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先生,請問您要辦理什么業務?”女孩的聲音清脆卻缺乏溫度。
“存錢,9500塊,存到這張卡里。”林舟說著,把身份證、銀行卡和一疊整齊的鈔票從凹槽推了過去。
女孩接過東西,熟練地開始操作。
她快速敲擊著鍵盤,目光掃過屏幕,就在這時,她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雖然只是極其細微的停頓,但一直盯著屏幕反光的林舟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
女孩敲擊鍵盤的速度明顯加快了,甚至帶著一絲慌亂。
“先生,麻煩您確認一下賬戶余額和存款金額。”女孩說著,把顯示屏轉向了林舟。
林舟的目光習慣性地落在最新交易記錄“存入:9,500.00”上,然后順著屏幕向上移動。
當看到賬戶余額那一行時,他的呼吸瞬間停滯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緊接著又猛地松開,血液轟隆隆地沖上頭頂。
賬戶余額:6,209,473.82元。
他眨了眨眼,湊近屏幕,用手指著數字一個個數了起來:“個、十、百、千、萬……”竟然是620多萬?
林舟名下所有的銀行卡加起來,最多的時候也沒超過六位數,這突如其來的巨款,像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砸進了他平靜如死水的生活。
01
“先生?您確認無誤的話,請在這里簽字。”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目光里既有探究,又有幾分催促。
林舟的腦子里亂糟糟的,無數個念頭飛速閃過:這是詐騙嗎?
是銀行系統出現了錯誤?
還是某種新型的陷阱,等著他往里跳?
但下一秒,一個近乎荒謬的念頭占據了上風:如果這錢是真的呢?
如果這筆錢暫時,哪怕只是暫時屬于他呢?
“等等,”林舟的聲音有些干澀,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說道,“我改個主意,這9500塊不存了。”
“這張卡里的錢,全部幫我轉成定期,期限就選最長的,十年。”
女孩明顯愣住了,眼神里充滿了驚訝,她看著林舟確認道:“先生,您確定嗎?620多萬全部存十年定期?”
“雖然利率確實比較可觀,但資金的流動性幾乎為零,要是提前支取的話,損失會非常大。”
“我確定。”林舟的語氣異常堅決,甚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
他不知道這筆錢從哪里來,但他清楚,只要把它變成十年定期,就像給這筆橫財上了一把沉重的時間鎖。
至少在這十年里,誰都別想輕易動它,包括可能找上門來的“失主”。
這或許是他這種小人物,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巨款時,能想到的最笨拙也最有效的自我保護方式。
女孩不再勸說,手指在鍵盤上快速飛舞,打印憑證,然后遞給林舟讓他簽字。
整個過程中,林舟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心臟狂跳不止。
拿到那張薄薄的定期存單憑證時,他感覺像握著一塊燒紅的鐵,燙得讓人不敢松手。
走出銀行的時候,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口袋里的存單雖然輕薄,卻讓他感覺沉甸甸的。
620萬,十年定期。
他并不知道,這個出于本能恐懼的決定,就像往平靜的湖面扔下了一顆深水炸彈,即將引爆一連串他無法想象的漩渦。
而第一個被炸出水面的,就在二十四小時之后。
手機在第二天上午八點四十五分的時候突然響起。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尾號是四個并不吉利的“6389”。
林舟正擠在早高峰的地鐵里,身體隨著車廂的晃動而左右搖擺,周圍是渾濁的空氣和一張張疲憊的面孔。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喂,哪位?”林舟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語速極快,音調尖利,帶著一種幾乎要沖破聽筒的焦躁:“是林舟先生嗎?林舟!我是盛遠集團的財務總監孫正明!”
“你昨天是不是在恒信銀行存了一筆錢?”
林舟的心猛地一沉,攥著地鐵拉環的手驟然收緊,他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但“盛遠集團”這個名字,他從未聽說過。
林舟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我是林舟。”
“孫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昨天確實去了銀行,辦理的都是常規業務,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常規業務?!”孫正明的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在咆哮,“623萬!那是我們盛遠集團匯錯賬戶的貨款!是公款!”
“你他媽竟然給我轉成了十年定期?!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誰給你的膽子動那筆錢!”
地鐵車廂里雖然嘈雜,但孫正明的吼聲卻異常清晰,林舟甚至能想象出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臉。
周圍有幾位乘客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林舟有些尷尬地把手機貼緊耳朵,壓低聲音說道:“孫先生,請你注意措辭。”
“我的銀行賬戶變動屬于個人隱私,至于你所說的匯錯款項,我一無所知。”
“如果你有疑問,應該聯系銀行,或者通過法律途徑解決,而不是在這里對我大吼大叫。”
“法律途徑?等法律程序走完,黃花菜都涼了!”孫正明喘著粗氣,像是在極力壓制心中的怒火。
“林先生,我直說吧,這是個失誤,要么是銀行系統的失誤,要么是我們財務人員的操作失誤。”
“但那筆錢性質特殊,必須立刻原路退回,你現在、馬上、立刻去銀行,把那該死的定期取消,把錢轉回來!”
“所有損失我們都承擔,我還可以個人補償你,五千塊,不,一萬塊!算是你的誤工費和辛苦費。”
一萬塊?對比620萬,簡直是一種侮辱。
孫正明越是急迫,越是氣急敗壞,林舟心中那點最初的慌亂反而被一種冰冷的警惕所取代。
如果真的只是簡單的操作失誤,一個集團的財務總監會如此失態嗎?
會直接跳過銀行,用私人電話打給他這個素不相識的“小人物”?
還試圖用一點小錢就想迅速私了?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孫總監,”林舟的聲音放緩,此時地鐵正好進站,報站聲掩蓋了他一部分話音,“首先,我并沒有收到任何銀行關于賬務錯誤的通知。”
“其次,你如何證明那筆錢是盛遠集團的?僅憑你一個電話嗎?”
“最后,錢我已經按照個人意愿做了定期理財處理,十年期限,白紙黑字,具有法律效力。”
“在你或者銀行拿出具有法律效力的證明文件之前,我無法,也不會配合你做任何操作。”
“林舟!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孫正明徹底撕破了臉,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你以為這筆錢你吞得下?盛遠集團不是你這種小角色能惹得起的!”
“我告訴你,今天下班之前,錢要是沒回來,后果自負!你給我等著!”
“嘟——嘟——嘟——”孫正明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聽筒里傳來的忙音刺耳又煩人。
林舟放下手機,手心冰涼,后背卻驚出了一層細汗。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他越是這樣,越說明這620萬背后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絕不僅僅是“匯錯”那么簡單。
林舟點開手機瀏覽器,手指有些顫抖地輸入“盛遠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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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結果跳了出來,第一條就是百科詞條。
盛遠集團,本地知名的民營企業,涉足地產、物流、酒店等多個領域,資產規模據說近百億。
董事長叫陸宏遠,經常出現在本地的財經新聞里,是個小有名氣的企業家。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財務操作會犯下620萬匯錯賬戶這種低級錯誤?
