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國家文物局專家勘定：濟南是國內唯一5000年連續建城史城市

12月12日清晨，濟南大明湖西南側的考古遺址現場，寒霧還未散盡，數十位身著沖鋒衣的國內頂尖考古專家已陸續抵達。他們帶著洛陽鏟、三維掃描儀等專業工具，踏著凝結晨露的夯土，參加由國家文物總局牽頭的“濟南古城遺址考古成果評估會”。經過6小時的實地踏查、文物核驗、數據比對和閉門研討，專家團最終正式確認：濟南是目前國內已探明的、唯一擁有五千年左右連續建城史的城市。這一結論，讓沉睡千年的遺址瞬間成為焦點，也為中華文明“多元一體、從未中斷”的論斷，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示意圖：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考古現場航拍圖（標注夯土墻遺跡、發掘探方位置，圖片來源：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一、現場直擊：4200年夯土墻的“城脈密碼”

走進發掘現場，一片規整的探方中，一段灰褐色的夯土墻赫然矗立，成為全場焦點。“大家仔細看，這道龍山文化時期的城墻，寬28米、殘高6.4米，采用‘版筑法’夯筑而成，夯層厚度均勻，約8-10厘米，致密程度堪比現代混凝土。”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孫波手持洛陽鏟，輕輕插入夯土，“這些清晰的夯窩，是四千年前工匠們一杵一杵夯實的痕跡，每一個都承載著古人的智慧與汗水。”

經碳14測年技術精準檢測，這段城墻始建于距今4200年左右，而更令人驚嘆的是，城墻的剖面中清晰可見多層疊加的遺存：岳石文化時期的補筑夯土、漢代的瓦當碎片、唐代的青瓷殘片、宋代的銅錢，甚至還有明清時期的磚瓦。“這些不同時代的痕跡，就像一部刻在泥土里的史書，證明這道城墻從龍山文化時期開始，就一直被后人沿用、修繕，從未被長期廢棄。”現場考古領隊王鵬介紹，為了還原城墻的原貌，考古團隊還運用了三維激光掃描、無人機測繪等現代技術，精準還原了城墻的走向和結構，誤差不超過3厘米。

“這種城脈延續的情況，在國內城市考古中絕對是獨一份！”著名史前考古學家、山東大學教授欒豐實蹲在墻根，用手輕撫夯土表面，“良渚古城雖然規模宏大、文明發達，但距今4300年后便逐漸衰落，城址被廢棄；二里頭遺址被認為是夏代晚期都城，但其使用時間較短，且未與后世城市核心區形成延續性。而濟南則完全不同，從5000年前的大汶口文化聚落，到4200年前的龍山文化城邑，再到商周時期的方國都城、秦漢時期的濟南郡治、唐宋時期的齊州城、明清時期的濟南府城，直到今天的濟南老城區，核心城區始終沒有發生大規模遷移，城脈就像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綿延五千年從未斷流。”

遺址旁的臨時文物陳列區，460余件出土文物整齊排列，每一件都在訴說著濟南的千年往事。最引人注目的是幾片蛋殼黑陶片，薄如蟬翼，最薄處僅0.3毫米，通體烏黑發亮，仿佛上好的墨玉。“這種蛋殼黑陶是大汶口文化晚期至龍山文化的代表性器物，制作工藝極為復雜，需要經過選料、淘洗、制坯、修胎、燒制等多道工序，火候控制必須精準到毫厘之間，堪稱史前手工業的巔峰之作。”孫波院長介紹，這些陶片上還刻畫著精美的神獸紋樣，線條流暢、寓意深遠，反映了古人的審美情趣和宗教信仰。

此外，一把戰國時期的青銅重戈也格外吸睛，戈身通長28厘米，刃部依舊鋒利，靠近戈援的位置清晰刻著“濟南”二字銘文。“這把青銅戈的發現，直接印證了戰國時期‘濟南’這一地名就已存在，且此處是重要的軍事戰略要地。”欒豐實教授補充道，現場還有1000余箱各時代的陶瓷標本，從龍山文化的黑陶、商代的灰陶，到漢代的釉陶、唐代的三彩、宋代的青瓷、明清的青花瓷，完整呈現了五千年間濟南手工業的發展脈絡和技術傳承。

【示意圖：遺址出土文物組合圖（蛋殼黑陶片、戰國青銅重戈、漢代瓦當、唐代瓷片，標注年代及用途，圖片來源：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二、三重硬證：5000年文明從未斷檔

