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自古以來,中國民間便有“燕子不入無福之家”的說法。
在先民的觀念中,燕子是有靈性的“喜鳥”,它們擇吉地而棲,象征著家庭和睦、人丁興旺。
古籍《淮南子》中亦有對物候的精妙記述,暗指飛鳥走獸與天地之“氣”息息相關(guān)。
當一對靈燕攜春泥歸來,在尋常百姓家的屋檐下筑巢,往往被視為“紫氣東來”的祥瑞之兆。
然而,在晉北太行山深處的“鳳鳴村”,這個流傳了千百年的吉兆,對于村民趙大勇來說,卻成了一場難言的詭異開端。
01.
鳳鳴村,名字里帶“鳳”,卻是個窮得掉渣的偏僻山村。
趙大勇是村里最普通的莊稼漢,三十出頭,為人木訥,但手藝精湛,祖?zhèn)鞯哪窘郴顑哼h近聞名。他住的還是太爺爺輩留下的老宅子,青磚黑瓦,歷經(jīng)百年風雨,透著一股子沉甸甸的古樸。
今年的立夏,來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那天下午,趙大勇正在院子里給鄰村的張財主趕制一口壽材,刨花卷兒飛得滿地都是。
“吱吱——喳喳——”
幾聲清脆的鳴叫打斷了他手上的活計。
趙大勇抬起頭,抹了把汗,只見兩只通體烏黑、唯有肚腹一抹雪白的燕子,正繞著他家堂屋的屋檐打轉(zhuǎn)。
“燕子?”他嘀咕了一聲。
鳳鳴村山林茂密,鳥雀多,但燕子卻少見。這老宅住了幾十年,他還是頭一回見燕子在自家院里盤旋。
他沒當回事,低下頭繼續(xù)推刨子。
可那兩只燕子卻不依不饒,叫聲越發(fā)急促。它們一個盤旋,竟“嗖”地一下,穿過敞開的堂屋大門,飛了進去!
“哎!出去!”
趙大勇急了。堂屋里供著祖宗牌位,這畜生進去拉屎怎么辦?
他丟下刨子,趕緊沖進堂屋。
屋里光線有些暗,他一進去,就看到那兩只燕子,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堂屋正上方那根最粗的房梁上。
那根房梁是老宅的“中宮正梁”,據(jù)說當年建房時,是請了高人看過的,位置、尺寸、用料都極有講究。
兩只燕子并排站著,歪著頭,黑豆似的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趙大勇。
趙大勇抄起墻角的雞毛撣子:“快出去!這不許做窩!”
他揮舞著雞毛撣子去趕。
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兩只燕子面對揮來的雞毛撣子,非但不躲,反而齊齊張開翅膀,發(fā)出了“嘶——”的警告聲,聲音尖利,竟隱隱有風雷之聲。
趙大勇的手腕被那聲音刺得一麻,雞毛撣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愣住了。
燕子還會嚇唬人?
他妻子“春花”聞聲從后院廚房跑了過來,“咋了咋了?又跟誰吵架?”
春花一眼就看到了房梁上的燕子,她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哎呀!大勇!是燕子!燕子來咱家做窩了!”
她“呸呸”兩聲,朝著趙大勇的后背就打:“你個憨貨!剛是不是在趕燕子?這可是喜燕!燕子不入無福之門,你敢趕它們,就是趕財神爺!”
