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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大何
我想很多人心里都存在的困惑:
為什么我們總能聽到GDP年年增長的好消息,但具體到自己身上,卻感覺錢包并沒有變鼓,生活壓力也未見減輕?
乍一看數(shù)據(jù),這種感覺似乎是種錯覺。
國家統(tǒng)計局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至2024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扣除價格因素)分別為2.1%、8.1%、2.9%、6.1%、5.1%,2025年前三季度GDP為5.2%。
居民收入增長和經濟增長基本是同步的。
但我們的切身感受,似乎并非如此。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主觀感知與客觀現(xiàn)實間的羅生門”,其溫差源自“高速成長國家的普遍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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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要理解這種矛盾,有一個很直觀的切入點,就是我們常聽到的兩個詞:CPI和PPI。
簡單來說,CPI就是老百姓日常買東西的價格變化,PPI是工廠賣產品的價格變化。
CPI 和 PPI 持續(xù)低迷,說白了就是市場上的消費需求和生產需求都不足,老百姓不敢花錢、企業(yè)不敢投資,工廠生產的東西賣不上價,商家也不敢隨便漲價,甚至還得降價促銷。
這股寒氣最終會傳導到我們每個人身上,影響工資的增長。
于是,一個怪圈形成了:大家越是不敢花錢,市場需求就越弱,經濟活力就越不足,我們也就越賺不到錢。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當年美國1929年的大蕭條之前,也是類似的劇本。
1928年,時任總統(tǒng)柯立芝還在國情咨文里信心滿滿地說:
“我們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時代!”
確實,整個1920年代,美國看起來一片歌舞升平,號稱“咆哮的二十年代”。
但表面的繁榮之下,藏著一個被忽略的事實:
從1920到1929年,美國工人的工資幾乎沒怎么漲(就漲了2%),但工廠的生產效率卻飆升了55%。
工人還是那批工人,但因為技術進步、流水線的提效,投資的規(guī)模效應,生產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
當然了,由此產生的絕對利潤,都被金融資本、產業(yè)資本和投資者拿走了。
結果就是,當時不到10%的富人,掌握了社會將近一半的財富。
問題來了:富人再怎么揮霍,一天也只能吃三頓飯,他們的消費終究是有限的。
而工廠里堆積如山的商品,恰恰是生產它們但又買不起的窮人們需要的。
這怎么辦?
19世紀的辦法很粗暴,牛奶賣不掉就直接倒河里。
但到了20年代,直接倒河里的做法太不體面了,我們有了更文明的方式:借貸。
窮人沒錢買?沒關系,銀行借給你!
于是,各種分期付款、消費信貸大行其道,利率還特別低。
窮人們靠著借貸,紛紛提前過上了美好生活。
但這本質上是把他們未來的收入提前榨干了。
當有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每個月的工資剛好只夠還各種賬單,再也借不動的時候,這個游戲就玩不下去了。
只要利率稍微一漲,或者工作一丟,他們就會立刻爆雷。
一個個普通人倒下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就開始了:他們沒錢還貸,企業(yè)收不回款,銀行爛賬一片,最終,吃著火鍋唱著歌的火車上,咔地一下,1929年的大蕭條就來了。
所以你看,經濟危機的本質,可能從來就不是生產的東西太多了,而是因為分配不均導致的“相對過剩”。
它不是真正的“生產過剩”,而是“購買力過剩”給了富人,而“商品過剩”留給了窮人。
東西從來沒有真正多出來,只是大部分人的錢包,已經空了。
回到我們當下的現(xiàn)實,我們看到的數(shù)據(jù)也充滿了這種矛盾感。
比如,今年一季度的居民存款又增加了十幾萬億,平均到每個人頭上,好像大家都在拼命存錢。
但是又根據(jù)身邊經濟學觀察,好多人失業(yè)找不到工作,大學生也找不到工作,工資降低。
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兩個現(xiàn)象看似矛盾,實則指向同一個真相:
錢并沒有消失,只是越來越集中到少數(shù)人手里,而大多數(shù)人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只能捂緊錢包,節(jié)衣縮食。
這就引出了我們當前經濟面臨的核心問題:
當我們的生產能力已經遠遠超過國內的消費能力時,這臺巨大的經濟機器該如何繼續(xù)運轉?
