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站在商場中庭的圍欄外,整個人都僵住了。
眼前的畫面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陸城正站在兒童游樂區的圍欄邊,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從滑滑梯上滑下來,張開雙臂朝他跑去。
我的前夫一把將她抱起,舉過頭頂,小女孩咯咯地笑著。
而他身邊,站著一個溫婉的女人,正伸手幫小女孩擦額頭上的汗。
三個人,分明就是一家人的模樣。
八個月前,我和陸城在民政局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他問我想好了沒有。
我沒有回答,只是攥著筆,狠狠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弟弟的婚事,滿腦子都是父母的眼淚和指責。
我怨恨陸城的冷血,怨恨他寧愿離婚也不愿幫我弟弟湊那120萬的買房錢。
可是現在,當我終于想通了一切,鼓起勇氣來找他的時候,我才發現——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城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抬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愣了一下,然后移開了視線。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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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鄭州,夏天來得格外早。
五月剛過,氣溫就躥到了三十五度以上,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燥熱的味道。
我叫周曉燕,那年29歲,在鄭州一家服裝公司做銷售。
和陸城結婚已經三年了,日子過得平淡卻也溫馨。
那天是周六,我和陸城去超市采購一周的食材。
陸城推著購物車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問我要不要買這個、要不要買那個。
我跟在后面,往購物車里扔了一袋蝦仁。
陸城看了一眼價簽,皺了皺眉頭,但什么都沒說。
晚上回到家,陸城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刷手機,電視開著,放的是一檔相親節目。
廚房里傳來鍋鏟翻炒的聲音,還有陸城偶爾的咳嗽聲。
油煙機的聲音很大,但我還是能聽到他在里面忙碌的動靜。
飯菜端上桌的時候,我看到有一盤油燜大蝦。
陸城坐到我對面,拿起筷子開始剝蝦。
他的動作很笨拙,剝一只蝦要好半天,蝦肉還總是被他弄得碎碎的。
我嫌棄地看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城抬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伸手搶過他手里的蝦,三兩下就剝好了,放進他碗里。
陸城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埋頭剝下一只。
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顯示的是"媽"。
我接起電話,聽到母親劉桂花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母親的語氣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曉燕啊,你弟談對象了,你知道不?"
我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談了?什么時候的事?"
母親絮絮叨叨地說:"就上個月,那姑娘叫田甜,在鄭州上班呢,長得可俊了。"
我隨口應著:"哦,那挺好的。"
母親壓低了聲音:"就是吧,人家姑娘條件好,說是要在鄭州買房才結婚。"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在鄭州買房?那得多少錢啊?
母親還在電話那頭說著,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弟弟買房的事。
我敷衍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陸城抬頭看我,嘴里還嚼著蝦肉:"你媽說啥了?"
我搖了搖頭:"沒啥,說小磊談對象了。"
陸城點了點頭:"哦,那挺好的。"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弟那性子,找對象可得睜大眼睛。"
我放下筷子,有些不高興:"你什么意思?我弟怎么了?"
陸城連忙擺手:"沒啥沒啥,我就隨便說說。"
我瞪了他一眼,沒再接話。
陸城訕訕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
那頓飯吃得有些沉悶。
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吃完飯,陸城去洗碗,我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想起小時候在老家的日子,想起那些被忽視的時光。
父母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弟弟,最大的雞腿,最新的衣服,最多的零花錢。
而我,永遠是那個被要求懂事、讓著弟弟的姐姐。
我以為嫁到城里,日子就會不一樣了。
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就能擺脫那些不愉快的過去。
可是,有些東西刻在骨子里,想擺脫哪有那么容易?
陸城從廚房出來,看到我在發呆,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住我的手,輕輕地捏了捏。
我回過神來,扭頭看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陸城看著我的眼睛,輕聲問道:"在想什么?"
