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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耳獼猴被鎮壓,白龍馬悲鳴三日,沙悟凈的佛珠里卻藏了根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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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

      靈山腳下,一場驚天動地的“真假”之辨總算落下帷幕。

      唐僧長舒一口氣,那桀驁不馴的潑猴終于被佛祖點化,變得溫順聽話,他以為西行路上最大的劫難已經渡過。

      可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卻被一連串詭異的細節撕碎。

      那匹通人性的白龍馬,竟朝著靈山方向發出整整三日的悲鳴;一向懶散的豬八戒,也開始把九齒釘耙死死藏于身后;而最老實的沙悟凈,他那串從不離身的骷髏佛珠里,更從此藏進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他們都不知道,一場比任何妖魔都可怕的、源自內部的浩劫,已經悄然降臨。



      日頭毒得很,明晃晃地照在西行的黃土路上,連路邊蜷縮著的野草都打了蔫。隊伍走得很慢,慢得有些出奇。

      走在最前頭的,是那個剛剛“失而復得”的大徒弟,孫悟空。他手里沒拿金箍棒,而是捏著一根柳條,時不時地抽打一下路邊的野花,步子邁得四平八穩,既不像從前那樣一蹦三尺高,也不像從前那般抓耳撓腮,東張西望。他的背影在烈日下顯得格外挺拔,也格外……陌生。

      豬八戒挑著行李,跟在后頭,汗水順著他肥厚的臉頰往下淌,浸濕了胸前的僧衣。他覺得渾身不得勁,不是因為擔子重,也不是因為天熱,而是因為隊伍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太安靜了。自打從靈山下來,重新上路,這支隊伍就安靜得像一支送葬的行列。

      師父唐僧騎在白馬上,臉上是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微笑。那場“二心”的劫難,幾乎讓他心神俱裂,他最信任的徒弟竟然當頭給了他一棒,那種被背叛的痛苦,比任何妖魔鬼怪的威脅都來得刻骨。如今,在西天如來佛祖的明辨之下,六耳獼猴那孽障被一棒打殺,悟空也終于收斂了心性,迷途知返。唐僧覺得,這是佛祖對他們師徒的考驗,也是一種點化。他看著前頭那個溫順的背影,心里滿是欣慰,甚至還有幾分愧疚,覺得是自己過去太過嚴苛,才逼得悟空生了心魔。

      “悟空啊,” 唐僧柔聲喊道,“天氣炎熱,莫要走得太急,等等八戒和悟凈。”

      前面的身影立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臉上掛著一副無可挑剔的、恭順的笑容。“是,師父。弟子想著早些尋個陰涼處,好讓師父歇息。”

      他的聲音清朗,語氣溫和,挑不出半點毛病。

      豬八戒卻在聽到這聲音時,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要是擱在以前,猴哥聽見師父這么喊,八成會一個筋斗翻回來,嬉皮笑臉地說:“師父放心,這等慢吞吞的速度,就是走到天黑也累不著老孫。倒是那呆子,怕是早就想撂挑子睡覺了!” 說完,肯定還要順勢揪一把自己的耳朵。

      可現在,他只是那么站著,像個廟里塑好的護法金剛,有模有樣,卻沒有一點活氣兒。

      八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開口說點什么,活躍一下這死氣沉沉的氛圍。他想說個葷段子,或者抱怨兩句伙食,可話到了嘴邊,看著那個安靜的“猴哥”,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覺得,隊伍里某種賴以生存的“氣兒”,好像在靈山腳下,隨著那根落下的金箍棒,一起被打斷了。

      沙悟凈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擔子在他肩上穩穩當當,仿佛與他長在了一起。他走在最后,看著前面三個人的背影,眼神深邃,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隊伍就這么詭異地“和諧”著,繼續往前走。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小樹林。唐僧勒住馬,提議在此歇息片刻。

      “悟空”立刻忙前忙后,先是鋪好坐墊請師父坐下,又跑到林子深處,不多時便捧著一堆水靈靈的野果回來了。他把最大最紅的一個遞給唐僧,然后才分給八戒和悟凈。

      “師父,你看,那山頭的桃子熟得正好,紅撲撲的,像不像天上仙女的臉蛋兒?” 他笑著,把一個剛摘的桃子遞到豬八戒面前,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豬八戒正抓著一個梨子啃,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猛地一停。他抬起頭,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孫悟空”。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笑容看起來那么真誠,那么友善。

      可豬八戒的后背卻竄起一股涼氣。猴哥……猴哥他以前,從不拿仙女的臉蛋兒來比喻桃子。他只會說:“呆子,看!這桃兒比你那豬頭還大!” 他會用這種粗俗又親近的方式來打趣。這種文縐縐的、帶著幾分討好的話,不屬于他的大師兄。

