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抄家規。
我凝著傅振華的眉眼,有些厭煩。
嫁進傅家七年,傅振華沒少說我不識大體,板正嚴肅罰我抄家規。
我的膝蓋跪了一層厚厚難看的繭,也已經對傅家家規倒背如流。
我面無表情拒絕:“我不去。”
“你要是實在看我不順眼,就跟我和離吧。”
“這樣我懂不懂識大體,就跟你跟傅家無關了……”
“胡鬧!”
話沒說完,就被傅振華黑臉打斷。
“傅家是你想嫁就嫁,想離就離的?這種話我不想聽見第二次。”
“來人,扶夫人去祠堂!”
他一個罰人的,比我這個受罪的看起來還要生氣。
系統說他喜歡我,可他罰起我來一點都不心軟。
我懷疑我昏迷之前看到他的緊張,都是我的幻覺。
但沒想到,這一次我還真的躲過了抄家規。
被傅家的粗使婆子拖出院子不久后,我遇見了我爹娘派來的簡嬤嬤。
簡嬤嬤揪著我到前院,將我押跪在地,隨后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寧寧小姐,尚書大人聽說你下毒害鳶鳶小姐,歹毒無比。”
“奴婢奉命來行簡家家法,鞭三十。”
“啪,啪……”
我連辯解都來不及,就被按著扒了外套,背心被抽得血淋淋一片,疼得發抖。
從簡鳶嫁進傅家起,她一出事,爹娘就叫人對我動家法。
還說是為我好,說讓我學好規矩,得到傅家上下的尊重。
但實際上,一開始傅家人對我冷淡,下人還不敢對我這個主母怎么樣。
可自從我當眾被罰后,就連下人都看不起我。
全府上下,誰都可以踩我一腳。
三十鞭過后,簡嬤嬤收手:“寧寧小姐好好反省,奴婢會幫您把您最珍貴的紅寶石頭面送給鳶鳶小姐做補償。”
她們走后,我倒在雪地上,半響都爬不起來。
圍觀的傅家的下人,沒一個上前扶我,還大聲奚落。
“乞丐就是乞丐,簡寧就算嫁給了咱們精彩絕艷的傅侍郎,也沒熏陶出好心性。”
“天天被娘家的人罰,整個魏國就沒有比她更丟臉的人了!真難看!”
“幸虧小少爺和小小姐出生就被傅侍郎抱給了鳶鳶夫人教養,要不然,傅府的未來就廢了。”
天寒地凍,我的血很快凍住,后背的疼也麻木了。
我聽夠了奚落,終于有力氣穿好衣服,忍著陣陣上涌的眩暈感,我蹣跚回屋。
路過花園時,卻聽見一陣歡笑。
是傅振華和簡鳶帶著孩子們在池塘放燈。
簡鳶笑容明媚,抱著傅振華的胳膊撒嬌。
“振華,我希望我們一家人,年年歲歲不分離。”
而傅振華眉眼柔和,回應:“你這么虔誠,上天一定會讓你心愿成真。”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溫馨。
我也曾纏著傅振華放過燈許過愿,可當時他不但冷臉摔碎了我做的燈,還斥責說。
“你有時間做這些無聊的東西,還不如多抄寫幾遍家規,好好學規矩。”
我不想再看下去,抬腳要走,卻被傅振華發現。
他叫住我:“你也過來放花燈?正好,鳶鳶的手嬌嫩做不了這些粗活,你幫她扎花燈。”
“她想多做幾個,祈禱一家人平安。”
我剛要拒絕,簡鳶卻親親熱熱過來拉我。
“振華,你帶孩子們去亭子里放燈,我有寧寧姐姐陪著就好了。”
傅振華看了我一眼,點頭離開。
他帶著孩子剛轉身,我的手腕就是一疼。
簡鳶死死掐著我的手,用我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嘲諷說。
“簡寧,你好可憐,你是尚書府的親生血脈又怎么樣?”
