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透琉球問題:從歷史本源到現實困局

提到琉球，很多人會下意識把它和日本的沖繩縣劃等號，但只要稍微梳理一下歷史就會發現，這短短幾個字的關聯背后，藏著一段被強權扭曲的歷史，也藏著諸多尚未厘清的爭議。要把琉球問題說清楚，就得從它的根上說起，先搞明白琉球人是誰、說著什么話，再看這個國家是怎么來的，又是如何一步步落入日本手中，以及美國的私自處置、蔣介石兩次拒絕收回這兩件改變其命運的關鍵事件。

先說說琉球的人種和母語。關于琉球人的起源，學界一直有不同說法，有學者認為是古代中國百越的后代，也有學者覺得與印尼原住民同源，而日本學者大多主張“日琉同祖”，但這些都只是推測。可以確定的是，琉球群島在三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就有人類活動，出土的“山下洞人”“港川人”化石證明，這里的人類文明有著悠久的延續性，其族源可能部分來自繩文人。如今琉球人也被稱為沖繩人、先島人等，主要分布在琉球群島，部分散居在日本本土、中國臺灣及美國夏威夷等地，但由于日本國勢調查不單獨統計琉球民族人口，目前無法精確得知其具體數量。

琉球人的母語是琉球語，大致屬于南島語系，根據地域可分為北琉球方言和南琉球方言，不同方言之間差異很大，互相難以溝通。更值得注意的是，琉球語深受漢語閩語（尤其是福州話）的影響，這也從側面印證了其與中國的歷史淵源。不過1879年日本吞并琉球后，強行推行日語同化政策，二戰后美軍占領期間又推廣英語，再加上大眾媒介的普及，琉球語逐漸式微，如今只有少數老年人會說，200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已將其多種方言列為瀕臨滅絕的語言，現在的琉球年輕人大多使用標準日語或沖繩方言的日語。

再看琉球王國的由來。琉球的信史可追溯到12世紀末的舜天時代，此前雖有“天孫王朝”的傳說，但缺乏實證。14世紀時，琉球本島形成了中山、山北、山南三個國家，史稱“三山時代”，這三個國家陸續向明朝朝貢，成為中國的藩屬國。1429年，中山王尚巴志統一三國，建立第一尚氏王朝，后來又歷經第二尚氏王朝，這一時期是琉球的繁榮期。由于地理位置特殊，琉球成為東北亞和東南亞的貿易中轉站，被譽為“萬國津梁”，官方文書使用漢語和日語，漢詩、書法、繪畫盛極一時，文化上深受中華文明熏陶，同時也吸納了部分日本文化，形成了獨特的地域文化，比如三線樂器、琉歌舞蹈以及首里節等本土節日。

琉球王國的國名也與中國息息相關。隋朝時，隋煬帝派朱寬出海尋訪異俗，見這片島嶼蜿蜒如虬龍浮于水中，便取名“流虬”；唐朝為避帝王龍諱，改為“流求”；元朝改稱“琉求”；到明朝洪武五年，明太祖派使者出使琉球，詔書中正式定名為“琉球”，取琉璃玉和珍珠球之意，這個名稱也一直沿用至今。從1372年開始，琉球歷代國王都需接受中國皇帝的冊封，使用中國年號，向中國納貢，這種藩屬關系一直延續到清朝，從未間斷。

而日本對琉球的侵占，是從1609年開始的。當時日本薩摩藩率兵入侵琉球，逼迫琉球向其進貢，琉球從此陷入“兩屬”狀態，既要向中國稱臣，又要向薩摩藩納貢，逐漸被薩摩藩實際控制。但此時琉球王國的獨立地位和與中國的藩屬關系仍未改變，中國朝廷對此并不知情。直到明治維新后，日本開始逐步吞并琉球：1872年，日本將琉球改為“琉球藩”，削減其國家地位；1875年，強迫琉球停止對清政府的朝貢，改用日本年號；1879年，日本發布“琉球處分”，正式廢除琉球藩，設立沖繩縣，琉球王國至此滅亡。這一系列操作都是日本單方面的侵略行為，并未得到中國政府的承認，也不符合當時的國際準則。

二戰期間，琉球群島成為戰場，1945年美軍發起沖繩戰役，三個月后占領琉球。二戰結束后，琉球被美國接管，進入“托管”時期。而真正改變琉球命運的，是美國的私自處置。1951年，美國不顧中國等相關國家的利益，與日本簽訂《舊金山和約》，將琉球群島置于美國的“托管”之下。1962年，美國總統肯尼迪公開承認日本對琉球群島的完全主權；1971年，美日又私自簽訂《沖繩返還協定》，1972年美國將琉球的施政權移交給日本，從此日本完全控制了琉球群島。需要強調的是，美國的“托管”和“返還”行為都是單方面的，沒有經過琉球人民的同意，也沒有獲得中國等相關國家的認可，在國際法上存在嚴重瑕疵。

在這段歷史中，蔣介石兩次拒絕收回琉球的決策，成為了無法回避的關鍵節點。1943年，世界反法西斯戰爭進入反攻階段，羅斯福召開開羅會議，協調中美英對日作戰。會議期間，蔣介石與羅斯福會談了4次，11月23日晚，羅斯福明確提出，琉球是日本用不正當手段搶奪的，應予以剝奪，考慮到琉球離中國很近、歷史上關系緊密，提議將琉球交給中國管理。這一提議大大出乎蔣介石的意料，他猶豫半天后，提出由中美兩國占領，再通過國際托管共同管理，羅斯福見他不想要，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11月25日，蔣介石與羅斯福再次會談，羅斯福再次強調琉球的戰略重要性，認為中國得到臺灣后，若不得到琉球，臺灣也不安全，提議將琉球與臺灣、澎湖列島一并交給中國管轄，甚至直接詢問“貴國要不要琉球？如果想要，戰爭結束了就交給貴國”。但蔣介石仍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堅持中美共同管理的意見。羅斯福至此明白，蔣介石是真的不想要琉球，此后便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蔣介石之所以拒絕收回琉球，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此次開羅之行的核心目標是收回東北、臺灣及澎湖列島，國內草擬的談判方案中并未包含琉球，他認為能收回這幾處領土就足夠了；二是他懼怕日本，擔心中國得到琉球后，日本日后會找中國扯皮，導致中日再結新怨。也正因為蔣介石的拒絕，《開羅宣言》中只提到“日本所竊取中國之領土，例如滿洲、臺灣、澎湖列島等”，只字未提琉球群島。后來蔣介石雖然后悔，但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叮囑下屬不要對外透露此事，直到1962年美國承認日本對琉球的主權時，臺灣民眾才知曉此事，引發了諸多不滿。

回顧琉球的歷史，從一個獨立的藩屬王國，到被日本武力侵占，再到被美國私自處置，最后落入日本實際控制，這一系列過程都充滿了強權的操縱，而蔣介石的兩次拒絕，也成為了影響琉球命運的重要轉折。如今琉球問題之所以爭議不斷，核心就在于其歷史歸屬的合法性問題——日本對琉球的占領缺乏充分的國際法依據，美國的私自處置也不符合相關國際準則，而琉球人民的意愿更是被長期忽視。了解這段歷史，不僅是為了厘清是非，更是為了明白：任何領土問題的解決，都應尊重歷史事實，尊重當地人民的意愿，而不是任由強權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