還偏偏錯到他這個毫無關聯的個人賬戶上?概率簡直微乎其微。
而且,孫正明的反應,不像是在處理一個工作失誤,更像是在掩蓋什么,追回什么見不得光的錢。
林舟收起手機,地鐵隧道窗外的廣告燈箱連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帶。
那張620萬的定期存單,此刻像一塊滾燙的盾牌,也像一道催命符。
他知道,麻煩才剛剛開始,孫正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下一步,他會怎么做?是找銀行施壓,還是用更下作的手段?
一整天,林舟都心神不寧,電腦屏幕上的測試代碼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工作。
同事趙鵬湊過來遞給他一支煙:“舟哥,咋了?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失戀了?”
林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對了,聽說昨晚‘觀瀾府’那邊出事了,好像跟盛遠集團有關,鬧得挺大的。”趙鵬點燃香煙,隨口說道。
觀瀾府?林舟隱約記得那是個高端樓盤,好像就是盛遠集團開發的。
他心里一動,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出啥事了?具體情況你知道嗎?”
“好像是有業主維權,說是工程質量有問題,具體是什么糾紛我也不清楚。”趙鵬吐了個煙圈,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這些開發商,心都黑得很,只知道賺錢,根本不管業主的死活。”
盛遠集團,業主維權,財務總監急赤白臉追討一筆來路不明的620萬。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林舟的腦子里胡亂碰撞,卻始終拼湊不出完整的圖案。
但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這620萬,很可能是一個關鍵的線頭,背后牽扯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下午四點,距離孫正明電話里“下班之前”的最后通牒還有一個小時。
林舟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次顯示的是銀行的固定號碼。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02
電話是恒信銀行支行行長親自打來的,語氣比孫正明委婉得多,但其中的壓力絲毫不減。
“林先生,您好,我是恒信銀行朝陽支行的行長張勁松。”張勁松的聲音圓滑而謹慎,像涂了一層油脂。
“關于您賬戶昨天那筆大額定期存款,我們這邊收到了一些反饋……”
“盛遠集團方面聯系我們,聲稱有一筆重要款項因操作失誤匯入了您的賬戶,希望我們能協助溝通,盡快辦理沖正或者退回。”
林舟起身走到公司的消防樓梯間,這里相對安靜,不會被別人打擾。
“張行長,我也接到了那位孫總監的電話,他的態度非常不友好。”林舟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語氣平靜地說道。
“我想請問,銀行方面是否已經確認了這屬于操作失誤?有沒有正式的差錯通知函或者法律文件給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鐘,隨后傳來張勁松的聲音:“林先生,情況是這樣的。”
“轉賬記錄顯示,這筆錢確實是從盛遠集團的對公賬戶,通過網上銀行渠道轉入您個人賬戶的。”
“從流程上看,存在操作失誤的可能性,當然,最終認定還需要時間進行調查。”
“不過,盛遠集團是我們銀行非常重要的客戶,他們的訴求,我們非常重視。”
“您看,這筆金額巨大,存十年定期確實不太常見,是否可以考慮先辦理提前支取,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盛遠集團承諾承擔所有的利息損失,并給予您一定的經濟補償。”
又是補償,他們似乎覺得,用一點錢就能讓他這個“小人物”乖乖就范。
張勁松的話術比孫正明高明,但核心意思卻是一樣的:把錢吐出來。
“張行長,”樓梯間的聲控燈忽明忽滅,林舟的聲音帶著一絲堅定,“第一,我沒有收到任何能證明這是‘失誤’的官方文件。”
“第二,錢是我名下賬戶里的,我有權進行任何合法的理財操作,定期存款合同已經生效。”
“第三,盛遠集團的孫正明先生對我進行了人身威脅,在這種情況下,我出于對自身資金安全和人身安全的考慮,更不可能輕易動這筆錢。”
“如果銀行認為有必要,或者盛遠集團堅持他們的主張,我建議他們立即報警,或者向法院申請財產保全,通過合法途徑解決,我完全配合。”
林舟把皮球踢了回去,他隱約覺得,他們不敢輕易報警。
張勁松顯然沒料到林舟會如此強硬且條理清晰,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林先生,您別激動,我們也是想協調解決,避免事態擴大。”張勁松的語氣緩和了一些,“畢竟對您個人來說,卷入這種糾紛也不是什么好事……”
“謝謝張行長關心。”林舟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是那句話,一切按法律程序來。”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掛了,我還在上班。”
林舟不等他回應,直接結束了通話。
掛斷電話后,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對抗銀行和一家實力雄厚的大集團,對他而言如同蚍蜉撼樹,但他知道,一旦此刻退縮,不僅錢保不住,可能還會惹上更大的麻煩。
那張定期存單,是他唯一的護身符。
回到工位,林舟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工作,但效率卻低得可憐。
下班時間一到,他立刻收拾東西離開了公司。
走出寫字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華燈初上,城市籠罩在一片繁華的夜色中。
林舟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總覺得有視線在暗中窺探著自己,是心理作用,還是孫正明確實派人盯梢了?
他不敢大意,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進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在擁擠的人流中穿梭了十幾分鐘,又從另一個出口離開,換乘了兩趟公交車,最后在一個離家還有四站地的老舊小區門口下車,步行往家走。
這種反跟蹤技巧是他從懸疑劇里看來的,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至少能讓他心里稍微踏實一點。
回到他租住的四十平米老破小,林舟反鎖房門,拉上窗簾,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冰箱壓縮機低沉的嗡嗡聲在空氣中回蕩。
他癱坐在沙發上,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叮咚——”門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房間里的寧靜,也嚇得林舟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他的心臟狂跳不止,是誰?是孫正明的人嗎?他們來得這么快?
林舟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到貓眼前往外看。
樓道里的燈亮著,外面站著的卻不是他想象中的彪形大漢,而是一個穿著某知名外賣平臺制服、戴著口罩的年輕人,手里拎著一個普通的塑料袋。
“林先生嗎?您的外賣。”外賣員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
外賣?林舟皺起了眉頭,他根本沒有點外賣。
他警惕地問道:“你是不是送錯了?我沒有點外賣。”
“地址是這里啊,502,林舟先生。”外賣員看了看手機,確認道,“是一位姓陸的先生給您點的,已經付過錢了,說是給您的‘晚餐’。”
姓陸?林舟的頭皮一陣發麻,陸宏遠?盛遠集團的董事長?
他們竟然連他住在哪里都查到了?還以這種方式“登門”?
