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秋日午后,林遠剛從透析中心回到家,還沒來得及脫外套,門鈴就響了。
打開門,五年未見的父親站在門外,身后還跟著妹妹林芳。
父親開口第一句話:"兒子,你現(xiàn)在工作穩(wěn)定了,手里應該有些積蓄吧?"
林遠愣住,還沒反應過來,父親繼續(xù)說:"你妹離婚了,帶著孩子沒地方住,拿80萬給她買套房。"
林遠握著門把手的手指發(fā)白,腦海中閃過五年前那個絕望的夜晚——他躺在病床上撥通父母電話,哭著說需要50萬救命錢。
電話那頭,父親只回了一句:"家里沒錢,你自己想辦法。"
此刻,父親卻理所當然地說:"你是哥哥,不能不管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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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遠28歲那年秋天,人生徹底改變了。
連續(xù)加班一個月后,他開始頻繁感到疲憊,腰酸背痛,尿液顏色也不對勁。妻子陳曉催促他去醫(yī)院檢查,他總說工作忙,拖了又拖。直到有天早上起床,他發(fā)現(xiàn)自己臉腫得像發(fā)面饅頭,雙腿也腫得按下去一個坑。
陳曉嚇壞了,立刻請假陪他去了醫(yī)院。
檢查結(jié)果出來那天,醫(yī)生辦公室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林遠卻覺得從頭涼到腳。腎內(nèi)科主任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看著檢驗報告,表情嚴肅:"林先生,你的腎功能已經(jīng)衰竭到晚期,肌酐指標超標十倍,必須立即住院開始透析治療。"
"透析?"林遠聲音發(fā)抖。
"是的,每周至少三次,否則體內(nèi)毒素無法排出,會有生命危險。"醫(yī)生頓了頓,"后續(xù)如果要換腎,費用會更高,保守估計需要50萬起步。"
50萬。
這個數(shù)字像一塊巨石砸在林遠胸口。他在一家外資貿(mào)易公司做業(yè)務員,月薪八千,存款不到十萬。妻子陳曉懷孕后就辭職在家,女兒剛滿三歲。50萬,對他們來說是天文數(shù)字。
陳曉當場就軟了腿,扶著墻壁站不穩(wěn)。林遠抱住她,手臂都在顫抖:"沒事,我們會想辦法的。"
可是能有什么辦法?
從醫(yī)院回到家,林遠坐在沙發(fā)上發(fā)了一整夜的呆。女兒跑過來,奶聲奶氣地問:"爸爸,你怎么了?"他抱起女兒,眼淚差點掉下來。
第二天一早,林遠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父親的聲音帶著起床的慵懶:"喂,什么事?"
"爸。"林遠深吸一口氣,"我昨天去醫(yī)院檢查了,醫(yī)生說我是尿毒癥晚期,需要透析,還要準備換腎的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鐘。
"要多少錢?"父親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醫(yī)生說保守估計要50萬。"林遠咬著牙說出這個數(shù)字,"爸,我知道這筆錢很多,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可能會..."
"50萬?"父親的聲音突然提高,"你讓我去哪找50萬?"
"爸,我知道家里有拆遷款,還有你和媽的退休金..."林遠的聲音越來越小。
"拆遷款是給你妹妹準備婚禮用的!"父親打斷他,"你妹妹結(jié)婚不要錢啊?我們還要給她準備嫁妝,買家具,辦酒席。你有老婆,讓你老婆家想辦法。"
林遠握著電話的手在發(fā)抖:"爸,我可能會死..."
"你別嚇唬我。"父親的語氣不耐煩起來,"現(xiàn)在醫(yī)療這么發(fā)達,哪那么容易死?你自己想辦法,我們幫不了你。"
"可是爸..."
電話被掛斷了。
林遠看著手機屏幕,那個"通話結(jié)束"的提示像是一把刀,狠狠扎進心里。
陳曉從臥室出來,看到林遠的樣子,什么都明白了。她走過去抱住丈夫,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哭。
接下來的幾天,林遠又打了十幾個電話給父母,要么不接,要么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脫。他給母親發(fā)短信:"媽,求您了,我真的撐不住了。"母親回了一條語音:"遠兒,不是媽不想幫你,是家里真的拿不出這么多錢。你妹妹婚禮在即,不能寒磣了她。你是哥哥,要體諒妹妹。"
林遠差點把手機摔了。
他記得很清楚,父母家前年拆遷,補償款拿了85萬。父母都有退休金,每月加起來七千多。怎么可能拿不出50萬?
