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醫院門口的廣場上，嶄新的紅色跑車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龔梁杰倚著車門，對著圍觀的人群高聲炫耀。
"哥這命好，有人疼，你們看看這車，剛提的，一百多萬。"
他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
"還有啊，這半年的治療費，全是我女人出的，一分錢沒讓我掏。"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有人羨慕，有人不屑。
我站在人群外，手里攥著六份手術記錄單，指節泛白。
"女人？"
我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龔梁杰聽到我的聲音，轉過頭，眼里閃過一絲得意。
"怎么，陳醫生，你也來送我出院？"
三個月前的那個晚上，我永遠忘不了。
我提前下班回家，想給鄭雅麗一個驚喜。
結婚五年，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丈夫，雖然工作忙，但從不忘記紀念日，工資卡也全交給她。
鑰匙插進鎖孔時，我聽到屋里有說話聲。
是鄭雅麗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
我推開門，客廳里空無一人，聲音從臥室傳來。
"你什么時候跟他攤牌？"
男人的聲音。
"再等等，我還沒想好怎么說。"
鄭雅麗的聲音里帶著撒嬌。
"等什么等？他一個醫生，一個月才賺多少錢？"
"別這么說，他對我挺好的。"
"好？好能當飯吃嗎？"
我站在臥室門口，手握著門把，卻不知道該不該推開。
房間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聽到鄭雅麗的笑聲，聽到那個男人的調笑。
我轉身走進書房，坐在椅子上，腦子一片空白。
我想沖進去質問，想翻臉，想離婚。
但我什么都沒做。
我坐在書房里，等他們的聲音消失，等那個男人離開。
一個小時后，我聽到門關上的聲音。
我走出書房，鄭雅麗正在整理沙發上的抱枕。
"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自然，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嗯。"
"吃飯了嗎？"
"吃了。"
"那我去洗澡。"
她走進浴室，我站在客廳里，看著剛才那個男人坐過的沙發，鼻子里還能聞到陌生的古龍水味道。
我想問她，想撕破這層虛假的平靜。
但我沒有。
我告訴自己，也許是我聽錯了，也許只是她的朋友。
我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鄭雅麗的背影。
她睡得很香，呼吸均勻。
而我整夜未眠，腦子里反復回想著那些對話。
第二天，我去上班，照常做手術，照常查房。
同事說我臉色不好，問我是不是病了。
我搖頭，說只是沒睡好。
下班后，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坐了兩個小時。
我想通了。
我需要證據。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開始留意鄭雅麗的舉動。
我發現她最近確實不太對勁，經常打電話時刻意避開我，手機也設了密碼。
以前她從不設密碼，她說夫妻之間要坦誠。
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周五晚上，鄭雅麗說要跟朋友聚會。
"幾點回來？"
"不確定，可能會晚一點。"
"好，注意安全。"
她走后，我打開電腦，登錄了我們共用的云盤賬號。
這是當初她提議的，說要把照片都存在一起，方便備份。
我翻開她最近上傳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輕，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時髦，戴著名表。
最后一張照片拍攝于一周前，兩人在床上，男人親吻著她的臉頰。
我關掉電腦，坐在黑暗的房間里。
我想起我們的婚禮，想起她穿著婚紗對我笑的樣子，想起我們一起買房裝修的日子。
五年，就這樣結束嗎？
我坐到深夜，鄭雅麗回來時已經凌晨一點。
她小心翼翼地開門，看到我坐在客廳，嚇了一跳。
她走過來，身上有酒味。
"喝酒了？"
"喝了一點。"
"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起身去廚房，看著水杯里的水，想著要不要問她。
最后我還是把水遞給她，什么都沒說。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看看這件事會發展到什么地步，我要看看她會怎么選擇。
如果她主動坦白，主動提出結束，我也許還能原諒。
如果她繼續瞞著我，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我開始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上班，照常回家，照常對她好。