“放門口吧。”林舟沒有開門,只是對著門外說道。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外賣員把塑料袋放在門口的地上,轉身離開了。
林舟聽到電梯下行的聲音,又等了足足五分鐘,才輕輕打開一條門縫。
門外只有那個白色的塑料袋,沒有其他異常。
他迅速把塑料袋拿進屋里,關上門,反鎖。
袋子里不是什么豪華大餐,只有一個普通的塑料餐盒,還有一杯封好的奶茶。
餐盒是涼的,林舟打開一看,里面并不是食物,而是一張張裁剪成紙幣大小的白色硬紙片。
最上面一張紙片上,用打印的宋體字寫著:“好好吃飯,別多事。”
這又是一次威脅,只是用了這種故弄玄虛的方式,更像是一種心理施壓。
林舟拿起那杯奶茶,感覺很輕,搖晃了一下,里面傳來硬物碰撞的聲音。
他拆開塑封,打開杯蓋,發現奶茶是空的,杯底躺著一個用透明小密封袋裝著的黑色U盤。
U盤?林舟的心跳再次加速,這絕不是外賣員說的“陸先生”給的晚餐。
送外賣的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人利用了。
真正的信息,應該就在這個U盤里。
林舟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插入U盤。
電腦系統很快識別了U盤,它沒有名稱,只有一個分區。
點開分區,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是一串毫無規律的字母和數字組合。
林舟深吸一口氣,點開了視頻。
畫面晃動得很厲害,像是用手機偷拍的,光線昏暗,看起來像是某個地下停車場。
鏡頭對準了一群正在激烈爭吵的人。
其中一方是幾個穿著樸素、情緒激動的中年男女,看起來像是業主。
另一方是幾個穿著西裝、態度倨傲的男人,被圍在中間的那個,挺著啤酒肚,一臉不耐煩,正是林舟在新聞圖片里見過的盛遠集團財務總監——孫正明!
視頻里的聲音很嘈雜,但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關鍵詞:“豆腐渣工程……墻面裂縫……漏水……必須退房……賠償……”
孫正明的聲音格外清晰,充滿了不屑和威脅:“退房?賠償?合同白紙黑字簽了!有本事去告啊!”
“看是你們的胳膊硬,還是我們盛遠集團的腿粗!再在這里鬧事,小心你們家人孩子出點什么‘意外’!”
這時,一個戴著眼鏡、像是業主代表的男人站出來,厲聲道:“孫正明!你別囂張!”
“你們挪用‘觀瀾府’項目專項維修資金的事情,我們已經掌握證據了!”
“還有你們為了通過驗收,賄賂質監站李站長的那620萬,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
620萬!這個數字像針一樣刺了林舟一下,和他賬戶里多出來的錢數額一致!
孫正明的臉色瞬間變了,先是漲紅,繼而鐵青。
他猛地往前一步,幾乎戳到眼鏡男的鼻子:“你他媽胡說八道什么!誹謗是要坐牢的!”
“是不是誹謗,你心里清楚!”眼鏡男毫不退縮,大聲反駁,“那620萬,走的可不是你們公司的明賬!”
“是從你們私下控制的空殼公司轉出去的,收款人叫‘林……’”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像是拍攝者被發現或者被迫中斷了。
林?林什么?林舟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那個空殼公司轉出的620萬,收款人姓林?是他這個“林舟”嗎?
轉賬時間是什么時候?
林舟猛地想起昨天在銀行看到的轉入記錄,他顫抖著手,登錄手機銀行,找到那筆620萬的轉入明細。
轉入時間:昨天上午九點十五分。
付款方賬號隱藏了部分數字,但名稱卻是一串他看不懂的英文縮寫,絕非“盛遠集團”!
難道,這620萬根本不是操作失誤,而是盛遠集團用于行賄的贓款?
因為某種原因,他們需要緊急轉移這筆錢,結果陰差陽錯,或者被內部知情人做了手腳,轉到了他這個同名同姓,或者賬號相似的“林舟”賬戶里?
所以孫正明才像瘋了一樣要追回這筆錢,因為這不僅是錢,更是能把他和盛遠集團送進監獄的鐵證!
所以他不敢報警,只能私下威脅恐嚇,甚至試圖通過銀行施壓!
這個U盤是誰送來的?是那個眼鏡男業主?還是盛遠集團內部的反水者?
送來的目的是什么?是警告他有危險?還是希望他利用這筆錢做點什么?
林舟看著屏幕上定格的、孫正明那張猙獰的臉,又看了看手邊那張定期存單。
620萬的定期存款,此刻不再是燙手山芋,而像一顆已經拉開保險環、握在他手里的手雷。
只是,他該把這顆手雷扔向誰?
又該如何保證,爆炸時不會先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03
U盤里的內容讓林舟徹夜難眠,視頻雖然短暫,但信息量卻異常龐大。
它印證了林舟的猜測——這620萬絕非善款,而是牽扯到賄賂和工程腐敗的贓款。
孫正明急迫追討的原因找到了,但林舟的處境卻變得更加危險。
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往往意味著滅頂之災。
凌晨一點,窗外萬籟俱寂,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車聲。
林舟毫無睡意,反復看著那段視頻,試圖從模糊的畫面和斷續的對話中挖掘更多有用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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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戴眼鏡的業主代表,他最后沒說完的“林……”后面,到底是什么?
是他的名字“林舟”,還是別的“林某”?
如果是“林舟”,那意味著他的賬戶信息可能早就被他們掌握,這次轉賬是針對性極強的栽贓或轉移?
這種可能性不大,實在太巧合了。
更可能的是,他們原本要轉給某個也姓林的賄賂對象,結果輸錯了賬號,撞到了他這里。
“咚咚咚。”輕微的、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不是粗暴的捶打,而是克制而清晰的叩擊。
在這寂靜的深夜里,這敲門聲比任何巨響都更讓人心驚肉跳。
林舟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是誰?
孫正明終于失去耐心,派人直接上門了?
他抄起桌上的一把裁紙刀,握在手里,冰涼的金屬觸感給了他一絲虛弱的勇氣。
林舟慢慢挪到門后,再次湊近貓眼向外看。
門外站著的,不是兇神惡煞的打手,而是一個他完全沒想到的人——視頻里那個戴眼鏡的業主代表!
他看起來比視頻里更憔悴,眼窩深陷,西裝有些皺巴巴的,手里沒拿任何東西,只是緊張地不斷推著眼鏡。
他怎么找到這里的?U盤是他送的?
一系列疑問在林舟的腦海中閃過。
但比起孫正明,這個人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威脅性小得多,而且,他很可能掌握著關鍵信息。
林舟猶豫了幾秒鐘,低聲問道:“誰?”
“林舟先生嗎?我是‘觀瀾府’的業主代表,江磊。”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很快,透著焦慮和懇求。
“很抱歉這么晚打擾您,我看到了您賬戶的變動,也知道孫正明在找您,我們能不能談談?關于那620萬,和U盤里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的賬戶變動?他怎么知道的?銀行有內鬼?還是他有別的渠道?
