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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豆瓣9.1分的美劇《都是她的錯》剖開這一類人格,他們用付出制造依賴,用愛掩蓋操控,不在乎對方的感受,總是一會表現出關懷,一會又表現出貶低,并把惡意包裝成特殊的愛和付出,讓人難以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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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罪母親的事情一直都在發生。1940年代,奧地利醫生Leo Kanner把孤獨癥兒童的病因推導為他們有一個“冰箱媽媽”,因為母親沒有給予溫暖,母親是造成這一切問題的源頭。現代心理學之父弗洛伊德認為,幾乎所有的心理和精神問題都源于兒童早期的心理創傷,于是在大眾化敘事里,一切問題都因為媽媽帶給孩子的創傷。一切曾被難以歸因的疾病,一切出現問題的小孩,不論是精神分裂,還是酗酒、賭博、自殺、犯罪等等,外界總能找到辦法怪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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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時代的進步帶來了一些變化,但責怪母親的傳統倒是一直沒有變,不負責任的母親、焦慮的母親、控制狂母親、歇斯底里的母親、縱容的母親……《都是她的錯》的開頭也在講述一個這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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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的Milo消失那一天,所有的矛頭在第一時間都指向了母親Marissa的疏忽。
一個家長給Marissa發來接孩子去玩的短信,那時她忙于工作會議,保姆有事請假,這不是正好嗎?她沒有多想。
追溯事件過程時,警察問她:你去過這位同學家嗎?你和他媽媽Jenny熟悉嗎?你跟她通電話討論過嗎?
接下來召開的記者會,媒體也將矛頭對準母親:孩子被帶走時,你人在哪里?你為什么深夜去見出版社?你公司的債務,要靠你兒子回家后的潛在收益來彌補嗎?盡管孩子的父親Peter就在旁邊,但所有指責都繞過了他。


Peter也一邊哭一邊指責妻子——我以為你手機里有所有父母的電話號碼。她跟你發消息的時候,你怎么沒看來電號碼?看了就知道啊!孩子被帶走了!
可當警方詢問走失孩子的特征時,父親只能說出“金發”,Marissa卻能準確描述兒子當天的衣著細節,因為照顧孩子的事務總是她和保姆交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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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劇通過大量的細節去呈現一種結構性困境——母親被要求永遠盡責。但諷刺的是,當出現差錯時,男性因為缺席而顯得無辜,女性則因為付出勞動而被打下有罪的烙印。《都是她的錯》的導演設置了很多有意的停頓、眼神和臺詞,不斷叩問觀眾:這真的是她的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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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女性關心要成為一個好媽媽,但男性卻從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一個好爸爸,他們對此心安理得。他們甚至通過夸贊伴侶來逃避責任。就像劇中Jenny的丈夫總是夸贊她厲害,夸她是更好的家長。Jenny反駁他:“我不是更好的家長,我只是被默認承擔一切的家長。”
丈夫總是極盡所能地把事情推給妻子,當他偶爾照顧孩子后,他還會擺臭臉給妻子看,“真受夠了,(我和孩子)為各種事情吵架,睡覺、洗澡、睡衣。” 仿佛一切都是對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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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不及待地把妻子從職場拉回家庭。Jenny質問他為什么總是急著想脫身?一旦輪到他照顧兒子時,他就想要一個結束時間,仿佛照顧孩子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她還總是要拜托他幫忙,但這是一種巨大的不公平。“你的休息時間是去做你自己的事,做你自己,去打籃球,見你的朋友。而我的休息時間是去買菜、打掃、煮飯、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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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妻子的質疑,他給出最典型的、叫嚷著自我的男性回答:“我個性里有一部分就是需要自由和空間,你以前就愛我這一點。難道有小孩了,我就不允許做自己了嗎?我沒答應過要變成另一個人。”
這看上去像一個理直氣壯的孩子,而他的妻子和孩子成了勒索他自由的人。他用這種政治正確的話語進行情感綁架,他顯然從不顧及妻子的自由,畢竟他一直都把自己的責任轉嫁給了妻子,通過占用妻子的空間和時間來換取休息。

關于他們的矛盾,描寫最妙的一幕是,當Jenny再一次被打斷工作,回去接孩子,她在海邊的停車場遇到了一邊喝可樂一邊玩TikTok的丈夫——他甚至沒有發生出軌這種戲劇性事件,他只是為了玩TikTok而撒謊在工作,不去接孩子。
當他再次搬出他需要空間、時間和自我照顧時,Jenny狠狠地回擊他:“我連尿尿都沒空,因為我每分每秒都在想我們的兒子,當個時刻待命的媽媽,還要面對你那個態度,你其實很討厭我有份我熱愛的工作,你不支持我,你讓我的生活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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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她的錯》塑造的男性形象相比于以往,已然是一種更現代的男性,他們看上去尊重體貼,和妻子的關系比較平等,雙方都有著不錯的工作,但他們仍然總是抽身而退,他們強調自由、空間、自我,保持對諸多瑣碎事務的不了解、不擅長,用一種更為隱蔽的方式逃避勞動。
