也是個有自尊心的男人。天天被老婆這么指著鼻子罵,他心里也憋屈啊。時間長了,他心里的委屈也變成了一股邪火:你不是覺得他好嗎?行,我就讓你看看你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樣!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年中秋節,秋高氣爽,月朗星稀。謝詔在府里擺了一桌豐盛的宴席,宴請同鄉。他特意給高中元也發了帖子。
宴會開始前,謝詔端著一杯茶,走到正在氣頭上的永淳公主面前,故作神秘地說:“公主,今晚你可得瞧仔細了,我旁邊坐的那個,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高中元。”
永淳公主一聽,眼睛瞬間就亮了。她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對謝詔說:“你說的是真的?”她心里小鹿亂撞,終于有機會親眼看看,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到底帥到了什么程度!
宴會在院子里舉行,永淳公主躲在客廳的窗簾后面,心“怦怦”直跳,像揣了只兔子。她小心翼翼地掀開窗簾的一角,滿懷期待地望過去。
然而,當她看清那個人時,整個人都石化了。
院子里,一個腦滿腸肥、挺著個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橫飛地劃著拳,滿臉的絡腮胡子,把他本來的面目都快遮住了。他一邊喝酒,一邊大聲說笑,舉止粗魯,哪還有半分當年“玉樹臨風”的影子?這……這就是她的夢中情人高中元?這分明就是一個油膩的“大怪物”啊!
永淳公主的夢,在這一刻,碎得連渣都不剩。她默默地放下窗簾,心里五味雜陳。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傻?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老公謝詔。是啊,他是頭發少了點,可他天天戴著帽子,誰看得出來?而且,他身材保持得多好啊,不胖不瘦,穿衣顯瘦,脫衣……嗯,除了那個腦袋。再說了,他對自己百依百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世上哪兒找這么好的男人去?
經過這次“眼見為實”的打擊,永淳公主徹底醒悟了。她那顆漂泊不定的心,終于安穩了下來。她不再是那個整天抱怨的“野蠻公主”,而是變成了一個溫柔體貼的小女人。她開始學著關心謝詔,給他做他愛吃的菜,在他下班回家時遞上一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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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詔也感受到了妻子的變化,他心里的那股怨氣和委屈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幸福感。夫妻倆從此相敬如賓,相親相愛,成了京城人人羨慕的模范夫妻。
后來,宮里的人都在傳:還是太后的眼光毒啊,一眼就看穿了這兩個人日后的模樣。
其實啊,這有點太高估太后了。太后當年選謝詔,說白了,就是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看的。謝詔那種成熟穩重的男人魅力,對她這種年紀的女人來說,確實比毛頭小子有吸引力。而高中元呢,雖然長得帥,但那種急于求成、渴望一步登天的功利心,全都寫在了臉上,太后一看就覺得不靠譜。
至于后來的變化,那就更好解釋了。
謝詔為什么能保持體形?還不是因為長期經受公主的“精神打壓”和“河東獅吼”,壓力山大,從不敢放松對自己的要求,生怕又被抓住什么把柄。這壓力,比任何減肥藥都管用。
而高中元為什么會變成一個胖子?無非就是“時位移人”罷了。他當上了官,生活條件好了,天天山珍海味,加上官場應酬多,頓頓離不開酒。當年那個清瘦的少年郎,自然就像吹氣球一樣,迅速膨脹起來了。
這命運啊,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它給你關上一扇門,總會在別處給你開一扇窗。有時候,你以為錯過了全世界,其實,最好的,一直就在你身邊。
永淳公主的故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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