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終身負擔，年過六旬仍在償還學生貸款的龐大群體

They’re in their 60s and still paying off student loans. College debt in America now lasts a lifetime.

美國萬億級的學生債務危機的一個日益顯著的特征是，很多美國人整個成年生活都背負著學生貸款。

塔米·薩本斯（左）和塔拉·亨利-哈拉比

根據加州大學加州政策實驗室分析的信用數據顯示，像亨利-哈拉比這樣背負學生貸款至少二十年的人群占借款人總數的5%，約合近200萬人。

塔拉·亨利-哈拉比償還學生貸款已約40年。1985年她從南佛羅里達大學畢業時欠款9,924美元；如今62歲的她，為就讀這所四年制公立州立大學所欠的債務，比最初借款時還要多。

"我工作了一輩子，現在還欠著11,700美元，"亨利-哈拉比說。"無論我做什么，無論我多努力，我的一生都像一出荒誕劇，債務總是如影隨形。"

1986年——那一年《壯志凌云》在影院上映，紐約大都會隊最后一次贏得世界大賽——亨利-哈拉比開始嘗試償還她的學生貸款。

她盡其所能償還債務，但即便同時打三份工，在房租、車貸和醫療費用之間仍難以湊足資金來維持貸款的正常還款。

她結婚生子，多年來在紐約州北部的一家公共圖書館擔任圖書管理員。尋找資源來管理債務仍然是一項挑戰。

有一次，亨利-哈拉比接到了一家催收機構的電話，她說貸款方事先沒有發出任何警告。亨利-哈拉比同意每月支付400美元，這基本上是她當時所有的收入。然而，她說這些還款似乎對她的貸款余額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再后來，美國政府從亨利-哈拉比擔任公共圖書館員的工資中扣款以償還她的貸款。這種情況持續了大約10年，直到疫情暫停了學生貸款的催收活動。

今年早些時候，亨利-哈拉比已經成年的孩子們告訴她，他們想幫助她還清學生貸款。這個提議讓她哭了，既是因為孩子們的好意，也是因為她覺得事情本不該如此。

現在，亨利-哈拉比最大的希望是繼續擔任圖書館員四年。如果她能堅持到2030年，她的債務將根據公共服務貸款減免計劃被取消，該計劃允許借款人在為政府或某些非營利組織工作10年后免除聯邦學生貸款。

過去，她曾努力滿足該計劃的要求。她的丈夫是一位癌癥幸存者，希望搬到佛羅里達州，離他們成年的孩子們更近一些——但亨利-哈拉比猶豫不決，部分原因是因為這些貸款。

"我在想，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堅持到2030年，"她說。

美國1.7萬億美元學生貸款危機的一個日益顯著的特征是，部分美國人如今整個成年階段都背負著學生貸款。究竟有多少人承受著這種終身債務負擔，目前難以確切統計。

根據加州大學加州政策實驗室分析的信用數據顯示，像亨利-哈拉比這樣背負學生貸款至少二十年的人群占借款人總數的5%，約合近200萬人。

這一比例較2015年的1%顯著上升。但數據很可能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因為對于合并債務的借款人，信用數據會將合并日期顯示為貸款起始日，而非借款人最初獲得貸款的日期——后者可能比合并日期早數年之久。

無論如何，這些終身借款人的存在證明了一個旨在通過政府和個人資金相結合來開啟成功人生的系統已經失靈。

學生貸款計劃中有證據表明，政策制定者從未打算讓借款人一生都被學生貸款困擾。償還學生貸款的標準期限是10年——對于大學畢業后建立職業生涯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合理的時間。在替代還款計劃下，借款人應該在至少20或25年的還款后還清債務。

與此同時，這些條款與學生貸款體系的其他特點并不一致，后者可能導致債務持續數十年之久。這些相互矛盾的規定旨在確保借款人不會逃避對納稅人和政府的責任。

對于借款人來說，還款結構可能難以應對，而且與大多數消費債務不同，學生貸款沒有訴訟時效，這意味著政府可以終身追討借款人。

眾所周知，學生貸款在破產中很難被免除。政府還擁有非凡的權力來收回貸款，包括扣取借款人的社會保障福利、退稅和工資——但借款人可能直到實際賺到足夠多的錢，讓政府能夠收回時，才會體驗到這些后果。

加州政策實驗室的數據顯示，如今有40%的借款人至少有一筆貸款拖欠超過十年——這是標準還款期限——而十年前這一比例僅為22%。

“那該死的貸款，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塔米·薩本斯已經65歲了，但退休對她來說還很遙遠——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的學生貸款。相反，她正在考慮找更多的工作來幫助償還貸款。

