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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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動我家的肉？」女人尖利的嗓音像一把生銹的錐子，扎進(jìn)夏末黏稠的空氣里。
「你看看！這肉都長綠毛了，喂狗都嫌臭！你還當(dāng)個寶？」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更粗，像砂紙在磨一塊朽木。
「我家的東西，就是爛成一攤水，也輪不到你這潑婦來指指點點！把你的臟手拿開！」
「我就不拿！有本事你剁了我的手！」
我從組織部大樓的窗戶往下看，后巷里，兩個臃腫的女人正為了一塊懸在窗外、已經(jīng)腐敗發(fā)霉的臘肉廝打在一起。
她們的頭發(fā)亂了，衣服扯破了，指甲在對方的胳膊上劃出紅色的血痕。
陽光像一灘融化的金子，懶洋洋地潑在她們扭打的身體上，也潑在那塊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臘肉上。
一切都顯得那么荒誕，又那么真實，仿佛整個城市積攢了一夏的燥郁，都找到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出口，準(zhǔn)備轟轟烈烈地腐爛掉......
01
王副部長的到來，就像一顆被無意間丟進(jìn)池塘的石子，連一圈像樣的漣漪都沒有驚動，就悄無聲息地沉了底。市委組織部的大樓里，空氣總是比別處要凝重幾分。這里的每一張辦公桌，每一把椅子，甚至每一個茶杯，都似乎浸淫在一種復(fù)雜而微妙的氣場里，像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標(biāo)本，維持著一種僵硬而體面的姿態(tài)。
王部的履歷薄得像一張蟬翼，幾行黑字印在白紙上：王某，男，四十三歲，省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現(xiàn)來我市掛職副部長，為期三個月。
沒有照片，沒有更詳盡的過往，就像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張?zhí)庨L，我的頂頭上司，一個四十多歲就頂著地中海、臉上永遠(yuǎn)掛著一層看不出喜怒的笑容的男人，把我叫到他那間塞滿了文件柜、散發(fā)著陳年紙張和茶葉混合氣味的辦公室。
「小李啊，」他用一種慢悠悠的、仿佛剛從午睡中醒來的語調(diào)說，「新來的王副部長，就由你來負(fù)責(zé)日常的聯(lián)絡(luò)。送送文件，泡泡茶，搞好服務(wù)。記住，這是任務(wù)。」
他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那聲音像是廟里的木魚，聽不出節(jié)奏，卻讓人心里發(fā)緊。我點頭如搗蒜，說：「張?zhí)庨L放心，我一定做好服務(wù)工作。」
我第一次走進(jìn)王部的辦公室時，心里揣著一百個問號。那是一間最靠西邊的辦公室，下午的太陽能毫無遮攔地射進(jìn)來，把屋里的一切都曬得懶洋洋的。王部就坐在那片金色的光塵里，背對著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沒有看文件，也沒有打電話，他面前擺著一張棋盤。
那是一副精致的紅木象棋，棋盤的楚河漢界上刻著細(xì)密的云紋，棋子是上好的玉石打磨的，溫潤厚重。他伸出一根手指，修長、干凈，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茍，輕輕地捻起一枚紅色的「炮」，在空中停頓了許久，然后「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那聲音清脆得像一顆冰雹砸在玻璃上，讓我的心臟也跟著一顫。
他似乎這才發(fā)覺我進(jìn)來了，慢慢轉(zhuǎn)過身。他有一張非常儒雅的臉，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后面的眼神深不見底，像兩口幽深的古井。他沒有說話，只是朝我微微點了點頭。
「王部，」我趕緊把一份文件遞上去，「這是今天省里下來的傳閱件。」
他接過文件，隨手放在一邊，目光又回到了那盤棋上。我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自己像個多余的擺設(shè)。他的辦公室里異常安靜，只有墻上掛鐘的秒針在「咔噠、咔噠」地走著，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啄木鳥，在一點點啄空時間的軀干。
從此，下棋就成了王副部長的「工作」。他每天準(zhǔn)時八點半到辦公室，上午會花半個小時翻閱那些雪片般飛來的文件，然后，那副紅木象棋就會被端端正正地擺在辦公桌中央。他一個人，分飾兩角，時而執(zhí)紅，時而持黑，自己跟自己殺得難解難分。有時候，他會托著下巴長考一兩個小時，一動不動，仿佛已經(jīng)入定；有時候，他又會落子如飛，噼里啪啦，棋盤上殺氣騰騰，好像對面真的坐著一個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帧?/p>
辦公室里的人，起初還對他抱有幾分好奇。但很快，這種好奇就變成了輕視和憐憫。老陳，我們科室里最老資格的辦事員，一個消息靈通得像蜘蛛網(wǎng)一樣的男人，很快就給我普及了「內(nèi)部消息」。
