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今晚又不回來吃飯？又加班？”徐靜對著電話，聽著那頭嘈雜的音樂聲，是女人嬉笑的背景音。
“嗯，加班！”丈夫李軍的聲音很不耐煩，“張總在，談項目呢。別啰嗦，掛了！”
“嘟…嘟…嘟…”
徐靜放下手機, 看了看一桌子漸漸變涼的菜。她特意燉的鱸魚，現在已經泛起了白色的油花。
電話又響了，是婆婆孫彩霞。
“小靜啊，我燉了烏雞湯，你明早過來拿。我跟你說，隔壁張嬸的孫子都會打醬油了！你跟李軍，到底怎么回事？這都八年了，肚子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是不是該去醫院再查查？我找了個新的老中醫，你明天就去！別怪媽說話難聽，你再不抓緊，李軍他……”
“媽，我知道了，我明天去拿。”徐靜疲憊地掛了電話。她按了按發酸的太陽穴，聞到自己毛衣上，沾染了今早李軍出門時，那股陌生的香水味。
01
清晨六點，江城的老城區還蒙著一層霧。徐靜的“靜心烘焙”小店已經亮起了燈。
“老板娘早！”新來的店員小雅打著哈欠推開門，“今天面發得真好。”
“小雅你來啦，快，把那盤牛角包擺出去。”徐靜手法利落，額頭上沁出薄汗。她開的這家小店，在江城的老城區，生意全靠口碑。
“老板娘，A區的乳酪包多做點！昨天我媳婦沒搶到，跟我鬧了一晚上！”老顧客張大爺在門口喊。
“好嘞！您稍等！今天管夠！”
上午十點，家里那套婚前公寓里，丈夫李軍才打著哈欠起床。他對著鏡子，仔細地往頭發上抹著發蠟，又換上了那件新買的“勁霸”夾克，袖口的標簽還沒撕。
他抓起手機，看了一眼烘焙店的微信收款碼，全是幾十塊的小額收入。
“切。”他不屑地撇撇嘴，撥通了徐靜的電話。
“老婆，給我轉五千塊錢。”
徐靜正把一盤剛出爐的蛋撻遞給小雅：“又要錢？上周不是剛給你三千嗎？”
“應酬！都是為了應酬！”李軍不耐煩，“我這談的可是大項目！跟張總！我總不能天天穿舊衣服吧？我這是為了這個家！你一個做面包的懂什么！快點，我趕時間！”
徐靜沒說話。她看了看柜臺里剛收上來的幾百塊現金，嘆了口氣，還是用手機給他轉了五千塊過去。
“行了，我去上班了。”李軍收到錢，回了條信息，抓起車鑰匙就走了。
他的“上班”，就是開著徐靜三年前給他買的那輛A4，去各個茶樓、洗浴中心“談項目”。
剛坐上電梯，李軍的手機又響了，是他妹妹李莉。
“哥，我新看上個蔻馳的包，才三千多。你跟嫂子說一聲，讓她給我轉點錢唄。她那店一天掙不少吧？”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剛從她那要了五千，先分你兩千。”
“才兩千？哥你現在不行啊。行吧，先轉我。”
李軍掛了電話，又給徐靜發了條語音：“小靜，剛才張總說，他侄女（李莉）看上個包，你再給我轉兩千，我晚上回來給你。”
徐靜看著那條語音，默默地又轉了兩千過去。
02
結婚八年，這個家，全靠徐靜這家小店撐著。
下午，烘焙店剛清閑一點，婆婆孫彩霞拎著保溫桶來了。
“小靜啊，媽給你燉了烏雞湯。”孫彩霞一進門，眼睛就往徐靜的肚子上瞟，又嫌棄地看了看店里排隊的客人。
“媽，您坐。”徐靜趕緊讓小雅看店，把婆婆拉到后廚。
“哎。”孫彩霞拉著她坐下，把湯倒出來，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趁熱喝。這個啊，最補身子了。我托人加了獨門秘方！”
湯黑乎乎的，苦得發齁。
“你……這個月有沒有動靜？”
徐靜端著碗的手一頓：“……媽，還……還沒有。”
孫彩霞的臉一下就拉長了：“都八年了！小靜啊，不是媽說你，你這肚子也太不爭氣了！你看看隔壁王家的媳婦，三年抱倆！”
“媽，我們……我們去醫院查過的，醫生說我沒問題……”
“醫生懂個屁！”孫彩霞打斷她，“我告訴你，就是你這店！天天煙熏火燎的，把身子都搞壞了！你再不抓緊，我們老李家可就……你可別怪李軍動別的心思！”
正說著，隔壁的鄰居王大媽探頭進來：“哎喲，彩霞又來給你媳婦送湯啊？”
“是啊，”孫彩霞立馬換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我這當婆婆的都快急死了，可她這肚子就是沒動靜……”