“那該死的貸款——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她說。“似乎根本無路可逃。它就像《杰克與魔豆》里的豆莖一樣，神奇地不斷增長。”

薩本斯在2002年申請了貸款，想成為一名護士。當時她是一位單身母親，她認為轉行將有助于為自己和孩子們提供經濟保障。

但自那以后的幾年里，薩本斯一直在努力償還債務，但進展甚微。她最初借了近2.5萬美元，但現在貸款已經膨脹到5萬多美元。

如今她擔心，由于今年的《大美麗法案》帶來的學生貸款計劃變動，將使債務更難償還。薩本斯已經感受到了圍繞學生貸款計劃的政治影響。

在特朗普政府暫停處理申請期間，她曾試圖轉向更實惠的還款計劃。這一處理暫停與圍繞拜登時代還款計劃的訴訟有關。這段經歷讓薩本斯數月來處于懸而未決的狀態。

由于共和黨巨額法案對學生貸款項目的調整，以及特朗普政府正式終止SAVE計劃的決定，她現在面臨著更少的還款選擇。"他們不斷改變游戲規則，"薩本斯說。"這太不公平了——我們只能任由他們擺布。"

與此同時，居住在肯塔基州的薩本斯正努力平衡貸款還款與其他開支的預算。2022年她經濟拮據，因此賣掉房子以獲取額外資金。但如今，她又要應對高昂的租金。

薩本斯表示，由于健康問題，她擔心自己還能全職工作多久，而且她的退休賬戶里沒有任何積蓄，因為在她失業時曾一度不得不取出所有儲蓄。

"我只是希望它能奇跡般地消失，或者我干脆死掉算了，"薩本斯談到她的學生貸款時說。

借款人可以利用一些計劃來長期管理他們的學生貸款。美國進步中心的高級研究員戴維·伯杰龍表示，政策制定者幾十年前就開始制定這些計劃，當時他們開始意識到許多借款人難以承受10年的標準還款期限。

在美國教育部工作了30多年的伯杰龍將這些將還款期限延長至20或25年的計劃描述為"針對大學費用過高問題的技術官僚解決方案"。

"這些措施只是權宜之計，旨在承認最初設想人們能在十年內還清教育債務的理念，并未能應對眾多借款人面臨的現實困境，"他說道。

但這些項目可能難以駕馭。數十年來背負學生貸款的借款人常常在還款與暫停之間循環往復——在負擔得起或沒有其他緊急賬單時償還貸款——在某些情況下還經歷過債務催收活動。專家指出，許多這類借款人已經償還了原始本金甚至更多。

"無論他們是自愿償還還是通過催收機構支付，大多數美國人可能都會同意，如果你已經還清了所欠的債務，那你就已經付夠了，"Summer公司的首席客戶官里奇·威廉姆斯表示。該公司與雇主和城市合作，幫助人們獲取學生貸款福利。"但現行制度并非如此設計的。"

隨著借款人年齡增長，還款挑戰變得更為嚴峻。

這既是因為年長美國人的收入往往更為有限，也是因為他們更可能面臨伴隨年老而來的健康問題——例如視力衰退或認知能力下降——這些都可能使處理學生貸款還款計劃變得困難。

2017年，消費者金融保護局發現，65歲以上的學生貸款借款人中有近40%處于違約狀態。

“那些處于違約狀態的借款人數量確實令人震驚，”威廉姆斯表示，他曾在拜登政府時期擔任教育部規劃、政策與創新副助理部長。

學生貸款之所以能長期存在，部分原因在于借款人感到沮喪，同時被其他更緊迫的需求所占據。

"如果你在償還20年前的學生貸款、支付水電費、燃氣費，或是為孫輩支付芭蕾課費用之間左右為難，那么償還貸款的緊迫性就會降低，"債務人維權組織"債務集體"的組織者埃萊妮·希爾默表示。她正在撰寫一本關于老年債務人的書。

席爾默表示，對于年長的借款人來說，償還債務的經歷也可能令人沮喪，因為在許多情況下，他們幾乎沒有看到自己投入貸款的錢有助于減少債務余額的證據。"利息真的會害死人，如果你拖欠還款，或者在任何一段時間內違約，情況只會變得更糟。"

專家表示，即使債務一開始很小，但多年來還款額如此之低以至于無法觸及本金，或者經歷違約并面臨催收成本和費用，都可能使債務余額大幅增加。

"從某種程度上說，償還這筆債務其實沒什么意義，因為真的能還清嗎？"紐約市法律服務組織的高級律師約翰遜·泰勒表示，他專門協助學生貸款借款人。"債務問題可能迅速失控。"

“這是我后悔的事”