一個中午，在食堂排隊打飯的時候，老陳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耳邊，嘴里噴出的韭菜味差點把我熏個跟頭。
「小李，我跟你說，你別看那位王部人模狗樣的，」他壓低了聲音，像在說一個天大的秘密，「聽說是上面斗爭的犧牲品，被貶下來的。你看他那樣子，哪有半點副部長的威風(fēng)？純粹是發(fā)配過來熬日子的。」
另一個同事插嘴道：「我聽的版本是，他老婆是省里某位大佬的千金，夫妻關(guān)系不好，大佬看他不順眼，就找個由頭把他踹到咱們這兒，眼不見心不煩。掛職三個月，就是個形式，到時候就不知道調(diào)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我看啊，就是個下來鍍金的二世祖，啥本事沒有，就會裝模作樣。」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給王部勾勒出一個完整而可悲的形象。一個失勢的、無能的、被邊緣化的「閑人」。于是，再也沒有人去他辦公室匯報工作，那些需要副部長簽字的文件，也都心照不宣地繞開了他，送到了另一位實權(quán)副部長的桌上。王副部長的辦公室，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島。而我，是唯一需要每天登上這座孤島的信使。
02
日子像泡在溫吞水里的茶葉，慢慢舒展開來，平淡得讓人發(fā)慌。我每天的工作，除了處理自己手頭的瑣事，就是給王部送文件，然后看著他下棋。
我漸漸發(fā)現(xiàn)，他的棋局很奇怪。他不像是在對弈，更像是在推演，或者說，在復(fù)盤。有時候，他會擺出一個殘局，對著一本線裝的古譜研究半天。但更多的時候，他的棋路怪異得不合常理，有些落子簡直就像是自殺。比如，他會用一個珍貴的「馬」去換對方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卒」，或者在明明可以將軍的時候，卻把棋子挪到另一個不相干的位置。
這盤棋，仿佛不是下給對手看的，而是下給某種冥冥之中的存在看的。
一個星期三的下午，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雨點砸在玻璃窗上，發(fā)出一片嘈雜的聲響。我給王部送去一份關(guān)于老干部健康體檢的報告，一進(jìn)門，就看到他正用紅方的「炮」吃掉了黑方一個過河的「車」。他把那枚黑玉的「車」從棋盤上拿起來，在手里摩挲了片刻，然后輕輕地放進(jìn)了棋盤旁邊的抽屜里。那個動作，不像是在收起一枚棋子，倒像是在封存一件證物。
我當(dāng)時沒多想，只覺得他這個行為有點怪癖。
第二天上午，辦公室里就炸了鍋。老陳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像一只剛從洞里鉆出來的土撥鼠，壓著嗓子宣布了一個爆炸性新聞。
「出事了！出大事了！」他把幾個腦袋湊到一起，「市規(guī)劃局的趙副局長，昨天晚上在家突發(fā)心臟病，連夜送去省城搶救了！聽說……」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人是救回來了，但半邊身子動不了了，話也說不清楚了。這官，算是當(dāng)?shù)筋^了！」
「哪個趙副局長？是管土地審批的那個？」有人問。
「可不就是他！聽說他那個位置，好幾個人盯著呢！」老陳一臉幸災(zāi)樂禍。
我的后背瞬間竄起一股涼氣，手里的筆差點掉在地上。規(guī)劃局的趙副局長……主管土地審批……昨天晚上……
我猛地想起了昨天下午，王部收進(jìn)抽屜里的那枚黑色的「車」。在象棋里，「車」橫沖直撞，是威力最大的棋子之一。一個主管土地審批的副局長，不也正是在城市這盤大棋上橫沖直撞的「車」嗎？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種荒誕而又恐怖的念頭冒了出來。我用力搖了搖頭，對自己說，這太可笑了，一定是巧合，純粹的巧合。這個世界上哪有這么邪門的事情？我一個名校碩士畢業(yè)生，受過高等教育的唯物主義者，怎么能有這種封建迷信的思想？
可是，那個念頭像一顆有毒的種子，一旦種下，就開始瘋狂地生根發(fā)芽。
從那以后，我每次去王部辦公室，都會不受控制地多看一眼那副棋盤。那不再是一副普通的象棋，它在我眼里變成了一個詭異的沙盤，一個微縮的權(quán)力角斗場。
與此同時，張?zhí)庨L也開始給我布置一些奇怪的任務(wù)。他會隔三差五地把我叫過去，讓我去檔案室調(diào)閱一些看似毫不相干的陳年舊檔。
「小李，你去把市水利局前任局長周衛(wèi)東的檔案找出來，復(fù)印一份。」
「小李，查一下十五年前，清河縣交通局副局長李建國的任免材料。」
「還有，五年前，城關(guān)鎮(zhèn)黨委書記張德全的考察報告，也找一下。」
這些檔案的主人，有的已經(jīng)退休，有的早已調(diào)離，有的甚至已經(jīng)過世。他們的名字像沉在河底的石頭，蒙著厚厚的青苔。我完全不明白張?zhí)庨L為什么要看這些。但他的吩咐簡潔明了，不容置疑。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鉆進(jìn)那間充滿灰塵和霉味的檔案室，在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鐵皮柜里翻找。
