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懂,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就在那一瞬間。
看著家長群里那滿屏的污言穢語,李婉的手指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被那顛倒黑白的惡意氣到了極致。那一雙雙“仗義執(zhí)言”的嘴臉,像極了吃人的野獸。
“不就是一雙破鞋嗎?窮瘋了吧,賴上人家張小龍媽媽。” “單親家庭的孩子就是矯情,大概是想錢想瘋了。”
李婉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另一只手緊緊攥著那張金額為64000元的定制發(fā)票。就在一分鐘前,她看到了那雙被退回來的、原本用來給兒子救命的鞋子,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廢料。
她沒有哭,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選擇息事寧人。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里的軟弱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膽寒的決絕。既然你們覺得我軟弱可欺,既然你們非要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那好,這口氣,我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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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婉是個在這個三線小城里毫不起眼的女人。
今年四十二歲的她,有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溫婉和沉默。自從五年前丈夫因病去世后,她就獨自帶著兒子浩浩生活。在周圍鄰居和家長眼里,李婉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單親媽媽,開著一輛開了七八年的白色大眾,住著一套老小區(qū)的兩居室,平時穿著打扮也是以舒適為主,甚至還有點“寒酸”。
特別是跟浩浩班上那位“風云人物”——張小龍的媽媽張翠花比起來,李婉簡直就是個透明人。張翠花家里是開連鎖生鮮超市的,有點小錢,平時接送孩子開的都是大寶馬,脖子上的金鏈子恨不得有手指粗,那是家長群里絕對的“意見領袖”。
但沒人知道,李婉的“窮”只是表象。
前夫是個極有遠見的投資人,離世前留下的信托基金和幾處一線城市的房產(chǎn),足夠李婉母子倆揮霍幾輩子。李婉之所以選擇低調(diào),是因為她深知“財不外露”的道理,更因為浩浩的情況特殊。
浩浩是個早產(chǎn)兒,出生時就伴隨著足部骨骼發(fā)育遲緩的問題。醫(yī)生斷言,如果不在七歲到十歲這幾年的黃金發(fā)育期進行干預,孩子以后可能會變成終身跛腳。
為了這個孩子,李婉操碎了心。
浩浩腳上穿的那雙看似普通的黑色運動鞋,根本不是什么地攤貨,而是李婉專門飛了一趟德國,請頂級的骨科矯正專家團隊,根據(jù)浩浩的足部骨骼模型,運用3D打印技術(shù)和特殊的記憶材料定制的“矯正器”。
這鞋子外觀低調(diào),黑乎乎的,連個明顯的Logo都沒有,甚至因為材料特殊,表面看起來還有點像那種老式的勞保鞋。
但這雙鞋的造價,高達八千八百歐元,折合人民幣六萬四千多。而且,這鞋子不僅貴,還嬌氣,不能長時間浸水,每隔三個月就要寄回去做一次保養(yǎng)和微調(diào)。
它是浩浩能像正常孩子一樣走路的希望,是李婉眼里的無價之寶。每天早上,李婉都會蹲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幫兒子穿好這雙鞋,細致地系好每一個鞋帶扣,就像是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浩浩,記住媽媽的話,在學校跑跳都要注意,這鞋子是為了讓你以后能跑得更遠。”李婉總是這么叮囑。
浩浩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鞋子有些沉重,但他從來不喊累,每次都乖巧地點頭。
可李婉萬萬沒想到,她千防萬防,防住了磕碰,卻沒防住人心。
02
周五的下午,天氣有些陰沉,像是憋著一場大雨。
李婉像往常一樣早早地等在校門口。放學鈴聲一響,孩子們像出籠的小鳥一樣涌了出來。李婉踮著腳尖在人群里尋找那個熟悉的小身影。
終于,浩浩出來了。
但他不是像平時那樣跑過來的,而是一瘸一拐,被班長扶著走出來的。李婉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全身。她顧不得別的,推開前面擋路的人,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過去。
“浩浩!怎么了?是腳疼嗎?”李婉蹲下身,急切地問道,手已經(jīng)伸向了兒子的腿。
浩浩的小臉煞白,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忍了很久的痛。見到媽媽,他的眼淚終于憋不住了,吧嗒吧嗒往下掉。
“媽……腳疼……”浩浩抽噎著。
李婉低頭一看,腦子“嗡”的一聲。
浩浩腳上穿的,根本不是那雙定制的矯正鞋!