在償還了超過10年的學生貸款后，勞拉·斯廷克·西姆斯仍欠款2萬美元，而最初的貸款金額約為2.2萬美元。

70歲的斯廷克·西姆斯在2007年決定重返校園時背負了這筆債務，此前她在一份工作了20多年的崗位上被解雇。當時，她是一位獨自撫養孩子的單親媽媽。

“我沒有其他經驗，所以我又回到了學校，”她回憶道。

然而，這份教育并未帶來她所期待的經濟提升。居住在愛荷華州格拉廷格的西姆斯表示，她最終的收入比之前的工作還要低，并且難以應付賬單。最終，她失去了自己的房子，不得不重新開始生活。

如今，西姆斯已經退休——她正從個人退休賬戶、401(k)計劃和社保福利中提取資金來償還學生貸款。

她希望能將貸款設置為自動還款，以便獲得政府為自動還款提供的0.25個百分點的利率減免。但斯蒂恩克·西姆斯不敢冒險動用這筆錢，因為她可能需要支付其他賬單。

“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開銷，比如電話費和電費，”她說?！叭绻麄冏詣涌劭?，而我又因為某些原因有一大筆醫院賬單，賬戶里沒有那筆錢，那我就麻煩了?！?/p>

保持每月還款額不變至關重要，但斯廷克·西姆斯擔心自己無法順利完成維持當前貸款還款所需的收入重新認證流程。

談及她的學生貸款服務商時，西姆斯表示：“我從未收到他們的任何通知。以前我會主動致電，但除非你愿意在電話上等待45分鐘到一小時，否則幾乎永遠無法接通?！?/p>

“這感覺有點苦樂參半，”

凱瑟琳·麥克法登在與法律援助律師合作后，才終于找到了解決困擾她數十年的學生貸款的辦法。

現居費城的麥克法登最初在1994年背負起學生貸款，當時她20歲出頭，曾多次嘗試攻讀學位。

她先是進入美容學校，但未能完成學業，因為她表示，丙烯酸指甲的氣味讓她住進了醫院。隨后她嘗試就讀社區大學，但全職工作與學業的雙重壓力讓她難以完成學業。

當麥克法登的貸款首次進入還款期時，她難以負擔每月的賬單。最終，她未能償還債務，并開始收到催收機構的通知。

她試圖聯系這些公司制定還款計劃，但對方從不接受低于一定金額的還款，而這筆錢她無力承擔。

"我記得這些年里好幾次都決定，'我再試一次，看看他們是否能提供更好的方案，'"現年56歲的麥克法登說。

她最終在一家眼科診所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擔任技師和視網膜檢測師。然而，學生貸款問題接踵而至，政府為償還貸款扣押了她的工資。麥克法登通過向政府申請經濟困難豁免，得以暫停了工資扣押。

麥克法登說，每半年她都需要從工作日中抽出時間，通過電話與某人深入討論她的財務狀況，以維持豁免資格。"我不得不問老板，我能否坐在辦公室里和這個人通電話，"她回憶道。"一整天，這就是我在工作中唯一能專注的事情。"

在眼科診所工作幾年后，麥克法登被診斷出患有甲狀腺癌，并面臨其他健康問題，包括行走困難，因此她停止了工作。

她一度將學生貸款拋在腦后，開始領取殘疾津貼。但突然之間，她注意到聯邦政府從她賴以支付生活費用的1100美元殘疾津貼中扣除了150美元。

"這對我來說簡直太瘋狂了，"她說。"我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工作養活自己，從政府那里得到的錢"現在卻被政府拿走了。當時，麥克法登正用這筆錢支付自己和女兒的開銷。

"現在他們從她那里拿錢——現在她不能參加某些學校旅行，不能得到她為圣誕節等待了一整年的那雙運動鞋，"她說道。

今年，麥克法登的學生貸款終于通過一項計劃被免除，她在法律援助律師的幫助下才能獲得該計劃的資格——該計劃允許有嚴重殘疾的借款人取消債務。

當得知她大約3萬美元的債務將被取消時，麥克法登說她并沒有像預期的那樣興奮。

她一直認為償還貸款是她的責任，但她努力賺取足夠的錢來支付貸款，并了解各種可能使貸款更容易管理的選擇方案。

"這感覺有點苦樂參半，"麥克法登談到債務被免除時說。"感覺這是件必須發生的事，也是我后悔的事。我很高興它不會一直跟著我直到我死去。"

刊載：道瓊斯·市場觀察 | Market Watch

作者：吉莉安·伯曼，MW的新聞企業副主編，負責報道學生貸款和消費者債務。

https://www.marketwatch.com/story/theyre-in-their-60s-and-still-paying-off-student-loans-college-debt-in-america-now-lasts-a-lifetime-70354da3

編譯：24時觀象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