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安泰臨終前，把老家房梁上的一塊磚交給安杰，囑咐她5年后回青島再敲開，當江德福的子女們看到里面的東西時，才明白大舅一生的委屈
創作聲明：本文為《父母愛情》同人小說，情節人物均為虛構。故事背景涉特殊年代，旨在探討人性與親情，不作歷史評判，請勿對號入座。
干休所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
安泰枯瘦的手死死攥著妹妹安杰，渾濁的眼睛里透著一股近乎執拗的光。
“這塊磚……五年，五年后……回青島，當著孩子們……再敲開……”他喉嚨里發出嘶嘶的聲響，另一只手顫抖地指著床邊那塊用舊布包裹的青磚，仿佛那不是一塊磚，而是他一輩子的執念。
安杰握著哥哥冰冷的手，滿心困惑與酸楚：“哥，你到底要干啥啊？”
01、風燭殘年的囑托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的秋天，風里已經帶了涼意。
干休所大院里的梧桐葉子，落了一地又一地，踩上去沙沙作響，像是歲月在無奈嘆息。
安泰的生命，也如同這秋天的落葉，走到了最后的邊緣。
肝病晚期的疼痛把這個曾經還算體面的男人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整個人陷在雪白的病床里，小得像個孩子。
江德福和安杰帶著幾個已經成家立業的子女，輪流在醫院守著。
江家的孩子們，從江衛國到江亞菲，再到江衛民和江亞寧，從小到大，對這位大舅的印象，始終是模糊又統一的。
他總是帶著一臉謙卑討好的笑，說話細聲細氣，腰板永遠挺不直，尤其是在他們那個炮校校長出身的父親江德福面前，更是謹小慎微到了骨子里。
在孩子們眼里，大舅安泰的一生，就是依附著江家這棵大樹，過著一種寄人籬下的日子。
他沒什么大本事，也沒什么大出息，一輩子就是圖個安穩，圖個不惹事。
這天下午，安泰的狀況急轉直下，醫生已經下了最后的通知。
病房里圍了一圈人，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安泰從昏沉中醒來，眼神卻異常清明。
他擺了擺手，氣若游絲地說道：“你們……都出去……我跟……我跟安杰說幾句話。”
江德福看了一眼妻子，點了點頭，帶著孩子們退出了病房，順手關上了門。
門外，江亞菲撇了撇嘴，低聲對江衛國說：“都這時候了，還搞得神神秘秘的。大舅這輩子，活得真夠累的。”
江衛國沒作聲，只是靠在墻上，點了根煙。
病房里，安泰的呼吸聲粗重得像個破舊的風箱。
他用盡全身力氣，指了指床底下。
安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床底的角落里，放著一個用深藍色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四四方方的，上面落滿了灰。
“哥，這是什么？”安杰彎腰把包裹拖了出來，入手沉甸甸的。
“拿……拿出來。”
安杰解開布包，里面露出一塊青灰色的磚。
就是那種老房子里最常見的大青磚，邊角已經有些磨損，磚面上還有些斑駁的石灰印子，看不出任何奇特之處。
“一塊磚？”安杰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哥哥的用意。
“這是……咱青島老家……修房頂的時候，我從房梁上……留下來的。”安泰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塊磚，像是看著什么稀世珍寶，“安杰……你聽我說……”
他突然抓住了安杰的手，那只曾經保養得宜、彈過鋼琴的手，如今只剩下皮包骨頭，卻力氣大得驚人，捏得安杰生疼。
“這塊磚……你替我收好。不能扔，現在……更不能敲開。”
“哥，你到底想說什么？”安杰心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聽我說完！”安泰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隨即又化作一陣劇烈的咳嗽，“你得答應我……五年，整整五年后……你帶著衛國、亞菲他們，回青島老家祭祖。到時候，必須當著所有孩子的面……才能把這塊磚……敲開。”
“五年？為什么是五年？”安杰完全無法理解這奇怪的遺言。
藏了什么寶貝嗎？
可看哥哥這一輩子的光景，不像是有什么傳家寶的樣子。
安泰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貪婪地呼吸著空氣，眼神開始渙散，嘴里卻還在喃喃自語：“你別問……答應我……大哥這輩子……沒給你們……丟人……”
他的手猛地一松，頭歪向了一邊。
安杰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她握著那只漸漸失去溫度的手，趴在床邊，失聲痛哭。
門外的江德福聽到哭聲，推門而入，看到這一幕，這個在戰場上都未曾掉過一滴淚的男人，眼圈也紅了。
安泰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追悼會上，江德福致了悼詞，說他是一個善良、本分的好大哥。
江家的子女們站在后排，表情肅穆，心里卻各有想法。
他們對大舅的離世感到悲傷，但這種悲傷，更多的是出于親情和習慣，而非發自肺腑的敬重。
回到島上的家里，那塊磚頭成了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江亞菲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媽，這磚頭您打算怎么辦？上面一股子土腥味，要不找個地方埋了吧？也算讓大舅入土為安了。”