      “猴哥……你以前,不愛說這種話的。” 豬八戒沒敢接那個桃子,只是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嘴里喃喃地、幾乎聽不見地嘟囔了一句。

      “悟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是嗎?許是老孫被佛祖點化,也懂得說些好聽的話了。快吃吧,看你饞的。” 他說著,硬是把桃子塞進了八戒的懷里。

      豬八戒捧著那個溫熱的桃子,入手沉甸甸的,可他卻覺得像捧著一塊冰。他再也提不起半點食欲。

      真正的異常,是從那匹白馬開始的。

      白龍馬,自打被觀音菩薩點化,馱著唐僧西行以來,一直都是最沉默、最順從的成員。它通曉人性,靈性極高,與取經團隊的每一個人都相處融洽。孫悟空以前最喜歡在休息時,抓一把最嫩的青草喂它,或者用法力變出一汪清泉給它喝,還總愛拍著它的脖子,叫它“老白”。白龍馬也總是親昵地用頭蹭蹭悟空的手心,一人一馬,默契十足。

      可是,自從靈山歸來,一切都變了。

      就在他們歇腳的這片樹林里,“悟空”安頓好師父后,像往常一樣,牽著韁繩,想把白龍馬引到一處水草豐美的小溪邊。

      “老白,走了,帶你去吃點好的。” 他說著,伸手去撫摸馬的鬃毛。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馬頸的那一剎那,異變陡生!

      一直安靜溫順的白龍馬,突然像被烙鐵燙了一般,猛地向后一竄,兩只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響徹林霄的、充滿極度驚恐與憤怒的嘶鳴!它的雙眼瞪得滾圓,眼白里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悟空”,鼻孔里噴出粗重的氣息,全身的肌肉都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所有人都驚呆了。唐僧手里的野果掉在了地上,連忙起身喊道:“馬兒!馬兒!怎么了?”

      “悟空”也被嚇了一跳,踉蹌著后退兩步,臉上滿是錯愕和不解。“師父,我……我也不知道它這是怎么了。”

      豬八戒和沙悟凈也趕緊圍了上來。八戒看著白龍馬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里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動物的直覺,往往比人更敏銳,更誠實。

      唐僧走上前,輕輕撫摸著白馬的脖頸,口中念著安撫的經文。奇怪的是,白馬在唐僧的手下,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不再嘶鳴,但那份恐懼卻沒有消散。

      它只是把頭緊緊地靠在唐僧的懷里,用那雙巨大的、清澈的眼睛,充滿哀傷地看著他,身體依舊在微微發抖。只要“悟空”一試圖靠近,它便立刻又變得警惕和狂躁。

      “許是……許是前些時日,在靈山腳下,看到那孽障被打殺的血腥場面,受了驚嚇。” 唐僧嘆了口氣,自己給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悟空,你莫要怪它,畜生膽小,過些時日便好了。”

      “弟子怎會怪它。” “悟空”臉上又恢復了那副溫順的表情,只是眼神深處,閃過一絲誰也未曾察覺的陰郁。

      那天之后,白龍馬再也不肯讓唐僧以外的任何人靠近,尤其是“孫悟空”。曾經那個喜歡被大師兄撫摸的伙伴,如今視他為洪水猛獸。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當晚,他們在山間一處破廟里宿營。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豬八戒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醒了。

      那聲音很低,很壓抑,不像是風聲,也不像是野獸的嚎叫。它更像是一種……哭聲。一種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充滿了無盡悲傷和絕望的嗚咽。

      八戒翻了個身,豎起他那對大耳朵,仔細地聽著。聲音的來源,是院子里。他悄悄地爬起來,湊到破敗的窗戶前往外看。

      月光下,白龍馬靜靜地站在院子中央,它沒有吃草,也沒有休息,只是昂著頭,朝著西邊——靈山的方向,發出那種如泣如訴的悲鳴。它的聲音不大,穿透力卻極強,在這寂靜的夜里,聽得人心里一陣陣發毛。那不是受驚的叫聲,那是純粹的、化不開的哀慟。

      豬八戒看得渾身汗毛倒豎。他想起了老家高老莊里,誰家死了人,守夜的親人就是這樣,壓抑著嗓子,整夜整夜地哭。

      這悲鳴,一夜未停。

      第二天,唐僧也發現了馬兒的憔悴,只是當它靈性動物夜里不安,并未深究。

      第二晚,同樣的悲鳴,再次在夜色中響起。

      第三晚,依舊如此。不多不少,整整三個晚上。

      到了第四天早上,豬八戒發現,白龍馬不再悲鳴了。它徹底沉默了下來,沉默得像一塊石頭。它依舊吃草,依舊喝水,依舊馱著師父趕路。只是,那雙原本清澈如水的馬眼中,光芒徹底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永遠也化不開的、死灰般的悲傷。它像一個已經哭干了所有眼淚的人,接受了那個無法改變的、殘酷的現實。

