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基于歷史事件進行文學化改編創作,部分情節、對話及細節為藝術加工,旨在呈現歷史故事的戲劇張力,不代表歷史絕對真實。請讀者理性看待,勿將虛構情節與歷史事實混淆。
1962年的哈爾濱,初夏的風里夾雜著丁香花的味道,卻吹不散劇院后臺那股凝重的氣氛。
“張老師,該您上場了。”報幕員小李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張權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她今天要唱的是《賀新郎》。這是一首宋詞改編的曲子,也是老莫生前最喜歡哼唱的調子。
臺下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當鋼琴的前奏響起,那凄婉的旋律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張權開口了,聲音清亮,穿透力極強,直沖劇院的穹頂。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訴……”
唱到“苦情重訴”這四個字時,張權的視線突然模糊了。聚光燈的光暈里,她仿佛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二樓的眺臺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灰色中山裝,微笑著沖她揮手。
那是老莫。
可是,老莫已經走了四年了。
在那一瞬間,巨大的悲愴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差點將她淹沒。她強忍著淚水,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臺下的觀眾并不知道,這位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東方茶花女”,心里正淌著血。
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那個甚至連尸骨都還沒找到的男人,成了她這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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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把時間倒回到1936年。那是杭州最好的時節,西湖邊的柳樹發了新芽,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的校園里,到處都是年輕而躁動的氣息。
那一年的張權,才17歲。她長得漂亮,是一種帶著書卷氣和冷艷的漂亮。她是學聲樂的,天賦極高,但在同學們的眼里,這個女生有點“怪”。
她太傲了。
那時候的男學生,誰不喜歡漂亮的女同學?每天都有人變著法地在她經過的路上等著,或者是借著討教樂理的名義去搭訕。可張權從來不多看一眼,她的眼睛里似乎只有樂譜和鋼琴。有人私下里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冰美人”。
直到莫桂新的出現。
莫桂新比張權大兩歲,是油畫系的學生。他在學校里是個風云人物,長得高大英俊,籃球打得好,排球更是校隊的主力。更要命的是,這人還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因為嗓音條件太好,學校的俄籍教授馬巽動員他也來學聲樂。就這樣,兩個原本在不同專業的人,有了交集。
那天下午,陽光很好。張權剛從琴房出來,正抱著書往宿舍走。
路過操場的時候,一陣歡呼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下意識地轉頭,正好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背心的男生高高躍起,一個漂亮的扣殺,排球重重地砸在對方的場地上。
那個男生落地后,大笑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陽光照在他年輕的臉上,顯得那樣生機勃勃。
那就是莫桂新。
也許是感覺到了目光,莫桂新轉過頭,正好撞上了張權的視線。
以往要是別的男生看過來,張權早就冷著臉走開了。可那天,她竟然沒動。莫桂新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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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張權心里的冰,裂開了一條縫。
后來的日子里,同學們驚訝地發現,那個“冰美人”變了。她開始出現在操場邊,雖然還是不怎么說話,但目光總是追隨著那個身影。而莫桂新呢,那個在球場上叱咤風云的大男生,一到了聲樂課上,眼神就沒離開過張權。
那時候的愛情,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兩個人常常約著去西湖邊練聲。莫桂新雖然主修油畫,但對音樂的悟性極高。他懂張權歌聲里的情感,張權也欣賞他畫筆下的色彩。
“你以后想做什么?”有一次,莫桂新問她。
“我想站在最大的舞臺上唱歌,讓全世界都聽到中國的聲音。”張權眼里閃著光。
莫桂新看著她,認真地說:“那我給你畫海報,給你做伴唱。反正,你在哪,我就在哪。”
然而,好景不長。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了。
寧靜的校園生活被炮火震碎。學校決定西遷,學生們不得不踏上流亡的道路。
張權跟著家人,沿著長江一路向西逃難。一路上,那是真正的兵荒馬亂。天上有日本人的飛機轟炸,地上是望不到頭的難民隊伍。張權那時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還活著嗎?