趙大勇?lián)炱痣u毛撣子,一臉的憋屈:“它們在正梁上……”
“正梁上怎么了?正梁上好啊!正對著咱家祖宗牌位,這是祖宗顯靈,給咱家?guī)Ц鈦砹耍 贝夯p手合十,對著房梁拜了拜,“燕子爺爺,燕子奶奶,您們安心住下,千萬別走。”
趙大勇張了張嘴,沒敢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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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燕子筑巢,本是尋常事。但在趙大勇家,卻筑出了幾分邪乎。
首先是快。
尋常燕子銜泥筑巢,少說也得十天半月。可這對燕子,也不知從哪里銜來的泥,趙大勇看那泥土,顏色泛著一層淡淡的、說不出的暗金色,根本不是村口河灘的黑泥。
它們早出晚歸,速度快得驚人。
僅僅三天。
三天時間,一個碗口大、半月形、精致得如同工藝品般的燕巢,就牢牢地固定在了那根百年正梁上。
趙大勇特意搬了梯子上去看過。
那燕巢的泥土堅硬如石,用手去摳,竟是紋絲不動。最讓他心里發(fā)毛的是,那泥土里混雜著一股極淡的、類似老山檀香的氣味。
春花卻高興壞了,逢人就說自家來了“神燕”,是祖宗保佑。
村里人也都來看熱鬧。
鳳鳴村的鄰里鄉(xiāng)親,一輩子沒見過這么稀奇的事。
“大勇,你家這燕子,怕是成精了哦。”
“看這泥,嘖嘖,跟廟里的金身一個顏色。”
“大勇啊,你家要發(fā)了!這叫‘金燕入巢’,大吉大利!”
趙大勇被眾人說得云里霧里,他一個木匠,只信手里的墨斗和斧子,對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他向來是半信半疑。
可緊接著,第二件怪事發(fā)生了。
燕子入巢后,開始孵育雛鳥。按理說,鳥類孵蛋時最為警惕,生人靠近便會焦躁不安。
可這對燕子,偏偏反了過來。
他們對所有人都很溫順,唯獨對趙大勇,充滿了敵意。
只要趙大勇一踏進堂屋,那兩只燕子必定會齊刷刷地從巢中探出頭來,用那雙黑豆小眼,死死地盯著他。
不叫,不動,就是盯。
那目光冰冷、穿透,仿佛能看透他的五臟六腑。
趙大勇被盯得渾身發(fā)毛。
他試著在堂屋吃飯,那兩只燕子就在房梁上盯著他。他扒拉一口米飯,它們就“喳”的叫一聲。他夾一口菜,它們就“喳”的再叫一聲。
節(jié)奏分明,仿佛在監(jiān)視他,又像是在……警告他。
“這什么畜生!”趙大勇摔了筷子,“老子還治不了你們了?”
他抄起板凳就要砸。
春花死死抱住他:“你瘋了!那是喜燕!你砸了它,咱家運道就全完了!”
“什么狗屁運道!你看看它們那眼神!那是看仇人!”趙大勇氣得胸口起伏。
“那肯定是你之前拿雞毛撣子趕它們,它們記仇了!”
趙大勇說不過自己婆娘,只能悻悻作罷。
但他心里那股不安,卻像是被燕巢的泥給糊住了,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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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如果只是被燕子“記仇”,趙大勇咬咬牙也就忍了。
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這“喜燕”帶來的,根本不是“喜”,而是“邪”。
自打燕巢筑成,趙大勇的手藝活兒就接連出問題。
他是木匠,靠的是一雙穩(wěn)如泰山的手和一雙毒辣的眼睛。可現(xiàn)在,他明明量好了尺寸,劃好了墨線,一斧子下去,木料必定會從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裂開。
“邪了門了……”
趙大勇看著裂成兩半的上好柏木,心疼得直抽抽。這可是給張財主做壽材的料子,這一下,幾天白干,還得賠錢。
這天晚上,他較上勁了,點著馬燈在院子里連夜趕工。
夜深人靜,只有他“霍霍”的刨木聲。
“吱——喳——”
堂屋房梁上,那兩只燕子又開始叫了。
一聲,一聲,極其規(guī)律。
趙大勇一開始沒理會,可那叫聲仿佛有魔力,鉆進他的耳朵,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手里的刻刀一抖,“嗤啦”一聲,木雕的“福”字最后一筆,被他劃出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操!”
趙大勇猛地抬頭,血紅的眼睛瞪向堂屋。
“叫!叫!老子今天就活劈了你們!”