表哥李明無意中說漏了嘴:"上周看見你爸在售樓中心交定金,說是給林芳買婚房。"
林遠聽到這話,心像被人用手攥緊了。原來不是拿不出錢,是不想拿。
他打開社交軟件,林芳的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今天是婚紗照,明天是選婚戒,后天是看婚宴場地。照片里,父母笑容滿面,陪著林芳跑前跑后。
林遠看著這些照片,喉嚨像被堵住了。
住院那天,林遠一個人去的。陳曉要在家照顧女兒,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插管子的樣子。病房在十三樓,窗戶正對著馬路。林遠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
護士進來給他做靜脈穿刺,準備第一次透析。針頭扎進血管的時候,林遠閉上眼睛,想起小時候發(fā)燒,母親抱著他跑去醫(yī)院,哭著求醫(yī)生救救她兒子。
那個母親去哪了?
透析室在地下一層,沒有窗戶,只有一排排透析機發(fā)出的嗡嗡聲。林遠被推進去的時候,看到十幾個病人躺在椅子上,手臂上插著粗大的針管,鮮紅的血液在管子里流動。
護士熟練地給他插管,消毒,開機。透析機開始運轉(zhuǎn),林遠的血液被抽出來,經(jīng)過機器過濾,再輸回體內(nèi)。一次透析要四個小時,林遠躺在椅子上,動都不能動。
旁邊床位的老張看了他一眼:"新來的?"
林遠點點頭。
"別怕,習慣就好。"老張五十多歲,透析三年了,"我剛來的時候也嚇得不行,現(xiàn)在不都挺過來了嗎?"
"你家里人呢?"林遠問。
老張苦笑:"輪流推脫唄。大兒子說工作忙,二兒子說沒錢,女兒嫁出去了不管。最后還是我老婆一個人撐著。"
林遠心里一緊。
對面的小王才25歲,比林遠還年輕。他本來要結(jié)婚了,查出尿毒癥后,未婚妻直接退了婚。"她說不想下半輩子守著一個病秧子。"小王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睛卻是紅的。
透析室里的人,每個人都有一段苦澀的故事。
林遠第一次透析完,渾身虛脫,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護士叫來陳曉,她扶著林遠慢慢走出透析室。林遠看著妻子消瘦的臉,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曉曉,對不起。"他說。
陳曉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你說什么傻話。"
回到家,女兒撲過來要抱抱。林遠剛想彎腰抱起她,陳曉趕緊攔住:"爸爸累了,等會再抱好不好?"女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自己去玩玩具了。
林遠坐在沙發(fā)上,突然聽到廚房傳來壓抑的哭聲。他走過去,看到陳曉蹲在地上,肩膀劇烈抖動。
他蹲下去抱住妻子,兩個人抱在一起,誰都沒說話。
那天晚上,林遠失眠了。他起來坐在陽臺上,點了一根煙。樓下的街道空蕩蕩的,偶爾有車開過。他想起父親說的話:"我們養(yǎng)你到成年已經(jīng)盡責了。"
原來在父母心里,養(yǎng)育之恩可以用年齡來劃分。18歲之前是義務,18歲之后就是外人。
手機突然響了,是表哥李明發(fā)來的消息:"你妹妹的婚禮定下來了,酒店訂的是希爾森大酒店,你爸媽說要辦50桌。"
林遠看著這條消息,手指顫抖著打字:"知道了,謝謝。"
50桌的婚宴,得多少錢?
他打開計算器,按照最低標準算,一桌至少三千,50桌就是15萬。再加上婚房首付、裝修、婚車、婚紗照...父母這是把所有的錢都砸在林芳身上了。
林遠關(guān)掉手機,看著夜空。秋天的星星很亮,他想起小時候,父親帶他去天臺看星星,說等他長大了,一定要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可是現(xiàn)在呢?
他生死關(guān)頭,父親連一通關(guān)心的電話都不愿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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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透析第三天,林遠正在病房輸液,門被推開了。他以為是護士來換藥,抬頭一看,愣住了。
岳母周秀珍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個大大的編織袋。
"媽?您怎么來了?"林遠趕緊要起身。
周秀珍快步走過來按住他:"別動別動,你好好躺著。"她轉(zhuǎn)頭看向陳曉,"你這孩子,出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訴我?"
陳曉眼圈一紅:"媽,我不想讓您擔心..."
"傻孩子。"周秀珍嘆了口氣,在病床邊坐下,"你一個人怎么扛得住?"
她把編織袋放在床上,打開拉鏈。里面是一個紅木首飾盒,還有幾個存折。
"媽,這是..."陳曉驚訝地看著這些東西。
周秀珍打開首飾盒,里面躺著幾件金器——一對金鐲子,一只玉鐲,三枚金戒指,還有幾件銀飾。"這些是我留給你的嫁妝,我媽傳給我的,我本來想傳給你。但現(xiàn)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先救命要緊。"
陳曉哭出聲來:"媽,那是您一輩子的積蓄..."