到了重慶后,日子暫時安定下來。張權每天都在打聽杭州藝專的消息。終于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跡有些潦草,顯然是在匆忙中寫下的,但張權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莫桂新的字。信里只有簡短的幾句話,告訴她學校已經遷到了湖南沅陵,他現在很安全,正在等她。
拿著那封信,張權哭得像個孩子。她不顧家人的擔憂,毅然決定啟程去湖南找他。
當她在沅陵見到莫桂新的那一刻,所有的矜持和顧慮都拋到了九霄云外。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衣服破舊,滿臉塵土,瘦了一大圈。但當他看到張權時,眼睛里的光亮得嚇人。
“你來了。”莫桂新聲音有些啞。
“我來了。”張權走過去,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有分開過。
隨著戰事吃緊,學校繼續向西遷徙,從貴陽到昆明。這一路上,由于條件的艱苦,很多同學都退學了,但他們兩個始終互相扶持。
在昆明的時候,抗日救亡運動正如火如荼。張權和莫桂新加入了宣傳隊。在街頭巷尾,在簡陋的廣場上,他們唱《太行山上》,唱《游擊隊之歌》。
張權的高音激昂嘹亮,莫桂新的男中音渾厚有力。他們的歌聲像是一把火,點燃了無數流亡百姓心中的希望。
1940年的初冬,兩人來到了重慶,進入了新成立的國立音樂學院。也是在這一年,他們迎來了一個重要的機會——歌劇《秋子》。
這是抗戰時期的一部大型歌劇,講的是一對日本戀人因為戰爭被迫分離的悲劇。導演在選角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定下了張權和莫桂新。
“你們倆不用演,站在一起就是戲。”導演這么說。
事實證明,導演是對的。
排練的日子是辛苦而甜蜜的。劇中有大量的二重唱,需要極高的默契。對于現實中早已心意相通的兩人來說,這簡直是量身定做。
首演那天,重慶的大戲院里座無虛席。
當張權和莫桂新唱起那首《愛之夢》時,臺下一片寂靜。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不僅唱出了劇中人的悲歡離合,更唱出了在那個動蕩年代里,人們對和平與愛情的渴望。
演出結束后,掌聲持續了整整十分鐘。周總理當時也在臺下觀看,演出結束后特意到后臺看望他們,連連稱贊:“唱得好!演得真摯!”
《秋子》轟動了山城,連演了五十多場。張權和莫桂新,成了當時最耀眼的“歌劇伉儷”。
抗戰勝利后,兩人結了婚,回到了天津。那時候,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生活雖然不算富裕,但充滿了歡聲笑語。
1947年,張權得到了一個去美國留學的機會。
面對這個難得的機會,張權猶豫了。孩子還小,家里離不開人。如果她走了,重擔就全壓在莫桂新一個人身上。
那天晚上,她試探著跟莫桂新說了這件事,本來以為丈夫會反對,或者至少會抱怨幾句。沒想到莫桂新一聽,眼睛一下子亮了:“去!必須去!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可是孩子們……”張權看著熟睡的兒女。
莫桂新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家里有我呢,你是屬于舞臺的,你的天賦不能浪費。你去學好了,回來教我們,教咱們的孩子。”
就這樣,在莫桂新的全力支持下,張權踏上了赴美的輪船。
在美國的幾年,張權拼命地學習。她不僅學西洋歌劇,還在獨唱音樂會上穿旗袍唱中國民歌,讓那些傲慢的外國人聽得目瞪口呆。
而莫桂新在國內也沒閑著。他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創辦了“黃鐘歌詠團”,在天津排演《黃河大合唱》,事業同樣搞得有聲有色。
雖然隔著大洋,但兩人的心始終貼在一起。莫桂新每隔幾天就會寄信,信里夾著孩子們的照片,還有他畫的速寫。
1951年,新中國成立的消息早已傳遍大洋彼岸。此時已經拿到碩士學位的張權,拒絕了美國方面的高薪挽留,毅然決定回國。
她要回家,回到那個有莫桂新,有孩子,有新希望的地方。
回國那天,莫桂新帶著孩子去碼頭接她。當張權走下舷梯,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她覺得,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莫過于此。
兩人雙雙進入了中央實驗歌劇院。莫桂新做指揮,張權做獨唱演員。他們在北京安了家,又生了個小女兒。
那幾年,是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周末的時候,一家人會在院子里唱歌,莫桂新拉手風琴,張權帶著孩子們唱。鄰居們都羨慕得不得了,說這家人簡直就是畫里走出來的。
1956年,張權主演了歌劇《茶花女》。這是中國第一次上演這部世界名著。張權的演出極其成功,被譽為“東方茶花女”。
那時的他們,站在事業的巔峰,享受著家庭的溫暖。他們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幸福下去,直到白頭。
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這么殘酷,它給你所有的美好,就是為了在打碎它的那一刻,讓你痛不欲生。
02
1957年的風,比起往年似乎更凜冽了一些。
起初,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征兆。劇院里的會議變多了,大家說話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眼神里多了些閃躲。張權專注于排練,對政治并不敏感,她總覺得,只要把歌唱好,把戲演好,就是對國家最大的貢獻。
但莫桂新不一樣。他性格直爽,又是搞指揮的,平時說話就嗓門大,愛提意見。在那個特殊的時期,這種直爽成了致命的弱點。
那是深秋的一天,張權剛結束排練回家,發現家里的氣氛不對勁。莫桂新坐在沙發上,沒開燈,屋子里黑漆漆的。
“老莫?”張權試探著喊了一聲,伸手開了燈。
燈光亮起,張權嚇了一跳。莫桂新的臉色灰敗,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張權放下包,急忙走過去。
莫桂新抬起頭,眼神里是一種張權從未見過的迷茫和恐懼:“權,他們說……我是歷史反革命。”
“什么?”張權以為自己聽錯了,“誰說的?這怎么可能?咱們抗戰的時候就在街頭唱救亡歌曲,后來又放棄國外優越條件回來建設祖國,怎么可能是反革命?”