專家團表示，濟南“唯一5000年連續建城史”的結論，并非僅憑單一遺跡或文物，而是基于“地層序列、城址延續、文明成熟度”三重考古硬證的閉環論證，每一項證據都經得起歷史和科學的檢驗。

1. 地層像“歷史書”：5000年時光層層疊壓

考古探方是解讀歷史的重要窗口，在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多個探方的地層剖面都呈現出清晰的“疊壓關系”，就像一本厚重的歷史書，每頁都記錄著不同時代的文明痕跡。“從下往上數，第一層是大汶口文化中晚期地層（距今5000-4500年），出土了夾砂褐陶鼎、泥質黑陶杯等器物；第二層是龍山文化地層（距今4500-4000年），發現了夯土墻、黑陶鬶等遺存；第三層是岳石文化地層（距今4000-3600年），有灰坑、石器等遺跡；再往上依次是商代、周代、秦漢、唐宋、明清至近現代地層，每個時期都有對應的典型器物和遺跡。”王鵬領隊指著探方壁介紹，這種“層層疊壓、代代延續”的地層關系，證明這片區域在過去5000年里，始終有人類在此繁衍生息、建設發展，從未出現過長期無人居住的“文明斷層”。

2. 城址“沒挪窩”：4200年核心區持續沿用

通過三維掃描和考古勘探，考古團隊還原了龍山文化時期濟南古城的全貌：這座古城坐北朝南，占地面積約30萬平方米，城墻周長約2.5公里，城外有寬約10米的護城河，城內分布著宮殿區、手工業作坊區、墓葬區、居民區等功能分區，道路系統規整，排水設施完善，已經具備了早期城市的完整建制。“更重要的是，這座龍山文化古城的核心區域，恰好與如今濟南老城區的‘明府城’范圍高度重合。”國家文物局考古專家委員會委員劉慶柱表示，從龍山文化古城到戰國時期的歷下城，再到漢代的濟南郡治、唐代的齊州城、宋代的濟南府城，城址核心區始終沒有發生大規模遷移，這種“核心區永續使用”的特征，在國內古城遺址中是絕無僅有的。

劉慶柱進一步解釋：“很多古城遺址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會因為戰爭、自然災害、環境變化等原因而廢棄，或者將城址遷移到其他地方。但濟南憑借其優越的地理位置、豐富的水資源和肥沃的土地，始終保持著區域核心城市的地位，城址核心區一直延續至今，這種連續性在世界城市發展史上也極為罕見。”

3. 文物是“硬證明”：歷代均為區域核心

遺址出土的大量高等級文物，進一步印證了濟南在不同歷史時期的區域核心地位。大汶口文化時期的蛋殼黑陶杯，不僅工藝精湛，更是貴族身份和權力的象征，說明當時濟南地區已經出現了貧富分化和階級分化；龍山文化時期的玉琮、玉璧，與良渚文化的玉禮器在功能和形制上有相似之處，表明這里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禮制體系，是區域政治、宗教中心；戰國時期的青銅重戈、漢代的官印封泥、唐代的佛造像、宋代的官窯瓷器，都證明濟南歷代都是區域政治、軍事、文化、經濟的核心樞紐。

“遺址中還發現了大量的糧食遺存、農具以及手工業作坊遺跡，包括制陶作坊、冶銅作坊、制骨作坊等。”欒豐實教授介紹，這些遺存表明，濟南地區早在五千年前就形成了“以農業為主、手工業為輔”的復合經濟體系，人口聚集度高，社會分工明確，具備了早期邦國的基本特征。“5000年來，濟南始終是黃河下游地區的文明高地，這種持續的核心地位，為其連續建城史提供了堅實的社會基礎和物質保障。”

【示意圖：濟南5000年文明傳承時間軸示意圖（標注各時代核心遺存、城址變化、代表文物，圖片來源：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三、熱點解答：專家用大白話講透核心疑問

評估會結束后，面對全國數十家媒體的追問，專家團圍繞大家最關心的三大熱點問題，用通俗直白的語言逐一解答，現場氛圍熱烈。

1. 濟南和良渚、二里頭、殷墟比，不一樣在哪？

“良渚古城是‘史前文明的巔峰之作’，二里頭是‘夏代晚期的都城雛形’，殷墟是‘商代晚期的王朝王城’，它們各自有不可替代的歷史價值，但都存在一個共同特點——城址或文明未能持續延續。”劉慶柱委員直言，良渚文明在距今4300年左右逐漸衰落，城址被沼澤淹沒；二里頭遺址的使用時間僅約300年，且未與后世城市核心區銜接；殷墟作為商代都城，在武王伐紂后便逐漸廢棄。