      白馬的異常,像一根細小的針,扎在了豬八戒的心上。起初只是有點疼,有點癢,后來這根針越扎越深,攪得他坐立不安,食不知味。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那個“大師兄”。以前他最喜歡跟在孫悟空屁股后面,哪怕被罵作“呆子”,被搶走齋飯,他也樂在其中,因為那份熱鬧和被“罩著”的感覺讓他踏實。可現在,他寧愿緊緊跟在沉默的沙僧旁邊,聽著那單調的腳步聲,也比面對“悟空”那張完美的笑臉要來得安心。

      又一次在路邊歇息,八戒靠著一棵大樹假寐。他不敢真睡,只是瞇著眼睛,用余光偷偷地觀察著不遠處的“悟空”。

      那個身影,還是那么挺拔。他沒有像以前的猴哥那樣,找個樹杈倒掛著睡覺,也沒有去找山間的野猴子打鬧,更沒有去戲弄土地山神。他只是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從懷里掏出一根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樹枝,百無聊賴地在面前的空地上劃拉著。

      八戒好奇地瞇著眼,想看清他在畫什么。

      只見“悟空”先是在松軟的黃土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歪歪扭扭的圈。然后,他在圈里,畫了一個更小的、四肢張開的火柴人。

      畫完之后,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欣賞自己的“杰作”。接著,一個讓豬八戒渾身血液都幾乎凝固的動作發生了。

      “悟空”舉起手中的樹枝,對著那個圈里的小人,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戳了下去。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帶著幾分悠閑,仿佛在做什么有趣的游戲。每一次戳下,都將那個小人的身體部分戳出一個小坑,直到那個小人變得殘缺不全,不成形狀。

      整個過程中,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不對,不是沒有表情。豬八戒看得清清楚楚,當他最后一下,將小人的“頭部”徹底搗爛時,他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形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充滿了殘忍和滿足的笑意。那眼神,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就像冬日里凍住的深潭。

      那一瞬間,豬八戒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的青蛙,渾身的肥肉都繃成了一塊僵硬的石頭。他大氣都不敢出,連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個披著猴皮的惡魔,在用一種孩童般的游戲,宣泄著內心最深處的惡意。那個圈是什么?是五指山?還是緊箍咒?那個小人又是誰?是不聽話的自己?還是……那個已經被打死的“六耳獼猴”?或者,是那個他正在扮演的、他打心底里憎恨的“孫悟空”?

      八戒不敢再想下去。

      他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身邊,那柄巨大的、陪伴他多年的九齒釘耙。釘耙冰冷的鐵齒硌著他的手心,曾幾何時,這是他在降妖除魔路上最大的安全感來源。只要這寶貝在手,哪怕是再兇惡的妖怪,他也敢上前筑它一下。

      可是此刻,他握著釘耙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他悄悄地,極其緩慢地,將那巨大的釘耙往自己的身后挪了挪,再用寬大的僧袍下擺蓋住,讓那閃著寒光的九個耙齒,不至于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不想讓那個正在不遠處玩著“游戲”的“猴哥”,看到他的武器。

      這是他自上路以來,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的兄弟,藏起了武器。他藏起的不是一柄釘耙,他藏起的是自己的恐懼,是自己的懷疑,是他那一點點可憐的、隨時可能被碾碎的敵意。從這一天起,豬八戒的九齒釘耙,再也沒有大大咧咧地扛在肩上,它總是被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像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自從在樹下窺見那詭異的一幕后,豬八戒的魂,像是被抽走了三魄。他那顆貪吃好睡、沒心沒肺的心,頭一回裝滿了沉甸甸的、冷冰冰的恐懼。

      藏起九齒釘耙,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白天趕路,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把釘耙大大咧咧地往肩上一扛,任由那九個锃亮的鐵齒在陽光下耀武揚威。他總是小心地將釘耙反過來,讓耙齒緊緊貼著自己肥厚的后背,再用僧袍的袖子遮掩一下,仿佛那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這姿勢別扭極了,走起路來,冰涼的鐵齒隔著衣服硌得他背脊生疼,可他寧愿忍著這份疼,也不愿讓那九道寒光,晃到前頭那個“大師兄”的眼睛里。

      晚上宿營,就更是小心翼翼。以往,他都是把釘耙“哐當”一聲扔在身邊,挨著它睡得鼾聲震天,覺得比抱著高老莊的翠蘭還要踏實。

      現在,他要么把釘耙緊緊抱在懷里,要么干脆就壓在自己龐大的身軀下面,哪怕硌得骨頭疼,也絕不離身。他怕,怕自己睡熟了,那個“猴哥”會悄無聲息地走過來,拿走他的寶貝兵器。

      他這反常的舉動,自然瞞不過旁人。

      沙悟凈只是默默地看著,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卻什么也沒說。唐僧則以為他又是犯了懶筋,不想扛著沉重的兵器,便說了他兩句:“八戒,你這又是何故?出家人,行住坐臥皆是修行,你怎能如此懈怠!”