我搖了搖頭:"沒什么,就是有點累。"
陸城點點頭,把我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那一刻,我覺得很安心。
有陸城在,一切都會好的。
我是這樣以為的。
一個月后,弟弟周小磊突然打電話說要來鄭州。
他說要帶女朋友來讓我這個當姐姐的看看。
我答應了,在北二環附近訂了一家不錯的飯店。
那天下午,我和陸城提前到了飯店。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弟弟才姍姍來遲。
他身邊跟著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孩,畫著精致的妝容,踩著高跟鞋。
我站起來招呼他們坐下,仔細打量著這個叫田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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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長得挺漂亮的,五官精致,皮膚白凈,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田甜很健談,飯桌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說話。
她說自己在一家房產中介上班,業績一直是公司前三。
她說自己家是洛陽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條件還不錯。
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我和陸城身上。
田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似隨意地問道:"姐,你們這房子是婚前買的還是婚后買的呀?"
我愣了一下:"婚前買的,陸城買的。"
田甜又問道:"多大面積呀?有貸款嗎?"
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陸城坐在一旁,從頭到尾沒怎么說話,只是悶頭吃菜。
吃完飯,我去結賬的時候,弟弟跟了過來。
他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姐,我跟你商量個事。"
我看著他:"什么事?"
弟弟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田甜說了,必須在鄭州買房她才嫁。"
弟弟的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弟弟接著說道:"爸媽那邊能湊個三四十萬,剩下的你看能不能幫幫忙?"
我皺起眉頭:"買房要多少錢?"
弟弟想了想,回答道:"鄭州東邊那片,一百三四十萬吧,首付加裝修怎么也得七八十萬。"
弟弟又補充道:"爸媽那邊湊不夠,你和姐夫幫襯點唄,畢竟你們沒貸款,手頭寬裕。"
我沒有立刻表態,只是說回去商量商量。
弟弟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晚上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陸城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我的樣子,坐到床邊問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我猶豫了一下,把弟弟的話跟他說了。
陸城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開口問道:"多少錢?"
我小聲說道:"小磊說首付加裝修七八十萬,爸媽能湊三四十萬。"
陸城算了算,皺著眉頭說道:"那就是還差四十萬?"
陸城又接著說道:"我們存款也就三十來萬,這幾年準備要孩子,哪有多余的錢?"
我沉默了。
我知道陸城說的是實情,但心里還是覺得堵得慌。
畢竟那是我親弟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娶不上媳婦吧?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陸城。
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小時候的畫面。
那年我考上了縣里最好的高中,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里的那天,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可是父親看都沒看那張通知書,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父親頭也不抬地說道:"家里供不起兩個學生,你弟還小,你就別讀了,出去打工吧。"
那時候我才15歲。
我哭了整整一夜,可是第二天還是擦干眼淚,去鎮上的服裝廠報了名。
從那以后,我每個月的工資大部分都寄回家里,供弟弟讀書。
可弟弟高中都沒讀完就輟學了,在縣城里東混西混,沒個正形。
我付出了那么多,值得嗎?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弟弟娶不上媳婦,父母一定會怪我的。
陸城看出了我的心思,嘆了口氣說道:"曉燕,我不是不想幫,但咱們也得量力而行。"
我沒說話,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表情。
那一晚,我們誰都沒有再開口。
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到空調運轉的嗡嗡聲。
我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
兩周后的一個周末,我正在家里做家務。
門鈴突然響了,我打開門一看,愣住了。
門外站著我的父母,兩個人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
母親一進門就拉著我的手,眼眶紅紅的:"曉燕啊,媽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父親周建設跟在后面,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沉。
我把他們讓進屋里,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陸城聽到動靜從書房出來,跟岳父岳母打了個招呼。
父親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我給他們倒了水,一家人坐在客廳里。
氣氛有些沉悶,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母親終于忍不住了,開始哭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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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抹著眼淚說道:"曉燕,你弟今年都26了,還沒成家,村里人都笑話咱們。"
母親聲音越來越大:"田甜那姑娘各方面都好,這門親事不能黃啊。"
母親拉著我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家里實在拿不出那么多錢,你是姐姐,你得幫幫你弟。"
我感到頭皮發麻。
我就知道他們這次來不是單純看我的。
父親坐在一旁,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父親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幾:"曉燕,你弟就這一件大事,你這個做姐姐的不幫誰幫?"
