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二十八歲的陳靜婷在臺北一家有名的單位工作,是部門里最年輕的項目主管。
她本有機會去上海分公司擔(dān)任更高職位,但父親的病情讓她無法離開臺灣。
這個決定讓她的上司搖頭嘆息,卻也讓同事們私下稱贊她的孝心。
這天下班,陳靜婷快步走向公交站,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是母親發(fā)來的信息,“靜兒,你爸今天精神不太好,一直念叨著你。”
陳靜婷的心揪了一下,父親陳志明今年六十五歲,比她同齡人的父親要年長許多。
在她的記憶里,父親的身體從未真正好過。
小時候,她常常見到父親皺著眉頭吞下各種顏色的藥片,中學(xué)時,父親因為心臟病發(fā)作住過一次院,大學(xué)畢業(yè)后,父親的健康狀況更是每況愈下。
公交車里擠滿了下班的人群,陳靜婷抓著扶手,深深嘆了口氣。
出了公交站,陳靜婷快步走向家的方向。
她住在臺北市文山區(qū)一棟老舊的公寓里,和父母一起,這棟公寓是父親年輕時買的,如今已經(jīng)顯得狹小而陳舊,但父親堅持不肯搬離。
爬上四樓,陳靜婷抹了一把汗,掏出鑰匙輕輕打開門。
“媽,我回來了。”她輕聲說道,彎腰換鞋。
母親林秀琴從廚房探出頭來,手上還拿著湯勺。
“靜兒,快來,你爸今天一直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陳靜婷放下包,徑直走向父母的臥室。
推開門,昏暗的房間里,父親瘦削的身影半靠在床頭。
“爸,我回來了。”陳靜婷坐到床邊,握住父親的手。
陳志明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女兒,臉上浮現(xiàn)出微弱的笑容。
“靜兒,今天工作累不累?”
“不累。”陳靜婷搖搖頭,順手整理了一下父親的被角,“您今天感覺怎么樣?中午的藥吃了嗎?”
“吃了,你媽盯著我吃的。”父親的聲音很輕,“靜兒,公司里有沒有人欺負你?”
陳靜婷忍不住笑了,“爸,我都二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誰會欺負我啊?”
父親的眼神忽然變得恍惚,“二十八…家豪今年該三十四了…”
“家豪?”陳靜婷疑惑地皺起眉頭,“誰是家豪?”
父親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搖頭,“沒什么,我糊涂了…可能是藥的作用…”
這時母親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志明,該喝藥了。”
她的眼神在父女之間游移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常。
陳靜婷起身讓開位置,看著母親小心翼翼地喂父親喝藥。
父親每喝一口都要皺一下眉頭,那苦澀的味道陳靜婷從小聞到大。
晚飯后,陳靜婷幫母親收拾廚房,水流沖刷著碗筷,發(fā)出嘩嘩的聲響。
“媽,爸今天提到了一個叫家豪的人,您知道是誰嗎?”陳靜婷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
母親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擦著盤子,“可能是老家的什么遠親吧,你爸最近經(jīng)常想起以前的事。”
陳靜婷覺得母親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
這些年來,父親很少提起自己的過去,陳靜婷只知道他是本省人,祖籍似乎是在臺灣南部某個小地方。
父親沒有兄弟姐妹,父母早逝,所以陳靜婷從小就沒有什么親戚往來。
第二天是周六,陳靜婷不用上班。
母親一早就出門去買菜,留下她照顧父親,父親昨晚似乎沒睡好,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
“爸,要不要喝點水?”陳靜婷輕聲問道,扶起父親的上身。
父親搖搖頭,卻突然抓住陳靜婷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靜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陳靜婷被父親反常的舉動嚇了一跳,“爸,您別激動,慢慢說。”
父親呼吸變得急促,“我…我時間不多了…有些事必須告訴你…”
“您別這么說,”陳靜婷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您會好起來的,醫(yī)生說只要按時吃藥就會好的!”