林舟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但“談談”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他急需更多的信息,急需知道自己到底卷入了多深的漩渦。
“你怎么證明你是江磊?不是孫正明派來的?”林舟沒有開門,依然保持著警惕。
門外沉默了一下,然后,林舟聽到他窸窸窣窣地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東西,從門縫底下塞了進來。
是一張身份證復印件,還有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名片抬頭是“恒遠律師事務所”,江磊,執業律師。
身份證復印件上的照片,確實和門外的男人一模一樣。
律師?難怪在視頻里言辭犀利,邏輯清晰。
一個律師業主代表,對抗盛遠集團,這似乎更合理一些。
“林先生,我知道這很冒昧,但我沒有惡意。”江磊的聲音帶著疲憊,“孫正明現在像瘋狗一樣,他找不到那筆錢,很可能會狗急跳墻。”
“我們……我們或許可以合作。”
“您拿著那筆錢,就像抱著一顆定時炸彈,而我,有拆彈的圖紙,但缺工具。”
他的話擊中了林舟的要害,林舟確實抱著一顆炸彈,而且不知道它何時會爆炸。
深吸一口氣,林舟緩緩打開了門鎖,但掛上了安全鏈,只留出一條縫隙。
江磊看到門鏈,苦笑了一下,沒有試圖強行進入。
“謝謝您愿意開門,我可以進去說嗎?樓道里可能有監控。”江磊小聲說道。
林舟權衡了一下,取下安全鏈,側身讓他進來,隨即立刻反鎖房門,拉好窗簾。
江磊走進林舟這狹小簡陋的客廳,快速掃視了一圈,目光在茶幾上亮著屏幕的筆記本電腦和旁邊的U盤上停留了一瞬。
“坐。”林舟指了指舊沙發,自己則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裁紙刀悄悄放在手邊,隨時做好防備。
江磊坐下,雙手交握,顯得有些局促。
“林先生,首先我必須道歉。”江磊開門見山,“我們調查孫正明和盛遠集團‘觀瀾府’項目腐敗問題時,意外監聽到他們的一通內部電話。”
“電話里提到了緊急轉移一筆620萬資金,以及一個可能出錯的賬戶尾號,我們通過一些非正式渠道,核實了那個賬戶屬于您。”
“昨天您去銀行辦理定期存款,我們的人也看到了。”
他說的很含蓄,但林舟明白,他們一直在監視孫正明,甚至可能監視了銀行,或者有銀行內部的消息來源。
“所以U盤是你們送的?用那種方式?”林舟問道。
“是的,孫正明已經懷疑內部有鬼,我們不敢直接接觸您,只能用那種方法。”江磊點頭承認,“送外賣的小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錢辦事。”
“視頻是上周業主維權時,我們的人偷偷拍的,孫正明提到的620萬賄賂質監站負責人,是我們目前掌握的最有力的線索之一。”
“但我們缺乏直接證據,尤其是資金流向的證據,原本那筆錢應該通過一個復雜的空殼公司網絡洗出去。”
“但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也可能是孫正明的對頭故意搗鬼,錢竟然轉到了您的賬戶。”
“對頭?盛遠集團內部的人?”林舟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有可能,陸宏遠董事長年紀大了,幾個兒子和元老副總斗得很厲害。”江磊分析道,這些內幕顯然是他們長期調查的結果。
“孫正明是陸宏遠的小舅子,也是大公子陸明軒的人,這筆黑錢,說不定就是二公子陸承宇那邊的人做了手腳,想借此扳倒孫正明和陸明軒。”
林舟消化著這些信息,感覺一個龐大的、黑暗的利益網絡正在他面前緩緩展開。
“你們想怎么合作?我把錢轉給你們?或者交給警方?”林舟直接問道。
“不,現在絕對不能動那筆錢,也不能輕易交給警方。”江磊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孫正明在本地經營多年,關系盤根錯節。”
“沒有鐵證,警方立案調查可能會曠日持久,甚至被干擾,而這期間,他有一萬種方法讓您‘主動’放棄那筆錢,或者讓您……消失。”
“您存的十年定期,雖然看起來有些笨,但無意中做了最正確的事——凍結了資金,增加了他的操作難度和時間成本。”
江磊頓了頓,身體前傾,鏡片后的眼睛閃著光:“我們需要您繼續持有這筆錢,作為最關鍵的‘餌’和‘證據’。”
“我們會繼續收集其他證據鏈,包括那個空殼公司的資料、受賄人的信息、以及‘觀瀾府’工程質量問題的鑒定報告。”
“等我們準備好,會聯系可靠的媒體和更高層面的紀檢部門,同時將資金流向證據拋出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屆時,這筆錢將成為釘死孫正明,甚至牽扯出背后更多人的鐵證。”
“那我呢?”林舟直視著他,“在這個過程中,我的人身安全誰來保障?”
“孫正明今天已經威脅過我,還派人用送外賣的方式恐嚇,你們律師有辦法保護我嗎?”
江磊臉上露出難色,坦誠道:“坦白說,林先生,我們只是一群受害業主和一個小律師事務所,資源非常有限。”
“正面抗衡盛遠集團,我們處于絕對劣勢,我們能提供的,主要是信息共享、法律咨詢,以及在關鍵時刻的輿論和舉報策略支持。”
“至于人身安全,我建議您立刻更換住所,最好離開本市一段時間,保持低調,切斷一切不必要的聯系。”
“定期存單拍照留存,原件存放在絕對安全的地方,比如銀行的保險箱。”
離開?躲起來?林舟看了看這間他住了兩年的出租屋,雖然破舊,但也是他在這座城市唯一的落腳點。
他的工作怎么辦?積蓄本來就不多,躲出去的開銷又該如何解決?
“我沒有那么多錢去外地躲著。”林舟實話實說。
江磊猶豫了一下,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個薄薄的信封,推到林舟面前。
“這里有三萬塊現金,是我們幾個核心業主湊的,不多,算是一點心意和支持。”江磊的語氣很誠懇,“請您務必收下,盡快離開。”
“您的安全,關系到整個證據鏈的存續,只要您和那筆‘證據’安全,孫正明就寢食難安,我們就有機會。”
三萬塊,比起620萬是九牛一毛,但對林舟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
他看著那個信封,又看看江磊誠懇而焦慮的臉。
江磊在利用他,這是毫無疑問的,但他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們?
利用他們提供的信息和有限的保護,來對抗孫正明的威脅。
他們是一個脆弱而危險的聯盟,彼此都需要對方手里的牌。
“我需要時間考慮,也需要安排一下后續的事情。”林舟沒有立刻去拿信封。
“當然,但請盡快,林先生。”江磊站起身,語氣急切地說道,“孫正明找不到錢,下一步很可能就是直接針對您個人,他的手段……很不干凈。”
“這是我的新號碼,只用一次。”江磊遞給林舟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決定好了,或者遇到緊急情況,打這個電話,平時不要聯系。”
江磊走到門口,再次回頭:“林先生,我們可能是在與虎謀皮,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路。”
“那620萬,是災星,也可能是改變一切的機會,就看您怎么選了。”
江磊離開了,像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林舟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裝著三萬塊的信封和寫著號碼的紙條,又看了看電腦屏幕上孫正明那張猙獰的臉。
一邊是龐大集團的威脅和深不見底的腐敗黑幕,一邊是勢單力薄的業主律師和充滿風險的所謂“合作”。
躲,能躲多久?斗,又拿什么去斗?
但林舟忽然想起孫正明在電話里那句“你這種小角色”。
也許,正是因為他一直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才被他們如此輕視,才讓這筆巨款陰差陽錯落到他手里。
小角色的憤怒和恐懼,一旦被逼到絕路,或許也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林舟拿起那張定期存單,冰冷的紙張邊緣有些割手。
620萬,十年。
這不再僅僅是一筆錢,而是一個開關,一個可能引爆某個黑暗堡壘的開關。
只是,按下這個開關的代價,他準備好了嗎?
04
江磊離開后,林舟盯著那三萬現金和紙條,枯坐了半個小時。
腦子里像有兩個小人在激烈地打架,一個聲音在尖叫:快跑!