父親指著我的鼻子說道:"當年要不是你弟讓著你,你能讀大專?"
我心里一陣委屈,眼淚差點掉下來。
什么叫弟弟讓著我?明明是我成績好,父母卻讓我放棄讀高中出去打工。
省下來的錢全給弟弟讀書了,結果他高中都沒讀完就輟學了。
這些年他在縣城游手好閑,干過的工作沒有一份超過三個月的。
我在鄭州拼死拼活打工,逢年過節還要往家里寄錢。
現在弟弟要買房,他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讓我掏錢。
但是我不敢反駁。
從小到大,我都不敢反駁父母的話。
我只能低著頭,小聲說道:"我和陸城商量商量。"
晚上,父母住下了。
我和陸城躺在床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我才開口,聲音有些發抖。
我試探著說道:"陸城,爸媽那邊確實困難,要不我們......"
陸城打斷了我的話,語氣有些生硬:
"曉燕,我不是不幫,但你弟那個樣子,你覺得給他買了房就能好好過日子?"
陸城翻了個身,背對著我:"他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買房之后呢?還貸誰來還?"
我急了,一下子坐起來:"那是我弟弟!他再不好也是我親弟弟!"
陸城也坐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但我們自己的日子也要過。"
陸城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
"這錢給出去,我們拿什么養孩子?萬一有個急事怎么辦?"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我哭著說道:"你就是不想幫我,你從來都看不起我娘家人!"
陸城看著我哭,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躺回床上,背對著我,再也沒有開口。
那一晚,我哭了很久。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塊夾心餅干,被娘家和婆家夾在中間,兩邊都不討好。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的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母親隔三差五就打電話過來,不是哭訴就是抱怨。
弟弟也開始打電話,語氣一次比一次差。
那天晚上,我正在加班,弟弟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我接起電話,聽到弟弟不耐煩的聲音。
弟弟的語氣很沖:"姐,到底幫不幫?田甜都等急了,再拖下去人家就不等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說道:"小磊,我真的在想辦法。"
弟弟冷笑了一聲:"想辦法?你想了一個月了,想出什么辦法了?"
弟弟的聲音越來越大:"姐,你嫁了個好人家就不管我們了?爸媽這些年為了咱家容易嗎?"
弟弟罵罵咧咧地說道:"你那點錢捂著準備帶進棺材啊?"
我被他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
掛斷電話,我在辦公室坐了很久。
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著,照在我的臉上,忽明忽暗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回到家,陸城已經睡了。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母親的微信語音消息,我點開聽了一下。
母親的聲音沙啞,帶著哭腔。
母親在語音里說道:"曉燕,你爸血壓高犯了,在醫院躺著呢。都是讓你弟的事給氣的,你到底幫不幫啊?"
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我知道母親在用父親的病來逼我,但我還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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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我都沒辦法對父母狠下心來。
第二天,田甜的父母提出要見我們夫妻。
說是兩家人坐在一起,把買房的事定下來。
我跟陸城說了這事,陸城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答應陪我去。
那天的飯局上,田甜的母親一直笑瞇瞇的,說話卻滴水不漏。
她把話題引到買房上,說得很直接。
田甜母親笑著說道:"小磊這孩子我們也喜歡,就是買房這事得定下來。"
田甜母親又接著說道:"我們女方出20萬嫁妝,你們這邊首付和裝修加起來,怎么也得120萬吧?"
話音剛落,我父親就接上了。
父親拍著胸脯保證道:"沒問題沒問題,我們這邊湊得出來。"
父親說完,把目光投向了我。
飯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轉頭看陸城,他的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他的筷子放在桌上,從頭到尾沒有動過。
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回家的路上,我們誰都沒說話。
車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進家門,我就爆發了。
我沖著陸城吼道:"陸城,120萬,你就拿不出來嗎?"