“靜兒,聽我說,”父親打斷她,“我不是臺灣人,我的家鄉(xiāng)在大陸…在湖南…”
陳靜婷一下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大陸?可是您從來沒說過啊!”
父親艱難地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小小的鑰匙,“我的書桌,最下面的抽屜…有個盒子…”
陳靜婷顫抖著接過鑰匙,走到父親的書桌前。
里面果然有一個盒子,表面已經(jīng)有些褪色,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回到父親床邊。
“打開它…”父親示意道。
陳靜婷打開木盒,里面是一疊發(fā)黃的照片和幾封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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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面的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一座石橋邊,背景是陳靜婷不熟悉的建筑風(fēng)格。
“這是您?”陳靜婷指著照片上的人問道。
父親點點頭,眼中泛起淚光,“那是我二十歲的時候。”
陳靜婷的大腦一片混亂。
父親是大陸人?這怎么可能?他明明在臺灣生活了這么多年,說話帶著臺灣口音,所有的證件都顯示他是臺灣本省人。
“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陳靜婷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父親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一個陳靜婷從未聽過的故事,“1949年的時候,我才十九歲,當時在湘潭做點小生意,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娶妻生子了,但是那年秋天,我被抓壯丁…稀里糊涂就上了船,等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臺灣…”
陳靜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父親在大陸有妻子和孩子?這意味著什么?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母親知道這件事嗎?
“您…您是說您在大陸有家庭?”陳靜婷艱難地問道,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父親痛苦地閉上眼睛,“是的,你的哥哥叫陳家豪,如果他還活著…今年應(yīng)該三十四歲了…”
“為什么不早說?”她哽咽著問道,“媽媽知道嗎?”
父親搖搖頭,“剛來臺灣那些年,我根本聯(lián)系不上大陸那邊,后來認識你媽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臺灣生活了十幾年,所有證件都改了…我不敢說…怕失去她…怕失去你…”
“那這些年,您有嘗試聯(lián)系他們嗎?”陳靜婷擦去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父親指了指盒子里的信件,“八十年代開放探親后,我托人帶過信,也寄過,但從來沒有回音…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搬走了…還是…”
陳靜婷翻看著那些信件,每一封都保存完好,但信封上的回郵地址都被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查無此人”或“地址錯誤”的字樣。
“靜兒…”父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陳靜婷連忙扶住他,等咳嗽平息后,父親的聲音更加虛弱了,“我快不行了,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他們,告訴他們,我從來沒有忘記…”
陳靜婷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她應(yīng)該感到憤怒嗎?父親隱瞞了如此重大的事情。
但看著眼前這個垂死的老人,她心中涌起的只有無盡的悲傷和憐憫。
“我會的,爸,我答應(yīng)您。”陳靜婷握住父親的手,鄭重地承諾道。
父親露出釋然的微笑,然后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陳靜婷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父親起伏的胸口,思緒萬千。
母親回來后,陳靜婷沒有立即告訴她這件事,父親需要休息,而她自己也需要時間消化這個驚人的秘密。
接下來的幾天,父親的狀況急轉(zhuǎn)直下。
醫(yī)生說是多器官衰竭,已經(jīng)無力回天,陳靜婷請了假,和母親一起守在父親床前。
第四天凌晨,陳志明安詳?shù)仉x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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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上,父親生前的幾位老同事和朋友前來吊唁,每個人都對陳靜婷說“你爸爸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福氣”。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扎在陳靜婷心上,如果他們知道父親的秘密,還會這么說嗎?
葬禮后的第七天,按照習(xí)俗是“頭七”。
陳靜婷和母親在家設(shè)了簡單的祭臺,當母親去廚房準備供品時,陳靜婷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媽,爸爸有些事情…我想您應(yīng)該知道。”
母親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緩緩放下筷子,“他說了?”
陳靜婷震驚地看著母親,“您…您知道?”