那是一雙明顯大了一碼的、臟兮兮的舊運動鞋,鞋面上全是褶皺,鞋底都磨偏了,甚至因為尺碼不合,浩浩的腳后跟都被磨破了皮,滲出了血絲。
“你的鞋呢?媽媽給你穿的那雙鞋呢?”李婉的聲音都在發(fā)顫。她太清楚了,浩浩的腳骨脆弱,如果穿了不合適的鞋劇烈運動,后果不堪設想。
浩浩哭著說:“是張小龍……體育課的時候,他說他的鞋帶斷了,非要跟我換。我不換,他就帶著幾個男生硬搶,還把我的鞋扒下來穿走了。他說我的鞋丑,跟他的地攤貨一樣,換著穿穿怎么了。”
“老師呢?你沒告訴老師嗎?”李婉心疼地把兒子抱進懷里,感覺心都在滴血。
“老師來了……張小龍說我們是鬧著玩的,還說我的鞋不值錢。老師急著讓我們集合跑步,就說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讓我先穿他的……”
李婉聽著兒子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述,肺都要氣炸了。
這算什么?明搶嗎?
那個張小龍,李婉是有印象的,長得五大三粗,比同齡孩子高出一個頭,是班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平日里仗著家里有點錢,沒少欺負同學。但他媽媽張翠花在群里總是一副“我也沒辦法,孩子太皮”的敷衍態(tài)度,甚至有時候還暗戳戳地炫耀兒子“不吃虧”。
李婉把浩浩抱上車,小心翼翼地脫下那雙臟鞋。看著兒子紅腫變形的腳踝,和腳后跟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李婉的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這哪里是換鞋,這分明是在要她兒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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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回到家,李婉先是用藥水給浩浩處理了傷口,又拿出備用的矯正器給他戴上。看著兒子終于因為疲憊睡去,李婉才騰出手來處理這件事。
她沒有直接報警,也沒有去學校大鬧。她是個體面人,想著畢竟是孩子之間的事,或許對方家長并不知情,只要把鞋要回來,道個歉,這事兒就算了。
她拿出手機,對著那雙被扔在玄關的破鞋拍了張照片,發(fā)到了班級家長群里。
為了不激化矛盾,她斟酌了很久措辭,編輯了一條盡可能客氣的信息:
“@張小龍媽媽,您好,打擾了。我是浩浩媽媽。今天下午體育課,您家張小龍好像拿錯了浩浩的鞋子。浩浩的腳情況比較特殊,那雙鞋是特制的醫(yī)療矯正鞋,對他非常重要。現(xiàn)在浩浩腳被磨破了,我也很著急。麻煩您回家確認一下,能不能明天早上帶到學校換回來?謝謝理解。”
李婉發(fā)完消息,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去廚房給兒子熬骨頭湯。她以為,作為一個母親,聽到別人的孩子因為自己孩子的行為受傷了,第一反應哪怕不是道歉,至少也應該是核實情況。
然而,她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張翠花的潑辣。
十分鐘后,李婉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機一看,群里的消息已經(jīng)炸鍋了。張翠花不僅沒有道歉,反而直接發(fā)了幾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方陣。
李婉點開第一條,那尖銳、高亢、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嗓音瞬間刺破了安靜的客廳。
“哎喲喂,浩浩媽,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拿錯’啊?我剛問了我們家小龍,他說那是浩浩非要跟他換著穿的!說想體驗一下名牌鞋的感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們家小龍搶的了?”