我的眼淚嘩嘩往下流:"我嫁給你三年,你那房子我沒要你加名字,我問你借過一分錢嗎?"
我歇斯底里地喊道:"現在我弟弟有難處,你就這么冷血?"
陸城站在玄關處,看著我的樣子,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陸城的聲音很低沉:"你說借?借?你弟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這錢拿出去就是打水漂!"
陸城提高了聲音:"再說了,120萬,你讓我從哪兒變出來?"
我脫口而出:"你可以賣房子!"
陸城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過了好半天,他才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陸城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讓我賣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
我哭著喊道:"可以租房啊!租幾年怎么了?我弟一輩子的大事!"
陸城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頭:"周曉燕,這房子是我爸媽一輩子的心血加上我工作這些年的積蓄買的。"
陸城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讓我賣了給你弟弟買房?你考慮過我爸媽的感受嗎?"
我被他的話噎住了。
但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滿腔的委屈化成了尖刻的話語。
我紅著眼睛吼道:"你就是不想幫我,你從來都看不起我娘家人!"
陸城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很痛苦。
過了好久,他才再次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陸城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我沒有看不起,但我有我的底線。"
陸城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房子我不會賣。"
我擦了擦眼淚,心一橫,說出了那句我后來悔恨了無數次的話。
我冷冷地說道:"那你就是逼我離婚!"
陸城沉默了很久。
他的眼神從憤怒變成了失望,最后變成了一片死寂。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
陸城苦笑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道:"如果你非要這么選,那我沒辦法。"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冷戰了。
我住進了次臥,和陸城一句話都不說。
我以為他會服軟,會來跟我道歉,會答應幫我弟弟買房。
但他沒有。
他每天照常上班、做飯,把飯菜端到餐桌上,然后叫我一聲吃飯。
我不理他,他也不再叫第二聲。
他只是默默地把我的那份放在鍋里熱著,然后自己一個人吃。
我的心越來越冷。
我覺得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我們的婚姻。
我給母親打電話,把陸城拒絕幫忙的事說了。
母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她要來鄭州一趟。
三天后,母親來了。
她一進門就指著我罵,當著陸城的面。
母親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弟弟的終身大事你都不管,我白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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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捶著胸口哭道:"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陸城站在一旁,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想開口解釋,但母親根本不給他機會。
各種難聽的話像連珠炮一樣往外倒,什么"沒出息"、"小氣鬼"、"配不上我女兒"。
我聽著這些話,心里既難過又憤怒,卻不知道該難過誰、該對誰憤怒。
陸城的父母聞訊趕來,兩家人在客廳里大吵了一架。
陸城的母親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母親說道:"親家,話不能這么說。"
陸城母親強壓著怒火說道:
"我們家陸城哪里對不起你女兒了?房子是他婚前買的,憑什么賣了給你兒子?"
我母親立刻跳了起來,尖著嗓子喊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女兒嫁給你兒子三年,一分錢嫁妝都沒要!"
我母親拍著大腿說道:"現在讓她幫襯一下娘家怎么了?你們就這么小氣?"
兩個老太太吵得不可開交,兩個老頭子也陰沉著臉對峙。
陸城站在他父母身邊,我站在我父母身邊。
我們隔著客廳對望,目光里全是陌生。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有些東西已經碎了。
再也拼不回去了。
第二天,我收拾了東西,搬回了娘家。
母親拉著我的手,眼淚汪汪地說我做得對,說陸城那個沒良心的東西不值得我留戀。
父親坐在一旁抽煙,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
一周后,我和陸城去民政局辦了離婚手續。
財產分割的時候,陸城只要了房子,存款全部給了我。
整整32萬,一分不少。
簽字的時候,陸城的手頓了一下。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開口問道:"你真想好了?"