"積蓄有什么用?"周秀珍眼眶也紅了,"遠兒是我女婿,也是我半個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曉曉你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林遠看著岳母,喉嚨像被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秀珍拍拍他的手:"好好養(yǎng)病,別多想。錢的事媽來想辦法。"
第二天一早,周秀珍就帶著陳曉跑遍了附近的金店。第一家店老板看了看金鐲子,開口就是:"太舊了,成色也不好,最多給你2萬。"
周秀珍沒說話,拿起鐲子就走。
第二家,第三家,老板們的出價都差不多。直到第五家店,老板是個50多歲的大姐,她仔細看了看金鐲子上的款式和紋路:"這是民國時期的老金,手工打造的,現(xiàn)在很少見了。"
陳曉眼睛一亮:"那值多少錢?"
大姐沉吟片刻:"按克數(shù)算,這對鐲子能給你9萬。玉鐲是和田玉,品質(zhì)不錯,6萬。戒指加起來3萬。"
"能不能再高一點?"周秀珍聲音發(fā)顫,"我女婿急著用錢治病。"
大姐看著她們,嘆了口氣:"你們也不容易,我就不賺這個錢了。一共給你們20萬,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了。"
周秀珍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謝謝,謝謝您。"
賣掉首飾那天晚上,周秀珍坐在病房里,看著手里的銀行卡發(fā)呆。那對金鐲子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母親臨終前拉著她的手說:"秀珍,這對鐲子傳了三代了,你要好好保管,以后傳給曉曉。"
現(xiàn)在,鐲子沒了。
但周秀珍不后悔。
她對林遠說:"遠兒,這20萬先用著。不夠的話,媽再想辦法。"
林遠握著岳母的手,淚流滿面:"媽,我一定會還您的。"
周秀珍搖搖頭:"別說這些,咱們是一家人。"
20萬解了燃眉之急,但還是不夠。透析一次要一千多,一周三次,一個月就是一萬多。還有各種檢查費、藥費,每個月至少要兩萬。
周秀珍回到老家,第二天就開始找工作。60歲的她,找了一份社區(qū)保潔的活兒,早上五點起床打掃街道,一個月三千塊。下午她還去附近的幼兒園做清潔,一個月又是兩千。晚上她給別人家?guī)Ш⒆樱粋€月一千五。
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周秀珍從不喊累。
陳曉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身影,哭著說:"媽,您別這么拼了,您的身體..."
"我身體好著呢。"周秀珍笑著說,"趁現(xiàn)在還干得動,多掙點是一點。"
林遠的病情逐漸穩(wěn)定下來,但透析的日子并不好過。每次透析完,他都虛弱得像是大病一場。體重從75公斤掉到58公斤,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皮膚變得蠟黃。
有一次,三歲的女兒看到他,害怕得躲到陳曉身后,怯怯地問:"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林遠聽到這話,轉(zhuǎn)過身去,肩膀劇烈抖動。
透析室成了林遠的第二個家。他認識了很多病友,聽了很多故事。
老張的病情惡化了,需要換腎。他的三個孩子都不愿意配型,說是怕影響自己的健康。老張?zhí)稍谕肝鲆紊希蹨I順著皺紋流下來:"我辛辛苦苦把他們養(yǎng)大,到頭來..."
小王找到了新女朋友,姑娘知道他的病情,依然愿意嫁給他。小王透析的時候,女朋友就坐在旁邊陪著他,一陪就是四個小時。林遠看著他們,心里既羨慕又感動。
李姐42歲,她丈夫為了給她治病,借遍了所有親戚朋友。兩年花了60萬,家里的房子都賣了。最后丈夫撐不住了,提出離婚。李姐簽字的時候,丈夫哭得比她還厲害:"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了。"
透析室里,每天都在上演人間悲歡。
而林遠的父母,從他住院到現(xiàn)在,一次都沒來看過。
春節(jié)快到了,林遠給父親打電話,想問問能不能回家過年。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吵,好像在酒店。
"喂?"父親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爸,春節(jié)我想回家..."
"回什么家?你妹妹坐月子,我和你媽要照顧她。你自己在醫(yī)院好好養(yǎng)病。"
"可是..."
電話又被掛斷了。
林遠看著手機,苦笑了一下。
陳曉氣得渾身發(fā)抖:"他們還是人嗎?你是他們兒子啊!"