      豬八戒聽了,只是“嘿嘿”干笑兩聲,也不辯解,依舊我行我素。他沒法解釋,他要怎么跟師父說?說猴哥不對勁?師父現在正滿心歡喜,覺得大徒弟終于脫胎換骨,懂事聽話了。自己要是說了,師父只會當他又在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少不得又是一頓訓斥,甚至……會告訴那個“猴哥”。

      一想到那個冰冷的、帶著殘忍笑意的眼神,八戒就渾身發抖。

      他開始瘋狂地回憶,回憶以前的那個大師兄。

      他想起,在高老莊,那猴頭把自己變成翠蘭的模樣,在洞房里好一通戲耍,最后揪著自己的耳朵,把自己從一個妖怪打回了取經人的原形。他記得那猴頭手上的力道,又疼又麻,可那雙眼睛里,是藏不住的促狹和笑意。

      他想起,在流沙河,自己逞能下水,被沙和尚拖進水里差點淹死,是猴哥一個猛子扎下來,攪得那河水天翻地覆,硬是把自己給撈了上來。

      他把自己扔在岸上,一邊罵著“你這呆子,沒那本事就別瞎逞能”,一邊卻偷偷把自己的避水訣渡了一絲過來,讓他緩過那口氣。

      他想起,無數個夜晚,自己化緣化來了一缽好齋飯,正準備獨吞,那猴頭就像鬼一樣從天而降,不由分說搶走一半,一邊吃還一邊點評:“呆子,你這化緣的本事見長啊,這饅頭比老孫變的還香。”

      打他,罵他,戲弄他,搶他的吃食……那才是他的猴哥。他的猴哥,就像夏天里的一場暴雨,來得猛,去得也快,雨過天晴,空氣里都是清新的土腥味兒。他看自己的眼神,是熱的,是活的,哪怕是瞪眼,那眼底也燒著一團火。

      可現在這個呢?

      他會對自己笑,會把最大的果子遞給自己,會在自己偷懶的時候幫忙打圓場,會用溫柔的語氣叫自己“師弟”。他的眼睛里,像結了一層薄冰,客氣又疏離,你看得見自己的倒影,卻永遠也看不透那層冰下面是什么。



      這份“好”,比以前所有的打罵加起來,都更讓豬八戒害怕。

      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份恐懼逼瘋了。他必須要做點什么,他要再試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讓自己徹底死心。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天,隊伍來到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坳里,干糧吃完了。唐僧便讓八戒去化緣。

      “師父,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人家?怕是化不來齋飯,只能化來一肚子西北風。” 八戒照例先抱怨兩句。

      “悟空”在一旁笑道:“八戒莫愁,你只管前去,若實在尋不到人家,我再去便是。”

      八戒瞥了他一眼,心里冷哼一聲,挑著空擔子,搖搖晃晃地朝山林深處走去。他沒走多遠,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肉香。循著香味找過去,發現是一個獵戶設下的陷阱,一只肥碩的野山雞被套住了,旁邊還升著一堆剛剛熄滅的篝火,顯然是獵戶臨時歇腳的地方,人剛走不久。火堆旁,還扔著一只烤得半熟的燒雞,香氣四溢。

      一個惡毒又大膽的念頭,在八戒的腦子里冒了出來。

      他一把抓起那只燒雞,也不管燙不燙,三下五除二就往嘴里塞,吃得滿嘴流油,滿臉都是醬色的油漬。他故意不擦,還特意把雞骨頭扔了一地,弄得一片狼藉。然后,他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躺在地上,等著“悟空”來找他。

      按照以往的經驗,自己這么久不回去,猴哥肯定會起疑心,跟過來一探究竟。而眼前這一幕,足夠孫悟空暴跳如雷,當場把自己吊起來打一頓,然后擰著耳朵押回師父面前,好好告上一狀。

      八戒心里又怕又期待。他甚至有些懷念被猴哥揪耳朵的感覺了。

      果然,沒過多久,林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悟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八戒,和他嘴角的油光,以及滿地的雞骨頭。

