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八萬塊錢，五年。
我林小慧嫁進張家整整五年，那筆被小姑子借走的彩禮錢，我連一分利息都沒見著。
除夕夜，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我端起酒杯，笑著對小姑子張敏說："敏敏，五年了，那八萬塊錢，咱是不是該算算了？"
話音落下，滿屋子的熱鬧像被人掐斷了電源。公公的筷子懸在半空，婆婆的臉瞬間垮下來，張偉急得拽我袖子，小姑子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當張敏顫抖著從包里掏出那沓東西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叫林小慧，今年三十二歲，是個普通的小學老師。
五年前嫁給張偉的時候，我媽給了我十二萬彩禮錢，說是讓我拿著傍身。那時候我想著，嫁人了就是一家人，這錢存著以后給孩子用。
婚禮辦得熱熱鬧鬧，張家在鎮上算是體面人家，公公早年開過磚廠，雖說這些年效益不好，但家底還有些。婆婆劉翠蘭是個要強的女人，里里外外一把抓，對我這個新媳婦表面上還算客氣。
新婚第三天，小姑子張敏帶著她丈夫李明來回門。張敏比張偉小兩歲，長得白凈秀氣，說話細聲細氣的，見面就拉著我的手叫嫂子，熱絡得很。
"嫂子，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事你盡管說。"
我當時心想，這小姑子挺好處的。
可我沒想到，這份"好處"，在一個月后就變了味。
那天晚上，張偉支支吾吾跟我說："小慧，敏敏那邊遇到點事，想跟咱借點錢。"
"借多少？"
"八……八萬。"
我愣住了。八萬塊，那可是我彩禮錢的大半。
"借錢干嘛？"
張偉撓撓頭："她說李明想開個五金店，手頭緊，先周轉一下。"
我心里犯嘀咕。小姑子結婚三年，嫁的那個李明我見過幾次，人長得精明，油嘴滑舌的，看著就不像個踏實過日子的主兒。開五金店？靠譜嗎？
"這錢什么時候還？"
"她說最多一年，店開起來就還。"
張偉眼巴巴看著我，我知道他為難。一邊是老婆，一邊是親妹妹。
"讓她打個借條吧。"我說。
張偉連連點頭："行行行，我跟她說。"
第二天，張敏來了。進門就紅著眼睛，拉著我的手一通感謝。
"嫂子，這錢我記著，一年之內肯定還你，要不然你讓我天打雷劈！"
借條寫得工工整整，白紙黑字，還按了手印。我看著上面的日期——2019年4月15日，心想著，一年后就能拿回來了。
可我錯了。
大錯特錯。
一年后，我委婉地跟張偉提起還錢的事。
張偉嘆了口氣："敏敏那個店，沒開起來。李明把錢投到別的地方去了，賠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錢呢？"
"她說再緩緩，等緩過來就還。"
我壓下火氣。好，緩一緩，我能理解。
又是一年，我懷孕了。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家里要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我再次跟張偉說起這事。
張偉為難地說："敏敏現在日子不好過，李明跑了。"
"跑了？"
"說是跟人跑了，撇下她和孩子。"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小姑子成了單親媽媽，確實可憐。可我這邊，孩子要生了，房貸要還，哪樣不要錢？
"那借條還在，錢總要還的吧？"
張偉沉默了。
婆婆卻開始對我甩臉色，旁敲側擊地說什么"親姑嫂之間計較那么多干嘛""敏敏命苦你當嫂子的多擔待"。
我心里堵得慌，可看著張偉那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又不好發作。
孩子出生那年，我跟張偉因為錢的事大吵了一架。我哭著說："那是我媽給我的彩禮錢，我一分彩禮沒花在自己身上，全借給你妹了，現在我想買個好點的奶粉都要算計！"
張偉低著頭不說話。
婆婆推門進來，陰陽怪氣地說："喲，這是嫌棄我們張家窮了？當初要不是我們張家出了十幾萬的聘禮，你能嫁進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十幾萬的聘禮？那錢不都花在婚禮和新房裝修上了嗎？我媽給的彩禮錢，是讓我拿著壓箱底的！
從那以后，我跟婆婆之間就有了心結。
日子就這么過著，借條壓在抽屜里，那個日期慢慢褪了色。
這五年，我不是沒提過還錢的事。每次提起，婆婆就黑著臉，張偉就躲出去，小姑子要么哭要么訴苦，說李明走后她一個人帶孩子多不容易，說她也想還可實在拿不出來。
我漸漸明白，在這個家里，我就是個外人。小姑子是親生的，我是嫁進來的。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最讓我寒心的是婆婆的態度。明明是她女兒欠我的錢，她不催著女兒還，反倒怪我小心眼。逢年過節，小姑子空著手來吃飯，婆婆樂呵呵地張羅一大桌子菜。我給婆婆買了件羽絨服，她嫌顏色不好看，轉手就送給了小姑子。
張偉每次都勸我："再等等吧，敏敏現在確實難。"
