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兩個差了差不多三百年、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硬生生湊一塊兒,這事兒,也就傳言和歷史干得出來。
一個,是明朝初年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的江南大老板;另一個,是明朝末年提著刀砍人的“大西王”。
2017年,四川彭山的岷江底下,嘩啦一下冒出來幾萬件金銀財寶,網(wǎng)上傳瘋了,說挖到了明朝首富沈萬三的墓,值一萬六千億。
這數(shù)字聽著就跟鬧著玩兒似的,但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眼球都給勾住了。
這事兒的核心,就擰巴在這兒:一個靠做買賣發(fā)家的大財主,怎么會跟一個靠打仗搶錢的軍閥頭子,在三百多年后,隔著時空,為了一堆沉在江底的寶貝打起了“口水官司”?
故事得從頭說,先說第一個人。
這人叫沈萬三,元末明初那會兒,整個江南地界,就數(shù)他家最有錢。
他老家在周莊,那地方水網(wǎng)密得跟蜘蛛網(wǎng)一樣,出門就得上船。
沈萬三腦子活,靠著這些水路,把江南的絲綢、瓷器賣到海外去,錢就跟水一樣流進(jìn)他家。
老百姓傳得神乎其神,說他有個“聚寶盆”,放個金元寶進(jìn)去,第二天就能長出一盆來。
這當(dāng)然是瞎扯,可也說明他那錢多到了讓人想不通的地步。
錢多了,就容易燙手,尤其是燙到皇帝的手。
當(dāng)時坐龍椅的是朱元璋,一個泥腿子出身,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當(dāng)上皇帝的人。
他最見不得的,可能就是比他還闊氣、還沒個正經(jīng)官職的平頭老百姓。
洪武六年,朱元璋要在南京修京城城墻,國庫里錢不太夠用。
沈萬三覺得這是個在皇上面前露臉的好機(jī)會,主動站出來,大手一揮,南京城墻三分之一的工程款,他包了。
這還不算完,城墻修好了,他又上頭了,跟朱元璋說,要不您手底下那幫當(dāng)兵的兄弟,我也替您犒勞犒勞,發(fā)點獎金?
這話一出口,天就變了。
朱元璋在皇宮里聽了這話,臉估計都綠了。
犒賞軍隊,那是天子的權(quán)力,你一個商人,算老幾?
你有錢就能替我當(dāng)皇帝使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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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朱元璋眼里,不是幫忙,是挑釁,是想把手伸到他的龍椅上摸一把。
史書上寫得挺直接,朱元璋當(dāng)場就炸了:“匹夫犒天子軍,亂民也,宜誅!”
——一個老百姓敢犒賞皇帝的軍隊,這是要造反,該殺!
要不是馬皇后在旁邊拼命勸,說這人雖然不懂規(guī)矩,但還算順民,殺了不吉利,沈萬三的腦袋當(dāng)時就得搬家。
死罪免了,活罪難逃。
他的萬貫家財,嘩啦一下全進(jìn)了朱元璋的國庫,家里人被發(fā)配的發(fā)配,流放的流放。
他自己呢,被一腳踹到了云南,在那兒干苦力,最后孤零零地死在了邊疆。
《明史》里寫得明明白白,人是死在云南,埋在云南。
后來有人在貴州給他修了個衣冠冢,他老家周莊水底下也有個所謂的“水底墓”,那都是他后人一百多年后弄的紀(jì)念性質(zhì)的東西。
不管怎么說,他的人生軌跡和財富終點,都跟幾千里外的四川岷江,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
沈萬三的錢,一部分變成了南京城墻的磚頭,到現(xiàn)在還立在那兒;剩下的絕大部分,成了朱元串腰包里的皇家財產(chǎn)。
他自己的墳里,啥也沒有,只有一肚子說不出的委屈。
時間快進(jìn)二百七十年,大明王朝已經(jīng)快不行了,到處都是烽火狼煙。
這時候,咱們的第二個主角踩著亂世的鼓點登場了。
他叫張獻(xiàn)忠,跟沈萬三完全是兩種人。
沈萬三的錢是做生意一筆一筆賺出來的,張獻(xiàn)忠的錢,是帶著兵一個城一個城搶出來的。
這家伙是個狠人,從陜西一路打到四川,在成都當(dāng)了皇帝,國號“大西”。
他搞錢的路子簡單粗暴:打下一個地方,當(dāng)?shù)氐姆酢⒋蠊佟⒂绣X人,家產(chǎn)全部沒收。