拿上錢,立刻消失,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躲起來,等風頭過去再做打算!
另一個聲音卻在低沉地反問: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
孫正明那種地頭蛇,真想找他,無論他躲到哪里,恐怕都難逃一劫。
而且,他真的甘心像只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永遠活在恐懼里嗎?
最終,求生的本能和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占了上風,林舟決定先離開。
至少,要離開這個已經被孫正明掌握的住處。
他沒有動那三萬塊,而是從自己微薄的積蓄里取出了六千現金。
林舟把定期存單原件用防水袋小心包好,塞進一件舊羽絨服的內襯夾層里,然后用針線粗糙地縫了幾針,確保不會輕易掉落。
筆記本電腦里的視頻做了多重備份,一份上傳到某個隱秘的云盤,一份拷貝到一個微型SD卡,藏進他的鑰匙掛墜內部。
江磊給的紙條,他記下號碼后燒掉,灰燼沖進了馬桶,不留一絲痕跡。
三萬現金,他分開塞進幾本厚重的舊書里,放在書架最不起眼的角落,暫時留在出租屋。
做完這些,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林舟換上一身最普通的深色運動服,戴上一頂很久沒戴過的棒球帽,背著一個半舊的登山包,里面只裝了幾件換洗衣物、洗漱用品、充電寶和那件藏著存單的羽絨服。
他沒有退租,只是給房東發了條短信,說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一段時間,租金會按時繳納,讓房東不用操心。
清晨六點,城市還未完全蘇醒,街道上行人稀少。
林舟像一滴水匯入稀疏的人流,步行了二十分鐘,來到一個遠離住處和公司的長途汽車站。
他沒有選擇火車或飛機,那些需要實名制登記,很容易被追蹤到行蹤。
長途汽車雖然速度慢,但監管相對松散,他可以中途換車,制造混亂的軌跡,讓追蹤者難以捉摸。
林舟買了一張前往鄰省一個三線小城“清溪市”的車票,發車時間是七點四十分。
他坐在嘈雜、彌漫著泡面和各種體味的候車大廳角落,壓低帽檐,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每一道掃過他的視線都讓他心驚肉跳,生怕看到孫正明派來的人。
廣播里叫到他的班次時,林舟混在人群中,快步走向檢票口。
就在他即將通過檢票口,把票遞給工作人員時,眼角的余光瞥見入口處急匆匆走進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夾克、剃著平頭的壯漢,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整個候車大廳。
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色不善的年輕人,三人的氣質與周圍趕路的普通旅客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善茬。
林舟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是孫正明的人?他們來得這么快?還是自己多疑了?
他立刻低下頭,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沖上了已經發動的大巴車。
司機嘟囔了一句:“急什么,又不會不等你。”
林舟沒有理會,徑直走到車廂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背包抱在懷里,帽檐壓得更低,假裝睡覺,眼睛卻瞇成一條縫,緊張地盯著車窗外。
那三個男人在候車廳里快速走動,平頭男似乎在打電話,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們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幾個檢票口附近逡巡,像是在尋找什么人。
大巴車緩緩駛出發車位,開向車站出口。
經過候車廳玻璃窗時,林舟看到平頭男猛地轉過頭,目光似乎掃過了他們這輛車,但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繼續對著電話說著什么。
大巴車駛出車站,匯入清晨的車流,林舟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點,但手心依然全是汗。
他們可能只是來找人,不一定是找他,但那種被獵犬盯上的感覺,如影隨形,讓他無法真正放松。
車開了大約兩個半小時,進入高速公路服務區休息,乘客們紛紛下車去洗手間或購買食物、水。
林舟猶豫了一下,也下了車,但他沒有去洗手間,而是快速穿過停車場,走向服務區另一側停著的、開往不同方向的其他長途大巴。
他找到一輛即將發車、前往更偏遠縣城的車,直接跟司機商量,補了車票,迅速上了車。
林舟不知道這能否甩掉可能的尾巴,但至少能增加他們追蹤的難度,為自己爭取更多安全時間。
第二輛車的條件更差,車身顛簸得厲害,車廂內空氣渾濁,但林舟毫不在意,只要能遠離危險,這些都不算什么。
他蜷縮在座位上,疲憊和緊張交織在一起,卻毫無睡意,腦子里一直在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
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只在必要時用備用的一次性電話卡開機查看一下時間。
下午四點多,林舟終于抵達了清溪市。
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蕭條的老工業城市,街道寬闊,但行人稀少,節奏緩慢。
他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證登記、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家庭旅館,用現金付了四天的房費。
老板娘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只是多看了他兩眼,沒有多問什么,這讓林舟松了口氣。
進了房間,林舟反鎖上門,拉上窗簾,這才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疲憊。
但他知道,這里也絕非久留之地。
孫正明在本地勢力龐大,跨省找人的成本雖然高,但并非不可能,尤其是他如此看重那620萬贓款,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他需要一個更安全、更隱秘的落腳點,同時還需要了解外面的情況,掌握孫正明的動向。
江磊說過,他的安全關系到證據鏈的完整,想必江磊他們現在也在關注著他的動向和孫正明的反應。
晚上八點,林舟溜出旅館,在幾條街外找到一個黑網吧。
網吧里煙霧繚繞,大多是玩游戲的年輕人,魚龍混雜,不容易引起注意。
他找了一個角落的機位,開機后用一次性郵箱注冊了一個新的社交賬號,然后通過記憶,嘗試添加江磊可能使用的某個不顯眼的聯系人。
等待驗證通過的時間里,林舟搜索了本地的新聞,尤其是關于盛遠集團和“觀瀾府”的消息。
果然,有幾條不起眼的報道,提到“觀瀾府”部分業主因房屋質量問題與開發商發生糾紛,目前仍在協商中。
報道的措辭非常謹慎,完全沒有提及賄賂和資金問題,顯然是被壓下去了。
盛遠集團的官網和陸宏遠的社交媒體一片祥和,還在宣傳新的地產項目,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孫正明沒有公開動作,但這更讓林舟感到不安,說明他正在暗處發力,策劃著什么。
突然,新注冊的社交賬號彈出一條好友驗證通過的消息,緊接著是一個加密聊天窗口的鏈接。
林舟點進去,對方沒有顯示名稱,只發來一句話:“安全到達?”
是江磊,他果然在等自己的消息。
林舟回復:“暫時安全,但車站可能被盯上了,我已經轉移到其他地方。”
“預料之中,孫正明動用了灰色關系在找你,他現在非常著急。”江磊的消息很快傳來,“陸宏遠似乎聽到了風聲,開始過問集團賬目和‘觀瀾府’的麻煩,孫正明必須在事情徹底敗露前,抹平所有痕跡,包括那620萬和你。”
“我下一步該怎么辦?這里也不一定安全。”林舟問道。
“不要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天,盡量往更小的城鎮、鄉村走,全程使用現金,避免被監控拍到。”江磊給出建議,“我們這邊在加快證據收集,但需要時間,另外,有一個新情況。”
江磊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我們查到,接收那筆賄賂的質監站負責人李站長,上周因‘突發心臟病’住院了,目前處于昏迷狀態,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林舟倒吸一口涼氣,滅口?還是警告?