林遠拉住妻子:"算了,別生氣了。"
除夕那天,透析室里只有林遠一個人。護士小陳值班,她給林遠帶來了餃子:"林哥,吃點吧,我媽包的。"
林遠接過餃子,眼淚差點掉下來:"謝謝。"
窗外傳來鞭炮聲,林遠嚼著餃子,覺得嘴里全是苦味。
他打開手機,林芳的朋友圈又更新了。照片上,林芳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父母站在兩邊,笑得合不攏嘴。配文是:"一家人整整齊齊,這就是幸福。"
一家人。
林遠看著這四個字,突然覺得很諷刺。
姑姑打來電話:"遠兒啊,你也別怪你爸媽。他們年紀大了,照顧你妹妹坐月子已經(jīng)夠累的了。你是男子漢,要堅強一點。"
林遠掛掉電話,把手機關(guān)機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回到小時候,父親騎著自行車帶他去公園,母親在一旁笑著。陽光很暖,他坐在父親的后座上,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
透析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林遠的身體逐漸適應了。他開始在病房里看書、學習,陳曉鼓勵他:"等你病好了,我們重新開始。"
林遠點點頭:"一定會好起來的。"
岳母每周都會來看他,帶來各種營養(yǎng)品和自己做的飯菜。她從不在林遠面前提起工作的辛苦,總是笑著說:"媽身體好著呢,你安心養(yǎng)病。"
但林遠知道,岳母的手上長滿了老繭,腰也彎了。
有一次,他看到岳母換鞋的時候,腳后跟磨出了血泡。他的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
"媽。"他哽咽著說,"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周秀珍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好好的就是對媽最大的孝順。"
兩年后,林遠的病情穩(wěn)定了。醫(yī)生說他可以回家修養(yǎng),定期來醫(yī)院透析就行。
出院那天,陳曉推著輪椅送他出醫(yī)院。陽光灑在身上,林遠深吸一口氣,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我活下來了。"他握著妻子的手說。
陳曉眼眶紅了:"是啊,你活下來了。"
回到家,女兒已經(jīng)五歲了,她跑過來抱住林遠的腿:"爸爸,你終于回家了!"
林遠把女兒抱起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爸爸以后天天陪你。"
岳母搬來和他們一起住,幫忙照顧林遠和孩子。一家四口擠在一個兩居室里,雖然擁擠,卻很溫暖。
林遠開始在家休養(yǎng),身體一天天好轉(zhuǎn)。半年后,他覺得自己可以工作了,開始找工作。
很多公司一聽說他有尿毒癥,都婉拒了。林遠不氣餒,繼續(xù)投簡歷。終于,一家小公司愿意給他機會,做銷售。
林遠拼命工作,業(yè)績一個月比一個月好。老板看他努力,給他升職加薪。三年后,林遠已經(jīng)是銷售主管了,月薪兩萬。
他開始一點點還債。給岳母買了新衣服,給女兒報了興趣班,給妻子買了她一直想要的包。
"曉曉,苦日子熬過去了。"林遠摟著妻子說。
陳曉靠在他肩膀上:"嗯,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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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時間,林遠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又活了過來。這五年里,父母從未主動聯(lián)系過他。他也沒有聯(lián)系父母。
偶爾在社交軟件上,林遠能看到林芳的動態(tài)。她的生活似乎很奢侈,今天曬名牌包,明天曬豪華旅游。評論區(qū)里,父母總是點贊評論:"女兒真棒。"
林遠看到這些,心里已經(jīng)不痛了。他學會了放下。
女兒上小學了,成績很好,還很懂事。她知道爸爸身體不好,從不讓爸爸操心。每次林遠去透析,女兒都會給他準備好水杯和零食。
"爸爸,你要好好的,我還要你陪我長大呢。"女兒說。
林遠抱著女兒,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岳母的身體也還硬朗,每天早上去公園鍛煉,下午在家做飯、看孫女。她從不提當年賣首飾的事,好像那些金鐲子、玉鐲從來沒存在過。
但林遠記得。
他在心里發(fā)誓,一定要好好報答岳母,讓她過上好日子。
03
秋天又來了,林遠已經(jīng)透析五年了。他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透析的節(jié)奏,工作也越來越順利。上個月,老板給他又加了薪,年薪25萬。
林遠算了算,這幾年攢下的錢加起來有30萬了。他和陳曉商量,準備把岳母老家的房子重新裝修一下。
"等過年,帶媽回去住幾天,讓她好好休息休息。"林遠說。
陳曉點點頭:"媽這些年太辛苦了。"
那天下午,林遠照常去透析中心。透析完已經(jīng)是傍晚,他開車回家,路上還給女兒買了她最愛吃的栗子糕。
車停在小區(qū)樓下,林遠拎著東西上樓。電梯到了六樓,門打開,他正要出去,愣住了。
自家門口站著兩個人。
五年未見的父親,還有妹妹林芳。
父親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外套,頭發(fā)全白了,背有些駝。林芳站在父親身后,憔悴得不成樣子,眼睛紅腫,身邊還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林遠握著門把手的手指慢慢收緊。
"兒子。"父親先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你回來了。"
林遠看著父親,腦海中閃過五年前的那些畫面。病床上的絕望,電話里的冷漠,朋友圈里的幸福。他深吸一口氣:"你們怎么來了?"