      八戒心里一緊,做好了挨打的準備。他甚至故意把臉湊過去,用一種挑釁的、嬉皮笑臉的語氣說:“猴哥,你看我這……肚子餓得緊,一時沒忍住,嘿嘿。”

      “悟空”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八戒預想中的任何一絲怒火。他沒有暴跳如雷,沒有罵“你這夯貨”,甚至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眼神里空洞得像一口深井,沒有波瀾,也沒有情緒。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他才緩緩地從懷里掏出一塊干凈的布,走到八戒面前,遞給他。

      “擦擦吧,” 他的聲音很輕,很平淡,“別讓師父看見了。下次想吃,跟我說,我去給你弄,別偷人家的。”

      這番話,溫柔體貼,合情合理,充滿了兄長對弟弟的包容和愛護。

      可豬八戒聽完,手里的半只燒雞“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他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悶棍,踉踉蹌蹌地向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渾身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這不是他的猴哥。絕對不是!

      他的猴哥,會因為他偷吃一口齋飯而火冒三丈,卻絕不會在他破了葷戒之后還如此“體諒”他。這種溫柔,這種包容,比任何打罵都更讓他感到恐懼和絕望。

      他明白了,眼前的這個,是一個披著猴哥皮囊的、無比可怕的怪物。

      而自己,是唯一發現這個秘密的人。

      他不敢說,他知道沒人會信。師父被他蒙蔽,沙師弟又是個悶葫蘆。他更怕的是,如果自己試圖揭穿,這個怪物會毫不猶豫地,第一個擰斷自己的脖子。

      從那天起,豬八戒徹底沉默了。他不再抱怨,不再偷懶,也不再插科打諢。他只是默默地挑著擔子,把自己的九齒釘耙更深地藏在身后。那不僅僅是在藏一件武器,更是在藏他那個已經確信無疑、卻又無處訴說的、足以將他壓垮的秘密。

      沙悟凈,是這個隊伍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他不像悟空那樣神通廣大,不像八戒那樣性格鮮明,也不像唐僧那樣是所有人的核心。他只是一個挑夫,一個沉默的背景板。他的職責,就是挑著那副沉重的擔子,默默地跟在最后,保證隊伍的后勤。

      他有個習慣,每天早晚,無論多累,都會坐下來,盤捻他脖子上那串用九個骷髏頭串成的佛珠。那串佛珠,是他過去在流沙河吃掉的九個取經人的頭顱,是他罪孽的象征,也是他贖罪的見證。他盤捻佛珠的動作,緩慢而虔誠,仿佛在與自己的過去對話。

      但最近,他盤捻佛珠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

      尤其是在那個“大師兄”靠近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加快盤捻的速度。他的手指,總會無意識地停留在最大、最中間的那顆佛珠上,用粗糙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輕輕地摩挲著。那動作,不像是在念佛,更像是在安撫一件易碎的珍寶。

      因為,只有沙悟凈自己知道,那顆最堅硬的骷髏佛珠里,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個足以顛覆三界,讓諸天神佛都為之蒙羞的秘密。

      那個秘密,是一根猴毛。

      沙悟凈的思緒,總會不受控制地飄回到那個改變了一切的下午,在西天靈山,大雷音寺前。

      那天,佛光普照,祥云繚繞。所有羅漢、菩薩、金剛的目光,都聚焦在佛祖蓮臺下那兩個一模一樣的美猴王身上。他們從天上打到地下,從南海打到西天,最后打到了這里,請如來佛祖分辨真假。

      唐僧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看著兩個悟空,眼中滿是痛苦和迷茫。豬八戒則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殃及池魚。

      沙悟凈站在人群的外圍,他不像別人那樣仰望著佛祖的神威,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兩個打得天昏地暗的身影上。因為靠得近,也因為他天性仔細,他看到了一些別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他看到,當如來佛祖說出“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競斗而來也”,并點破其中一個是“六耳獼猴”時,那個被指認為“假”的悟空,在漫天佛光和眾人的鄙夷目光下,身體猛地一僵。

      沙悟凈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被稱為“六耳獼猴”的悟空,在被佛祖的金缽盂罩住,現出原形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不是一個妖怪被揭穿后的兇狠、怨毒或不甘。

      那是一種……極致的,讓人心臟驟停的絕望。

      他的眼神,沒有看高高在上的如來,也沒有看那些圍觀的神佛,而是拼盡全力,穿過了所有的人,死死地、死死地釘在了不遠處的唐僧身上。

      那眼神里,有太多的東西,有委屈,有不解,有眷戀,甚至還有一絲……乞求。就像一個被父親誤解,即將被逐出家門的孩子,在做最后的、無聲的辯解。

      而那個被認定為“真”的孫悟空,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舉起了他那根沉重的金箍棒。