鄭雅麗似乎也沒察覺到什么，繼續過著雙面的生活。
白天她是我的妻子，晚上她是別人的女人。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個月。
直到那天，我在醫院遇到了他。
那是一個周二的下午，急診科打電話到腎內科，說有個急診患者需要會診。
我趕到急診室時，患者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額頭冒著冷汗。
"患者叫龔梁杰，28歲，因腰部劇痛伴血尿三小時入院。"
護士遞給我病歷。
我接過病歷，抬頭看向病床。
那一刻，我愣住了。
病床上的人，正是照片里那個男人。
鄭雅麗的情人。
"陳醫生？"
護士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哦，我看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翻開病歷。
"做過檢查了嗎？"
"做了B超和血常規，結果還沒出來。"
"先做個CT，馬上。"
我放下病歷，轉身要走。
"陳醫生。"
龔梁杰突然叫住我。
我回頭，他正盯著我。
"你是陳澤鵬？"
"你認識我？"
"聽說過。"
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好，那麻煩陳醫生了。"
我點點頭，走出急診室。
站在走廊里，我深吸了幾口氣。
我是醫生，我要救他。
不管他是誰，不管他做過什么，在醫院里，他就是我的患者。
這是我的職業道德，也是我的底線。
半小時后，CT結果出來了。
"急性腎梗死，左側腎動脈栓塞。"
我看著片子，心里有數了。
這是個大手術，處理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
"是。"
我走回急診室，龔梁杰的痛苦加劇了，整個人蜷縮在床上。
"情況怎么樣？"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鄭雅麗推門進來，手里拎著保溫杯。
看到我，她明顯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這？"
"我是他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
她的臉色變了變。
"對，他需要立刻手術。"
"嚴重嗎？"
"很嚴重，不及時處理會有生命危險。"
"那..."
她咬了咬嘴唇。
"麻煩你了。"
我看著她，她避開我的目光。
"家屬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好。"
鄭雅麗在同意書上簽下名字，手在發抖。
我接過同意書，轉身離開。
走廊里，我靠著墻，閉上眼睛。
我要救他。
我要用我的雙手，救我妻子的情人。
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
我站在手術臺前，一刀一刀切開他的身體，暴露出病變的腎臟。
手術臺上，各種儀器發出滴滴的警報聲。
我的手很穩，一點都不抖。
我告訴自己，我是醫生，我在救人。
至于躺在手術臺上的是誰，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做好我的工作。
手術很成功。
龔梁杰被推進重癥監護室，我脫下手術服,走出手術室。
鄭雅麗站在門口,看到我出來,立刻迎上前。
"怎么樣？"
"手術很成功,但需要觀察48小時。"
"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工作。"
我轉身要走。
"澤鵬。"
她叫住我。
"嗯？"
"我..."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沒什么,辛苦你了。"
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坐在椅子上,我把頭埋進雙手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救了他,救了一個搶走我妻子的男人。
這是對的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救他,我會恨我自己。
因為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
我不能因為私人恩怨,就放棄一個生命。
那樣的話,我就不配穿這身白大褂。
兩天后,龔梁杰轉入普通病房。
我去查房時,鄭雅麗正在給他削蘋果。
"陳醫生。"
龔梁杰看到我,臉上堆起笑容。
"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
我看了看監測儀上的數據。
"恢復得不錯,繼續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太好了。"
鄭雅麗松了口氣。
"不過。"
我轉向龔梁杰。
"你的腎臟受損嚴重,以后要注意休息,不能熬夜,不能喝酒,飲食也要清淡。"
"知道了。"
我握緊了病歷夾,加快腳步離開。
接下來的兩個月,龔梁杰來醫院復查了三次。