我問他："那我呢？我難不難？咱兒子上幼兒園的學費，你妹出過一分嗎？"
張偉無言以對。
這五年，我擠出牙縫里的錢，給婆婆買過頸椎按摩儀，給公公買過降壓茶，逢年過節紅包從沒少過。可在這個家里，我永遠是那個"外人"。
去年中秋，小姑子帶著她女兒來過節。飯桌上，她女兒鬧著要新手機，小姑子二話不說，掏出三千塊錢買了個最新款。
我看在眼里，心里那股火"噌"地就竄上來了。
三千塊錢買手機，眼睛都不眨一下。我那八萬塊錢，就是還不起？
張偉看出我臉色不對，飯后悄悄跟我說："小慧，別多想，那錢可能是她打工攢的……"
"打工攢的？"我冷笑，"打工攢的錢買手機大方，還我錢就沒有？"
那晚我一夜沒睡，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這五年，我忍讓退讓，換來的是什么？是婆婆的白眼，是小姑子的心安理得，是張偉的軟弱無能。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今年過年前，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當面把這事兒說清楚。不是為了撕破臉，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那張借條我保存得好好的，五年了，紙都有些發黃，但上面的字跡清清楚楚：借款人張敏，借款金額捌萬元整，借款日期2019年4月15日，承諾一年內歸還。
張敏的簽名，紅色的手印，一樣不少。
除夕那天，一大家子聚在老宅吃年夜飯。
公公難得高興，開了一瓶好酒。婆婆忙前忙后張羅了滿滿一桌子菜，紅燒肉、糖醋魚、臘味拼盤……熱氣騰騰的，看著確實喜慶。
小姑子也來了，穿著一件新的羊絨大衣，手腕上還戴著個金鐲子，說是自己攢錢買的。她女兒更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進門就喊奶奶要紅包。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掏出一個大紅包塞過去。
我看著這一幕，心里五味雜陳。
張偉湊過來小聲說："今天大過年的，別鬧啊。"
我沒說話。
酒過三巡，氣氛正熱鬧。婆婆舉杯說了一通吉祥話，什么家和萬事興，什么來年大家都順順利利。
我心想，行，那咱就來說說這個"家和"。
"敏敏，"我笑著開口，"這杯酒我敬你，咱姑嫂這些年相處得也不錯。不過有件事，我想趁著全家人都在，說一說。"
氣氛突然有些微妙。
婆婆警覺地看了我一眼，張偉的筷子停在半空。
我從包里掏出那張借條，展開放在桌上。
"五年前，你找我借了八萬塊錢，說是開店周轉。當時說好一年還，現在五年了，一分錢沒見著。我今天不是來要利息的，就是想問問，這錢打算什么時候還？"
滿桌的菜還冒著熱氣，可屋里的溫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公公的酒杯頓在唇邊，婆婆的臉垮下來，小姑子臉色煞白，她女兒嚇得不敢吭聲。
張偉急得拽我袖子："小慧，你……"
我甩開他的手："怎么？這錢不該要嗎？借條上白紙黑字，有簽名有手印，當初說好的一年還，我等了五年。五年啊，我連一句準話都沒得到過。"
婆婆"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大過年的你這是干什么？存心讓我們家不痛快？"
"媽，我可沒說什么過分的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吧？"
"你就揪著這點錢不放？敏敏一個人帶孩子容易嗎？你當嫂子的，就不能大度點？"
"我大度？"我笑了，"媽，這五年，我哪次不大度？敏敏說困難，我等。說緩緩，我等。可我等來了什么？等來她穿新衣服戴金鐲子，等來她給孩子買三千塊的手機。我呢？我兒子的學費，我東拼西湊。我生孩子那會兒想買罐進口奶粉，都要算計半天。您讓我大度，我拿什么大度？"
婆婆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小姑子的眼淚終于掉下來："嫂子，我……我真的不是不想還……"
"那你告訴我，什么時候還？"
張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飯桌上一片死寂。
那場沉默大概持續了有幾分鐘，卻像幾個世紀那么漫長。
我盯著張敏，她低著頭，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滴在新大衣上。
婆婆狠狠瞪了我一眼，起身去扶小姑子："敏敏，別哭，有媽在呢。"
公公始終沒說話，只是悶頭喝酒。
張偉急得臉通紅，小聲沖我說："小慧，你先消消氣，咱回去再說……"
"回去說？"我盯著他，"張偉，五年了，每次都是'回去說'。回去你說了什么？解決了什么？"
張偉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我繼續說："我不是非要在今天鬧。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我不鬧，這錢還有要回來的那天嗎？"