孫正明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狠辣,也更沒有底線。
“所以,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江磊的字里行間透出凝重,“孫正明可能不再僅僅想拿回錢,而是想讓你永遠閉嘴。”
“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錢在你手里,就是活證據,隨時可能讓他身敗名裂。”
“我們原本的計劃可能需要調整,或許,應該考慮主動出擊,在你被發現之前,把部分證據拋出去,制造輿論壓力,逼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主動出擊?用他手里的U盤視頻和他的賬戶信息?
那意味著他將從暗處走到明處,直接成為孫正明的頭號目標,風險極大。
“風險太大了,我沒有自保能力。”林舟回復道。
“我知道,但這只是一個備選方案,目前,你還是以隱藏為主。”江磊理解他的顧慮,“我們會想辦法,看能否接觸到更高層、更可靠的監督渠道。”
“保持這個聯系方式,但非緊急情況不要使用,每隔48小時,如果你安全,晚上十點整,在這個窗口發一個句號。”
“如果連續兩次沒有收到你的信號,我們會啟動應急方案。”
“應急方案是什么?”林舟追問。
“將我們已經掌握的部分證據,包括你的賬戶異常信息和孫正明的威脅錄音,匿名發送給幾家調查能力強的媒體和省級紀檢委的公開郵箱。”
“但這就像賭命,可能有效,也可能打草驚蛇,讓你陷入更大的危險。”
林舟沉默了,這確實是在賭命,但似乎,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躲,是慢性死亡;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明白了,保持聯系。”林舟最后回復道。
關閉聊天窗口,清除所有瀏覽記錄,林舟離開了網吧,像幽靈一樣融入清溪市昏暗的夜色里。
寒風刺骨,他裹緊了衣服,那件藏著620萬存單的羽絨服貼著皮膚,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有沉甸甸的冰冷和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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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旅館,林舟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思緒萬千。
孫正明在找他,可能不惜一切代價滅口。
江磊他們在收集證據,但力量薄弱,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數。
而他,像一顆被投入激流的石子,身不由己,卻可能無意中撞開某個閘門,引發更大的風暴。
李站長的“突發心臟病”像一記重錘,敲碎了林舟最后一絲僥幸心理。
這不是游戲,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孫正明為了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林舟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如果下次發句號的時候,他已經無法發出去了呢?
他坐起身,從背包夾層里取出那個微型SD卡鑰匙扣。
也許,是時候準備一份“遺言”,或者叫“證據包”了。
如果他出事,至少要讓這些重要的證據有機會曝光,不讓孫正明等人逍遙法外。
就在林舟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開始整理證據時,房間外的走廊里,傳來了輕微的、似乎刻意放慢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緩緩停在了他的房門外,再也沒有動靜。
林舟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05
門外的腳步聲停住了,走廊里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仿佛能聽得一清二楚。
林舟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煎熬著他的神經。
是旅館老板娘來催房費?還是別的住客走錯了房間?
抑或是……孫正明的人真的找來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不輕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打破了走廊的寂靜。
林舟沒有出聲,迅速合上筆記本電腦,連同SD卡一起塞進被子下面,右手摸向了枕頭底下——那里藏著他從超市買來的一把水果刀,刀身冰涼,是他此刻唯一的防身武器。
“林先生,在嗎?前臺電話,找您的。”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聽起來有些沙啞,完全不像老板娘的聲音。
前臺電話?這簡陋的家庭旅館哪有什么前臺電話?
林舟心里清楚,這絕對是個陷阱,目的就是騙他開門。
“林先生?”門外的人又敲了兩下,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耐煩,催促著他。
林舟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被吵醒,帶著濃重的鼻音:“誰啊?大晚上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
“林先生,是急事,關于您家里人的。”門外的人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種虛假的焦急,試圖勾起他的擔憂。
家里人?林舟的父母在老家生活,身體硬朗,他根本沒留這個旅館的電話給他們,這謊言拙劣得可笑,但也惡毒至極。
他們想用親情牌擾亂他的心神,讓他失去警惕。
林舟知道,絕對不能開門,一旦開門,后果不堪設想。
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斃,這個房間只有一扇門和一扇裝著防盜網的老舊窗戶,窗戶外面是另一棟樓的墻壁,距離很近,根本無法逃脫,他只能想辦法應對。
門外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語氣中的威脅不再掩飾:“林先生,你再不開門,我們可要自己進來了。”
林舟聽到輕微的金屬碰撞聲,是鑰匙?還是開鎖工具?
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看來今天這場沖突是躲不掉了。
絕境之下,一股狠勁猛地沖上林舟的頭頂,跑不了,那就拼了!
但硬拼是下策,他必須想辦法智取。
林舟的目光快速掃過房間,落在墻角那個老式的、滿是銹跡的鑄鐵暖氣片上,上面還搭著一條潮濕的毛巾。
暖氣片旁邊是電源插座和從天花板垂下來的、裸露的電線,一個危險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林舟迅速退回床邊,用被子把自己連頭帶腳裹住,只露出一雙眼睛,然后對著門口用驚恐顫抖的聲音喊:“別……別進來!我開門!我開門還不行嗎!求你們別傷害我!”
同時,他故意弄出窸窸窣窣像是摸索著下床、走向門口的聲響,營造出害怕妥協的假象。
門外開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配合”,動作也慢了下來。
“咔噠”一聲輕響,門鎖被從外面打開了。
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一只穿著黑色運動鞋的腳試探性地邁了進來,緊接著,那個沙啞聲音的男人側身擠了進來。
他手里果然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眼神兇戾地掃視著室內,顯然是沖著林舟來的。
就在他整個身體進入房間、注意力還集中在床上那團鼓起的被子上時,林舟動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手里攥著的、從插座上拔下來的、裸露著銅線的插頭,猛地朝他背后墻上那個潮濕的暖氣片插去!
同時,林舟另一只手將那條濕毛巾甩向男人的臉,遮擋他的視線!
“滋啦——!!!”一陣耀眼的藍色電火花爆開,伴隨著刺耳的短路聲和刺鼻的焦糊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裸露的電線通過濕毛巾和潮濕的空氣,與暖氣片形成了短暫的短路回路,強大的電流瞬間釋放出來!
“啊——!”闖入者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劇烈地抽搐起來,手里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的身體僵直,頭發豎起,臉上露出極度痛苦和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聲砸在地板上,四肢還在無意識地輕微抽動,口吐白沫,顯然被電擊得不輕。
林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電流和爆響嚇得后退兩步,心臟狂跳不止,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必須抓緊時間應對可能出現的其他敵人。
走廊里傳來另一個人的驚呼和急促的腳步聲:“阿浩!怎么回事?!”
第二個同伙來了!
林舟顧不得查看地上那人的死活,立刻撿起掉落的匕首,沖到門口,做好了戰斗準備。
第二個男人剛好沖到門口,看到房間里的情景和倒在地上的同伙,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林舟揮起匕首,不是刺向他,而是狠狠劃向他的面門,逼他后退!