每次都是鄭雅麗陪著來。
我發現他的恢復情況并不理想,腎功能指標一直不穩定。
"需要做進一步的修復治療。"
第一次修復手術安排在一周后。
手術當天,我照例穿上手術服,走進手術室。
龔梁杰躺在手術臺上,看到我,眼神閃爍。
"陳醫生,又要麻煩你了。"
"這是我的工作。"
我戴上手套,不再看他。
手術很順利,一個小時后結束。
龔梁杰被推回病房,鄭雅麗守在床邊。
我去查房時,看到她正在給他喂粥。
"張嘴。"
"燙。"
"吹吹就不燙了。"
"你對我真好。"
"少說話,好好吃。"
我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
我轉身離開,沒有進去。
兩周后,第二次修復手術。
術前談話時,龔梁杰的態度明顯沒有第一次那么恭敬了。
"陳醫生,這次要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
"那么久？"
"修復手術需要時間。"
"上次不也是一個小時嗎？怎么還是這么久？"
"每次情況不同。"
"行吧。"
他不耐煩地擺擺手。
手術室里,我看著躺在手術臺上的龔梁杰,手術刀在無影燈下閃著寒光。
我告訴自己,我是醫生,我在救人。
但心里那股憋屈,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手術后,我沒去查房。
我讓住院醫生去,我實在不想再看到他們。
第三次手術,龔梁杰的態度更差了。
"陳醫生,你這技術行不行啊？怎么做了兩次還沒好？"
我抬頭看著他。
"修復需要過程。"
"過程？我看是你技術不行吧？"
"你可以換醫生。"
"算了,都做兩次了,換醫生不是更麻煩？"
他不屑地撇撇嘴。
鄭雅麗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角。
"別亂說,陳醫生的技術很好的。"
"好什么好？要是真的好,怎么做兩次還沒治好？"
我握緊了手里的病歷。
"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轉院。"
"轉院？算了吧,太麻煩。"
龔梁杰擺擺手。
"反正錢也不是我出的,你愛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走廊里,我靠著墻,閉上眼睛。
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鄭雅麗和龔梁杰。
有時在病房,有時在醫院食堂,有時在花園里。
他們手牽著手,說說笑笑,完全不避諱。
而我,就像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同事們漸漸發現了不對勁。
"老陳,你最近怎么了？"
"沒事。"
"真沒事？我看你臉色很差。"
"就是有點累。"
"要不要休息幾天？"
"不用,我撐得住。"
我不想休息,我怕一停下來,就會忍不住想太多。
只有工作,才能讓我暫時忘記那些煩心事。
三個月過去了,龔梁杰的病情終于穩定下來。
最后一次復查時,各項指標都恢復正常。
"恭喜你,基本痊愈了。"
我看著檢查報告說。
"真的？"
"真的,不過還是要注意保養。"
"太好了！"
龔梁杰興奮地抱住鄭雅麗。
"聽到了嗎？我好了！"
"嗯,太好了。"
鄭雅麗也很開心。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診室。
我以為,這就結束了。
我可以和鄭雅麗好好談談,該怎么處理我們之間的問題。
但我低估了人性的丑陋。
我搬出去那天,鄭雅麗沒有阻止。
她站在門口,看著我收拾行李。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鏈,站起身。
"澤鵬。"
她叫住我。
"我們能談談嗎？"
"談什么？"
"談談我們的事。"
"我們？"
我冷笑。
"還有我們嗎？"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
"分開？"
"對,分開。"
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身后傳來鄭雅麗的聲音。
"澤鵬,對不起。"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就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我..."
她說不出話。
"看來你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我繼續往前走。
"那就別說了,等你想好了再說吧。"
我搬進了醫院宿舍。
一個十平米的單間,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柜。
但很安靜,沒人打擾。
我開始把所有精力投入工作。
每天早上七點到醫院,晚上十點才離開。
周末也不休息,主動申請值班。
同事們說我瘋了,但我覺得這樣挺好。
至少可以不用想那些煩心事。
搬出去的第二周,龔梁杰找上門來了。
那天我剛下班,走到宿舍樓下,就看到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路邊。
法拉利,最新款,至少一百萬。