母親嘆了口氣,坐到陳靜婷對面,“十年前的時候吧,我整理他的衣服時發(fā)現(xiàn)了那些信,我們長談了一次。”
她的眼中泛起淚光,“我原諒了他,那是時代的悲劇,不是他的錯。”
陳靜婷沒想到母親早已知道,而且選擇了原諒。
“他希望你去找他們,是嗎?”母親輕聲問道。
陳靜婷點點頭,“我答應(yīng)了。”
“去吧,”母親握住女兒的手,“解開他的心結(jié)…也解開你自己的。”
于是一個月后,陳靜婷踏上了飛往湖南長沙的航班。
她帶著照片和信件,還有一張寫有老地址的紙條,湘潭市XX號。
父親說那是他曾經(jīng)的家的地址,雖然六十年過去了,那里可能早已面目全非,但這是唯一的線索。
飛機穿越云層,陳靜婷望著窗外的藍天,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最后一句話,“告訴他們…我一直想回家…”
飛機降落時,陳靜婷突然有些緊張,她拖著登機箱穿過機場,耳邊充斥著各地方言。
機場大巴駛向湘潭的路上,她看著外面的景色,這里與她熟悉的臺灣景色截然不同。
父親就是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嗎?思緒這么混亂著,下車后,陳靜婷入住了湘潭市區(qū)的一家酒店。
放下行李后,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父親留下的地址去詢問,前臺服務(wù)員告訴她,解放北路是老城區(qū),這些年變化很大,原來的門牌號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您要去那里找人嗎?”服務(wù)員好奇地問。
“嗯,找我父親的老家。”陳靜婷含糊地回答。
走出酒店,陳靜婷叫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熱情的中年男子,聽說她要去解放北路,立刻打開了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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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北路啊,那邊現(xiàn)在都是老房子了,聽說要改造呢,姑娘你是臺灣來的?口音有點不一樣。”
陳靜婷微微一怔,“您聽得出來?”
“那當然,我開了二十年出租車,什么地方的人沒見過。”
司機得意地說,“臺灣同胞啊,歡迎來湘潭玩,你是來旅游的?”
“我來…尋親。”陳靜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
解放北路比陳靜婷想象中要窄小許多,兩旁的建筑大多年歲陳舊了,墻面斑駁,她下了車,按照門牌號一路尋找,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門牌早已重新編排過,原來的27號現(xiàn)在是一家小雜貨店。
陳靜婷站在店門口,一時不知所措,雜貨店的老板娘是個六十多歲的婦人,正坐在門口剝毛豆,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穿著講究的年輕女子。
“姑娘,買點什么?”老板娘用方言問道。
陳靜婷聽不懂,只好用普通話回答,“您好,請問這里以前是27號嗎?幾十年前的地址。”
老板娘瞇起眼睛。“你是說老門牌?那得問居委會去。你是做什么的?”
“我父親以前住在這里…我想找他的家人。”陳靜婷從包里取出父親年輕時的照片,“您認識這個人嗎?他姓陳,叫陳志明。”
老板娘接過照片,仔細端詳了一會,搖搖頭,“不認識,這照片看著有年頭了,那時候我還沒嫁到這里來呢。”
陳靜婷謝過老板娘,按照她的指點找到了社區(qū)居委會,一位姓王的中年女干部接待了她。
“你是說1949年以前住在這里的人?”
王干部推了推眼鏡,“那可不好找啊,解放后這里重新分配過住房,老住戶很多都搬走了。”
陳靜婷的心沉了下去,“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這樣吧,我?guī)湍悴椴槔蠙n案。”王干部熱心地說,“你父親叫什么名字?”
“陳志明,耳東陳,志氣的志,光明的明。”陳靜婷一字一頓地說,生怕對方聽錯。
王干部翻開一本厚厚的登記冊,手指逐行往下移動,陳靜婷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著。
“有了!”王干部突然喊道,“陳志明,原住解放北路27號,1949年10月注銷戶口,備注是去臺。”
陳靜婷的心跳加速,“那…他的家人呢?”