“沒用的。”莫桂新苦笑了一聲,聲音沙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人舉報我以前在國民黨統治區的一些言論,還有我在學校里提的一些關于藝術管理的建議,都被定性了。”
張權愣在原地,只覺得天旋地轉。
接下來的日子,噩夢開始了。
先是張權自己。因為她在會議上替幾個被批評的同事說了幾句公道話,也被劃為了“右派”。雖然相比莫桂新,她的處境稍好一些,但也從備受尊敬的首席主演,一下子跌落到了塵埃里。
她的工資連降三級,演出被停止了。劇院領導找她談話,冷冰冰地通知她:“以后不用上臺了,去服裝組幫忙洗演出服吧。”
曾經那雙在舞臺上熠熠生輝、接受鮮花和掌聲的手,如今要浸泡在冰冷的肥皂水里,去刷洗那些沾滿汗漬和灰塵的戲服。
張權沒哭,她咬著牙接受了。只要一家人還能在一起,洗衣服算什么?
可是,那些人并沒有打算放過莫桂新。
關于莫桂新的處理結果很快下來了:開除公職,送往黑龍江興凱湖農場勞動改造。
聽到“興凱湖”三個字,張權的心涼了半截。那是北大荒,是極寒之地,離北京幾千里遠。莫桂新身體本來就不算太強壯,又是搞藝術的,哪里受得了那種苦?
“能不能不去?就在北京改造不行嗎?”張權去求領導,去求那些曾經的朋友。
可是,以前那些見面對她笑臉相迎的人,現在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瘟神,避之唯恐不及。有的干脆閉門不見,有的則打著官腔說這是上面的決定。
出發的日子定在了一個冬日。
那天早晨,北京下著雪。張權給莫桂新收拾行李。她把家里最厚的棉衣、棉褲都找了出來,又連夜縫了一雙厚鞋墊。
三個孩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要出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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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要去哪兒啊?什么時候回來?”小女兒拉著莫桂新的衣角問。
莫桂新蹲下身,此時的他胡子拉碴,早已沒了往日的風采。他用滿是胡茬的臉蹭了蹭女兒嫩滑的小臉蛋,強忍著淚水說:“爸爸去個很遠的地方工作,等春天來了,爸爸就回來了。”
“真的嗎?”
“真的,爸爸什么時候騙過你。”莫桂新笑著,眼淚卻在眼眶里打轉。
張權站在旁邊,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知道,這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
火車站里人頭攢動,到處都是送別的人。大多是和莫桂新一樣的命運,被發配到邊疆。
“權,家里就交給你了。”臨上車前,莫桂新緊緊握住張權的手,力氣大得像是要把她的手骨捏碎,“照顧好孩子,照顧好媽,你要堅強。”
“我知道,你放心。”張權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你也要保重,到了那邊不管多苦,都要活著,我和孩子等你回來。”
“我一定回來。”莫桂新重重地點了點頭。
汽笛聲響了,那是催命的號角。莫桂新松開手,轉身上了車。
車輪緩緩啟動,張權跟著火車跑。她看到莫桂新擠在車窗邊,拼命地向她揮手,嘴型在動,似乎在喊著什么。
張權聽不清,但她看懂了。他在喊:“回去吧!天冷!”