“小靜啊，”王大媽也跟著幫腔，“你可得抓緊。女人不生孩子，男人心要往外跑的！你看你家李軍，長得多精神，外面小姑娘不都得撲上來？”
徐靜被堵在中間，臉漲得通紅，只能一口一口地喝著那碗滾燙的雞湯，燙得她舌頭都快沒知覺了。
晚上，李軍又是半夜兩點才回。
他輕手輕腳地摸進門，以為徐靜睡了。
“回來了？”徐靜從客廳沙發上坐了起來，打開了燈。
李軍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手機往口袋里藏。
“你……你怎么還沒睡？”
“你身上什么味？”徐靜聞到了那股刺鼻的、不屬于她的女士香水味。
“什么味？酒味唄！”李軍含糊著，“張總……張總的秘書，非要敬酒，灑我身上了。我洗澡去了。”
他鉆進浴室，五分鐘就出來了。換下來的襯衫，他自己團吧團吧，塞進了洗衣機最底下。
徐靜等他睡著了，才去打開洗衣機。
那件襯衫的領口上，一個刺眼的、暗紅色的口紅印，還沒來得及被水沖掉。
徐靜蹲在冰冷的洗衣機前，一動不動。
03
徐靜開始盤算店里的賬。她那個用了八年的老烤箱，上周徹底罷工了。換個新的工業烤箱，至少要十五萬。
她打開手機銀行，準備查查那張她和李軍的共同存款。那是她存著應急的錢。
她一查余額，傻眼了。
卡里本來應該有二十萬，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五萬。
她立刻打電話給李軍。
“李軍！我們卡里的十五萬呢？！”
“哦，那個錢啊，”李軍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我借給我一哥們了，他家里出了點事，急用。過陣子就還。”
“借給誰了？這么大筆錢，你跟我商量了嗎！”徐靜的聲音都破了。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錢是我掙的，我借給朋友怎么了！你這女人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錢錢錢！”
“那是我換烤箱的救命錢！”
“嘟…嘟…嘟…”李軍又掛了電話。
烤箱等不了。徐靜咬咬牙，給遠在老家的母親打了個電話。
“媽……”
“小靜啊，怎么了？是不是李軍又欺負你了？”徐媽一聽女兒的語氣就不對。
“沒有……”徐靜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媽，我……我店里想換個新設備，錢……周轉不開了。您能不能……先借我十萬塊？”
“十萬？李軍呢？他不是天天在外面談大項目嗎？他的錢呢！”
“他……他項目剛投進去……媽，您就別問了。我年底肯定還您。”
“你這孩子……”徐媽嘆了口氣，“行，我明天去銀行給你轉。”
掛了電話，徐靜蹲在后廚，哭了。
沒過兩天，信用卡賬單來了。
徐靜看著上面一筆一萬二的“周大福珠寶”消費，和一筆三千塊的“高檔餐廳”消費，手都開始抖。
她這個月為了烘焙店的烤箱，跟自己親媽借錢，李軍卻在外面花天酒地。
她正拿著賬單發抖，閨蜜王玲的電話就打來了。
“小靜，我昨天……好像看見你家李軍了。”
“他天天在外面晃，正常。”
“不是，”王玲壓低聲音，“我在‘圣雅’婦產醫院門口。我媽住院，我去看她。我看到李軍……扶著一個女人，肚子……好大了。”
徐靜拿著面粉篩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你看錯了吧？”
“我哪能看錯！那背影，那件‘勁霸’夾克！我喊他，他還嚇了一跳，趕緊扶著那女人上車跑了！小靜，你……你可得上點心啊！”
“而且，”王玲湊得更近，“他倆是從三樓產科下來的。那女的，我好像也認識，是不是……是不是他那個初戀，叫韓月什么的？”
04
徐靜那天下午，關了店門。
她坐在空無一人的店里，一下午，什么也沒干。
晚上，李軍回來了，心情好像很好，還哼著歌。
“李軍，你今天……去哪了？”
“我？談項目啊！城南那個大項目！快拿下了！”李軍興奮地比劃著。
“是嗎？”徐靜慢慢地說，“我朋友今天……在圣雅婦產醫院，看到你了。”