“而濟南的獨特性，在于‘文明+城址’的雙重連續。”劉慶柱進一步補充，從5000年前的大汶口文化聚落，到現代濟南，不僅文明傳承從未中斷，城址核心區也始終未變，這種“從古代活到現代”的完整軌跡，是其他遺址無法比擬的，也正是濟南成為“唯一5000年連續建城史城市”的核心原因。

2. 地鐵建設和文物保護，怎么做到不沖突？

“這是一個典型的‘意外之喜’與‘責任擔當’的故事。”濟南市文物局局長王延松笑著回應，2021年濟南軌道交通6號線大明湖站施工期間，工人在挖掘過程中意外發現了夯土遺跡，施工單位第一時間停工并上報文物部門。“我們接到消息后，當天就組織考古隊進駐現場，經過初步勘探，確認這是一處重要的龍山文化遺址。”

為了保護這處國寶級遺存，濟南市政府果斷調整施工方案：將大明湖站從地下兩層改為三層，整體下壓埋深3米，采用暗挖工藝替代明挖，避免對夯土墻造成擾動。“這次方案調整，額外投入了2.3億元，工期也延長了8個月，但我們認為非常值得。”王延松表示，文物是不可再生的寶貴資源，濟南用實際行動證明，城市發展與文物保護并非對立關系，而是可以相互促進、實現雙贏的。

3. 這個發現對濟南有啥影響？

“這一發現，直接改寫了濟南的城市歷史定位！”山東省社會科學院文化研究所所長張偉表示，在此之前，濟南的建城史普遍被認為始于商代晚期，約2700年左右，而此次考古發現將其向前推進了2300年，使濟南成為國內唯一擁有5000年連續建城史的城市。

“這張文化名片的分量，不言而喻。”張偉補充道，它不僅能極大提升濟南的文化軟實力和城市競爭力，還能為濟南的泉水申遺、文化旅游發展提供強大支撐。專家團建議，后續可在遺址原址建設“濟南古城遺址考古公園”，采用“開放式展示+沉浸式體驗”模式，讓游客直觀感受4200年夯土墻的魅力；同時，深入挖掘遺址與泉水文化的關聯，讓“5000年城脈”與“千年泉脈”相互賦能，打造獨特的城市文化品牌。

【示意圖：濟南古城遺址保護與利用規劃示意圖（標注考古公園、展示館、地鐵站點位置，圖片來源：濟南市規劃設計研究院）】

四、5000年城脈：濟南的文明基因一直沒斷

從5000年前大汶口文化先民在這里刀耕火種、結廬而居，到4200年前龍山工匠筑起第一圈巍峨的城郭；從商周時期的旌旗獵獵、諸侯會盟，到秦漢時期的市井繁華、郡治興盛；從唐宋時期的文人薈萃、詩詞傳唱，到明清時期的府城鼎盛、商貿繁榮，再到如今的泉城風貌、現代宜居，濟南的5000年，是文明不斷、城脈永續的5000年。

“濟南的城市性格里，藏著5000年文明沉淀下來的韌性與包容。”張偉所長感慨，作為黃河下游的交通樞紐和水陸要沖，濟南歷代都是多民族、多文化交融的重要節點，這種包容并蓄的特質，讓濟南在歷史變遷中始終保持活力；而“泉城”特色的形成，也與城脈的延續息息相關——從龍山文化時期的水利設施，到漢代的灌溉系統，再到唐宋的泉水利用，濟南人始終與自然和諧共生，孕育了獨一無二的泉水文化。

此次考古發現，不僅為濟南增添了一張厚重的文化名片，更讓世界看到了中華文明“多元一體、從未中斷”的鮮活樣本。“中華文明之所以能歷經五千年而不衰，關鍵就在于這種強大的傳承力和包容性。”國家文物總局考古司司長閆亞林表示，濟南用一抔夯土、一片陶片、一眼清泉，訴說著中華文明的韌性與傳奇，也讓我們的文化自信有了最堅實的考古支撐。

【示意圖：濟南5000年文明與現代城市交融圖（左側為龍山文化城郭復原圖，右側為濟南現代泉城風光，中間以時間軸銜接，圖片來源：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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