這其實是現(xiàn)代經濟學從"生產優(yōu)先"轉向"需求優(yōu)先"的核心矛盾。
昨天發(fā)改委在求是上發(fā)了一篇《堅定實施擴大內需戰(zhàn)略》,在文中講短板的部分,其實已經比較直接地說明了當下困境:
去年居民消費率為39.9%,比發(fā)達國家有10%-30%的差距;
其實不和發(fā)達國家比,只看和咱人均GDP相近的國家,咱的居民消費率也普遍低20%-30%。
簡單來說,哪怕AI再厲害,生產出來的東西總得有人買才能變成錢,否則整個經濟就會像一潭死水。
過去幾十年,我們一直是“生產驅動”的模范生,被譽為“世界工廠”。
這個模式的邏輯很簡單:壓低勞動力成本,拼命生產,然后賣到全世界去。
我們的也媒體總愛報道工廠訂單爆棚、港口堆滿貨物、中歐班列頻繁發(fā)車,這些其實都在強調"生產有多重要"。
在這種思維下,為了追求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產量,最低工資標準被壓得很低、企業(yè)不繳社保、瘋狂加班等現(xiàn)象也就見怪不怪了。
但只靠生產拉動經濟會遇到兩個大問題:
一是能干活的人越來越少(人口紅利消失),二是市場已經飽和(需求不足)。
生產驅動模式通常會經歷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藍海時代",只要拼命生產就能賺錢,根本不愁賣。
這時候資本家會壓榨所有勞動力,甚至讓婦女兒童都去工作,工人除了工作就是睡覺,根本沒錢消費自己生產的商品。
但沒關系,反正產品都賣到國外了。
第二個階段是"紅海時代",產品供過于求,降價也賣不動了。
早期工業(yè)國只能靠戰(zhàn)爭搶市場、毀滅對手產能,兩次世界大戰(zhàn)就是這么來的。
打完仗后,他們才開始建設福利社會,轉向消費驅動。
現(xiàn)在全球同時面臨兩個瓶頸:一是人口增長見頂,市場容量有限;二是老齡化加劇,能干活的年輕人變少。
再加上現(xiàn)在自動化水平比20世紀高得多,如果繼續(xù)只靠生產,這兩個問題會更快爆發(fā),經濟就會出大問題。
這時候必須轉向消費驅動,才能讓經濟進入良性循環(huán)。
但是轉向消費驅動,光靠刺激消費不行,核心的問題在于調整收入分配。
過去政府常用的凱恩斯主義刺激手段,無非是借錢搞基建、發(fā)點消費券。
比如 2008 年金融危機后,政府通過投資拉動經濟,短期內確實見了效,但這些錢大多流向了基建和房地產,房價翻了一倍還多,居民收入的漲幅卻遠遠跟不上資產價格的上漲速度。
最后還是靠債務托著,居民背著高房貸杠桿,靠土地財稅過日子的政府杠桿也不低,企業(yè)和地方平臺同樣深陷高負債。
這些錢最終都流到了分配環(huán)節(jié)占優(yōu)勢的少數(shù)群體手里,之后就不再流通了;
政策刺激力度越大,相關鏈條上的人分走的比例就越高,比如基建項目層層分包,真正用在實處的資金其實沒多少。
時間長了,政府欠的債越來越多,老百姓收入卻沒怎么漲,結果錢都流到少數(shù)人手里,普通人還是不敢花錢。
往一個漏桶里倒水,倒得越多漏得越快。
現(xiàn)在關鍵要解決兩個問題,一是怎么讓錢真正流到普通人手里,二是怎么讓大家敢花錢。
比如提高工資、股市賺錢、幫農民增收,這些都是直接增加收入的辦法。
但更根本的是要解決財富分配的問題 —— 那些靠集體資產賺的錢,能不能讓老百姓直接分到?
就像全民持股分紅,這可能是個方向。
然后是保障問題。
現(xiàn)在年輕人壓力太大,房貸、教育、醫(yī)療、養(yǎng)老四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哪敢隨便花錢?
所以政府得加強醫(yī)保、教育、養(yǎng)老這些保障,讓大家沒后顧之憂。
比如生育補貼,與其的給三胎家庭,不如集中力量減輕一胎家庭的負擔,這才是雪中送炭。
消費環(huán)境也得改善。
現(xiàn)在很多人加班到沒時間花錢,就算有點空閑,買東西還經常遇到質量差、維權難的問題。
比如買房子遇到爛尾樓,維權成本高得嚇人,這就讓大家更不敢消費了。
所以必須嚴格執(zhí)行勞動法,打擊假冒偽劣,降低維權門檻。
歸根結底,出路在于構建一個更公平的財富分配格局,讓經濟發(fā)展的成果能更廣泛地惠及大多數(shù)人。
只有當千千萬萬的普通人手里有錢,并且對未來有信心時,內需的活水才能真正被激活,經濟才能進入一個健康、可持續(xù)的良性循環(huán)。
但很多事,想明白不等于做得到。
畢竟,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更難。
當前政策文件雖觸及這些領域,但執(zhí)行層面仍顯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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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量大就意味著慣性大,慣性大就表現(xiàn)在路徑依賴更大,至少從近百年的實例來看,每一次重大的變革都是在重大危機時做出的。
可以是黑天鵝,也可以是灰犀牛,但這頭灰犀牛得是跑到跟前的才算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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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游戲圈那個80哥的梗,有興趣的可以搜一下,藝術感拉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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