我沒有看他。
我攥著筆,咬著牙,狠狠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我轉身就走,一步都沒有回頭。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的腳步頓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間,我很想回頭看看陸城。
我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我想知道他有沒有后悔。
但我還是沒有回頭。
我告訴自己,是他逼我的,是他不肯幫我。
我沒有錯。
出了民政局,我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陽光很刺眼,晃得我眼睛生疼。
我蹲在路邊,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有路人經過,投來奇怪的目光。
我顧不上那么多了,就那樣蹲在民政局門口,哭得像個傻子。
我哭的是什么?是這段失敗的婚姻,還是那個始終不被父母重視的自己?
我不知道。
哭了好一會兒,我才勉強站起來。
我掏出手機,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母親接起電話,聲音急切地問道:"曉燕,怎么樣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離了,媽。"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離了好,那個沒良心的東西,不值得你。"
母親的語氣變得輕松起來:"你回來吧,回家來,媽給你做好吃的。"
我掛斷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2019年8月17日,下午三點二十分。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陸城的妻子了。
但我告訴自己,這是陸城逼我的。
是他不肯幫我弟弟,是他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沒有錯。
那時候的我,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帶著32萬塊錢回到娘家,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那種溫暖讓我感到陌生,也讓我感到恐懼。
母親整天笑臉相迎,噓寒問暖,給我做各種好吃的。
她會一大早起來給我熬粥,會在我下班回來的時候端上熱騰騰的飯菜。
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為我做過。
在我的記憶里,這些待遇都是屬于弟弟的。
父親也不再板著臉了,偶爾還會關心兩句我的工作。
他會問我累不累,會問我錢夠不夠花。
這些話,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聽過。
就連弟弟小磊,見到我的時候臉上都帶著討好的笑容。
他會主動給我倒水,會搶著幫我拿東西。
這些舉動,讓我既感動又心酸。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32萬塊錢。
如果沒有這筆錢,他們還會對我這么好嗎?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也不想去想。
我只能安慰自己,這是我作為姐姐應該做的。
我把那32萬全部拿了出來,一分不留。
這些錢是我和陸城三年的積蓄,也是我能拿出來的全部。
看著那筆錢轉到弟弟賬戶上,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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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到手之后,弟弟又以各種理由從父母那里要走了30萬。
加上田甜家出的20萬,勉強湊夠了首付。
弟弟歡天喜地地去交了定金,說房子在鄭東新區,位置好得很。
但買房之后,矛盾接踵而至。
首先是還貸的問題。
鄭東新區的房子,每個月房貸要五千多。
弟弟根本沒有穩定的工作,這筆錢成了大問題。
有一天晚上,母親悄悄把我叫到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道:
"曉燕啊,你弟現在沒工作,房貸那邊你幫襯幫襯。"
母親拉著我的手,可憐巴巴地說道:"就當是借的,等你弟找到工作就還你。"
我看著母親的眼睛,心里一陣發涼。
但我還是點了頭。
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工資比以前高了一些,每個月能拿到八千多。
除去自己的房租和生活費,剩下的大部分都貼給了弟弟還房貸。
我省吃儉用,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
可即便這樣,還是填不滿那個無底洞。
更讓我寒心的是田甜的態度。
自從房產證下來之后——只寫了弟弟一個人的名字——田甜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以前見面還會叫聲"姐",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一樣。
現在看到我連個正眼都不給,就像看一個路人一樣冷漠。
有一次我去弟弟家送東西,是母親讓我帶去的一些老家的土特產。
我敲門的時候沒人應,但門沒鎖,我就推門進去了。
進門之后,我聽到田甜在臥室里打電話,聲音很大,根本沒想避著我。
田甜在電話那頭笑著說道:"什么姐姐啊,離了婚的女人,天天來我家蹭飯,也不嫌丟人。"
田甜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嘲諷:"對對對,就是那個扶弟魔,把老公都扶沒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田甜又說道:"她以為她幫了我們多大忙啊,不就是出了點錢嗎?她不出誰出?"