緊接著是第二條:
“再說了,大家都是家長,誰還不知道誰啊?你家那情況大家又不是不清楚。我看那鞋黑黢黢的,連個標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攤上淘來的雜牌子。我家小龍穿的可是阿迪達斯,商場里買的,好幾百一雙呢!要說吃虧,也是我們家吃虧,怎么搞得像我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李婉氣得手抖。她沒想到對方能這么顛倒黑白。
她強忍著怒火,打字回復:“張小龍媽媽,這鞋子真的不是雜牌,是專門去國外定制的,價格不便宜,而且主要是功能性,不是為了好看。請您務必重視。”
04
李婉的克制,在張翠花眼里,成了心虛和軟弱。
群里這時候跳出來一張照片,正是張翠花發(fā)的。照片背景是她家那裝修豪華的大理石地板,浩浩那雙六萬多的定制鞋,像垃圾一樣被隨意扔在地上,旁邊還趴著一只流著口水的斗牛犬。
張翠花發(fā)了一連串“翻白眼”的表情包,緊接著打字道:
“笑死人了!還‘國外定制’?李婉,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裝什么大尾巴狼啊?就你平時穿的那一身,加起來有兩百塊嗎?還給孩子穿定制鞋?你要是想訛錢就直說,別拿孩子當幌子!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想碰瓷也不看看對象!”
這句話像是一顆火星,徹底點燃了群里的氣氛。
人性有時候就是這么現(xiàn)實且丑陋。在“有錢有勢”的張翠花和“單親窮酸”的李婉之間,大部分家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站隊強者,或者說是為了討好強者而踩踏弱者。
一個平時跟張翠花關系好的家長立馬附和:“就是啊,李婉媽媽。小孩子換鞋穿玩玩很正常嘛,誰家孩子沒換過?你也太計較了。”
另一個家長也跟著陰陽怪氣:“我說浩浩媽,你要是真缺錢給孩子看腳,在群里說一聲,咱們一人給你捐個十塊二十的,也比你這樣賴上人家張姐強啊。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是啊,一雙破鞋還能訛出個花來?張姐家里開超市的,差你這一雙鞋?”
看著屏幕上一條條跳出來的消息,李婉感到一陣窒息。這些平日里見面還會客氣點頭的家長,此刻仿佛都變成了面目猙獰的審判官,高高在上地對她進行著道德審判。
他們不在乎真相,他們只在乎誰更有錢,誰更有話語權(quán)。
李婉想解釋這鞋子值六萬多,想解釋這鞋子對浩浩的重要性。但她看著那一句句“碰瓷”、“訛錢”、“窮瘋了”,她突然明白,跟這些人講道理,無異于對牛彈琴。在他們先入為主的觀念里,她就是窮,所以她的一切維權(quán)都是為了錢。
李婉沒有再回復。她截了圖,保存了所有的聊天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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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一晚,對李婉來說是極其漫長的。
浩浩半夜醒了好幾次,喊著腳疼。李婉看著兒子紅腫的腳踝,心疼得直掉眼淚。她從抽屜里翻出所有的診斷報告,看著上面醫(yī)生的一行行醫(yī)囑,再看看手機銀行里那長長的一串數(shù)字。
她有錢,有很多錢。可此時此刻,這些錢卻沒能保護好她的孩子免受這種侮辱和傷害。
她給班主任發(fā)了私信,把情況說明了一下,希望老師能介入,至少讓對方把鞋子完好無損地還回來。
過了很久,班主任才回了一條語音,語氣里透著不耐煩和敷衍:“浩浩媽,這么晚了還在糾結(jié)這事兒啊?張小龍媽媽那個脾氣你也知道,直腸子,說話不好聽,你別往心里去。明天早上我會批評張小龍的,讓他把鞋還給浩浩。大家都是同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為了雙鞋鬧得這么僵,對孩子影響也不好,你說是不?”