“胡說八道！”安杰瞪了她一眼，“這是你大舅的遺物，是他最后的囑咐。”
“什么囑咐啊，我看就是老糊涂了。”江衛國在一旁搭腔，他翹著二郎腿，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我猜啊，里面肯定藏了東西。舊社會的大戶人家，都興這套，叫‘磚里藏金’。沒準兒大舅偷偷攢了幾根小黃魚，想留給咱們當個念想。”
“就大舅那點工資，還小黃魚？能藏幾塊大洋就不錯了。”江亞菲毫不留情地反駁。
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把這樁沉重的遺言，變成了飯后的談資。
安杰聽著心里不是滋味，她喝止了孩子們的調侃，親自找了一塊干凈的布，將磚頭重新包好，放進了頂樓雜物間一個高高的柜子頂上。
江德福看著妻子忙碌的背影，吧嗒吧嗒抽著煙，什么也沒說。
他也不懂自己這個大舅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他了解安杰，只要是安泰的囑托，安杰就一定會遵守。
哪怕這個囑咐，聽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思議。
那塊青磚，就這樣被遺忘在了雜物間的角落里，沉默地等待著五年之約的到來。
02、被遺忘的五年
時間是最公正的畫師，也是最無情的過客。
五年光陰，彈指一揮間。
這五年里，江家的生活一如既往。
江德福從崗位上徹底退了下來，每天養養花，釣釣魚，和老歐、老丁他們下下棋，日子過得悠閑自在。
安杰也退休了，但她可閑不住，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迷上了跳交誼舞，風采不減當年。
孩子們也都各自忙碌著。
江衛國在部隊里越走越高，成了個不大不小的領導；江亞菲依舊在干休所工作，嘴巴還是那么厲害，但辦事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強；江衛民和江亞寧，一個經商，一個寫作，生活都過得有聲有色。
孫子輩的孩子們也漸漸長大，給這個大家庭帶來了無窮的歡樂。
關于大舅安泰，以及他留下的那塊神秘的磚頭，漸漸被瑣碎的日常沖淡了。
偶爾有誰提起，也多是當成一個陳年舊事來講，帶著幾分玩笑的口吻。
安杰有一次大掃除，爬上閣樓，在柜子頂上看到了那個布包。
她解開布，看著那塊安靜的青磚，心里五味雜陳。
五年來，她時常會想起哥哥。
想起他小時候如何保護自己，也想起他成年后如何依附著自己和江德福生活。
她心里其實是有怨氣的。
她怨哥哥活得太沒有骨氣，一輩子看人臉色，尤其是在江德福面前，那份謙卑甚至讓她這個做妹妹的都感到臉上無光。
她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嫁給了江德福，哥哥和姐姐安欣的日子，恐怕會艱難得多。
這種想法讓她對哥哥的愛，摻雜了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
她嘆了口氣，重新把磚頭包好，放回了原處。
五年之期，就在這樣不經意的日子里，悄然而至。
新千年初夏，一封從青島老家街道辦事處寄來的信，打破了江家的平靜。
信上說，青島正在進行大規模的舊城改造，安家那座位于老城區的小院，被劃入了拆遷范圍。
希望戶主能盡快回去處理相關事宜。
這封信，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安杰塵封的記憶。
她猛然想起，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大哥的囑托，是時候履行了。
當晚的家庭會議上，安杰宣布了要帶全家回青島祭祖，并處理老宅事宜的決定。
“回青島？好啊！我好久沒回去了，正好帶孩子去看看海。”江衛國第一個響應，他更多的是把這當成一次難得的家庭旅行。
“媽，您還真記著那塊磚頭的事兒啊？”江亞菲笑著問，“我以為您早忘了呢。行，回去就回去，我倒要看看，大舅到底給咱們留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江德福年紀大了，腿腳不如從前利索，長途跋涉有些吃力。
但他聽安杰說起要完成安泰的遺愿，便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去！必須去！你大哥臨終前的交代，不能不當回事。我也去，我得親眼看著。”
于是，浩浩蕩蕩的一家人，買好了去青島的火車票。
出發前，安杰親自爬上閣樓，鄭重地取下了那塊沉睡了五年的青磚。
她用一個旅行袋裝著，一路上都親自提著，仿佛里面裝著的不是一塊磚，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火車在鐵軌上發出有節奏的“哐當”聲，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
車廂里，年輕一輩的孫子們在嬉笑打鬧，江衛國和江衛民在討論著生意上的事，江亞菲則在跟安杰說著單位里的家長里短。
沒有人注意到，安杰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眼神里有期待，有不安，也有一絲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迷茫。
她即將揭開一個埋藏了五年的秘密，這個秘密，會給他們這個家帶來什么？
是驚喜，還是一場空歡喜？
青島，這座安杰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越來越近了。
再次踏上青島的土地，江家眾人都有些恍惚。