李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她胡說！你那個朋友，就是嫉妒我們！”
“你扶著的那個大肚子女人，是誰？是韓月嗎？”徐靜盯著他。
“大肚子？”李軍眼珠子一轉，“哦——！我想起來了！那是張總的遠房親戚！對！就是她！她老公出差了，張總讓我……順路……對，順路送她去做個產檢！”
“張總？”
“對！就是張總！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是不是因為你自己生不出來，你就看不得別人生？！”
李軍把“生不出來”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徐靜，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么無理取鬧，這日子……就別過了！”
李軍摔門進了書房，反鎖了。
徐靜坐在客廳，一夜沒動。
第二天，李軍沒從書房出來。徐靜去上班，店里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個女人，二十七八歲，長得挺清秀，就是臉色不太好。
她沒看面包，徑直走到徐靜面前。
“老板娘！幫我把那個……哦，你就是徐靜？”
“我是。您要點什么？”
那女人笑了笑，從包里掏出一張B超單，拍在了收銀臺上。
“我叫韓月。我肚子里這個，八個月了，是個兒子。”
“李軍，是我的初戀。”
店里的小雅和幾個老顧客都看了過來。
徐靜的腦子“嗡”的一聲。韓月。李軍喝醉時，念叨過的那個名字。
“他跟我說，他跟你早就沒感情了。他說，你生不出來。”
“他還說，只要我生下這個兒子，他就立刻跟你離婚，娶我。”
韓月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得意：“所以，徐靜姐，你什么時候……把李太太的位置騰出來？”
“他……他昨天還跟我說，那是張總的親戚。”徐靜喃喃自語。
“張總？”韓月愣了一下，隨即噗嗤笑了出來，“他可真能編。那十五萬，你也在找吧？那是我前夫，欠了高利貸，李軍拿錢去幫我還的。”
她又從包里拿出發票：“還有這個，一萬二的項鏈，好看吧？李軍送我的。”
“他拿你們的錢，幫我還債，給我買首飾。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愛我。”
“徐靜姐，你是個好人，也是個體面人。你自己走，總比被趕走要好看，對吧？”
“你個不要臉的！”店員小雅氣得發抖，抓起一塊抹布就要扔過去。
“小雅。”徐靜攔住了她。
徐靜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又看了看那張B超單。
她沒哭，也沒鬧。
她只是拿起了柜臺上的電話，按下了110。
“喂，你好。我的店里，有人來敲詐勒索。”
韓月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干什么！你敢報警！”
“你都找上門了，我為什么不敢？”
警察很快就來了。韓月畢竟是個孕婦，警察也沒為難她，只是做了筆錄，批評教育了一頓。
“李軍的初戀？還懷著孕？”
“嫂子，這事兒……你得跟你老公好好談談。我們……也不好插手。”
警察走了。韓月也灰溜溜地走了。
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
小雅哭著說：“老板娘，這……這怎么辦啊？”
徐靜的店，今天第二次，提前關門了。
05
徐靜回了家。
李軍還在書房里。
徐靜沒敲門，她從廚房拿出了備用鑰匙，直接打開了門。
李軍正戴著耳機，興奮地打著游戲，滿嘴臟話。
“李軍。”
“你……你怎么進來的！”李軍慌忙摘下耳機。
“韓月，今天來我店里了。”
李軍的臉，瞬間白了。
“她……她都跟你說什么了？”
“她說她懷了你的兒子。她說你拿了我們十五萬，去給她前夫還高利貸。”
“她還說，只要她生下孩子，你就娶她。”
李軍看著徐靜平靜的臉，知道一切都完了。
“撲通”一聲，李軍跪下了。
“小靜！老婆！我錯了！我鬼迷心竅！我……我是借錢了，但那……那是她騙我的！”