婆婆冷著臉說："行了行了，不就是八萬塊錢嗎？要是敏敏實在還不上，我來還！"
"媽，我不是跟您要。"我平靜地說，"這錢是敏敏借的，借條上寫的是她的名字。我只想讓她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
張敏抬起頭，眼睛紅腫，嘴唇哆嗦著。
"嫂子，我……"她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我嘆了口氣："敏敏，咱倆之間到底有沒有那八萬塊錢的情分，你心里清楚。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知道，我這五年的忍讓，到底值不值。"
張敏低下頭，肩膀顫抖著，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嫂子，對不起……對不起……"
她邊哭邊從包里掏東西，掏了半天，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牛皮紙信封。
"嫂子，這個……你看看……"
我愣了一下，接過信封。
里面是厚厚一沓紙，我抽出來一看——是病歷。
兒童醫院的病歷，密密麻麻記著各種檢查記錄、診斷結果、治療方案。
病人姓名：李妞妞。診斷：先天性心臟病。
我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李妞妞，那是張敏的女兒。
"妞妞……三歲那年查出來的。"張敏抽噎著說，"醫生說要做手術，不然活不過十歲……"
我翻看著那些病歷，時間最早的是2019年。
2019年。正是她找我借錢的那一年。
"李明……他知道這事以后就跑了。"張敏哭著說，"他說他不想養一個病孩子，說孩子是我的拖累……我一個人，帶著妞妞，到處借錢，到處求人……嫂子你借給我的那八萬塊，我全都用在了妞妞的手術費上……"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后來手術做了，可還要復查、還要吃藥……這些年我省吃儉用，每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那件大衣是我在直播間買的便宜貨，那個鐲子是我媽留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戴……"
張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嫂子，我不是不想還你錢，我是真的……真的拿不出來……可我又不好意思跟你說實話，因為我媽不讓……"
我猛地抬頭，看向婆婆。
婆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眼神閃爍。
"媽不讓我告訴你們妞妞的病。"張敏抹著眼淚說，"她怕你們看不起我們娘倆，怕影響她在親戚面前的臉面……她說讓我能拖就拖，實在不行她來想辦法……"
我轉向婆婆："媽，這是真的？"
婆婆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公公終于放下酒杯，悶聲說："老婆子，說吧。"
婆婆整個人像被抽走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我……我是怕丟人……"她聲音顫抖，"敏敏嫁的那個男人不中用，孩子又生了病……我們家在鎮上好歹是體面人家，我怕人家笑話……"
"所以你就讓敏敏一個人扛著？"公公的聲音突然變大了，"讓她借了錢不敢說，讓她受了委屈不敢吭聲？"
"我……我……"
公公嘆了口氣，看向我："小慧，這事……是我們老兩口對不起你。敏敏的難處，我們做父母的沒處理好，讓你受委屈了。"
我愣住了。五年了，這是公公第一次單獨跟我說這么多話。
張偉也回過神來，滿臉愧疚地看著我："小慧，我……我也不知道是這樣……"
"你不知道？"我看著他，"你是她親哥，你不知道你外甥女生病了？"
張偉低下頭，不敢看我。
張敏哭著說："我沒讓哥知道……我怕他為難……"
原來，這五年，每個人都在隱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而我，被蒙在鼓里，獨自在怨恨和猜疑中煎熬。
我看著手里的病歷，看著上面一次次的檢查記錄，一張張的繳費單據。
那個數字，遠遠超過八萬。
屋子里安靜極了，只有張敏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我站起身，走到張敏面前。
她瑟縮著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我打她。
我伸手，把那疊病歷遞還給她。
"妞妞現在怎么樣？"我問。
張敏愣了一下，連忙說："好多了……醫生說恢復得不錯，再養幾年就跟正常孩子一樣了……"
我點點頭，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這錢——"
眾人屏息凝神地看著我。
"這錢，我不要了。"
張敏猛地抬頭："嫂子？"