城市的變化太大了，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記憶中那個紅瓦綠樹、碧海藍天的安靜城市，似乎只存在于照片里了。
他們沒有去住酒店，而是直接打車去了老城區的安家祖宅。
車子在狹窄的巷口停下，再往里，就只能步行了。
周圍已經是一片斷壁殘垣，推土機的轟鳴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石灰的味道。
只有那條通往安家小院的石板路，還頑強地保留著。
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一個破敗的院子呈現在眾人眼前。
院子里的石榴樹還在，只是枝葉稀疏，了無生氣。
臺階上長滿了青苔，窗戶上的玻璃也碎了好幾塊，風吹過，發出“嗚嗚”的響聲，像是在訴說著老宅的孤寂。
江德福拄著拐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嘆了口氣：“都變了，全變了。”
安杰的眼眶有些濕潤，這里承載了她整個少女時代的記憶。
她指揮著兒子們從屋里搬出一張落滿灰塵的八仙桌，放在院子中央。
然后，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從旅行袋里取出了那塊用布包裹的青磚，鄭重地放在了桌子正中。
夕陽的余暉透過殘破的屋檐，灑在院子里，給所有人的臉上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原本還在打鬧的孩子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凝重的氣氛，一個個都安靜了下來，好奇地圍在桌子旁。
“媽，真要砸啊？”江衛國找來一把鐵錘，遞給安杰，語氣里還帶著幾分不確定。
“砸！你大舅說了，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面。”安杰接過鐵錘，那鐵錘在她手里，顯得格外沉重。
江亞菲抱臂站在一旁，她還是改不了那副愛分析的勁兒：“我猜啊，里面肯定不是金條。大舅那性格，藏金條不符合他的人設。他一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估計，里面是血書！”
“血書？”江衛民嚇了一跳，“寫什么啊？”
“控訴唄！”江亞菲說得有鼻子有眼，“控訴這個時代對他們這種出身的人不公，控訴咱們家，特別是咱爸，當年對他不夠好，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這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可能是‘其言也真’。”
她的話讓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安杰的臉色沉了下去，江德福也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對女兒的這番揣測很不滿。
“瞎說什么呢！”江衛國反駁道，“大舅那膽子，比兔子還小，他敢控訴咱爸？借他十個膽子！要我說，就是錢。不是金條，也是銀元或者什么玉器。他自己不敢露富，就想用這種方式，死后給咱們一個驚喜，也算是在咱們面前硬氣一回。”
“萬一……里面是空的呢？”一直沉默的江亞寧輕聲說了一句，“也許大舅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們五年后能一起回到這里，看看老宅最后一眼。”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份用心，未免也太苦了。
各種猜測在院子里回蕩，每個人的心里都打著鼓。
安杰站在桌前，手里緊緊攥著鐵錘。
她看著桌上的青磚，眼前浮現出的，卻是大哥那張永遠帶著謙卑笑容的臉。
那張臉，在她記憶里，總是伴隨著唯唯諾諾的語氣和微微彎下的腰。
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她害怕，害怕敲開之后，里面真的如亞菲所說，是充滿了怨懟的控訴，那會讓她和江德福情何以堪？
她更害怕，敲開之后，里面空無一物，那大哥這輩子最后的一點尊嚴，也會在孩子們的哄笑和失望中，徹底消散。
大哥，你到底想告訴我們什么？
院子里靜得可怕，只能聽到遠處推土機的聲音和近處幾個孫輩孩子壓抑著的呼吸聲。
海風從巷子口灌進來，吹得人臉上發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把舉起的鐵錘和靜置的青磚之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
安杰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德福。
江德福的表情異常嚴肅，他迎著妻子的目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沉聲說道：“敲！聽你大哥的！”
這聲音像一記重錘，敲在了安杰的心上。
她閉上眼睛，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鐵錘狠狠地揮了下去！
“咔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在寂靜的院子里驟然響起。
那塊承載了五年等待和無數猜測的青磚，應聲而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