火車越來越快,最終消失在茫茫的風雪中。張權站在空蕩蕩的站臺上,感覺整個世界都空了。她不知道,這竟然是她最后一次見到活著的莫桂新。
回到家,看著屋子里熟悉的擺設,看著墻上掛著的莫桂新的油畫,張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以前家里有什么事,都有莫桂新頂著。現在,天塌下來,只能她一個人扛。
她看著三個懵懂的孩子,還有年邁的婆婆,告訴自己:張權,你不能倒下,如果你倒下了,這個家就真的完了。
她擦干眼淚,開始學著怎么做一個沒有丈夫的妻子,一個缺少父親的孩子的母親。
而在遙遠的北方,興凱湖的風雪,正等待著那個文弱的藝術家。
03
莫桂新走后,家里的日子變得異常艱難。
張權的工資降到了最低標準,要養活三個孩子、一位老人,還要給遠在農場的莫桂新寄東西,這點錢根本是杯水車薪。
以前她是著名的歌唱家,出門有車接送,吃穿不愁。現在,她得學會算計每一分錢。菜場上剩下的爛菜葉,她會買回來腌咸菜;孩子們的衣服短了,她就接上一截接著穿。
為了維持生計,她開始變賣家里值錢的東西。
先是首飾,然后是莫桂新收藏的一些畫冊,最后甚至連那架鋼琴都想賣掉。但小女兒抱著琴腿哭著不讓賣,那是爸爸教她唱歌的地方。張權心軟了,留下了鋼琴,那是這個家最后一點關于音樂的尊嚴。
最難熬的不是窮,是周圍人的眼光。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她家出了個“反革命”,平時見面連招呼都不打。孩子們在學校也受欺負,回來哭著問:“媽媽,為什么同學說爸爸是壞人?”
張權抱著孩子,一遍遍地解釋:“爸爸不是壞人,他是被冤枉的。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的。”
支撐張權活下去的動力,是莫桂新的信。剛去興凱湖的時候,信來得還算勤。大概半個月能收到一封。信里的內容總是報喜不報憂。
莫桂新在信里說:“這里雖然冷,但風景很壯闊,像咱們在俄羅斯畫冊里看到的一樣。”
他說:“勞動雖然累,但身體結實了不少,飯量也大了。”
他還說:“我想念你們,想念家里的紅燒肉。等我回去了,我要給你畫一張最大的肖像。”
張權是個聰明人,她怎么會看不出這些話背后的辛酸?莫桂新是拿畫筆和指揮棒的手,現在卻要去拿鋤頭、去抬石頭。興凱湖冬天氣溫能到零下三四十度,他在信里字跡歪歪扭扭,明顯是手凍僵了寫出來的。
每次收到信,張權都要躲在被窩里哭一場,然后擦干眼淚,給莫桂新回信。她在信里只說家里一切都好,孩子們很聽話,婆婆身體硬朗,讓他安心改造,爭取早日回家。
她在鞋墊底下藏了一封遺書。那是她在最絕望的時候寫的。她想過死,想過一了百了。但每當看到孩子們的睡臉,看到那封來自北方的信,她又把遺書塞了回去。
可是,到了1958年的下半年,信越來越少了。
以前半個月一封,后來變成一個月,再后來兩個月都沒有只言片語。
張權開始慌了。她不停地寫信去問,寄出去的信卻像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是不是生病了?”婆婆擔心地問。
“不會的,老莫身體底子好,可能是農忙,沒時間寫。”張權安慰婆婆,也是在安慰自己。
冬天又來了。北京的風刮得窗戶嗚嗚作響。
張權總是做噩夢。夢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莫桂新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喊:“權,我冷……我餓……”
張權想跑過去給他披上大衣,可怎么跑也跑不到跟前。最后眼睜睜看著莫桂新倒在雪地里,被大雪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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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張權常常在深夜驚醒,一身冷汗,枕頭濕了一大片。
這種煎熬的日子持續到了年底。
那天下午,張權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雖然是冬天,但為了省錢,她還是用冷水。雙手凍得通紅,骨節生疼。
“張權!有你的電報!”門口傳達室的大爺喊了一聲。
聽到“電報”兩個字,張權手里的衣服“啪”的一聲掉進了水盆里。
那個年代,普通人家很少發電報。除非是出了大事,急事。
她顧不上擦手,濕淋淋地就跑了出去。
站在傳達室門口,看著大爺手里那張薄薄的紙片,張權的腿突然軟了,怎么也邁不動步子。
那是一種來自本能的恐懼。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張紙上寫的內容,會徹底摧毀她最后的希望。
“拿著啊,是黑龍江發來的。”大爺看她不動,催促了一句。
張權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電報。她的手指僵硬,試了好幾次才撕開封口。
那一刻,周圍的世界仿佛都靜止了。風聲停了,鳥叫聲沒了,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在耳邊轟鳴。
她慢慢地展開電報,目光落在上面那行簡短的字上。
04
電報紙有些發黃,上面的字跡是打印出來的,冰冷且沒有溫度。
張權的目光在那短短的一行字上聚焦,瞳孔瞬間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