男人下意識地抬手格擋,匕首劃破了他的小臂,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袖。
他痛呼一聲,兇性大發,另一只手從腰間摸出一根甩棍,朝林舟砸來!
林舟側身靈活地躲過,狹窄的門口不利于對方揮棍,這是他唯一的優勢。
林舟趁機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踹得向后踉蹌了幾步,然后反手關上房門,用身體死死頂住,迅速反鎖!
雖然原來的鎖可能已經被破壞,但至少能抵擋一下,為他爭取一點時間。
“媽的!開門!老子弄死你!”門外傳來瘋狂的踹門聲和惡毒的咒罵聲。
門板劇烈震動,灰塵簌簌落下,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被踹破。
這破舊的房門根本撐不了多久!
林舟環顧房間,窗戶逃不出去,唯一的出路就是門口,而地上那個被電暈的家伙已經開始發出呻吟,似乎要醒過來了。
一打二,而且對方有武器、有準備,他毫無勝算,必須想其他辦法。
絕望中,林舟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個闖入者的手機,剛才的搏斗中從他口袋里摔了出來。
他撲過去撿起手機,屏幕已經碎裂,但還能正常使用,而且沒有鎖屏!
林舟立刻解鎖,找到最近的通話記錄,最上面一個備注是“孫總”!
是孫正明!
門外踹門的聲音越來越重,門框已經開始變形,隨時可能被突破。
地上那個叫“阿浩”的人也開始掙扎著要爬起來,情況越來越危急。
林舟沒有時間猶豫了,他直接回撥了“孫總”的電話,同時按下了錄音鍵,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孫正明暴躁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阿浩?搞定沒有?錢和人都要處理干凈!別留尾巴!”
林舟對著手機,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吼道:“孫正明!你聽好了!你的人在我手里!”
“那620萬的定期存單和你們行賄的視頻證據,我已經設置了定時發送!”
“如果我今晚出事,或者明天早上十點前沒有取消指令,所有東西都會自動發到省紀委、國家信訪局和三家全國性媒體的郵箱!”
“包括你剛才說的‘處理干凈’的錄音!你想魚死網破,我奉陪到底!”
門外踹門的聲音戛然而止,走廊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電話那頭,孫正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呼吸驟然粗重起來,沉默了足足五秒鐘,然后傳來他壓抑著狂怒、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林……舟!你想怎么樣?”
“讓你的人立刻滾蛋!全部撤走!”林舟死死盯著開始晃動的門板,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顫抖,但語氣卻異常狠絕,“從現在開始,我掉一根頭發,所有證據立刻公開!”
“還有,準備620萬現金!不是你那筆黑錢,是干凈的錢!”
“明天中午十二點,等我通知交易地點和方式!別耍花樣,孫正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爛命一條,換你和你姐夫陸宏遠的錦繡前程,值了!”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林舟能聽到孫正明粗重的喘息聲,還有他那邊隱約傳來的摔東西的聲音,顯然是在極度暴怒中。
他在權衡,在暴怒,也在恐懼,林舟拋出的“定時發送”和“錄音”是真是假,他不敢賭!
尤其是“處理干凈”那句話被錄下的可能性,足以讓他萬劫不復,身敗名裂。
“……好。”孫正明的聲音終于響起,充滿了不甘和陰毒,“林舟,你夠狠。”
“我讓你的人撤,錢,我也會準備。”
“但如果你敢耍我,或者事后泄露半個字,我保證,你和你全家,都會死得很難看。”
“少廢話!讓你的人滾!”林舟不想再跟他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心臟還在狂跳,幾乎要脫力。
門外安靜了幾秒鐘,然后傳來那個受傷同伙壓低的聲音:“阿浩?還能動嗎?孫總命令,撤!”
地上那個“阿浩”掙扎著爬起來,惡狠狠地瞪了林舟一眼,但眼神里已經有了忌憚,不敢再輕易上前。
他踉蹌著走到門口,和門外的人一起,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樓梯口,離開了旅館。
林舟背靠著搖搖欲墜的房門,緩緩滑坐到地上,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握著匕首和手機的手抖得厲害。
冷汗浸透了內衣,冰涼地貼在身上,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活下來了,靠著一瞬間的急智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瘋狂,暫時逼退了孫正明。
但林舟清楚地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休戰,孫正明絕不會甘心受制于他,他答應給錢,很可能是個更大的陷阱,想要在交易時對他下手。
而林舟所謂的“定時發送”和“錄音”完全是虛張聲勢,他根本沒有技術設置那種復雜的定時發送程序,錄音也只有剛才那一段,一旦被孫正明發現破綻,他將面臨更可怕的報復。
林舟在鋼絲上跳了一場亡命之舞,暫時沒有掉下去,但鋼絲下面,是萬丈深淵,而孫正明,正在深淵邊磨刀霍霍,等待著最佳的下手時機。
林舟掙扎著爬起來,檢查了一下房門,雖然已經有些松動,但暫時還能關上。
他把暈倒那人掉落的匕首和手機都收好,作為后續可能用到的證據。
然后,林舟立刻用自己的備用手機,再次聯系了江磊,他知道必須盡快和江磊溝通情況,制定新的應對方案。
“我剛剛被襲擊了,兩個人,是孫正明派來的。”林舟語速極快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用電擊放倒了一個,暫時唬住他們撤了。”
“但我騙孫正明說我有定時發送的證據,還勒索他620萬現金,明天中午交易。”
江磊那邊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你……你太冒險了!孫正明不會真的給你錢的,那肯定是個局,他想在交易時除掉你!”
“我知道是局,但我需要時間,也需要把水徹底攪渾,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機會!”林舟的思路在生死邊緣反而變得異常清晰,“江律師,你們證據收集得怎么樣了?有沒有能立刻用的、足夠有分量的東西?”
“我們拿到了那個空殼公司近一年的流水復印件,里面有幾筆可疑轉賬指向孫正明親屬的賬戶。”江磊的語氣帶著焦急,快速回復道,“還有‘觀瀾府’項目部分不合格的建材采購合同和驗收報告原件。”
“但最關鍵的賄賂證據,李站長還在昏迷,資金流向又卡在你這里,暫時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如果,我把我手里的東西——賬戶明細、定期存單照片、孫正明威脅我的電話錄音、還有剛才他命令‘處理干凈’的錄音,以及U盤里的視頻——全部交給你們。”
“你們能不能在明天中午之前,整合出一份夠分量的舉報材料?不匿名,實名!”
“用我的名義,連同你們掌握的其他證據,直接捅到省紀委和國家級媒體!”林舟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實名?!那你……”江磊震驚地問道,顯然沒料到林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躲不下去了,孫正明已經紅了眼,他不會放過我的。”林舟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只有把事情鬧到足夠大,大到他和陸宏遠捂不住,讓所有人都盯著,我才能有一線生機。”
“用我的實名舉報,加上確鑿的資金證據,才能瞬間引爆輿論,讓他們來不及反應和滅口!”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也是你們扳倒他們的最好機會!賭一把,江律師!賭輿論和法紀的力量,能快過孫正明的刀!”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只有江磊沉重的呼吸聲,林舟知道,這個決定不僅關乎他的生死,也關乎他們整個維權群體的成敗和安全。
終于,江磊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好!林舟,我佩服你的膽量和勇氣!”