車窗搖下來,龔梁杰戴著墨鏡,對我揮了揮手。
"陳醫生。"
我皺起眉頭,繼續往前走。
他從車里下來,攔住我的路。
"陳醫生,這么趕啊？"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他笑得很欠揍。
"讓開。"
"別這么兇嘛,我是來感謝你的。"
"不用感謝,讓開。"
"這車不錯吧？"
他拍了拍車頭。
"剛提的,一百二十萬。"
"關我什么事。"
"怎么不關你的事呢？"
他湊近我。
"這可是雅麗給我買的。"
我的拳頭握緊了。
"讓開。"
"你知道嗎？她為了給我買這車,把她媽給她的首飾都賣了。"
"那是她的事。"
"是啊,是她的事。"
他笑得更得意了。
"她對我可好了,又是出錢給我治病,又是給我買車,還天天陪著我。你說,她是不是很愛我？"
我沒說話,繞過他往前走。
他跟上來。
"陳醫生,你別生氣啊,我就是來感謝你的。"
他拉住我的手臂。
"你知道嗎？雅麗昨天還跟我說,說你這個人太無趣了,一點都不懂浪漫。"
我甩開他的手,快步往前走。
他在身后喊。
"陳醫生,你就是太老實了,女人不喜歡老實人,她們喜歡有錢有情調的男人！"
我沒回頭,徑直走進宿舍樓。
回到房間,我坐在床上,雙手撐著膝蓋。
他說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我承認,我確實不是個浪漫的人。
我是個醫生,每天面對的是生死,是病痛。
我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想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但我對她好,這是事實。
我把工資都交給她,我記得她的喜好,我尊重她的選擇。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救了龔梁杰六次,而他現在卻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
同事們都知道了這件事,看我的眼神變得怪異。
有人同情,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勸我報警。
我什么都沒做。
我只是每天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工作。
我告訴自己,忍住,再忍一忍。
龔梁杰已經痊愈了,他很快就會離開。
到時候,我再和鄭雅麗徹底了斷。
但我又錯了。
龔梁杰的挑釁愈演愈烈。
第二周,他開始往我宿舍門口扔東西。
有時是垃圾袋,有時是爛水果,有時是碎玻璃。
我每次回宿舍,都要先清理門口的垃圾。
同事們看不下去了,找到我。
"老陳,你不能再這樣忍下去了。"
"他這是故意挑釁,你應該反擊。"
"對啊,至少報警啊。"
我搖搖頭。
"不用,他很快就會停的。"
"停？他根本不會停！"
"你看看他現在多囂張,你越忍,他越過分！"
"我知道。"
"那你還不反擊？"
"因為沒必要。"
我看著他們。
"跟他計較,只會讓自己更難受。"
"可是你這樣..."
"我沒事,真的。"
我笑了笑。
"我只是需要時間。"
他們嘆了口氣,不再勸我。
但我心里清楚,我不是在忍,我是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第三周,龔梁杰的挑釁升級了。
他開始在醫院里散布謠言。
說我技術不行,說我故意拖延治療賺錢,說我醫德有問題。
這些謠言傳到了院長耳朵里。
院長找我談話。
"小陳,最近有人投訴你。"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怎么不解釋？"
"沒什么好解釋的。"
"可是這些謠言對你的名譽影響很大。"
"我清者自清。"
"話是這么說,但..."
院長嘆了口氣。
"算了,我相信你。不過你最好還是處理一下,不要讓事情鬧大。"
"我會的。"
我走出院長辦公室,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我在想,我還要忍到什么時候。
我救了他六次,而他現在卻在毀我的名譽。
我只知道,我快撐不下去了。
第四周,龔梁杰又來醫院了。
這次他不是來復查,而是來找茬。
他在門診大廳大聲嚷嚷,說我醫術不行,說我是庸醫。
保安過來勸阻,他推開保安,沖到我的診室。
"陳澤鵬,你給我出來！"
我正在給患者看病,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
"有事嗎？"
"有事？我當然有事！"
他沖進來,指著我的鼻子。
"你這個庸醫,治了我半年,花了我幾十萬,到現在還沒治好！"
"你已經痊愈了。"
"痊愈？痊愈個屁！"
他拍著桌子。
"我現在還是不舒服,腰疼,你說這叫痊愈？"
"那是因為你沒有好好休息。"
"放屁！"
他越說越激動。
"我看你就是想騙錢,故意拖延治療！"
"請你冷靜一點。"
"冷靜？我怎么冷靜？"
他轉向門外聚集的人群。
"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市醫院的名醫,治個病治半年,花幾十萬,還治不好！"
人群里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站起身,看著他。