Marissa把這種男性逃避形容的很妙:“他在撓癢癢的時間里很棒,他會躺在地上用枕頭搭堡壘,但是其他事情像上下學接送、看醫生、午餐、點心、衣服、活動、鞋子,他就完全沒頭緒,他完全沒那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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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總是逃跑的男性,Peter這一類人更難被識破 —— 在外人看起來,Peter體貼、可靠、極度自信、替你處理難題、收拾殘局,妥妥的暖男。他似乎是一個完美的家庭支柱:他幫助殘疾的弟弟找工作,給他安排房間。讓設計師妹妹給自己設計房子,給予她經濟支持,他也總是愿意幫助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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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這些幫助背后,他總是貶低你,他的付出里總帶著令人不安的跡象。比如他在描述自己幫助弟弟時的說辭是:“我付他不少錢讓他當日間交易員,其實沒做出太多成績”。Peter阻止弟弟用輪椅,盡管他站立時身體疼痛,吃止痛藥又昏沉想吐,他一直告訴弟弟要堅強、會找到解決辦法的。在妹妹發脾氣罵了記者之后,他安慰她:“我需要你去做蠢事,這樣我才有機會收拾殘局。”
《都是她的錯》把這一類人的心理剖析地很徹底。Peter幫助的背后是巨大的索取,巨大的自戀,他通過幫助他們、貶低他們,對人施加掌控,獲得一種上帝的感覺,他利用他們的依賴來維系自己的權力地位,歸咎他們來轉移自身的錯誤,他導致了弟弟的殘疾,卻把罪責推到妹妹身上,讓她背負了幾十年的痛苦,日復一日地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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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類人對周圍人進行持續且隱蔽的情感虐待,頻繁的貶低、強烈的占有欲和情感操縱、輕視或不在乎你的感受,具備高度的破壞性。施虐方會使用一系列的策略來操縱他們的權力,控制對方的心理、情感甚至身體行為,但因為這種關系往往一會表現出關懷,一會表現出貶低,讓人難以識別,且對方總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還會以愛的名義聲稱是“為你好”,這讓人更加難以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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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認為溝通可以解決問題,那可能是一種理想化的想象,虐待者不會討論關系中的問題,他們避免承擔任何責任,拒絕改變他們的行為。Peter甚至巧言令色,把這些施虐用巧妙的言語包裝成愛和付出,塑造成一種特殊的關系。“我從9歲開始就照顧我的弟弟妹妹,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爸媽有多漠不關心,這種漠不關心是很傷人的,我就是這樣被傷害過來的。我假裝自己很喜歡和這些該死的小屁孩一起玩。直到最后,我真的開始喜歡他們了。”
而最讓人顫栗,又最逼近現實的一幕是,當所有的錯誤被揭發后,Peter高度自洽地重新解讀和定義這一切。他阻止弟弟做脊椎康復手術——因為他擔心這場手術的風險。他把自己的意圖轉化為對方的意圖,哪怕是他不想讓弟弟自立,他會說成:“你不想要找一份真正的工作,不真的想要,有一部分的你喜歡我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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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自洽總是通過攻擊別人來完成,Peter總是反復地強調妹妹導致弟弟殘疾,強調她是個癮君子,一出事就懷疑她撒謊,他把自我毀滅的種子種在對方的心里。就像沙希達·阿拉比在《不被支配》里寫:“自戀者用一種隱蔽、滴水穿石般、能逃過受害者注意的方式來對受害者進行貶低。他們會在受害者的腦海里埋下種子,不斷強化受害者的無價值感,直到缺乏自我價值感這個想法在受害者腦海里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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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eter的世界里,他看不到別人,只有他自己,他無法尊重另一個個體的存在,他只接受別人依附他、仰賴他,滿足他的權力和優越感。
所以當Marissa問Peter,“你最喜歡Milo哪一點?”他的回答才會如此殘忍:“我喜歡他做噩夢時需要我的樣子。”那一瞬間,Marissa的眼神說明了一切,她回擊他一個對稱的回答:“我最喜歡Milo的一點,就是可以拿他當借口把你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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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如《自戀主義文化》里所寫:“對自戀主義者來說,世界是一面鏡子,而強悍的個人主義者則把世界看作是一片可以按他的意志隨意塑造的空曠的荒野。”他們無法感受別人的痛苦,不在意自己造成了傷害,因為在他們心里,別人只是證明他們價值的工具。
當Marissa徹底意識到這一點,為了保護孩子,她精心制造了那場Peter的意外死亡,用一種決絕的方式結束傷害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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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Tristan
撰文:周取
設計: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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