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錢其實早就在流走。每月七千退休金，三年合計二十五萬，像一條暗管把老人的晚年一點點抽干。丈夫不是沒問過，妻子總說“媽讓我先保管”，保管到后來，變成弟弟的新手機、新款球鞋，乃至酒吧里一夜三四千的消費。直到這回弟弟摔傷要手術，妻子張口就要六萬，丈夫才發現，自己小家的地基早被挖空。
轉機來得有點狼狽。岳母去銀行掛失退休金卡那天，手指一直在抖，柜臺業務員還以為老人遭遇詐騙。小舅子寫完借條，順帶把三年來的微信轉賬記錄全發在群里，沒人逼他，他自己說“得有個交代”。丈夫盯著那串數字，忽然想起新婚時妻子偷偷給弟弟塞紅包，他當時覺得那是可愛的“扶弟魔”，如今才懂，那是對“界限”二字的無聲拆解。
但冷冰冰的條款背后，是更柔軟也更容易被忽視的情緒——妻子從小被灌輸“弟弟小，你得讓”，丈夫被教育“男人是頂梁柱，錢要花在刀刃上”。兩種腳本撞在一起，六萬塊只是引信。真正燃燒的，是誰也沒說出口的那句：我辛辛苦苦攢下的安全感，憑什么為你家打補丁？
現在，岳母每月自己領退休金，去超市買排骨不用再問女兒要手機驗證碼；小舅子把游戲賬號賣了三千塊，說是第一筆還款；夫妻約定每月開一次“財務圓桌”，連奶茶錢都要記賬。聽起來像小學生班規，卻讓他們第一次看清：原來親情不是轉賬秒到，而是彼此保留說不的權利。
中國式家庭最擅長用“都是一家人”來模糊賬本，卻忘了最樸素的道理：先護住自己的屋頂，才有余力給別人撐傘。六萬塊沒白花，它買來了三條邊界：老人的錢回到老人手里，弟弟的賬單寫上還款日期，夫妻的錢包貼上“共同決定”封條。剩下的，才是可以安心談情說愛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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