我站在門口,手里拎著給他們買的水果,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些話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進我的心里。
每一個字,都扎得我鮮血淋漓。
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胸口碎裂了。
是我的自尊,是我的驕傲,是我對這個家庭最后的一點期待。
全部碎了,碎得徹徹底底。
我默默地把水果放在玄關,轉身離開。
從頭到尾,沒有人發現我來過。
我走出那個小區的時候,眼淚已經流滿了整張臉。
那天晚上,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失眠了。
我開始反復回憶和陸城在一起的日子。
那些曾經覺得理所當然的溫暖,現在想來竟是那么珍貴。
陸城會在我加班的時候騎著電動車來接我。
陸城會在我感冒的時候笨手笨腳地給我熬姜湯,雖然難喝得要命,但我每次都會喝光。
陸城會在周末的早晨早起給我做早餐,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床邊叫我起床。
我們計劃過要兩個孩子,一兒一女最好。
我們說過要一起變老,要白頭到老。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離婚八個月后,我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去找陸城。
這八個月里,我經歷了太多。
弟弟的冷漠,弟妹的嘲諷,父母的索取,還有無窮無盡的房貸壓力。
我終于看清了自己在這個家庭里的位置——我不是女兒,不是姐姐,只是一個提款機。
我想通了很多事。
弟弟靠不住,父母偏心,只有陸城是真心對我好。
我想跟他道歉,想問他能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打了好幾次電話,陸城都沒有接。
我發了好幾條短信,他也沒有回復。
我去了陸城的公司,前臺告訴我他出差了。
我甚至去找了陸城的父母,兩位老人對我的態度非常冷淡。
陸城母親只說了一句話:"陸城很好,不用你操心。"
說完就關上了門,再也沒有開過。
我感到一陣絕望,但我沒有放棄。
我告訴自己,只要能見到他,只要能當面跟他說清楚,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
這八個月里,我無數次在夢里夢到陸城。
有時候夢到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有時候夢到離婚那天他問我"想好了沒有"的眼神。
每次醒來,枕頭都是濕的。
我開始后悔,開始反思自己當初的決定。
如果那時候我不那么沖動,如果我能多考慮一下陸城的感受,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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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的,只有盡力挽回。
那天是周六,2020年的3月。
鄭州的春天來得很晚,街上的樹才剛剛冒出嫩芽。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空氣里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我穿上了那件陸城以前最喜歡的裙子,化了一個淡妝。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我鬼使神差地去了我們曾經常去的那家商場。
那里有我們第一次約會看電影的電影院,有我們吃過很多次的火鍋店。
有太多太多屬于我們的回憶。
我記得第一次約會的時候,陸城緊張得說話都結巴。
他買了兩杯奶茶,結果緊張到把奶茶灑在了自己褲子上。
我笑了他好久,他的臉紅得像個蘋果。
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我走進商場,熟悉的布置讓我有些恍惚。
我們曾經手牽手走過這里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在二樓的那家首飾店買過戒指,雖然不貴,但他戴了三年都沒摘下來。
我們在三樓的那家餐廳吃過無數次飯,老板都認識我們了。
這些回憶,現在想起來,竟然覺得那么遙遠。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心里反復想著等會兒見到陸城該說什么。
我應該先道歉吧?還是應該先解釋?
我應該告訴他,這八個月我有多后悔,有多想他。
我應該告訴他,我再也不會把娘家放在我們的婚姻之上了。
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商場的中庭。
那里有一個兒童游樂區,周末總是擠滿了帶孩子來玩的家長。
以前我和陸城路過這里的時候,還曾經討論過以后我們的孩子要是在這里玩會是什么樣子。
陸城說他想要個女兒,最好像我一樣漂亮。
我說我想要個兒子,最好像他一樣踏實。
我們約定好了,生兩個,一兒一女。
那些約定,現在想起來,真是諷刺。
我正準備轉身離開,余光忽然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的腳步頓住了,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我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那個身影依然在那里,清晰得不能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