他被那股邪火沖昏了頭,抓起一把鋒利的錛斧,就沖進了堂屋。
他搬來梯子,架在房梁下。
“大勇!你干啥!你中邪了!”春花被驚醒,沖過來抱住梯子。
“你松開!今晚不是它們死,就是我亡!”趙大勇雙眼通紅,一把推開春花,瘋了似的往上爬。
就在他的手即將夠到燕巢的那一刻——
“啪嗒。”
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了他的額頭上。
趙大勇的動作僵住了。
不是鳥糞。
那液體帶著一股濃郁的、刺鼻的血腥味。
他借著院子里透進來的月光,抬頭看去。
只見那兩只燕子,正并排站在燕巢邊緣,它們沒有看趙大勇,而是齊齊仰著頭,對著那根黑漆漆的百年正梁。
它們的肚子,那片本該雪白的羽毛,此刻竟是鮮紅一片。
有殷紅的血,正順著它們的羽毛尖,一滴,一滴,滴落下來。
它們……它們在用自己的血,喂養(yǎng)那個燕巢?或者說,喂養(yǎng)那根房梁?
趙大勇“啊”的一聲慘叫,從梯子上滾了下來,連滾帶爬地縮到了墻角,牙齒“咯咯”地打顫。
“血……血……春花……是血啊!”
春花也嚇傻了,她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房梁上,那兩只燕子似乎完成了某種儀式,它們停止了滴血,縮回巢中。
堂屋里,只剩下那股濃郁不散的血腥味,以及趙大勇夫妻倆粗重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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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趙大勇病了。
從梯子上摔下來后,他就發(fā)起了高燒,整整三天三夜,湯水不進,凈說胡話。
一會兒說“血燕子”,一會兒喊“別盯我”,一會兒又抱著被子喊“太爺爺救我”。
春花急得團團轉(zhuǎn),請來了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灌了草藥湯,也請了隔壁的神婆“跳大神”,香灰符水喝了個遍,全都不管用。
趙大勇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才三十出頭的人,看著跟五十大幾的小老頭一樣。
村里人這下不說是“吉兆”了,風言風語傳了開來。
“我就說那燕子邪門吧。”
“金色的泥,檀香的味兒,那哪是燕子,那是‘血食雀’啊!”
“什么血食雀?”
“聽我太爺爺說過,有些老宅子,年頭久了,會鎮(zhèn)著不干凈的東西。燕子有靈,是去鎮(zhèn)宅的,但要是鎮(zhèn)不住,就得用自己的血去喂那東西……大勇啊,怕是沖撞了。”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春花耳朵里。
春花哭得沒法子,眼看丈夫就要不行了,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鳳鳴村的“老村長”。
這老村長,是真正的“老”。
他不是村委會選的那個,而是鳳鳴村趙氏一族,論輩分排下來的族長。據(jù)說他已經(jīng)九十高齡,從民國活到現(xiàn)在,是鳳鳴村的“活字典”。
老村長住在村東頭的老祠堂里,不問世事,只管看護趙家的祖宗牌位。
春花磕磕絆絆地跑到祠堂,跪在地上,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祠堂里,香火繚繞。
老村長枯坐在太師椅上,手里盤著兩顆核桃,聽完春花的哭訴,他那雙渾濁得只剩眼白的眼睛,猛地睜開了一條縫。
“你說……那燕子,筑巢在正梁之上?”
“是!是啊!”
“你又說……那燕巢之泥,色泛金光,氣有檀香?”
“對!對!村長爺爺,您全知道!”春花以為抓到了救命稻草。
老村長沒有動,他只是放下了核桃,用那枯樹枝般的手指,掐算了幾下,嘴里念念有詞。
許久,他長嘆一口氣。
“不是‘紫氣東來’……這是‘兇燕鎮(zhèn)宅’啊。”
“村長爺爺,求您救救大勇!”