又是“為了雙鞋”。
在所有人眼里,這就是一雙鞋的事。但在李婉這里,這是尊嚴,是底線,是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
“好,明天早上我在校門口等。”李婉只回了這一句。
她沒睡,在客廳坐了一夜。窗外的天色從漆黑變成灰白。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前夫臨走前拉著她的手說:“婉兒,以后誰要是欺負你們娘倆,你就用錢砸死他,別省著。”
以前她覺得這話俗氣,現(xiàn)在看來,竟是至理名言。
06
第二天一早,李婉特意換了一身平時不怎么穿的黑色風衣,戴上了墨鏡,遮住了熬夜的紅血絲。她提著那雙已經(jīng)洗干凈、用袋子裝好的阿迪達斯運動鞋,站在了校門口。
正是上學高峰期,校門口人來人往。
張翠花那輛顯眼的大寶馬極其囂張地停在了路中間,堵住了后面一排車。她牽著張小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張小龍嘴里叼著根火腿腸,看見李婉,還沖她做了個鬼臉。
“喲,這不是浩浩媽嗎?”張翠花大老遠就看見了李婉,嗓門立刻拔高了八度,生怕周圍人聽不見,“來換鞋啊?我說你至于嗎?一晚上發(fā)了十幾條信息催老師,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鞋子是金子做的呢!真沒見過這么小家子氣的人。”
周圍送孩子的家長紛紛側(cè)目,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指指點點。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李婉身上。
李婉面無表情,沒有理會她的挑釁,只是冷冷地把手里的袋子遞過去:“這是你兒子的鞋。我兒子的鞋呢?”
張翠花嗤笑一聲,伸手接過袋子,看都沒看一眼,直接遞給旁邊的張小龍,然后慢吞吞地從車后座扯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那個塑料袋看起來臟兮兮的,像是裝垃圾用的。
“給給給!拿回去供著吧!”張翠花把塑料袋往李婉腳邊一扔,袋子落地發(fā)出一聲悶響,“真是晦氣,一大早就碰上這種事。我家小龍說了,這鞋穿著一點都不舒服,硬邦邦的,跟石頭一樣,腳后跟都磨紅了。以后求我們換都不換!也就是你把這破爛當個寶。”
李婉彎下腰,撿起那個塑料袋。袋子很輕,但此刻在她手里卻重若千鈞。
“張小龍媽媽,希望能管教好你的孩子,以后不要再動別人的東西。”李婉冷冷地拋下一句。
張翠花一聽這就炸了,雙手叉腰,指著李婉的鼻子罵道:“你算老幾啊?輪得到你來教訓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窮酸樣!我告訴你,以后讓你家那個瘸子離我兒子遠點,別把窮氣傳染給我們!”
“瘸子”兩個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插進了李婉的心窩。
李婉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她深深看了張翠花一眼,那個眼神冰冷、空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張翠花被這眼神看得莫名心里一毛,嘴里的臟話卡了一下,隨即又虛張聲勢地罵罵咧咧帶著兒子走了。
07
李婉沒有在校門口發(fā)作。她是個體面人,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個潑婦一樣廝打,那樣只會嚇到更多的孩子。
她拿著那個黑色塑料袋,回到了自己的車里。
車窗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和指指點點。車廂里安靜得可怕,只有李婉急促的呼吸聲。
她把塑料袋放在副駕駛座上,手有些微微顫抖。只要鞋子拿回來就好,哪怕臟一點,只要核心結(jié)構(gòu)沒壞,寄回德國還能修。
她解開塑料袋那打得死死的結(jié)。
一股刺鼻的、混合著泥土和某種液體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李婉皺了皺眉,強忍著惡心,伸手把那雙鞋拿了出來。
然而,當那雙承載著兒子行走希望的鞋子完全暴露在光線下的那一瞬間,李婉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了座位上。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悲鳴卡在她的喉嚨里,卻發(fā)不出來。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一股從未有過的涼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緊接著是心臟劇烈的抽痛,痛得她幾乎要彎下腰去。
這哪里還是那雙精密的矯正鞋?
這一刻,李婉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仿佛響起了兒子昨晚喊疼的哭聲,和剛才張翠花那句惡毒的“瘸子”。
她顫抖著手,死死抓著那雙鞋,眼淚瞬間決堤。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憤怒——那種作為一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如此惡意踐踏、如此殘忍傷害后的滔天憤怒。
她原以為這只是貪小便宜,只是霸道,但她錯了。這是惡,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針對弱者的惡!
就在這時,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家長群的消息。
張翠花發(fā)來了一條語音。
李婉顫抖著手指點開。張翠花那洋洋得意的聲音在封閉的車廂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李婉滴血的心上撒鹽。
聽完那句話,李婉感覺自己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