      就在他舉起棒子的那一刻,沙悟凈又看到了一個細節。那個“真悟空”的手,在佛光的映照下,有那么一絲微不可查的、難以抑制的顫抖。他的臉上,是勝利者的快意,但那快意之下,似乎還掩藏著一絲更深的東西,一絲緊張,和一絲……后怕。

      “砰”的一聲巨響,血光迸濺。

      金箍棒重重地落下,“六耳獼猴”的腦漿飛散,當場斃命。

      一切都結束了。

      唐僧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豬八戒也跑過來,對著“真悟空”賀喜。眾神佛都面帶微笑,稱贊佛法無邊,正義得到了伸張。



      世界恢復了它應有的秩序。

      在一片歡慶祥和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沙悟凈。他像一個局外人,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心里很亂,佛祖的金口玉言,不容置疑。可那個“六耳獼猴”臨死前的眼神,卻像一根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怎么也揮之不去。

      他鬼使神差地,趁著所有人都圍著唐僧和“勝利者”的時候,悄悄地走到了剛剛“六耳獼猴”倒下的地方。

      那里,血跡已經被慈悲的佛光凈化得干干凈凈,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但沙悟凈眼尖。他在一塊石板的縫隙里,看到了一點金色的光芒。

      他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石縫里的灰塵。那是一根金燦燦的、微微有些卷曲的猴毛。猴毛的根部,還沾著一丁點已經凝固的、變成了暗紅色的血跡。

      沙悟凈的心猛地一跳。

      他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四周,沒有人注意他。他迅速地撿起了那根猴毛,緊緊地攥在了手心里。那根帶著血跡的猴毛,在他的掌心,仿佛還有著一絲余溫。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他只是想為那個絕望的眼神,留下一點什么。

      回到取經隊伍后,一連幾天,沙悟凈都心神不寧。他一方面告訴自己,要相信佛祖,相信權威,那個被打死的就是妖猴;可另一方面,他攥著那根猴毛,感受著上面真實的觸感和血腥氣,內心的疑云卻越來越重。

      終于,在一個深夜,等所有人都睡熟之后,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撬開了他那串骷髏佛珠中間,最大、最硬的那一顆。這串佛珠是他罪孽的化身,撬開它,就像是在剖開自己的靈魂。

      他將那根沾著血跡的猴毛,鄭重地、仿佛在舉行一場秘密的葬禮一般,輕輕地放進了骷髏的空洞里。然后,他找來一些松樹的樹膠,融化后,將開口處重新封好,打磨得天衣無縫,看不出任何痕跡。

      從此,這串佛珠不再僅僅是他贖罪的工具。

      它成了一座小小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墳墓。

      他每天盤捻佛珠,不再是為了念誦經文,祈求寬恕。他是在祭奠,是在觸摸那個被掩蓋的真相,是在用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不要忘記那個絕望的眼神,不要忘記這根真實的猴毛,不要忘記靈山腳下,可能有一個天大的謊言。

      他不像八戒那樣把恐懼寫在臉上,他的懷疑和悲傷是向內收斂的,沉淀在他的血液里,凝固在他沉默的表情下。他是一個秩序的維護者,但現在,他所信奉的秩序(佛法無邊,佛祖不會錯)和他內心堅信的真相,產生了劇烈的、無法調和的沖突。

      他選擇了用這種方式,在維持表面平靜的同時,在內心深處,為那個可能被冤死的靈魂,守著一座孤墳。他比豬八戒更清醒,也因此,比豬八戒更絕望。因為八戒只是害怕未知的危險,而他,是在為已知的死亡而悲傷。

      積累的所有不安、恐懼和悲傷,像烏云一樣籠罩在這支小小的隊伍上空。終于,在一個黃昏,一場看似平常的晚餐,讓這片烏云降下了冰冷的雨點。

      他們來到了一處荒涼的山坡,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周只有呼嘯的山風和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唐僧面帶倦色,決定在此露宿。

      這一次,那個“孫悟空”表現得格外殷勤,甚至到了有些刻意的地步。

      他沒讓豬八戒去抱怨著化緣,也沒讓沙悟凈去默默地打水,而是將所有的活計都一個人包攬了下來。

      只見他一個跟頭翻上山頂,片刻后就捧著一兜水靈靈的野果回來了,那果子像是剛被雨水洗過一樣,鮮艷欲滴。接著,他又找到一處山泉,用紫金缽盂取來了最甘甜清冽的泉水。做完這一切,他似乎還嫌不夠,吹了口仙氣,用法術將一塊凹凸不平的巖石,變成了一方光滑平整的石桌,又變出了四個大小一致的石凳。