"你早該告訴我實話。"我看著她，"這五年，我恨過你，怨過你，覺得你不拿我當一家人。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比我更難。"
張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嫂子……"
"以后，有什么事別瞞著。"我說，"咱們是一家人，對吧？"
張敏用力點頭，哭得像個孩子。
婆婆坐在那里，嘴唇哆嗦著，半天才擠出一句："小慧，我……"
"媽，我知道您的難處。"我說，"可您也該知道我的難處。這五年，我不是在計較那八萬塊錢，我是在計較這個家里，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婆婆的眼眶紅了。
"以后咱們好好過日子。"我說，"有什么事，擺到臺面上說。別藏著掖著，藏來藏去，傷的都是自家人的心。"
公公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我倒了一杯。
"小慧，這杯酒，我敬你。"他舉起杯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爸，咱們是一家人。"
公公笑了，那是我嫁進張家五年，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么真心。
張偉湊過來，拉著我的手，眼睛里閃著淚光："小慧，對不起……"
我白了他一眼："你少給我來這套。回去好好反省，為什么你親妹妹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當哥的太不稱職了。"
張偉訕訕地笑："是是是，我反省，我好好反省……"
飯桌上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
張敏的女兒妞妞從角落里探出頭，怯生生地看著我："舅媽……"
我朝她招招手："過來。"
妞妞走過來，小小的人，臉上還帶著緊張和不安。
我摸摸她的頭："以后好好聽媽媽的話，把身體養好。舅媽給你攢著壓歲錢，等你上大學的時候用。"
妞妞眼睛一亮："真的嗎？"
"真的。"
小丫頭破涕為笑，撲到我懷里。
那頓年夜飯，吃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晚。
可也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暖。
飯后，張敏幫著婆婆收拾碗筷，張偉拉著公公下棋，妞妞和我兒子小寶在院子里放煙花。
我坐在門檻上看著他們，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五年的疙瘩，一朝解開。原來所有的怨恨和委屈，不過是因為不了解彼此的處境。
張敏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嫂子，真的謝謝你。"她輕聲說，"這些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我委屈什么？你一個人帶著生病的孩子，那才叫難。"
張敏苦笑："以前我也不理解你為什么老揪著那錢不放。現在想想，換成是我，可能早就鬧翻了。"
"我鬧翻了有什么用？"我說，"張偉夾在中間更難受，咱媽也不待見我。這日子還得過下去，總不能真的撕破臉吧。"
張敏沉默了一會兒，說："嫂子，那錢……我會還的。不管多久，我一定還。"
"我說了不要了。"
"不行。"張敏認真地說，"這錢我必須還。不是因為借條，是因為你這五年的情分。你都沒怪我，我不能當沒這回事。"
我笑了："那隨你吧。你要是實在想還，就慢慢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張敏點點頭，眼眶又有些紅："嫂子，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幫忙，盡管說。我可能幫不上什么大忙，但能做的我一定做。"
"行啊，那以后我兒子放學你幫我接，可別收錢啊。"
"那必須的！"
我們倆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院子里，妞妞和小寶正舉著煙花棒到處跑，笑聲清脆響亮。
兩個孩子，在煙花綻放的光芒里追逐嬉戲，不知道大人們剛才經歷了什么。
也不需要知道。
他們只要知道，這個家，還是完整的就夠了。
那年初三，我們一大家子去給奶奶拜年。
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耳朵不好使，可眼睛亮著呢。她拉著我的手，念叨："小慧啊，這些年難為你了。"
我愣了一下："奶奶，您知道？"
"我老了，不聾不瞎。"奶奶笑瞇瞇地說，"翠蘭那個性子，我還不了解？她嘴硬心軟，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婆婆在旁邊紅了臉："媽，您說什么呢……"
奶奶擺擺手："行了，過去的事不提了。往后好好過日子，別再讓我老婆子操心。"
婆婆低著頭應了一聲。
從奶奶家出來，婆婆走在我旁邊，半天擠出一句："小慧，以后……我對你好點。"