“你把所有電子證據傳給我指定的加密通道,我們連夜整理材料,聯系可靠的記者和我們在省紀委的隱秘渠道。”
“明天上午十點,同步發動!在你和孫正明約定的交易時間之前,就讓這把火燒起來!燒得越大越好!”
“謝謝。”林舟啞聲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這個艱難的時刻,江磊的支持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不,該說謝謝的是我們,是你給了我們扳倒他們的希望。”江磊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保重,林舟,明天,將是決定命運的一天。”
江磊掛斷了電話,林舟靠在冰冷的墻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遠處,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仿佛什么都不會發生,但林舟知道,風暴已經在他這個小人物的孤注一擲下,開始凝聚。
明天,要么是他和孫正明等人的末日,要么,就是這片土地上一場遲來的正義的序幕。
而他,這個原本只想安安穩穩存錢的普通人,已經被命運的浪潮,推到了這場風暴的最中心,再也無法回頭。
06
傳完所有電子證據,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小旅館里恢復了死寂,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夜車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林舟毫無睡意,神經像繃緊的弓弦,絲毫不敢放松。
孫正明那邊暫時沒了動靜,但越是平靜,越讓人感到不安,林舟知道,孫正明一定在調兵遣將,布置明天中午的“交易”陷阱,等待著他自投羅網。
江磊那邊也沒有再聯系,想必正在爭分奪秒地整合材料,聯系媒體和相關部門,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誰能搶占先機,誰就能贏得最終的勝利。
林舟檢查了一下房門,用房間里的桌椅勉強抵住,增加一些防護。
他握著那把從闖入者手里奪來的匕首,靠在離門最遠的墻角,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不敢有絲毫懈怠。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濃黑轉為深藍,再漸漸泛起灰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早上七點,林舟的備用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加密短信,只有兩個字:“已發。”
江磊他們的動作比林舟想象的還要快,舉報材料已經發出去了!
林舟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既期待又恐懼,期待著正義的降臨,又恐懼著孫正明的瘋狂反撲。
他立刻打開手機瀏覽器,搜索本地和省級的新聞門戶、知名論壇,想要看看有沒有相關的消息。
起初,網絡上還風平浪靜,沒有任何關于盛遠集團和孫正明的負面報道,顯然是被壓制住了。
但到了八點半左右,一些邊緣的財經論壇和社交媒體上,開始出現零星的、語焉不詳的帖子:“驚爆!某本地龍頭房企涉巨額行賄,資金流向神秘個人賬戶!”
“‘觀瀾府’豆腐渣工程黑幕:賄賂質監站,620萬贓款失蹤?”
這些帖子很快就被刪除了,但新的帖子又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像燒不盡的野草,在網絡上蔓延開來。
到了九點,一家以敢言著稱的南方系媒體旗下的網站,突然在頭條位置掛出了一篇長篇調查報道的預告,標題赫然是:《620萬定期存單背后的地產黑金:盛遠集團涉嫌系統性腐敗調查》。
預告里雖然沒有點名“林舟”,但提到了“神秘收款人賬戶”“十年定期鎖定證據”“財務總監緊急追討威脅”等關鍵細節,并暗示有音頻證據作為支撐,引發了網友的廣泛關注和討論。
輿論的漣漪開始擴散,雖然主流媒體和盛遠集團控制的渠道還在保持沉默,但互聯網上已經暗流洶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這件事。
九點十五分,林舟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孫正明!
他的聲音比昨天更加嘶啞,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恐慌和暴怒:“林舟!你他媽干了什么?!那些帖子是不是你搞的鬼?!還有那家媒體的預告!”
林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嘲諷:“孫總,你在說什么?我只是個等著中午拿錢的小人物。”
“網上說什么,我怎么知道?或許,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你們的所作所為,想要替天行道吧?”
“你少裝蒜!”孫正明咆哮著,情緒激動到了極點,“我告訴你,就算你搞這些小動作也沒用!陸董已經知道了,他非常生氣,后果很嚴重!”
“中午的交易取消!你等著……”
“取消?”林舟打斷了他,語氣瞬間轉冷,“孫正明,你以為現在還是你說了算嗎?交易必須進行!”
“否則,下一波放出去的,就不只是預告和帖子了。”
“你猜,省紀委的郵箱里,現在有沒有收到更詳細的材料?包括你昨晚命令‘處理干凈’的錄音?”
孫正明在電話那頭喘著粗氣,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憤怒又無助。
林舟能聽到背景音里有人焦急地跟他說話,似乎是他的手下在匯報網上輿情失控的情況,讓他焦頭爛額。
“……地點改到城西廢棄的‘東風印染廠’五號倉庫。”孫正明最終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里透著一股孤注一擲的狠厲,“中午十二點,只準你一個人來。”
“看到錢,你交出存單原件和所有備份,別耍花樣,那里是我們的地盤,你插翅難飛!”
東風印染廠?林舟知道那個地方,位于城鄉結合部,早就廢棄多年,周圍空曠,人跡罕至,確實是干臟活、下黑手的“好地方”。
孫正明果然沒打算真的進行交易,而是布下了一個殺局,想要在那里除掉他,永絕后患。
“可以,但我怎么確定你會帶錢來?又怎么保證我交了東西能活著離開?”林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拖延時間。
“你現在沒資格談條件!”孫正明低吼著,已經失去了耐心,“要么來,賭一把,還有一線生機。”
“要么,就等著被全國通緝,罪名是敲詐勒索和侵吞巨額資產!別忘了,那620萬的轉賬記錄是實實在在的,我們完全可以倒打一耙!”
他在虛張聲勢,但也確實說到了林舟的顧慮,如果事情不徹底解決,他始終背著這個黑鍋,難以安寧。
“好,十二點,東風印染廠五號倉庫,我一個人來。”林舟答應了下來。
他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但他必須去,這不僅是為了最后的了斷,也是為了給江磊他們爭取時間,讓輿論和上級調查的壓力,在他踏入陷阱的同時,達到頂峰,形成合圍之勢。
掛掉孫正明的電話,林舟立刻聯系江磊,告知了新的交易地點和時間,讓他們做好準備。
“那里肯定是陷阱,孫正明一定會在周圍埋伏大量人手,你絕對不能去那個倉庫!太危險了!”江磊得知后,焦急地勸阻道。
“我必須去,我不出現,孫正明可能會狗急跳墻,做出更極端的事情,也可能讓他警覺,提前銷毀證據或潛逃。”林舟冷靜地分析道,語氣堅定。
“我去,既能牽制他,讓他無法脫身,也能為調查組和媒體的行動創造最后的時間窗口,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江律師,如果我回不來……后續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至少,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讓那些作惡的人逍遙法外。”
“林舟……”江磊的聲音有些哽咽,充滿了愧疚和擔憂,“我們會實時監控那邊的情況,已經聯系了我們在公安系統內信得過的朋友,他們會盡量在附近布控。”
“但我們無法保證能及時趕到,你一定要見機行事,保命第一,千萬不要硬拼!”
“我知道,保持聯系。”林舟說完,掛斷了電話,開始為中午的“交易”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