“扶我起來。”老村長站起身,他比春花想象的還要高大,雖然瘦,但腰桿筆直,“帶我去你家。這事,怕是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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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老村長拄著一根龍頭拐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很實。
他一進趙大勇家的院子,院里那只平時最愛叫喚的大黃狗,此刻竟夾著尾巴,嗚咽著縮回了狗窩。
老村長沒看院子,也沒看病倒在床的趙大勇。
他徑直走進了堂屋。
“吱——喳——!”
他前腳剛踏進門檻,房梁上的兩只燕子瞬間炸了毛!它們?nèi)鐑傻篮谏拈W電,從巢中俯沖下來,尖利的爪子直奔老村長的眼睛!
春花嚇得尖叫一聲。
老村長卻是不閃不避,他猛地一跺手里的龍頭拐杖。
“咚!”
一聲悶響,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那兩只俯沖的燕子,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撲騰著翅膀,卻怎么也飛不起來了。
“孽障!不知天數(shù)!”老村長冷哼一聲。
他走到堂屋正中,抬頭,死死地盯著那根“中宮正梁”。
他看 得 極其仔細,從房梁的木質(zhì)紋理,看到榫卯結(jié)構(gòu),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個用“金泥”筑成的燕巢上。
“果然……果然……”他喃喃自語,臉色愈發(fā)凝重。
他轉(zhuǎn)身,走到西屋,看了看躺在床上、只剩半口氣的趙大勇。
老村長伸出兩根手指,在趙大勇的印堂上摸了一把,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還剩一口氣,死不了。”
他轉(zhuǎn)頭對春花說:“去,把趙大勇給我弄醒。用最烈的燒刀子,灌進去。我有話,必須他親口回答。”
春花不敢怠慢,趕緊從后院摸出丈夫藏的酒壇子,捏開趙大勇的嘴,猛灌了幾口。
“咳……咳咳!”
烈酒入喉,趙大勇如遭電擊,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一臉茫然。
老村長已經(jīng)回到了堂屋,他背著手,站在那兩只掉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燕子面前。
趙大勇被春花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老……老村長……”
老村長沒有回頭,他沙啞地開口:“大勇,你這宅子,是你太爺爺趙開山建的,對也不對?”
“是……是……”趙大勇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太爺爺趙開山,當年是不是在關(guān)外做過大營生,發(fā)了橫財,才回鄉(xiāng)建的這‘三進三出’的老宅?”
“是……聽我爹說過……”
“他沒告訴你嗎?”老村長猛地轉(zhuǎn)身,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他沒告訴你,這宅子,是靠什么鎮(zhèn)住的嗎?!”
趙大勇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了:“老村長……我不知道啊……”
老村長指著那根房梁:“燕子筑巢,確實是吉兆。但它們唯獨不該,也不敢,筑在這根‘鎮(zhèn)龍梁’上!”
“它們之所以來,不是來送福,是來求救的!它們是用自己的血,在給這房梁續(xù)命!”
“老村長……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趙大勇徹底慌了。
“自古相傳,”老村長一字一頓,聲音壓得極低,“有些人家,命格特殊,能引來‘紫氣’。但紫氣既能引來福運,也能招來邪祟。所以,燕子才會來筑巢示警。”
“這種格局,萬中無一。”老村長死死盯住趙大勇,“這只發(fā)生在一種情況下——”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
“那就是,這戶人家的家中,必須同時有‘那三個屬相’的人,齊聚一堂。只有這三個屬相湊齊了,‘紫氣’才會顯現(xiàn),靈燕才會來朝!”
聽到這里,趙大勇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他屏住呼吸,顫抖著嘴唇,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問出口:
“那……那到底是哪三個屬相?”
老村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手抓得趙大勇更緊了,眼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意味深長的光芒,他盯著趙大勇的眼睛,緩緩地、一字一頓地發(fā)問:
“大勇啊,你先告訴老朽……你本人,以及你家中所有人的屬相,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