“爹娘不喜歡你,丈夫不喜歡你,兒女也不喜歡你。
“乞丐穿上了富貴衣,你活得依舊難看,我要是你,早就羞愧去死了。”
我吃痛抽手,下一刻,簡鳶就往后跌向池塘。
還哭著喊:“振華,救命——”
千鈞一發之際,傅振華趕來拉住了簡鳶,沒讓她摔落。
還不等我開口,就聽五歲的傅紹琰指著我大聲喊。
“我看見了,是簡寧推娘親下水,她想害死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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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霎時一涼。
下一刻,傅振華轉頭,睨著我的目光失望無比。
“簡寧,虧鳶鳶天天念著你,還勸岳父岳母對你好一點,你卻不知感恩。”
“怪不得你爹娘不要你,你確實不配被人愛。”
話如利刃,狠狠捅進我的心。
傅振華明明知道我沒有人疼,沒有人愛,卻往我最在意的地方踩。
簡寧這種栽贓陷害的拙劣把戲,這些年玩過很多次。
我以前都解釋過的。
但今天,我不想解釋了。
我直接轉身回屋。
生命這最后幾個時辰,我想安靜等死。
可我踏入臥房沒多久,傅振華就追了過來。
語調冷酷說:“你以為你躲來這里,就可以逃避你犯的錯?”
我仰頭看著傅振華,一字一頓。
“我沒推簡鳶下水,不信你就報官。”
我拒不認錯,傅振華黑眸暗沉,怒意勃發。
他大步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知反省,別再狡辯了,你該去跟鳶鳶道歉……”
胳膊被狠狠一拉,牽扯到后背的傷口,我忍不住冷嘶一聲。
傅振華話霎時一頓,瞥見我后背滲出的鮮血,臉色變了。
“這是怎么回事?你受傷了怎么不說?”
沒等我回答,他就緊緊蹙著眉,喊來下人。
“去找大夫過來,給夫人看傷。”
話音才落,外面一個丫鬟跑來,大聲嚷嚷:“傅侍郎,鳶鳶夫人說頭疼,您快去看看吧。”
傅振華一聽,立刻顧不上我,匆匆轉身要走。
只留下一句:“等會我會派人送傷藥來。”
我沒有阻攔,目送他匆匆離開。
但傷藥一直沒送來。
我失血過多,疼得受不了。
迷迷糊糊蜷縮在被子里,連什么時候昏過去的都不知道。
再次恢復意識,是被門口一陣哭鬧驚醒。
“爹爹,我和妹妹不想進去看望簡寧!”
“她自己惡毒,謀害我娘被外祖父派人鞭打,是她活該!”
簡鳶的勸慰也傳來。
“振華,孩子們還小,既然他們不想進屋就算了,過了病氣也不好。”
“爹娘對姐姐動家法,也是心疼姐姐不爭氣,當初安排姐姐嫁給府上的教書先生,對方發誓會讓姐姐幸福。”
“可姐姐卻拿著婚書在大庭廣眾下逼你娶她,攀附傅家富貴。”
“現在姐姐規矩學不好,連孩子都不親她,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后悔非要嫁給你……”
傅振華聽了,沉默片刻。
卻道:“既然這樣,那你帶孩子們回明月院吧。”
“我會和你姐姐傳達你們的心意,希望這番吃苦能讓她長記性,以后敬重你一些。”
這一出戲,聽得我滿心寒涼。
當初,爹娘給我選的教書先生是個瘋子,他的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
爹娘要把我嫁給他,是想讓他關著我,讓我永遠擋不了簡鳶的路。
如果不是系統幫我找到簡傅兩家的婚書,如果我沒有故意在人多的地方拿著婚書逼著傅振華娶我……
我可能已經被打死了。
正想著,腦海又一陣刺痛,就像無數條野狗撕咬著我的骨頭。
我疼的頭暈目眩,不禁問系統。
“太疼了,我到底還有多久能死?”
系統說:快了,只剩三個時辰。
同一時間,耳畔也響起傅振華的清冷質問:“什么多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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