王干部繼續(xù)查找,“妻子劉淑芬,兒子陳家豪…后來搬到了…”她的手指停在一行小字上,“1985年遷往長沙市,不過這個地址現(xiàn)在可能也變了。”
陳靜婷趕緊記下地址,謝過王干部,走出居委會時,天色已近黃昏,她決定第二天一早前往長沙尋找這個線索。
回到酒店,陳靜婷疲憊地倒在床上。
她打開父親的盒子,再次翻看那些發(fā)黃的照片,其中一張引起了她的注意,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家豪周歲,1938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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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被一個面容模糊的年輕女子抱著。
那就是她的哥哥和她從未謀面的大媽嗎?
陳靜婷輕輕撫過照片,想象父親當年離開時,家豪才十一歲,還是個孩子。
第二天,陳靜婷坐上了前往長沙的車,那個地方也在老城區(qū),如今已經(jīng)是一條繁華的商業(yè)街,當年的門牌號對應(yīng)的位置現(xiàn)在是一家連鎖超市。
陳靜婷站在超市門口,感到一陣絕望,六十年滄桑巨變,城市面目全非,她要如何尋找兩個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人?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您好?”陳靜婷疑惑地接起電話。
“是陳靜婷女士嗎?”
對方是個中年男性的聲音,“我是湘潭解放北路居委會的王干部,昨天你走后,我又查了一些資料,找到了一條線索,陳家豪的兒子,也就是你侄子,現(xiàn)在在長沙工作,我聯(lián)系上了他。”
陳靜婷幾乎拿不穩(wěn)手機,“真…真的嗎?”
“他叫陳向陽,在湖南大學(xué)當老師,我把你的號碼給他了,他應(yīng)該會聯(lián)系你。”
王干部說,“對了,他說他父親,也就是你哥哥,去年還去過臺灣呢。”
陳靜婷愣住了,“他去過臺灣?”
掛斷電話后,陳靜婷的大腦一片混亂,家豪去過臺灣?他去做什么?為什么不聯(lián)系父親?
不到十分鐘,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陳靜婷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是陳靜婷姑姑嗎?”對方的聲音年輕而緊張,“我是陳向陽,陳家豪的兒子。”
陳靜婷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姑姑,這個稱呼如此陌生又如此親切。
“你好,向陽。”她努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我…我正在長沙,想見見你們。”
“太好了!”陳向陽聽起來很激動,“我爸去年從臺灣回來后一直很消沉,啊,您現(xiàn)在在哪?我去接您。”
半小時后,一輛轎車停在陳靜婷面前,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快步走下車,他身材高挑,眉眼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陳靜婷姑姑?”他試探性地問道。
陳靜婷點點頭,突然說不出話來,這個年輕人身上有父親的影子,簡直和父親年輕時照片上一模一樣。
“我爸在家等您。”陳向陽幫她拉開車門,“他…他身體不太好。”
車子駛向長沙郊區(qū)的一個住宅小區(qū),一路上,陳向陽告訴陳靜婷,他父親去年突發(fā)腦梗,現(xiàn)在行動不太方便。
而他爺爺,也就是陳靜婷的父親陳志明,在他們家一直是個禁忌話題。
“奶奶在世時從不許我們提起爺爺。”陳向陽說,“直到她去世后,爸爸才開始尋找爺爺?shù)南侣洹!?/p>
陳靜婷的心揪了起來,“所以,他去年去臺灣…”
“是去找爺爺?shù)摹!标愊蜿桙c點頭,“他帶回來一張照片,說是在臺灣拍的。”
當車停在一棟普通的住宅樓前時,陳靜婷的手開始發(fā)抖。
她即將見到自己的哥哥,一個與她血脈相連卻素未謀面的親人。
電梯上到八樓,陳向陽掏出鑰匙打開門,“爸,陳靜婷姑姑來了。”
客廳里,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男子坐在輪椅上,正對著窗戶發(fā)呆,聽到聲音,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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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瞬間,陳靜婷如遭雷擊。
怎么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