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初夏的風帶著一股子黏膩,吹進了小四那間不足十平米的房間。她翻了個身,床板發出吱呀的響聲。墻上的掛鐘指向凌晨兩點四十五分,她剛進入淺睡。
夢里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她站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工廠后院那塊空地。月光慘白,照得一切都泛著冷光。空地中央立著一個半圓形的水泥建筑,像個倒扣的碗,又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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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夢里的意識模糊地想著:那形狀真像個縫包。
縫包是他們制衣廠處理廢棄布料的設備,一個水泥砌成的半圓形焚燒爐。工人們把裁剩的布頭、不合格的成品扔進去燒掉,平日里總是冒著淡淡的煙,散發出一股布料燃燒特有的焦味。
就在這時,那水泥縫包里飄出了一縷煙霧。
煙霧逐漸凝聚,形成了一個人的輪廓。那輪廓越來越清晰——是個女人,五十多歲,穿著深藍色的工作服,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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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老板,王姨。
小四在現實中很少與王姨直接打交道。她負責母親所在的車間,而小四在男老板——王姨弟弟負責的車間工作。一年前她到制衣廠上班,只在全廠大會上遠遠見過她幾面。王姨總是板著臉,訓話時聲音尖銳,工人們私下都說她比她弟弟嚴厲多了。
夢里的王姨飄到小四面前,她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身旁。
小四這才注意到,縫包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老式的木質柜子,深綠色,漆面斑駁,像是從工廠辦公室搬出來的那種文件柜。
王姨的手穿過柜子表面,拉開了最上面的抽屜。抽屜里整整齊齊放著幾疊單據。
“欠款單在這里。”王姨終于開口了,聲音飄忽不定,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發貨單在這個抽屜里。第三車間的生產記錄在下面那個抽屜。”
她的手指一一指點,就像平時在辦公室交代工作。
小四在夢里困惑極了。她想問為什么告訴她這些,但嘴巴張不開。她想轉身離開,腳卻像釘在了地上。
王姨繼續說著,內容越來越詳細:某個客戶的尾款還沒結清,某批貨的發貨地址寫錯了,倉庫里還有一批次品需要處理……
然后,毫無征兆地,王姨的身影開始消散。她化作了真正的煙霧,一絲一縷地飄回那個水泥縫包里。最后一縷煙霧消失時,縫包的口似乎閃爍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燃燒。
小四猛地睜開眼。
心跳如擂鼓,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燈的一點微光透過窗簾縫隙擠進來。她摸到枕邊的手機,按亮屏幕。
凌晨三點整。
她再次躺下,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夢里王姨那張模糊的臉,還有那個水泥縫包。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小四騎著那輛二手自行車往工廠趕。
平時這個時間,隔著兩條街就能聽到制衣廠里機器的轟鳴聲——縫紉機的嗒嗒聲,裁剪機的嘶鳴聲,還有工人們隱約的說話聲。那些聲音混在一起,構成這座小城工業區早晨特有的背景音。
但今天,一片寂靜。
小四心里一喜:難道是停電了?
制衣廠經常因為用電超標被拉閘限電。一旦停電,機器開不了,老板通常會給大家放一天假。對于每天工作十個小時的小四來說,這簡直是天降的福利。
她加快蹬車的速度,拐過最后一個彎,工廠大門出現在眼前。
廠門開著,但院子里空蕩蕩的。往常這時候,早到的工人們會在院子里吃早餐、聊天,等著八點準時開工。今天卻一個人也沒有。
小四把自行車停在車棚,疑惑地走向自己所在的車間。
車間的門虛掩著。她推開門進去,所有機器都安靜地停在原位,沒有運轉,沒有聲響。三十多個工友站在自己的工位旁,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
車間的燈全開著,白熾燈管發出嗡嗡的電流聲,這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小四走到自己的縫紉機旁,旁邊是李阿姨,一個在廠里干了十幾年的老工人。李阿姨平時最愛說笑,總是邊干活邊講她孫子的事情,今天卻緊閉著嘴,臉色陰沉。
“李阿姨,”小四壓低聲音問,“今天是不是停電了?怎么大家都不干活?”
李阿姨轉過頭看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不是停電。”
她頓了頓,湊近小四,聲音壓得更低:“出事了。王老板家昨晚著火了。”
“王老板?”小四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王姨,女老板。”李阿姨的聲音開始發抖,“凌晨三點多起的火,消防車來了三輛。她老公、閨女,連家里養的狗都跑出來了,就她……就她沒跑出來。”
小四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