而這些我辛辛苦苦找出來的、蒙著歷史塵埃的檔案，最終的去向只有一個——王副部長的辦公室。我把它們交給他，他甚至不會說聲謝謝，只是接過去，放在手邊，然后繼續(xù)看他的棋盤。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他的側(cè)影被勾勒出一道金邊，顯得那么不真實，仿佛隨時都會和那些光塵一起消散。
03
秋天來了，梧桐樹的葉子開始大片大片地往下掉，像一只只疲憊的蝴蝶。城市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躁動的氣息。這股躁動的源頭，是「東湖新城」項目。
這是市里幾年來最大的手筆，一個投資上千億的龐大計劃，號稱要再造一個新中心。市長辦公會上，電視新聞里，報紙頭版上，全是關(guān)于「東湖新城」的宏偉藍(lán)圖。而這背后真正的推手，是常務(wù)副市長劉慶華。
劉副市長是本市的實權(quán)派人物，主管城建和經(jīng)濟(jì)，作風(fēng)強(qiáng)勢，說一不二。
東湖新城被視為他最重要的政績工程，也是他更進(jìn)一步的政治資本。隨著項目啟動，一個關(guān)鍵職位的歸屬成了各方勢力角逐的焦點——新成立的東湖新城管委會主任。
這個位置，誰都知道是個肥得流油的香餑餑。劉副市長毫不掩飾他的意圖，他力推的人選，是他的心腹干將，現(xiàn)任市建設(shè)局局長李衛(wèi)民。
一時間，組織部成了風(fēng)暴的中心。關(guān)于提名李衛(wèi)民的各種請示、報告，像雪片一樣飛到了張?zhí)庨L的辦公桌上。部里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緊張，幾次內(nèi)部會議，張?zhí)庨L都把門關(guān)得緊緊的，可還是能聽到里面?zhèn)鞒黾ち业臓幷撀暋Ｃ看伍_完會，張?zhí)庨L的臉色都像一塊被踩過的抹布，又灰又皺。
辦公室里，老陳的「情報網(wǎng)」也開始超負(fù)荷運轉(zhuǎn)。
「聽說了嗎？劉副市長在常委會上拍桌子了！」他把聲音壓得像蚊子叫，「直接點名我們組織部，說我們工作效率低下，拖延干部任用，影響全市發(fā)展大局！這話多重啊！」
「李衛(wèi)民那個人，風(fēng)評可不怎么樣啊，聽說他弟弟包攬了市里一半的綠化工程。」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老陳緊張地四下看了看，「現(xiàn)在這風(fēng)口上，誰敢說半個不字？劉副市長那邊已經(jīng)放出話來了，管委會主任這個位置，非李衛(wèi)民莫屬。誰擋道，誰倒霉。」
我聽著這些竊竊私語，心里像堵了一團(tuán)棉花。我雖然剛進(jìn)機(jī)關(guān)不久，但也知道，像李衛(wèi)民這樣有爭議的干部，正常情況下是很難被提拔到這么重要的位置上的。可現(xiàn)在，似乎所有的程序和規(guī)則，在強(qiáng)大的權(quán)力面前都變得不堪一擊。
那天下午，我抱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心情去給王部送文件。我推開門，他正對著棋盤凝神。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棋局。
只一眼，我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棋盤上，黑方攻勢凌厲，一個黑色的「炮」隔著一個棋子，炮口正對準(zhǔn)九宮格里紅方的「帥」。而在現(xiàn)實世界里，劉副市長——這盤棋上最強(qiáng)大的黑方主帥，不也正在常委會上公開「叫陣」，把炮口對準(zhǔn)了我們組織部，對準(zhǔn)了更高層級的權(quán)力核心嗎？
那個瞬間，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這只是巧合。一種巨大的、無法言說的恐懼攫住了我。這盤棋，它不是在下棋，它是在預(yù)言，或者說，它本身就是戰(zhàn)場！王部每一次的落子，都對應(yīng)著現(xiàn)實世界里一次無聲的交鋒。
我站在那里，手腳冰涼，感覺自己像一個無意中窺破天機(jī)的凡人，隨時可能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抹去。
王部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樣，他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在我臉上停留了超過一秒鐘。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但那平靜之下，卻藏著一種洞穿一切的銳利。
「有事？」他問，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小錘子敲在我的心上。
「沒……沒事，王部。」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文件……文件給您。」
我把文件放在桌上，幾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他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半天都緩不過神來。我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第一次感覺到，在這座看似平靜的城市之下，正進(jìn)行著一場我完全無法想象的、驚心動魄的博弈。而那個每天在辦公室里自己跟自己下棋的「閑人」，正身處這場博弈的中心。