尤其是那些明朝的王爺,幾代人積攢的財富,一夜之間全姓了張。
幾年下來,他搜刮的金銀財寶堆成了山,到底有多少,沒人說得清,反正運(yùn)的時候都得用船隊。
可惜,他的皇帝沒當(dāng)幾天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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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6年,清朝的兵打了進(jìn)來,張獻(xiàn)忠在成都待不住了,決定跑路。
他把這些年搶來的所有寶貝,金冊子、銀錠子、金印章,尤其是從蜀王府抄來的那顆碩大的“蜀王金寶”,一股腦兒全裝上了船,浩浩蕩蕩上千艘船,順著岷江往下游走,想換個地方東山再起。
那場面,江面上全是船,船上全是金銀財寶,綿延十幾里,整個就是一座在水上漂的移動金庫。
然而,老天爺沒給他這個機(jī)會。
船隊走到彭山江口那段,河道突然變窄,水流也急。
明朝一個叫楊展的將軍,早就在這兒等著他了。
楊展玩了一招火攻,順著風(fēng)勢,把著火的船只往張獻(xiàn)忠的船隊里推。
木頭船,又是順風(fēng),火一下子就燒起來了。
整個江面上一片火海,船燒著了,人喊馬嘶,亂成一鍋粥。
那些裝著金山銀山的寶船,一艘接一艘地起火、傾覆,連同張獻(xiàn)忠的皇帝夢,一起沉進(jìn)了黑漆漆的江底。
這場大火,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江口沉銀”。
張獻(xiàn)忠自己倒是跑掉了,但他的寶藏,從此就成了一個傳說,在岷江邊上流傳了三百多年。
現(xiàn)在,時間再跳回到2017年。
考古隊把江口那段河道圍起來,把水抽干,河床一露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
泥沙底下,密密麻麻全是東西。
挖出來的玩意兒,自己就會說話,比任何傳說都有力:
頭號鐵證,那顆“蜀王金寶”金印。
這玩意兒是明朝冊封給蜀王的傳家寶,貨真價實,它怎么會在這兒?
只有一個解釋:被張獻(xiàn)忠從成都的蜀王府里搶了出來,然后跟著船一起沉了。
這直接把寶藏的來源釘死了。
直接物證,刻著“大西”年號的金冊、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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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張獻(xiàn)忠自己當(dāng)皇帝時,用來封官賞人的東西,上面清清楚楚刻著他“大西”政權(quán)的印記。
這就等于張獻(xiàn)忠自己留下的簽名,證明這批寶貝是他的。
時間上的硬傷。
出土的文物里,有刻著明朝“天順”年號的金塊,還有日本江戶時代的“寬永通寶”銅錢。
天順年間(1457-1464),沈萬三死了快一百年了,跟他沒關(guān)系。
那個日本銅錢,是1636年以后才開始在日本流通的,張獻(xiàn)忠的軍隊在打仗時繳獲了這些東西很正常。
但無論如何,這時間點跟活在14世紀(jì)的沈萬三,差了十萬八千里。
證據(jù)擺在面前,清清楚楚,這江底的寶貝,主人是張獻(xiàn)忠,不是沈萬三。
那為什么大伙兒非要把這事兒安在沈萬三頭上呢?
其實也挺好理解。
張獻(xiàn)忠在歷史上的名聲不太好,跟“屠夫”差不多,形象負(fù)面。
而沈萬三呢,是勤勞致富的代表,最后還被皇帝欺負(fù),身上有種悲情色彩,更符合老百姓心里對“有錢人”的美好想象。
一聽說水底下有寶藏,大家自然就想到了那個傳說中有“聚寶盆”的男人,而不是那個搶錢的軍閥。
于是,一個經(jīng)商的,一個打仗的,兩個本來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明朝名人,就這么被硬拉到岷江底下“見了面”。
張獻(xiàn)忠從那場大火里逃了出來,可沒跑多遠(yuǎn),就在西充鳳凰山被清軍一箭射死。
他帶不走的金銀沉在江底,等著幾百年后的人來打撈;他帶走的,只有一條命,也很快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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