我笑了："媽，您平時對我也不差。"
"我知道我偏心。"婆婆嘆了口氣，"敏敏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受苦我看著心疼。可你嫁進我們家，也是我們家的人，我不該厚此薄彼。"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說，"咱們往前看。"
婆婆點點頭，難得地拍了拍我的手。
那是五年來，她第一次對我有這樣親近的舉動。
我知道，這個家的很多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回家后，張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泡了杯茶遞給他："想什么呢？"
他接過茶，長嘆一聲："我在想，這五年我是不是太混了。"
"現在才知道？"
"我……"他抬頭看我，滿眼愧疚，"小慧，對不起。我不是個好丈夫。我知道你委屈，可我每次都選擇逃避，兩頭都不得罪，結果兩頭都傷了。"
我在他旁邊坐下："你確實不怎么樣。"
"我以后改。"他認真地說，"以后家里的事，我不躲了。妹妹那邊的事，我也管起來。你要是有什么不滿意的，直接跟我說，別憋著。"
"你能說到做到？"
"能！"他拍著胸脯保證，"從今天開始，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忍不住笑了："行，我等著看。"
張偉湊過來，摟住我的肩膀："老婆，謝謝你這五年沒放棄這個家。"
我靠在他肩上，輕輕嘆了口氣。
窗外，爆竹聲聲，煙花綻放。新的一年，帶著新的希望，緩緩拉開了序幕。
尾聲
半年后，張敏打電話給我，說要請我們一家吃飯。
到了餐廳，她從包里掏出一沓錢，數了兩萬整整齊齊擺在桌上。
"嫂子，這是第一筆。剩下的，我每年還兩萬，四年還清。"
我推回去："說了不要了。"
"必須要。"她按住錢，"嫂子，這不是還錢，這是還情。這五年，你沒在外人面前讓我難堪過，沒跟媽告過我的狀，更沒有催逼過我。光這份情，八萬塊錢哪夠？"
我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偉在旁邊插嘴："行了行了，你們姑嫂倆別搞得這么煽情。收下吧小慧，要不然敏敏心里過不去。"
我嘆了口氣，收下了錢。
"謝謝你，嫂子。"張敏眼眶微紅，"謝謝你當初那一鬧。要不是你在年夜飯上把話說開，我還不知道要瞞到什么時候。"
"我那哪叫鬧？"我笑著說，"我那叫清算舊賬。"
"你那就是鬧。"她也笑了，"還好你鬧了。"
我們相視而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事，捂著藏著，只會越來越爛。攤開來說清楚，反而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一家人嘛，哪有什么隔夜仇。
窗外陽光明媚，新的日子，正在展開。
然而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還錢后的第二個月，張敏突然打來電話，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嫂子，妞妞的病……復發了。"
我手里的杯子"啪"地掉在地上。
"醫生說，需要做二次手術，費用……"她的聲音哽咽了，"費用至少三十萬……"
三十萬。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
"嫂子，我不是來借錢的，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張敏在電話那頭哭出聲來，"我不想再瞞你了……"
我掛掉電話，一個人站在客廳里，渾身發抖。
妞妞，那個在煙花下笑得那么開心的孩子，那個喊我舅媽的小姑娘……
我打開手機，翻看著那張張敏還給我的銀行卡。
兩萬塊錢的轉賬記錄，還躺在里面。
我沖進臥室，翻出存折，看著上面的數字。
這些年，我和張偉省吃儉用攢下的積蓄，總共也就十五萬出頭。
可那是給兒子小寶存的上學錢，是我們一家三口的未來……
我該怎么辦？
門外傳來張偉的腳步聲，他推門進來，看到我的樣子，臉色一變。
"小慧，怎么了？"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從我手里抽走手機，看到通話記錄，整個人僵住了。
"敏敏打電話來了？妞妞怎么了？"
我看著他，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張偉，我……"
話沒說完，門鈴響了。
張偉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滿臉淚痕的婆婆。
她手里攥著一張紙，是醫院的診斷書。
"小慧……"婆婆看著我，嘴唇顫抖著，"媽求求你……"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整個人都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