04
局勢急轉(zhuǎn)直下，快得讓人喘不過氣。
星期一的市委常委會上，關(guān)于啟動對李衛(wèi)民同志考察程序的決議，以壓倒性票數(shù)通過了。劉副市長的勝利，似乎已經(jīng)無可阻擋。
消息傳回組織部，整個大樓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考察程序一旦啟動，就只是一個流程，一個形式。任命文件很快就會下發(fā)，東湖新城這塊最肥美的蛋糕，將穩(wěn)穩(wěn)地落入劉副市長的囊中。
張?zhí)庨L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一整個下午都沒出來。
連一向喜歡說三道四的老陳，也只是唉聲嘆氣。他挪到我身邊，用一種宣判死刑的語氣說：「小李啊，看見沒？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就這樣了，散了吧。」
我的心里充滿了苦澀和無力。我所受的教育，我所秉持的理想，在這一刻顯得那么脆弱和可笑。我曾經(jīng)以為，組織工作是神圣的，是為國家選賢任能。可現(xiàn)在我看到的，只是一場赤裸裸的權(quán)力分贓。
臨近下班的時候，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傳閱文件需要送給王部。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去他的辦公室。我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回應(yīng)。我輕輕推開門，王部不在。也許是去洗手間了，也許是提前下班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盤棋上。
然后，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棋局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紅方被屠殺得慘不忍睹，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帥」，被兩個「士」可憐地護(hù)在身邊。而在九宮格之外，黑方的「車」、「馬」、「炮」三顆主力棋子，已經(jīng)布下天羅地網(wǎng)，形成了一個最經(jīng)典、最無解的「三子歸邊」絕殺之勢。
紅帥，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
這是一個死局。一個徹徹底底的、無可挽回的死局。
原來，連他也無能為力了。那個神秘的、深不可測的王副部長，那個用棋盤推演戰(zhàn)局的男人，終究還是輸了。這盤下了近三個月的棋，終究還是以黑方的完勝而告終。
我感覺喉嚨發(fā)干，胸口悶得像壓了一塊巨石。這盤棋的輸贏，仿佛也宣判了我內(nèi)心某種信念的死刑。我默默地退出了辦公室，輕輕地帶上了門。門縫合上的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理想碎裂的聲音。
05
下午四點，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只有鍵盤的敲擊聲和偶爾響起的電話鈴聲，像是在為這場已經(jīng)落幕的戰(zhàn)爭演奏著乏味的尾聲。
突然，辦公室厚重的木門被猛地推開，幾個身著便裝但氣質(zhì)冷峻得像冰塊一樣的陌生男人闖了進(jìn)來。他們走路沒有聲音，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為首的一個男人目光如電，掃視了一圈，徑直走向張?zhí)庨L的辦公室。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驚愕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空氣在瞬間凝固了。
片刻之后，張?zhí)庨L的辦公室門開了。他走了出來，臉色煞白，嘴唇都在哆嗦。他扶著門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整個辦公室的人說：「所有人，放下手頭工作，待在原地。不許接打電話，不許上網(wǎng)，不許離開大樓。」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顫抖。
辦公室里瞬間陷入了死寂。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開來，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驚恐和茫然。小李的心臟狂跳到了嗓子眼，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走廊的另一頭不急不徐地走了過來。
是王副部長。
他手里還端著他那個萬年不變的、泡著幾粒枸杞的保溫杯，步伐從容得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辦公室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讓小李的大腦「轟」的一聲，炸成了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