      “師父,八戒,悟凈,都過來歇歇腳,吃些果子墊墊肚子吧。” 他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招呼著眾人。

      這本該是溫馨和睦的一幕,可在場的另外三個人,卻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晚餐的氛圍,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石桌上,紅的桃,紫的葡萄,黃的香蕉,擺放得整整齊齊,像一幅精美的靜物畫。可畫是死的,沒有一絲煙火氣。

      唐僧坐在主位上,他努力地想讓氣氛活躍起來。他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贊道:“嗯,不錯,悟空有心了。如今你真是越來越懂事,為師甚是欣慰。”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不敢去看八戒和悟凈,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兩個徒弟身上散發出的,是與這份“欣慰”格格不入的沉重。他自己也覺得,這頓飯,吃得心神不寧,味同嚼蠟。

      豬八戒選了離“悟空”最遠的一個位置,幾乎是把整個身體都貼在了沙悟凈的身邊,仿佛這樣能獲得一些安全感。

      他面前的石桌上,就放著一串他平日里最愛吃的香蕉,可他連看都沒看一眼。他只是低著頭,死死地盯著自己腳上那雙已經磨破了的僧鞋,巨大的身體縮成一團,像一只受了驚嚇,豎起全身尖刺的刺猬。他的九齒釘耙,就靠在他的腿邊,被寬大的僧袍下擺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小截耙柄。

      沙悟凈坐在八戒旁邊,一手拿著一塊他們僅剩的干糧——一個又干又硬的饅頭,小口小口地啃著。他的另一只手,藏在石桌下面,在寬大的袖袍遮掩下,正不緊不慢地盤著他那串骷髏佛珠。他的動作很有規律,手指在佛珠上勻速地滑動,像是在給這頓令人窒息的晚餐,配上無聲的、悲涼的節拍。他沒有去碰那些鮮艷的果子,仿佛那些不是食物,而是毒藥。

      整個石桌上,只有“悟空”一個人在興致勃勃地張羅著。

      他先是為唐僧剝好了一個橘子,細心地撕掉上面所有的白色經絡,恭恭敬敬地遞過去。然后,他又拿起一個最大最紅的桃子,笑著轉向豬八戒。

      “八戒,”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山風里顯得格外清晰,“你最愛吃的桃,嘗嘗。這山里的桃子,水分足,比你那高老莊的還要甜。”

      豬八戒像是被蛇咬了一口,整個身體猛地一抖。他連連擺手,頭搖得像個撥浪鼓,聲音都變了調:“不……不吃,不吃!俺老豬今天……沒胃口,吃這個,吃這個就行!” 他慌亂地拿起身邊一塊石頭,假裝那也是干糧。

      “悟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那份熱情在八戒的驚恐面前,顯得無比滑稽。他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沙悟凈,試圖挽回局面:“沙師弟,你呢?你也嘗一個吧。”

      沙悟凈自始至終沒有抬頭。他咽下口中的干饅頭,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氣說道:“多謝大師兄,我吃這個就行。” 說著,他舉了舉手里那個啃了一半的、硬邦邦的饅頭。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石桌上,一邊是色彩鮮艷、無人問津的盛情,另一邊是沉默啃著干糧的抗拒。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沒胃口,這是一種無聲的、決絕的疏遠。

      唐僧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他把手里的橘子重重地拍在石桌上,橘子汁濺得到處都是。他臉上那份勉強維持的欣慰和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辜負的憤怒。

      “悟空一番好意,你們這是什么態度!” 他站起身,指著八戒和悟凈,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八戒!悟凈!你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從靈山下來,就一個個陰陽怪氣的!悟空待你們不好嗎?還是為師待你們不公?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說清楚嗎!”

      唐僧的爆發,像一塊巨石投進了死水里,激起了劇烈的波瀾。

      豬八戒被師父的雷霆之怒嚇得魂飛魄散,又怕又委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想喊,他想撕心裂肺地喊出來:“師父!他不是猴哥!他不是啊!”