"這不是想你了嗎。"父親擠出一個笑容,"都五年了,我和你媽也挺想你的。"
林遠沒說話,用鑰匙開門。
父親和林芳跟著進來。客廳里,陳曉正在收拾茶幾,看到父親和林芳,手里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
"媽,我回來了。"林遠對著臥室喊了一聲。
岳母周秀珍從臥室出來,看到父親,腳步頓了一下。
"周大姐。"父親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周秀珍點點頭,沒說話,轉(zhuǎn)身去廚房了。
氣氛很尷尬。
林遠放下東西,坐在沙發(fā)上:"有事嗎?"
父親在對面坐下,清了清嗓子:"聽說你工作挺不錯的,應該存了不少錢吧?"
林遠看著父親,嘴角勾起一個冷笑:"還行。"
"那就好,那就好。"父親搓了搓手,"你看,你也不容易,這些年我和你媽也挺擔心你的。只是你妹妹那邊事情多,我們也分不開身..."
"說正事。"林遠打斷他。
父親被噎了一下,看了眼林芳。
林芳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父親深吸一口氣:"你妹妹離婚了。"
林遠挑了挑眉:"然后呢?"
"她現(xiàn)在帶著孩子,沒地方住,暫時住在我和你媽那邊。"父親頓了頓,"但你也知道,我們那房子就兩居室,實在是擠。"
林遠沒說話,等著父親繼續(xù)。
"你是哥哥,總不能看著你妹妹和外甥睡大街吧?"父親的語氣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們商量了一下,你拿80萬出來,給你妹妹買套房。房子買在你們這邊,你也方便照顧她。"
80萬。
這三個字像一記悶雷,在客廳里炸開。
陳曉從廚房沖出來,指著父親,手指都在發(fā)抖:"您說什么?"
"80萬給你妹妹買房啊。"父親說得理所當然,"林遠現(xiàn)在條件好了,幫幫妹妹應該的。"
"應該的?"陳曉氣得臉通紅,"當年我丈夫躺在病床上,需要50萬救命錢,您在哪?"
"那是當時家里確實沒錢。"父親有些不耐煩。
"沒錢?"陳曉冷笑,"沒錢給林芳辦50桌的婚宴?沒錢買婚房?沒錢買車?"
父親漲紅了臉:"那是給女兒的,能一樣嗎?"
"怎么不一樣?"陳曉的聲音提高了,"都是您的孩子!"
"你怎么說話的?"父親拍桌子站起來,"我是林遠的父親!"
林遠一直沉默著,此刻緩緩站起身。他看著父親,眼神冰冷:"當年我躺在病床上,您說養(yǎng)我到18歲已經(jīng)盡責了。今天您來要80萬,請問您憑什么?"
父親噎住了。
林遠繼續(xù)說:"五年時間,您來看過我一次嗎?打過一個電話嗎?轉(zhuǎn)過一分錢嗎?"
"我..."
"沒有。"林遠一字一句,"一次都沒有。"
林芳突然跪下了:"哥,我知道以前對不起你,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離婚了,前夫把我掃地出門,我?guī)е⒆诱娴臎]地方去了。"
林遠看著跪在地上的妹妹,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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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去開門,是一個穿制服的快遞員:"請問是林遠先生家嗎?有您的快遞,需要簽收。"
林遠走過去,在簽收單上簽了字,接過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
"什么東西?"父親好奇地問。
林遠沒回答,回到客廳,把紙袋放在茶幾上。他慢慢拆開封口,從里面抽出一份文件。
看到文件上的內(nèi)容,林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抬起頭,死死盯著父親:"您確定要我拿80萬?"
父親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但還是硬著頭皮說:"當然,你妹妹等著用錢。"
林遠突然笑了。
那笑容讓陳曉心里發(fā)毛。
林遠從紙袋里又抽出一疊文件,緩緩攤開在茶幾上。
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和記錄讓父親臉色大變。
"那我們好好算算賬。"林遠說。
"這是什么?"父親聲音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