“是她勾引我的！她說她離婚了，過得不好……我……我就是可憐她……”
“可憐到床上去了？”
“我……我們就是喝多了……就那一次！真的！就一次！誰知道就中了！”
“她說孩子是我的……我總不能不管吧！她一個女人……”
徐靜看著這個聲淚俱下的男人，只覺得惡心。
她從包里拿出早就打印好的A4紙，扔在他面前。
“這是離婚協議。”
“我什么都不要，那套公寓，是婚前財產，歸我。你的車，是我的錢買的，歸我。那十五萬，你必須還。這家烘焙店，跟你沒關系。”
“你……你早就準備好了？”李軍愣住了。
“我昨天打印的。”
“我不離！”李軍看求饒沒用，也火了，“我不同意！你別忘了，你是個連蛋都下不了的母雞！你離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是嗎？”徐靜拿出手機，按了播放鍵。
“……他拿你們的錢，幫我還債。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愛我……”
“……他跟我說，你生不出來……”
是韓月在烘焙店里的錄音。
“李軍，我不想鬧大。”徐靜關掉錄音，“你婚內出軌，轉移共同財產。這是證據。你是想明天早上九點，去民政局體面地簽字，還是想下午在法庭上，讓你那些‘張總’‘李總’，都看看你這點破事？”
李軍面如死灰。他知道，徐靜說得出，就做得到。
“……我簽。”
第二天，民政局門口。
兩人沒有一句廢話，進去，簽字，按手印，拿到了那本綠色的離婚證。
李軍走出大門，回頭看著徐靜，怨毒地說：“徐靜，你別后悔。你個生不出來的女人，我看誰還要你！”
徐靜把離婚證放進包里，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
兩天后，徐靜找了個搬家公司，準備回那個已經不屬于她的“家”，把她最后一點私人物品拿走。那套公寓是她的婚前財產，她已經委托中介掛牌了。
她打開門，卻愣住了。
本該空無一人的客廳里，李軍正得意洋洋地翹著二郎腿。
而她的沙發上，赫然坐著那個大肚子的韓月。
“你回來干什么？”李軍看到徐靜，連站都懶得站，“哦，拿東西？拿完趕緊滾！這房子以后就是我和韓月的了！”
韓月撫摸著肚子，耀武揚威地看著徐靜：“徐靜姐，不好意思了。這房子風水好，適合養胎。李軍說了，他要把這房子過戶給我。”
“李軍，”徐靜氣得發抖，“這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離婚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你們倆馬上給我出去！”
“協議？”李軍笑了，“那張紙能干嘛？韓月懷的是我們老李家的種！這房子，必須給我兒子當婚房！你個生不出來的女人，占著茅坑不拉屎，趕緊滾！”
“你……你無恥！”
就在徐靜準備報警的時候，門鈴響了。
李軍一臉興奮：“看，我媽來了！她來給我撐腰了！”
他跑過去打開門：“媽！你快來！你快看誰來了！韓月，快叫媽！我跟你說，我們老李家有后了！”
婆婆孫彩霞拎著老母雞，一臉喜氣地走進來：“哎喲……哎？”
她看到了客廳里對峙的三個人。
“媽！”李軍興奮地指著韓月，“你看！大胖小子！都八個多月了！咱老李家有后了！”
孫彩霞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凝固了。
她沒有像李軍預期的那樣沖過去摸韓月的肚子，也沒有罵徐靜。
她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子李軍。
“媽，你……你怎么了？”李軍被他媽看得發毛，“你看啊，我兒子！你馬上就能抱孫子了！”
孫彩霞突然“啪”一個耳光，狠狠扇在李軍臉上。
“你這個畜生！”
李軍被打懵了：“媽！你打我干什么！我給你生孫子了啊！”
孫彩霞氣得渾身發抖，她指著李軍的鼻子，發出了尖利的冷笑：
“孫子？你七年前在高速上出車禍，脾臟都摘了半個！醫生當著我的面說，你這輩子，早就沒有生育功能了！你現在告訴我，這孩子是哪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