      可是他不敢。

      他偷偷抬眼,正好對上了“悟空”看過來的眼神。那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偽裝的溫和,只有一閃而過的、刀鋒般的陰冷和警告。八戒嚇得一個哆嗦,瞬間把所有的話都吞回了肚子里,把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鉆進去。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沙悟凈,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

      在唐僧發火的瞬間,他桌下的手猛地握緊了佛珠,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死死地攥住了中間那顆藏著秘密的骷髏頭。

      然后,他緩緩地抬起了頭,平生第一次,主動地、毫無畏懼地,直視著“悟空”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沒有八戒的恐懼,也沒有唐僧的憤怒,只有一種沉靜如深海的、堅定的悲哀。那是一種看透了一切,也準備好接受一切的眼神。

      兩個人的目光,在昏暗的暮色中交匯。一個帶著警告和試探,一個帶著悲傷和決絕。

      這是一場無聲的交鋒。

      唐僧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一個驚恐萬狀,一個沉默對抗,再看看那個一臉“無辜”的大徒弟,他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力。他本以為最難管的徒弟變好了,隊伍從此就能和睦無事,一帆風順。

      可現實卻是,整個團隊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名為“和諧”的網給罩住了,網住了所有的真情實感,只剩下窒息的虛偽。每個人都心事重重,彼此間的距離比流沙河還要寬。

      一個可怕的、他一直極力壓抑的念頭,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現在他心中:

      萬一……萬一,真的是我錯了嗎?

      那頓“沉默的晚餐”,像一根毒刺,深深扎進了唐僧的心里。

      他徹夜未眠。

      篝火嗶剝作響,映著他變幻不定的臉。八戒那發自肺腑的恐懼,沙悟凈那沉默堅決的抗拒,還有白龍馬那連續三日、如泣如訴的悲鳴……這些被他刻意忽略、用“受了驚嚇”、“犯了懶筋”來強行解釋的細節,此刻像潮水般涌上心頭,在他腦海里反復沖刷。

      他想起了過去那個孫悟空。

      他想起了他打死白骨精后,自己是如何狠心念咒,將他趕走。他記得悟空當時眼中的不甘和委屈,記得他臨走前,一步三回頭的眷戀。

      他想起了他頑劣、暴躁、桀驁不馴,一言不合就想撂挑子回花果山。他記得自己曾無數次被他氣得頭疼欲裂,恨不得立刻將他逐出師門。

      可此刻,當這些“不好”的回憶涌上心頭時,卻顯得那么鮮活,那么真實,那么充滿了……人的味道。那個猴子,他會笑,會怒,會撒潑,會委屈,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再看看眼下這個“悟空”。他溫順、聽話、體貼、周到,完美得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木偶。他從不頂嘴,從不犯錯,他會遵循你的所有需求,然后完美地執行。他像一面鏡子,只會映出你最想看到的樣子。

      可鏡子里,是沒有靈魂的。

      一個最恐怖、最瀆神的念頭,如同破土而出的毒筍,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清晰地在他心中瘋長:

      萬一……在靈山之上,如來佛祖,看錯了呢?

      不,不可能!佛祖法眼無差,明辨三界,怎么會錯?

      可如果沒錯,八戒為何恐懼?悟凈為何悲傷?白龍馬為何哀鳴?它們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生靈,它們的反應,難道都是假的嗎?

      “二心競斗……”唐僧喃喃自語,他忽然對佛祖的這句話,有了一個全新的、讓他毛骨悚然的理解。

      或許,“二心”,指的從來就不是真與假,而是……順從與叛逆。

      佛祖需要的,或者說,這趟取經大業需要的,是一個“順從”的孫悟空。而自己,這個口口聲聲要普度眾生的師父,在內心深處,是不是也更渴望一個“聽話”的徒弟?

      這個想法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識到,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那么,在靈山腳下,他,唐三藏,就是用自己的偏執和對“聽話”的渴望,親手將那個真正忠于自己的、桀驁不馴的徒弟,送上了死路。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必須驗證。他必須用最后的、也是最權威的手段,來親手撕開這個膿包,無論里面流出的是什么。

      第二天,隊伍繼續前行。他們來到了一處極其險峻的山口,亂石嶙峋,云霧繚繞,一條狹窄的小路在懸崖峭壁間蜿蜒,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這正是需要孫悟空大顯神通、探明前路的時候。

      “悟空。” 唐僧勒住白馬,聲音有些沙啞。

      走在最前面的“悟空”立刻停下,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是那副關切的表情:“師父,您怎么了?臉色這么差,可是昨夜沒有歇息好?”

      唐僧沒有回答他。他翻身下馬,一步一步地走到“悟空”面前,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八戒和悟凈看到師父這副模樣,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大氣也不敢出。

      “悟空,你過來,為師有話問你。” 唐僧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是,師父。” “悟空”順從地走近,微微低下頭,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唐僧深吸了一口氣,山間的冷風灌入他的肺里,讓他一陣顫抖。

      他盯著“悟空”頭頂上那個金光閃閃的圓環,那個曾經被他視為權力與約束的象征,那個他曾經無比厭惡、但此刻卻寄予了全部希望的東西。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那句他已經很久沒有念過的咒語。

      “唵……嘛……呢……叭……咪……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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