"請你離開,不要影響其他患者就診。"
"我就不走,怎么著吧？"
"那我叫保安了。"
"叫啊,你叫啊！"
他一副無賴的樣子。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釋！"
保安趕來,把他強行帶走。
他在走廊里大喊大叫。
"黑心醫生！庸醫！騙子！"
聲音傳遍整個門診大廳。
那天下午,我的診室外排隊的患者少了一大半。
有人要求換醫生,有人直接退號走了。
科室主任找到我。
"小陳,這事鬧得太大了。"
"對不起。"
"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得想辦法解決啊。"
"我會處理的。"
"怎么處理？"
主任看著我。
"那個患者明顯是來找茬的,他到底什么來頭？"
我沉默了。
"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主任搖搖頭,走了。
我坐在診室里,看著空蕩蕩的走廊。
我終于明白,忍耐是有極限的。
龔梁杰這次,真的踩到我的底線了。
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
我想起這半年來的所有委屈,所有隱忍,所有痛苦。
我突然覺得,我真傻。
我要結束這一切。
第六次修復手術安排在一個月后。
龔梁杰又出現了新的癥狀,腎功能再次下降。
他不得不再次入院接受治療。
這次手術前,我特意查看了他所有的病歷資料。
六次手術,每一次的記錄都清清楚楚。
每一次的風險,每一次的難度,每一次的成功率。
都寫得明明白白。
我把這些資料整理好,裝進公文包里。
手術那天,我照例穿上手術服。
手術很順利,兩個小時后結束。
龔梁杰恢復得很好,各項指標都正常。
"可以出院了。"
三天后,我查房時對他說。
"真的？"
"真的,這次應該不會再復發了。"
"太好了！"
龔梁杰興奮地坐起來。
"終于可以出院了,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我沒說話,轉身要走。
"誒,陳醫生。"
他叫住我。
"還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說,謝謝啊。"
他的語氣很敷衍。
"雖然你這醫術一般,但好歹把我治好了。"
我看著他,沒有回應。
"對了。"
他突然笑了。
"明天我出院,雅麗要開車來接我,你要不要也來送送我？"
"不用。"
"別這么小氣嘛。"
他坐起來,靠在床頭。
"我們好歹也算認識這么久了,你救了我,我也該謝謝你不是？"
"我說了,不用。"
"那可不行。"
他擺擺手。
"我龔梁杰做人最講究,別人對我好,我一定要報答。"
"怎么報答？"
"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神秘地眨眨眼。
我轉身離開,懶得理他。
第二天中午,我照常查房。
走到醫院門口的廣場時,我看到了那輛紅色的跑車。
鄭雅麗正在擦車,龔梁杰站在一旁指揮。
我準備繞過他們,從另一邊走。
"陳醫生！"
龔梁杰突然大喊。
我停下腳步。
他快步走過來。
"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話？"
"你等著,我去叫人。"
他轉身跑回車旁,不知道從哪里叫來了十幾個人。
都是年輕人,打扮時髦,一看就不是醫院的。
"都過來。"
龔梁杰招呼他們。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說的陳醫生。"
那些人打量著我,眼神里帶著好奇和不屑。
"就是他？"
"對,就是他。"
龔梁杰走到我面前。
"陳醫生,謝謝你這半年來的照顧啊。"
他的語氣很夸張。
"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所以呢？"
我冷冷地看著他。
"所以我決定,好好感謝你。"
他轉向人群。
"大家都聽好了,這位陳醫生,醫術高超,醫德高尚,治好了我的病。"
人群里傳來零星的掌聲。
"但是。"
"他也是個可憐人。"
龔梁杰笑了。
"你們知道嗎？他老婆跟我好了,他還幫我治病,你們說可憐不可憐？"
人群里傳來哄笑聲。
我的拳頭握緊了。
"你夠了。"
他走到車旁,拍了拍車身。
"看到這車了嗎？一百二十萬,他老婆給我買的。"
"還有這個。"
他抬起手腕,露出一塊名表。
"勞力士,三十萬,也是她送的。"
人群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你們說,這樣的老婆,是不是很大方？"
龔梁杰得意地笑著。
"可惜啊,陳醫生不中用,留不住老婆,只能眼睜睜看著老婆跟別人好。"
"而且更可笑的是。"
他走到我面前,湊近我的臉。
"他還要給我治病,你們說搞笑不搞笑？"
人群里爆發出大笑聲。
有人指著我,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我站在那里,感覺自己的尊嚴被踩在腳下。
鄭雅麗站在他身邊,臉上帶著尷尬卻又不敢反駁的神色。
我看著龔梁杰得意的嘴臉,突然笑了。
"笑什么？"
他皺起眉頭。
"沒什么。"
我轉身,走向自己的車。
"誒,你去哪？"
"拿點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